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县城的小灰鲸（7）  地锁又出现
   陈志国正侧着头，走近死者仔细看着伤口和沙发上的血迹。
“你注意到了？”陈志国问。
“是，好像有问题。”程亮说。
陈志国抬头，指着电视背后的墙上的横幅：“上善若水”，又指了指背后，正对电视的那面墙上的条幅。条幅写的龙飞凤舞，程亮不懂书法，也觉得神采飞扬，写得好。
条幅前几个字认识：“北国冰封……”后边虽然有几个不认得的字，但也知道是伟人的诗词，大概猜着都能读下来，条幅下方，摆着一幅照片。
照片上男的是这家男主人赵有民，揽着一个清秀的女孩，十来岁的样子，看着稚气未脱，眉宇间又透着些桀骜不驯的表情。
“这个应该是赵有民女儿。”程亮说。
“这个赵有民的家属呢？什么情况？”陈志国问。
“我已经让人去赵有民单位了解情况去了，有消息给我电话。”程亮说。
“我们出去说？”陈志国看了程亮一眼。
程亮点头，两人出了单元门，站在警车旁边。
“您什么感觉？盗窃？抢劫？谋杀？”程亮问，他知道自己师父有个习惯，想得多，说的少，喜欢思考。
“你呢？什么看法？我不知道所里怎么安排，是临时帮你看一下现场，还是参与破案，所以，咱们就在这儿交流一下，有些话，对你有用，也可能给你启发思路。”陈志国说。
“哦，那我先说。先要搞清楚赵有民女儿在哪儿，等法医出了尸检报告，勘查现场的报告都出来，再说接下来的方向……定性……”程亮说。
“死者大概55、56岁，看大门说的，差不多，他离异，家里除和他女儿的用品，没有其他女性用品，他女儿应该是20岁左右，复读两年，可能刚高考完。”陈志国说。
“您怎么看出来的？”程亮了解这个师父，听了一点也不惊奇，笑了一下问。
“墙上的照片，是五年前的他们父女的照片，这样算，三年前高考，现在没有上大学，应该是复读了两年，卧室里的参考书很多是高考相关，并且应该是还在翻看，没有落灰，都在上层，所以复读两年。”陈志国说。
“您怎么看出来照片是五年前的？”程亮还是很好奇地问。
“五年前，婷婷上初二，我记得那张照片里的横幅写的欢迎新生，他女儿在大门口照相应该是毕业留念，上高一，三年高中，正好复读两年。另外，那些书，婷婷今年也参考高考，所以，我眼熟。”陈志国说。
“哦。”程亮恍然大悟。
程亮抬手看一眼手机，问：“那您刚才看的那些字画，横幅，有什么问题吗？”
“我觉得有些奇怪……”陈志国说。
“……您看，这时间也差不多了，要不，我们先去快递点，找那个周奇，作个记录？”程亮说完，晃了晃手机，差十分十二点了。
“我车停在对面小学校里了。”陈志国说。
“那你是开不出来了，这会儿有家长接孩子们回家吃饭，可得堵一阵儿呢，这样吧，我把您捎回家吃饭，我去找那个快递小哥，处理完了，我再去接您。我先去给他们交代一下。”程亮说着跑回楼里安排好了，回到警车上。
“您接着刚才的说……字画……”程亮边系安全带，边说。
“我是这样想，先假设盗窃，要偷东西的话，那两幅字，碰巧我知道落款的那个书法家，落款大概是鸡年？十几年了，王中林的字，一尺七八千，电视后边那个应该值个大几万，墙上那个，写的是启夫，如果是真迹的话，最少百万起吧，你说盗窃，不知道字画值钱吗？”陈志国说完，程亮听说值百万，睁大眼睛，露出吃惊的表情。
“可是，现场保险柜开着，这明显是盗窃，或是入室抢劫了。如果是入室抢劫的话，他为什么要杀人呢？难道是入室盗窃被赵有民发现了？胁迫赵有民打开保险柜，之后两个人起了冲突，导致窃贼意外杀人？”陈志国边想边说。
“有这个可能，很合理……您没提到赵有民的女儿，会不会是她作案？”程亮说。
“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陈志国摇了摇头。
“现在这世道，啥事也不稀奇。比如去年那个案子，十四岁小孩杀人的那个，还有高考落榜的那个杀母案……”程亮说着，也跟着摇头。
“您今天是累了？状态不好啊，师父？要不您回家多休息一会儿。勘查现场这儿的事情完了，我再去接您？”程亮看着陈志国闭着眼，皱着眉头，脸上还有些发黑。
陈志国摇摇头，说：“没事。你一会儿来接我就行。”
刚才有事一忙，完全忘了脸上挨了一巴掌的事，现在静下来，脸上隐约有些肿胀。
单位吵架，被打了一巴掌，这种事早晚会传到程亮的耳朵里。还有比这更丢人的事情吗？还好意思让他叫“师父”？
陈志国闭着眼，沉沉地说：“程亮啊，你现在是副队长了，大小是个领导，也要有些威严。我呢，现在只是个小民警。以后别叫我‘师父’了，不合适。等我退休了，怎么叫都无所谓，现在，千万别再叫我了。”
陈志国说完，长叹一口气。
程亮有些摸不着头脑，陈志国没头没尾地说了这番话。但还是答应了一句：“行，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车到横街口时，陈志国说想走走，便下了车。
“我去快递点，一会儿来接您。”程亮说完，开车离开了。
陈志国缓缓地回到小区，正出神时，没留意别人，就听看门的老张大声喊：“同志？”
“老张师傅？”陈志国抬头打招呼。
“你是警察？”老张看着他。
陈志国忽然醒悟过来，搬进这个小区后总是便装进出，很少穿制服，老张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穿警服。
“是。有事吗？”陈志国点了点头。
“没事，你忙吧。”老张笑着点头，摆手。
陈志国走到单元楼门口，一抬头，那个人字形黑黄相间的地锁，像座山一样耸立在那里。
陈志国急忙走近一看，原本的铁锁已经被换成了一个密码锁，外加一个月牙钢丝锁。陈志国仿佛听到一个得意的笑声，接着就是小雪从唇齿间轻轻挤出一句“窝囊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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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