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房东历练记
董源.金沁 著
四，三*严重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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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在客厅里，小武子这个自封的找女友专家正在给新来的房客阿宝介绍经验。他说：“这 online dating (网上交友) 有一个很大的好处，那就是 breakup easier (分手简单些)。你见都没见过，即使散了也没什么感觉。这追女朋友象是 hunting (打猎)……”
	“不对吧，”谢丽儿正好过来找报纸上的减价卷 (coupon) ，异议道：“hunting 是 get the weakest 和 easiest one (打猎是打最弱、最容易的)，但找女友是找最漂亮的。小武子又在误人子弟啦？”
	“哪能呢？”小武子笑着答道：“哪能呢？我在介绍经验呢。”
	“你都没成功过，介绍什么经验呀？”谢丽儿讥讽道。
	“上次您不是差一点儿就让我成功了吗？”小武子不服，回马一枪。
	谢丽儿笑着说：“您那自我感觉别太好啊，当心成自恋癖了。”
	小武子和阿宝说：“没关系，失败是成功之母。”
	“你那’妈’也太多了吧？”谢丽儿哈哈大笑着拿着报纸出去了。
	自从上次的那个蟹肉事件后，谢丽儿就不许大家再管她叫 Cheryl (谢丽儿) 了。她心里埋怨王萌义，让他这么一折腾，不管怎么发那音听上去都象是蟹肉。
	王萌义也觉得对不住谢丽儿，所以尽量找机会给谢丽儿赔不是。他经常主动帮谢丽儿做这做那，时不常地做个好菜、沏壶好茶，还帮谢丽儿做作业，特别是写计算机程序。
	谢丽儿也时不常地顺便矫正一下王萌义的中英文的发音。这天，王萌义的一句：“啊嘛发嘛查哪 (I am from China)，”就把谢丽儿搞得眼泪都笑出来了。她抹着眼泪、笑着问：“有你这么 abuse (糟蹋) 英文的吗？”
	最后，他们两个找到了个窍门。谢丽儿告诉王萌义不要管是怎么写的，只听、只说，把自己当成只莺鹜，学舌就行。
	就这样一来一往，天长日久地两个人慢慢好上了。没出两个月，两人悄悄地搬到一起住了，双进双出地变成天长地久了。
	大家在以后的几年里还时不常地和萌义开玩笑：还过敏吗，还对蟹肉过敏吗？这是隐喻他为了性而不在乎对谢肉的过敏。王萌义总是认真地澄清：“只是对海鲜过敏。”
	三年后，他们二人毕业搬到加州去生活了。以后逢年过节打电话，大家还是不免要提一提那蟹肉过敏的问题。这总让大家觉得无比亲近和开心，这是后话。
	这天，鹿太太跟丈夫说：“这 Cheryl (谢丽儿) 也太资产阶级自由化了吧，这就搬过去啦？”
	鹿群笑笑，悄悄说：“人家是无产阶级。别说他们了，忘了我们当年的样子啦？”
	鹿太太没话说了。人家王巩二人虽然也是没办手续就实施了夫妻之实，但人家还在屋内，有个遮拦，不像自己和鹿群当年那天当房子地当炕地在玉米地里来。
	其实，鹿太太也很高兴。一方面这是坏事变好事，成人之美、积大德；另一方面又可以去找一家新房客，好多进些钱。
	王萌义和谢丽儿在一起住了两个月后就准备把两家的父母接来参加他们的婚礼。但办担保的钱不够，只好到处借。最后是老张、老丁、鹿群三人帮忙给他们凑齐了。
	当然，老人们要来，这住就成了问题。两个人最后决定出去再租个公寓，自己和一家父母出去住，让另外一家父母住在这儿。这里人多，又能说中文所以父母不大可能会过份寂寞。
	鹿家现在是满员了。人多事情就多。这么多人住在一起，洗衣服自然成了一个必须解决的问题。一开始，大家洗衣、烘干都不交钱，谁都不愿意节约一下，和别人混起来洗衣、烘衣。直到后来开始收钱，众人才自觉主动地找人混起来洗和烘干。
