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尽头隐约可见。这样浑浑噩噩走下去，岂不悲哀？每天在做“应该”做的事。工作，生活，家庭，孩子，有什么意义。生命的意义是享受生命? 蚂蚁、飞鸟不也在享受生命，不也有家庭，不也在为后代劳作。都是动物的本性，人这个物种又高级在哪儿。

夜幕中的城市好安静。downtown最繁华的酒吧街周四晚上也这么冷清。霓虹灯孤零零的。

才十月，晚上已经很凉，早知道套一件风衣。夹克衫的领子凑合挡挡风吧。口袋里两枚冰凉的硬币，大的估计是quarter，小的是 dime ？

一个homeless 坐在街边蜷缩在墙角。Spare some change for a coffee？他的衣服比我厚，估计不冷。整天坐在街头乞讨，不也是活在当下，有什么不好。也挺自在的。只要自己享受，跟在海滩度假有什么区别？都是一样的浑浑噩噩，一样无意义地腐朽。

JUNE PUB。霓虹灯该修了，P都不亮了。前面黑黢黢的，再向前走，会不会掉进地狱。

屋里没几桌客人，虽然空荡荡的，但有点温暖的感觉。伏在吧台上的那位估计是醉了，头埋在风衣里，头发乱蓬蓬的。

Amanda 走过来。Hey, how are you doing John? 

Good。无聊的问答。

还是这张靠窗的桌子吧。

窗外的街道暗得看不到了，玻璃上反射出一对抱在一起的青年男女。

Lagavulin 16。不用跟Amanda 说，她已经把酒端上来了。

I‘ll tell Sandy you are here。她说完，屁股一扭一扭地走开。

Lagavulin 真是好酒。淡淡的烟熏味。岁月的味道。

一袭深红的长裙飘过来，玫瑰色。

来了？花姐说，生日怎么不在家跟太太过。

不知道。

来我这儿过生日，让我受宠若惊呀。花姐咯咯笑了。年纪不小，风韵犹存，笑声还像个小姑娘。

我没说话。不知道说什么。

来，我陪你喝酒吧。她招招手，Amanda随即给她端来一杯红酒。

当啷，杯子一碰。生日快乐。

算了，别提了，又老一岁。

说什么呢！我还大你几天，你要是老，教我这老女人情何以堪！

Lagavulin 更加缠绵。有热乎乎的东西在我血管里流动。

我忽然说，人们都喜欢说活在当下，seize the moment, 今朝有酒今朝醉，就不怕酒醒之后忽然发现老态龙钟，一事无成，虚度一生？

无所谓虚度，花姐想了一下，虚度也是经历，也是人生。

想想我们当年拼了命出国、读书、移民，貌似充实积极，回头看又有多少意义？如果虚度也是人生，怎么过不都是人生，不都活的如蝼蚁一般？

确实，如果不出国，过的也不一定比现在差。花姐叹了口气。

我们都沉默了。

半晌，花姐幽幽地说，我们真的老了。

我现在的想法，就是每天开心地过，做自己喜欢的事，让自己开心的事，不想那么多。花姐说。

蝼蚁。我说。

蝼蚁就蝼蚁吧，花姐又咯咯笑起来。

抽一支pot？花姐忽然眼波流动。

没抽过，也不想抽。

呵呵，今天的你，特别适合抽一口，来吧。

一分钟后，我们站在JUNE PUB门口的屋檐下，靠着墙角一人点起一支大麻。

霓虹灯下，烟雾缭绕。街道幽暗，依旧清冷。但烟雾吸入心脾，真的有幸福的感觉。

贴主:落飞于2024_02_22 0:48:50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