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人的冰川
 
廖康
 
 
若不是为了看冰川，不会有多少人来到卡拉法特。这个小镇在阿根廷圣克鲁斯省一隅，有人拿它与加州的卡梅尔相比，那真是抬举它了；有点那个架势，但简陋多了。值得称道的是其碳烤羊肉，香嫩、绵软、滋味异常，好像热的咸香冰激凌，如果天下有这种东西。另外值得一提的是2010年7月11日的日全食，那天有很多人来这里观看。真正使这不起眼的小镇名扬天下的是莫雷诺冰川。为方便游客，附近建了机场、旅馆；小镇卖的纪年品价格直追卡梅尔。
 
莫雷诺冰川在小镇西北，与智利相邻。导游说这是世界第二大冰川，但其可观的截面是最大的。我查了一下，不对，前三大冰川分别在南极、格林兰和冰岛。导游的话有广告的作用，我没争论。但莫雷诺冰川之美的确超出我的期待。以前也见过冰川，灰不溜秋，脏了吧唧的。电视上看到的冰川全在海洋上，没有地貌衬托，就是一片雪白。莫雷诺冰川之美是独特的、无可比拟的，一半要拜它前面的青山所赐。没有这对比，冰川会显得单调，如同没有绿叶扶持的白花。
 
这是一股淡水冰川，用股作量词，可能听起来很小，但其截面有五公里之宽。从山口挤出来后就不断加宽。水主要来自阿根廷湖。从六月到十二月这里是冷冻期，冰川前进。十二月至四月是融化期，冰川后退。但冰川以平均每天两米，每年七百米的速度前进，这才是它的世界之最。我们从冰川对面山上的栈道走来观看。目测栈道离冰川最近处不过两公里。照此速度，三年后冰川就会紧贴山脚。左边没有多大空间可走，右边有的是。那时再来观看应该更壮美，更惊险。我直觉这也太快了，上网查查，英文还真有这么一说，但百度说每天前进30厘米，似乎更靠谱。
 
说到惊险，那是因为冰川会爆裂。小爆裂时常发生，大爆裂三、四年一次。我们在一小时内听到两次爆裂声，但没有看见。爆裂肯定发生在冰川后面。如果赶上前面爆裂，那就太幸运了。也可能是不幸，尤其是在乘船观赏时。船虽不小，但在高出水面七十多米的冰川面前则微不足道。据说自1988年以来，已经有30多人因此丧生。所以船长不敢开得太近，怕坍塌的冰块会掀翻小船。那么凉的水，用不了几分钟就会冻死人。
 
即便是死，为了欣赏莫雷诺冰川之美也是值得的。大湖两岸黑黝黝的山体夹束着冰川的脖颈，把它银白色的脸庞憋得发蓝。如果前面巨大的冰凌冰柱是它的头发，抑或是它的獠牙，那这张大脸多半是沉在水下的，只露出上面平坦的顶部，好像刚理过的平头。但太平坦了，比任何平顶山都平，仿佛是人工建造的平台。脖颈后面是无边无际雪白的身躯，在远方与蓝天连接在一起。近处的湖水洁净、淡绿，漂着大大小小的浮冰。其中最大一块蓝得迷人，明媚的阳光把它照耀得晶莹剔透。如果女妖罗蕾莱曾用歌声令无数船夫落水身亡，我不知道我们的船长是怎么躲开了这蓝宝石的诱惑？
 
2025年3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