	就这样，和外面的洗衣店里一样交钱交了一阵子后，大家觉得不方便。他们建议，用洗衣机、烘干机的多分担点儿水电费就可以了。
	鹿太太在这方面很清楚。她指出：“光多分担点儿水电费可不行啊。你们总是 overload (超负荷)，每次洗衣机坏了都是我们出钱修。干脆大家分担所有和洗衣有关的费用得了。”
	大家觉得也合理，因为出去洗衣服还要花时间在洗衣店等和浪费汽油，所以大家同意分担所有和洗衣烘干有关的费用。只是洗衣粉得自己买，而且大家要有个先来后到。
	该协议一经定案，鹿太太就搞了一个预约单 (Log/reservetion sheet)，以维持这方面的秩序。
	只有老丁说他不参加这个洗衣合约，他说了：“我一个人没多少衣服，都是手洗、拧干、晾干，不用洗衣机和烘干机。你们也别用了，手洗、晾干多好，节约能源、不伤衣服还锻炼身体。”
	大家也无奈，因为人家不用嘛。
	过了一周，鹿太太上来找到老丁和他说：“有件事得跟你说一下。”
	“你说，什么事？”老丁问。
	鹿太太说：“你这到处挂着晾你的衣服是不是有点儿不合适呀？你那个房间是临街的，搞不好会给咱国人丢人呀。”
	“什么？”老丁反驳道：“这还有没有 freedom (自由) 呀？这是美国呀。晾衣服有什么丢脸的？”
	鹿太太笑着调侃道：“人家这儿挂在外面的不是国旗就是校旗。你那是哪国的？Victoria Secret (一家女人内衣店) 的？”
	老丁不知道鹿太太说的 Victoria Secret 是个女人内衣店，也就莫衷一是地点头了。他还给自己补充了一个证据：“那电视剧‘草原小屋’里的美国人不也在外面晾晒衣服吗？没有烘干机之前大家不都是晾晒衣服吗！”
	“那是什么年代的事儿呀？”鹿太太笑道：“你还别说，晾衣服这事儿啊，还就在中国有自由，在美国还就是不合时宜。再说啦，咱总得入乡随俗嘛，反客为主也不太好吧？。”
	看着老丁跃跃欲试还想反驳，鹿太太就拍拍自己的胸脯，说：“在这儿得听我的。”
	老丁看看她，只好低头走了。
	老丁不服也有道理。在烘干机普及之前，美国人也是在前后院晾晒自己的衣物。只是他知道这不合时宜的时包括与时俱进。
	鹿太太继续回厨房做饭。过了一会儿，她觉得自己刚才有点霸道，可能让人家老丁心里难受了。她还是不好意思在自己家里独裁。
	思前想后过意不去，她就给正在上班的老丁打电话，说：“老丁啊，早上那事儿啊，我不是针对你个人啊。我只是说象国内那样晾衣服有碍观瞻，可能会影响我们华人的形象。邻居们肯定要说我们的。如果你实在想晾衣服，咱们可以在后院架一根晾衣服的绳子。这样大家也方便，又不有碍观瞻。你说好不好？”
	在那个仪器室里，正在修机器的老丁一手接着电话、一边看着手里的那卷刚从个机器上拆下来的细钢丝，干脆地说：“好！交给我了！”
	鹿太太遂建议：“那你下班的时候顺便去 Walmart (沃尔玛) 买根绳子。回来我给你报销啊。”
	“不用啦，”老丁一反常态地客气道：“不用啦，交给我好了！”
	鹿太太放下电话，眼睛盯着那电话机，自言自语：“嘿，这事儿对他的脾气啊。”
	老丁在钱上从来没有这么痛快地自己掏腰包。
	天快黑了，四个人在客厅打拱猪。王萌义和谢丽儿一副运动打扮从楼上下来了。
	谢丽儿看看外面的天色，说：“太晚了，不去 Rec Center (运动中心) 了。去后院打羽毛球得了。”
	王萌义说好，然后两个人上楼拿了拍子和球，出后门、到后院打球去了。
	老张看着他们的背影，说：“小王真听话。这没出两个月就对 Cheryl (谢丽儿) 这么言听计从了。”
	房客小易笑着说：“真正的考验还在后头呢，我们这些过来人……”
	这时，从后院突然传来一声声的惨叫：“啊啊啊，”和王萌义的喊叫声：“怎么了！？怎么了！？”
