窜台记:伍姐
伍姐很开朗,一路跟我聊了不少。她1966年生,湖南湘潭人,中学毕业后在纺织系统某国企做工,改革的时候下岗。年轻的伍姐应该有几分姿色,但当同龄的女孩子纷纷嫁人的时候,她却一直单着。伍姐说,那时中国太穷了,我跟她们说,你们瞧着,我非要嫁个台商不可,她们都说我痴心妄想。后来还真有台湾公司来跟伍姐她们厂合作,派来的人中有一个干部就是后来伍姐的老公。知道他们来,伍姐找各种机会跟他们接触,陪他们打麻将,跳舞。有一次打麻将,伍姐说,你们带我去台湾吧。她老公说,那得嫁我啊。嫁就嫁!我家可穷,你也嫁?伍姐以为他在诓她,豪迈地说,只要你没老婆,我就嫁!没想到他老公回台湾再回来的时候真的带来一张单身证明,摊开在伍姐面前跟她求婚。伍姐想了几天就同意了。家里人劝她不要去那个遥远陌生的地方,伍姐却已经打定主意要走出贫困的生活。你别看我个子小,胆子可大呢!伍姐说起这段故事仍然很得意。就这样,二十八岁的伍姐跟她老公在国内领了结婚证,随即来到了台北。他老公并不是想象中阔绰的台商,只是台北普罗大众中的一员。曾经服兵役二十年,退役后便领着政府的津贴,又在他朋友的公司里谋一份职,就是跟伍姐她们厂合作的公司。虽然老公不是大富大贵,但台北的生活跟她在湘潭下岗的日子比起来充满了希望。看到街上有很多卖小吃的摊位,伍姐也弄了个烤山芋的摊子。我生意可好了,伍姐说,我婆婆总夸我能干,我婆婆可喜欢我了。伍姐的日子就这样生机勃勃地展开了。她也做过其他工作,做包车司机是最近几年的事。她说台北的包车司机她都认识,她是唯一的女司机。她经常回国。老家总有人求她介绍把闺女嫁到台湾,她便热心给她们张罗,成功搬运过七八位新娘。伍姐的老公三年前得癌症去世了。他的津贴我还可以拿一半哩,一直拿到我死,伍姐说,而且我国内的厂现在每个月还给我发三千块退休金。看来伍姐对现状还挺满意。伍姐有个儿子,高中毕业后也跟他爸当年一样去服兵役了,这样二十年后退役也可以领政府津贴。不担心这二十年里大陆武统台湾吗?我问。不会吧,伍姐说,说要打台湾那么多年不是也没打。上次大选你投的国民党还是民进党?讲到武统,我把话题扯到政治上。我投的国民党,台北站蓝营的多,他们台南的大多站绿营。为什么台南的跟你们观点不一样?他们没文化。你为什么不支持蔡英文?她就会搞政治,没干啥好事,她的选票都是做的。不知道伍姐关于蔡英文选举作弊的指控是哪里听来的。我们东拉西扯还聊了一些,从台北的台风到自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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