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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往事之——我的两只蛋蛋

送交者: 仁剑[♂☆★★声望品衔11★★☆♂] 于 2022-03-18 12:36 已读 14208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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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往事之我的两只蛋蛋


——谨此致我们逝去的朦胧岁月。

这篇带点色色的又带着胡侃的小说里发生的事,是普普通通的真事,类似的事,每一位在童年都有可能遇上。

文中的地名人物,则以我工作多年的华人社区为背景,谨以致谢及表不舍之情。


——从小我就爱调皮捣蛋,鬼点子特别多,常弄得父母哭笑不得,不厌其烦。父亲干脆把我交给了一个叫谭伯的老头,跟着他学功夫。这正对我的胃口,整日跟那些师兄弟混在一起,就像是如鱼得水,无忧无虑,也无拘无束。

那段时期,有人称为火红的岁月,也被称为激情的岁月。六岁的我,自然不懂这些,只感到日子不再那么平静。最大的变化,是不久以后父亲被下放劳动,到广州从化温泉一个叫“紫蓝村”的乡下去了。那地方,实际上离广州不到一百公里,但在我幼时的感觉里,就像是天边那么遥远。

我爸不是什么干部。我家从爷爷的爷爷开始,干的都是厨房的活(编的啦,为以后的小说做铺垫)。我爸确实是在机关里工作,但干的是集体饭堂里的掌勺。干部们都去了乡下,需要一个煮饭炒菜的,就把我父亲调去了。

那几年间,母亲经常会在休息日把我们兄妹四人(也是编的啦)托付给邻居,然后提前一天在傍晚出发,骑着自行车去探望父亲,第二天晚上深夜才回到来。

但也有例外。

有一天,母亲跟我们四兄妹说:双抢季节(七八月间),父亲所在的生产队人手不够,她已经跟单位请假两周,要去支援农村生产建设。

在我软泡硬磨之下,母亲答应了带我去。

因为去的是两周,所以是在早上出发。第一次出远门,眼见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年少的我根本不懂得母亲长途奔波的辛劳,坐在母亲身前固定在三角架上的座椅里,沿途只是好奇地问东问西,兴奋无比。

那时的路不好走,路上用了六七个小时,到生产队所在的村子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

生产队长姓包,父亲就住在他家里。

我后来知道:包队长名叫卫民。是一位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得到过不少军功勋章,是名副其实“卫民”的老英雄。村民们都亲切地称这位老英雄叫“小哥”。小哥包队长还天生一副好嗓子,村里的广播站就经常传出他高昂的革命歌曲。村民们都说:一边干活一边和唱着,身上总有一股子使不玩的劲。

我们到的时候,包队长正和我父亲在大厅里聊着天,见到我倆,他打了个招呼就对着里屋喊:“孩子她妈,看谁来了”!(广州话里好像没这么称呼的哈)!

里屋出来了一位眼睛大大充满了灵气的女子,热情地和我母亲握握手,就摸着我的头说:“这是三儿吧”?

父亲就住在这儿,母亲又常来,这家人与我父母挺熟络的,所以尽管我是第一次来,还是一眼就知道我在家中的排行。

“是三儿。三儿,还不叫人”?母亲对着我说。

“孩子她妈”!屋子里响起我清脆的童声。

“呸!你乱叫什么!快叫蔡阿姨”!母亲在我的后脑勺上拍了一下,然后红着脸说:“对不起蔡姐,这孩子没大没小的”。

你之前都没有先跟我介绍,让我怎么叫人哩。我在心里嘀咕着,嘴里却恭恭敬敬地说:“蔡阿姨好”。

“咯咯咯!真乖”!蔡阿姨笑着把我搂在怀里然后对我母亲说:“这孩子好可爱哟,嫂子,舍不舍得把他让给我做个干儿子呢”?

“啊?你可别后悔呀,我四个孩子里,就数这个最调皮烦人,古灵精怪的。你要呀,那是求之不得”。

“那可就一言为定喽?平儿!春儿!英儿!快出来!看妈给你们找了个小三弟弟”。蔡阿姨扭头对着屋里就喊。

话音一落,里屋鱼贯又转出来三位俏生生的小姑娘。

“平儿好!春儿好!英儿好”!没等母亲吩咐,我就讨好地叫了起来,眼睛贼溜溜地往姑娘们身上瞄。

后脑勺又挨了几下打:“这是你叫的吗?这是包家大小姐,这是包家二小姐,这是包家三小姐”。母亲逐一地介绍着。

“包姐姐们好”。我顺从地说。

蔡阿姨“噗呲”一笑,然后疼爱地抚摸着我被母亲连番拍打的后脑勺柔声说:“你应该叫她们平姐、春姐、英姐”。

这包家“孩子她妈”对我真好,摸得比我妈摸我舒服多了,三姐妹母亲的话值得听:“平姐、春姐、英姐,你们好”。我甜甜地逐一问候。

三位小姐姐没吭声,但也没有扭捏,只是不约而同地歪着小脑袋,咬着嘴唇,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我。