	打牌的那几位互相看了一下，就赶紧挂着贴在脸上的“猪”冲了出去。他们看到谢丽儿蜷缩着躺在草坪上哭喊着，王萌义蹲在她身边大喊大叫着。
	大家赶快把负了伤的谢丽儿抬回客厅，放在沙发上。鹿太太大呼小叫地忙着翻箱倒篋地找那个急救包。
	原来，谢丽儿的脖子被一根细细的钢丝给割伤了。大家又去后院看了那根钢丝。老张回来就不禁感叹：“是厉害！又细、又韧、还隐形。再绷紧点儿就可以当刀使了！”
	鹿太太听闻就停止了寻找急救包，出去看了那根钢丝。她回来就质问众人：“这是谁给绑那儿的？”
	众人纷纷摇头。
	转念一想，鹿太太说：“啊唷，可能是老丁！他这是在哪儿买的？那是晾衣服用的吗？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大家恍然大悟。小易笑着说：“哦，是老丁干的。难怪这么邪性呢。”
	老张同意，说老丁从来就不地道，并且开始历数老丁的种种不地道行径。
	鹿太太去厨房拿出那个急救包 (Firstaid kit) 赶紧给哭哭啼啼的谢丽儿处理伤口。
	老丁快半夜才回来。鹿太太和打牌的那几位问他那后院的钢丝是怎么回事。老丁说是从仪器上拆下来的报废品，废物利用，是好事。
	鹿太太告诉他，他闯大祸了，然后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老丁闻讯，赶快跑上楼去看望谢丽儿。
	跟上去的鹿太太指着老丁，义愤填膺道：“你说你，为了省那一、两块钱把人家小姑娘伤成这样。幸亏没破相，否则人家还不告你个倾家荡产呀？”
	老丁转头看看鹿太太，镇静地指出：“要告也是告房东。”
	准备看老丁笑话的鹿太太一下就给惊吓得哑口无言。大家安慰了谢丽儿一阵子就都出来了。
	谢丽儿从此落下个毛病。以后一看见老丁，她就不自觉地盯着他、用手护一下自己的脖子。老丁的反应则是赶快低头走开。这成了没有几个人知道其背景的，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独特的礼仪。
	老丁从谢丽儿他们的房间出来，下楼去厨房喝水。正在洗碗的鹿太太不甘刚才的挫败，指着老丁，换了个话题说：“你，你，人家马上就要结婚了，你让人家脖子上缠着纱布去那婚礼呀？”
	老丁认真地说：“就那点儿皮肉伤，一星期准好。”
	鹿太太不甘心，追问道：“那人家那结婚用的露胸的 gown (礼服) 还怎么穿呀？”
	老丁想想就说：“到时候看看吧。说不准没什么事儿。”
	鹿太太见说不过老丁就指使他，让老丁赶快去后院把那根钢丝拆下来、还回去。她说：“否则我这儿都成了你的窝赃点儿了。我们也成窝藏嫌疑了。时间长了还会把那棵树给勒死的。”
	她还叮嘱老丁不要为那点儿小便宜有了犯罪记录，否则到时候换身份就要有大麻烦了。
	老丁点头同意。
	第二天，老丁把那根钢丝还了回去。他在下班的路上又去沃尔玛 (Walmart) 买了根绳子。回来，他和鹿太太报销了两块零八分。
	老丁架起的那根绳子很地道，非常受太太们的欢迎。大家一来不想交钱洗衣、烘干，二来也是怀念那衣服、被褥被爆晒后的太阳味儿。大家都抢着用，搞得老丁都没地方晾他的衣服了。
	这天，兴高彩烈的老丁来和鹿太太要求再加一根晾衣绳，并且开始叙述节能、环保、杀菌等等好处。
	鹿太太打断夯奋着的老丁，说：“我说老丁呀，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适可而止啊？既然是你弄的绳子，你就负责给大家排排队，有个先来后到不就完了？”
	老丁怔住了，只好作罢了。
	一个月后，来有个龙卷风。这龙卷风过后，众人发现那个烘干机可能给那些闪电闪坏了。老丁推说没时间修那烘干机，所以他搭的那根绳子派上了大用场。最终，老丁动员房客们施压房东，终于如愿以偿地在后院又搭了两根晾衣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