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反正叶一不大受待见。不仅家人如此，朋友亦然。
叶一变得挺宅。有时宅得感到自己发霉。叶一最讨厌是阴天，半死不活的。他觉得位于青浦区的房子是一个霉斑。他遇见漂亮女孩肖萧时是一个远胜半死，活性十足的晴天。肖箫沿着河漫无目的地朝向走着。叶一反正无聊又碰巧他想沿河走一瞧它的源头，是汇入苏州河还是进海了。
河水是清澈的，截住前面的路或是一排栅栏或是疯长齐人高的野草。叶一一时没了主意，把肖箫当作领路人或向导；她下河，他也跟着下河。河水不深刚没到大腿。河水一泅湿了挽起的裤子，叶一心忽地发起慌。忽地，他觉得河一下变成了海。忽地，心一下绷紧了，脚底一下抽筋了。叶一越发慌了。温暖的河水片刻透凉入骨。
阳光明媚，河岸上的野草无拘招摇着。叶一眼晴睁得大大的，看见了自己身体像块石头在迅急地沉了下去。
二
觉得雨花街是迷宫。迷宫中心点幸好是文庙。
肖萧想万一自己找不到出口，就躲在孔夫子像后面待一宿。这对来讲是经常的事。她觉得这文庙一直疏于管理，什么猫什么狗的都可以进来，工作人员好像也都散漫惯了。她走进来时，买票的窗口关着。进园的时候，检票的估计是吃坏肚子正跑去洗手间。天色也暗，也是坏的。
肖萧穿着一袭白色连衣裙像一朵百合在角角落落又如雨点坠落着。
果然她没再出去，掀开孔夫子后衣襟，蹲下窝了进去。
曾有人告诉过她，窝进去，倒退下步，在黑里摸着一个按钮，她便会沉下去，直到进入一个迷道。
这迷道一直走一直走能一直通到外滩。
那应该是一个升降机，它有些老化，吱呀吱呀沉了下去。肖萧一点也不害怕，她闭着眼睛一直一直往前走。
三
叶一变笨了。
他看《本杰明. 巴顿》时泪水渐渐溢满了他的眼眶。也不知为什么，但就觉得悲伤。
他的悲伤也只有投射到阁楼上的光影掠过。
那光影与灰尘与他的身影扭合着一条河流。河，川流不息。或是不息川流；由干涸到丰茂，或由丰荗到干涸。选择次序颠倒确实令人伤悲。
影片看完了。另外的片子，还有一大撂等着他看。姆妈是一位教数学的老师。老爹是海关专检人员。邻居们都说叶一天生就是看片的。叶一也信，因为他收拾仓房时找到了过时了老式的长江牌电影放映机和许多电影胶片。
叶一觉得哭鼻子不好。样子发丑。他揩了把脸，踱到临河的窗口。窗口位于西，西边河岸对面高楼林立。栽近处的是椰树一片又一片。
四
肖萧每逢礼拜天都去文庙。文庙每个礼拜天都有书市。
肖萧喜欢读闲书。尤其是外国小说。尽管图书馆里都有，但她更喜欢那些老版的最好起黄斑的正版印刷的小说。
那该是她最最开心的一天，她参加工作第一次领工资。一部分交给了母亲贴补家用，一部分留着零花。
……老人卖的书，她和他都喜欢上了。不过，他比较有涵养，笑笑说，全都归你了。
肖萧不好意思，也笑了，说，这样吧，中国部分的都归你，外国的归我。
叶一脸有些红，说，也中。
肖萧听着觉得好笑又可爱，脸有点发热的又多看了他一眼。
五
……
钱到手了。心却变得更空了。
老人一人眯坐在院内藤椅上，一任阳光如斑生布脸上。
明天他将进“雨花苑”在那里他的老记忆会被新结识的一些人和事情再铺上一层。
老赵曾神秘兮兮地笑着告诉过他“老叶啊，甭再惦记以前了……有个刚刚由澳门回来的老太太，那气质那爱读书的劲儿跟老肖贼像，我帮你撮合撮合……”。
六
叶一说很久很久以前，我就见过你。
肖萧不信。
叶一也笑，说你是金克木的《邻女》。
肖萧还是笑，说，我更愿是你的心河。
肖萧笑意更盛了，她要进园，叶一伸出手，说，票呢？
她止不住笑意，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
叶一小声讨好般说，这是规矩……以后成家属了能破。
……叶一先窝了进去。她跟着也窝了进去。
叶一小声安慰着，别怕，这里不仅能躲人，还有一个秘道。
肖萧小声问，你怎么知道的？
叶一得意地说，这文庙我打小就爱在这里逛，各处角落都熟悉，这秘道是我无意发现的……
噢，这样。
……
七
我的失忆前女友\\她忘记了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忘记了……初夏的河流逍遥直往云里\忘记了在水一方忧伤幽深
（算故弄玄虚吧，想写一首诗，名字就叫《我的失忆前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