噢!这咬着嘴唇眯着眼睛的神态,竟在我幼小的心灵里留下难以磨灭的烙印,日后能打动我的女性,都是从这神态开始。这是后话,先表过不提。

“你们三个带小三弟弟出去玩玩吧,注意安全啊”?蔡阿姨吩咐道。

“哎”!三人应了一声就往外走,经过我身边时平姐拉了拉我的手。这是发出邀请吧?我这人不认生,听到有得玩,“孩子她妈”爱的抚摸也顾不得去享受了,转身就跟着跑了出去。

比街道高了几级台阶的前院旁有两棵柳树,一条用橡皮筋串连起来的绳子两头系在两树身上约大半米的高度上。

“小三,我们玩跳橡筋吧”。平姐说。

我一下子涨红了脸,带着委屈奶声奶气地说:“这…这是女人玩的东西,我男…男子汉大丈夫不玩这玩意”!

三个女孩子撇撇嘴。

“那你要玩什么”?看上去年纪与我差不多的英姐问。

“打功夫,来来来!你们三个一起上”!练了几个月的功夫,除了那些比我早入门的师兄,我觉得自己已经隐隐有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境界,这难得的一次摆显的机会,我怎么能错过?我像模像样地摆了一个白鹤亮翅的造型,可惜刚好踩在一颗小石子上,身子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三女忍着没笑出声来。

“你会劈腿吗”?平姐问。

“劈…劈什么”?我楞楞地问。

站在柳树旁的春姐一抬右腿,顺顺当当地把腿贴在树身上。

“这我当然会”。六岁的我身子骨自然是柔软的,我也抬起右腿,搁到另一棵柳树上。不过,春姐的上下两条腿是笔直的,上身还紧贴着右腿。我的右腿是弯着的,上半身在摇摇晃晃。

“那你会这个吗”?春姐来到两树中间,飞起右腿,一下子把橡皮筋绳钩了下来踩在脚底下,姿态轻盈优美。

“我会”!我也来到橡皮筋前。春姐让开两步,橡皮筋上下摆动。我有样学样地飞起右腿,下盘却没有站稳,一个仰八叉摔了个四脚朝天。

“这次没准备好不算,再来”!我狼狈地起来,然后装着若无其事地拍拍身上的尘土。

就这样,在“会不会”,“会”的问答中,我不知不觉被诱导着,和三姐妹玩起了跳橡皮筋的游戏。

正因为在这村子里学会了跳橡皮筋,六年以后的小学毕业典礼上,我出点子设计了一个用五人拉着的橡筋绳编成的五角星,再由老师编排的舞蹈:五男五女轮流交替,或操作变换五角星的花样,或是舞蹈,音乐则以电影《闪闪的红星》中的主题曲“红星照我去战斗”为主旋律。这个节目被评为当晚文艺表演唯一的一等奖。特别是最后由我压轴的表演:十个连续的前手翻接着十个连续的后手翻,皆准确地落在不断反向转动的其中一个星角里,更是技惊全场,把晚会推向了高潮。

三姐妹不仅仅会跳橡皮筋。

从那天起,她们带着我穿梭在田野里,到果园摘三华李、芒果,到地里挖番薯,到附近山里挖山药,还爬到树上边采边吃荔枝龙眼(七八月是成熟季节)。在打谷场里,我终于知道原来我平常吃的米是从这些有着外壳的谷子里辗出来的。

有一次,我们来到一条小溪旁,平姐打量了一下地形,让我们找了几块大石头,把溪流相对狭窄的一段堵起来。很快,被堵的下游见了底,但一个相对低洼的地方还有水。只见水中绽出水花,许多一指长的小鱼在浅水里跳跃着。我们捞了十多条,放进早已准备好盛着水的洗脸盆里,先把堵住溪流的石头搬走让溪流恢复流动,才兴高采烈地端着洗脸盆回家。这些小鱼身上有彩色的横纹,三姐妹给它们起了个相当女性化的名字,叫“花手巾”。

除了捞鱼,我们还到流溪河边的淤泥滩抓螃蟹,但我不喜欢螃蟹那张牙舞爪的样子,抓到后又把它们放回去了。

抢种晚稻的一天,我跟着三姐妹也去田里干活,负责用筲萁把稻秧送到水田边。我和英姐力气不够,就俩人抬一个筲萁。几个来回以后,我看着大人们把秧苗一行行地插进水中,觉得很好玩,就脱掉鞋子跑到水田里,抓了一把稻秧有样学样地干起来。

刚插了歪歪扭扭的几株秧苗,忽然感到左小腿上有些异样,我抬起腿一看,腿肚子上附着一条什么东西还在蠕动,我吓得呱呱大叫,扔掉手中的秧苗,连滚带爬地回到田埂上。

坐在田埂边的英姐看见,说一声:“别怕,是蜞乸(蚂蝗的广州话读法)”。

她过来抓住我的小腿,噗的一口口水吐到蚂蝗身上,只见蚂蝗缩了缩,英姐在蚂蝗上方的小腿上拍打了几下,蚂蝗就脱落掉了下来。

“如果硬拉,蚂蝗会把你的皮肤扯破。蚂蝗怕咸,口水里有盐分,它就不会吸着你了”。英姐解释道。

正值暑假期间,三姐妹都不用上学,我天天跟在她们后头,漫山遍野地跑,喜悦地认识着一个新世界。从此我对农村,对大自然,有着特别深厚的感情。

到了晚上,三姐妹睡在同一间房。我不爱回大人们安排的小房间睡觉,只是待在三姐妹的房间里,磨着她们讲故事,最后总是听着听着,就在不知是谁的床上沉沉睡去。

两周很快就过去,农忙也结束了。

要离开的前一天,三姐妹和我玩一个叫“抓鬼子”的捉迷藏游戏,我猜拳猜输了,只好当“鬼子”。

当我匆匆寻找藏身地方时,一棵盘根错节的大树吸引了我。想起我曾经要在高高的树上看戏的理想(看前一篇《爬树看戏》),现在爬这样的树难不倒我。

我蹭蹭蹭地爬上去,很快来到一处隐秘的地方,正准备藏好身子,旁边忽然飞出两只麻雀,我伸头一看,旁边的枝桠上有一个鸟窝,里面有两只鸟蛋。

我居然发现了一个有鸟蛋的鸟窝!这对一个城市出生长大的六岁孩童来说,无异于找到了一个大宝藏。我兴奋地把鸟蛋掏出来放在手里端详:灰白色的,带着麻点,还暖暖的。

我穿着的衣裤,都是我母亲亲手缝制的,在裤子左前面上方有个小口袋。我小心翼翼地把鸟蛋放进裤袋里,从树上爬了下来。

我把捉迷藏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只想早点把找到宝藏的事自豪地告诉三姐妹。当我回到包家,发现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时,我的心情平复下来,想起明天就要离开,鸟蛋可以作为礼物送给三姐妹。但是,只有两只鸟蛋,不够三个人分啊?

送给谁好呢?

平姐第一个向我伸出友谊之手;春姐教会我“劈腿”;英姐帮我除掉腿上的蚂蝗。这十来天,她们教会了我许多东西,还结识了村子里许多的小伙伴小姐妹,这些小伙伴小姐妹,也是我的好朋友。我该送给谁呢?

这样吧,谁先发现就给谁好了,然后她们爱送给谁就送给谁。

我拿定主意,推开三姐妹的房门走进去,正打算把鸟蛋掏出来放到台面上。

“我们抓到你啦“!门外传来喊声。我才想起正玩着捉迷藏呢,条件反射之下身子就往门后躲。

门砰的一声猛然间被推开,我整个的前身被门撞个正着。其它部位倒没有问题,就是鼻子可受不了门板的撞击,我顿时眼前直冒金星,捂着鼻子说不出话来。

三姐妹冲了进来,看到眼前的情景意识到闯了祸,顿时呆住了。

忽然间我感到裤裆里有股暖暖的热流。这下子对我的打击更大:“我的蛋”!我惊叫一声,捂着鼻子的手变成了捂着下体。

“什么”?!三姐妹异口同声地惊问。

“我的蛋蛋…碎了”。我带着哭腔。

“啊”?!三人惊呼。身手最敏捷的春姐一个箭步上前,一把就把我的裤子扯了下来,三人就蹲在那里,三个小脑袋瓜凑在一起仔细端详。

“没碎啊?好像也没有蛋蛋啊”?春姐说。

“真的碎了,还黏黏的”。平姐摸了摸我左大腿的内侧,上面黏糊糊的。

“既然真碎了,当然就没有蛋蛋了”。英姐挺有逻辑性地来了个小结。

“我本来想把蛋蛋送给你们的,这下送不成了”。我颓丧地说。

稍懂人事的平姐听了脸一红:“呸!我们要你的蛋蛋做什么”!

此时蔡阿姨进屋来了。

“妈,我们把小三弟的蛋蛋…压碎了”。

蔡阿姨听了平姐结结巴巴的叙说,急忙把我抱到床上,一边翻弄着检查一边急切地问:“孩子,疼吗”?

“不疼,还…好舒服…”。

包家三姐妹母亲“啐”了一口,看我神色如常不像受伤的样子,想到了什么,便提起我被褪到脚跟的裤子,看了看,伸手到裤袋里摸了摸,摸出来满手的蛋壳。房间里静默了片刻,便爆发出阵阵脆耳的大笑。

第二天大早,我和三姐妹依依不舍地告别,坐上母亲的自行车离开这个从此魂牵梦萦的,叫紫蓝村的地方。

车把上,挂着一袋昨日三姐妹特意带我到后山的树林里掏的几窝鸟蛋。


《情初》


蒙童疏狂蔻华年,

痴梦携手舞情天;

驿栈虽好无长客,

因缘河水有深浅。(笔者创)
贴主:仁剑于2022_03_18 12:50:19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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