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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荒唐曲3

送交者: 海燕2006[♂☆★声望品衔7★☆♂] 于 2024-01-18 12:36 已读 6626 次 1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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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此时罗桂美正站在楼梯口边和朱芳聊天呢,刚聊了几句,看见主管岳移花从廊道上过来了,经过这里。朱芳与她关系特好,忙拉住她,喊她小名:“朵朵,这个袍服难看死了,你跟曾总她们讲一声,换一下啰。我们还穿以前的那一套,好不好?”岳移花微胖,二十二岁,工资有八百。蹲身帮朱芳理理袍脚,笑说:“这花样也实在太难看了,我也不喜欢。不过先前做的时候,你们又没哪个出来讲的,这全是你们自己全同意的,先不反对,这下子再讲就晚了。这是新的,做了又不穿,老板要讲人。”站起来道:“我劝你们呀,还是捱一阵子,算了!”她身上制服一尘不染,熨烫的毫无褶皱,散发着淡淡的薰衣草香气,闻着份外舒适安宁。皮肤透白,很是清秀。



罗桂美红了脸道:“我觉得还是那套黑色金边的好看一点,牡丹花样的。就是那个袍底开的太高了,什么都露出来了。稍微欠个身吧,连里头短裤、屁股都看得到,害得我连腰都不敢弯,到现在只穿了两天就再也没敢穿了。”朱芳笑道:“就是,我也不敢穿,一直收着放那里。朵朵,你还是跟曾总她们讲一下啰。”岳移花笑道:“你怕充梦!我才不去讨这个骂。这些日子生意不好,你怕曾总、肖总她们好久没结结实实训我了吧?哪天不是在骂人!”



罗桂美道:“你不讲,那我们更不敢讲了。都是这个非典闹起,现在板蓝根都涨到两百块钱一斤了。像艾草这些草药什么的,也涨的好贵了,好多人全拿回去洗澡,讲有用嘎。”岳移花拉着朱芳的手背轻轻拍了拍,叹了口气:“不晓有用没。哎,现在上哪去,哪也不让进,到处都严防死堵的,任何单位外人都进不去,就上车站坐个车吧,检查也把个人给等死了。也都是不敢往人多的地方跑,只好老实待在家里看电视。哎,依我讲,人都有个命,这不该死的连没的事,该死的跑也跑不脱,就不得病死,也得出车祸死。像他们吃这个药吃那个药的,口罩戴了几层,就戴十几层也没用!”



罗桂美耷拉着头,两手背在身后,拿鞋尖踢着墙角,低声叹道:“哎,今早上搞卫生的时候,我不小心偷了点懒,只把看得见的地方打扫干净了。结果肖总来检查的时候,在门梁上用手一抹,抹了一手灰。那高头哪个还管这多啰,灰它又不得自个落下来!原先门把手一天才洗一遍,现在是一天清洗个五六遍,可结果呢,肖总偏偏这个又不去检查了,害的我都白搞了。又讲现在是非典时期,全国餐饮业都不景气,客人挑剔的要命,最怕不卫生了,讲这段时间这个搞卫生是多了这多,你们辛苦点,等将来非典过了,是要按平时表现给你们加奖金的。”朱芳听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加个鬼,给你十块钱就不错了!我来了这么久,哪见过什么奖金呀,就朵朵才拿过一次二十的呢。”



这时只听那边包厢里传出一男人不高兴的声音道:“加水要勤快点啊,茶都凉了半天了。莫是老板不在这里,就懒掉了,生意还做不做了!”罗桂美探头向那边张望了一眼,见是绿茶室,忙转身去吧台托了托盘,盘内放一金属壶,盛着热水,壶旁几个干净的玻璃烟灰缸,一块抹布。先去绿茶室加过水,换过烟灰缸出来,再去别的茶室加水。从万里流出来后,才看见汤艳影,抱怨道:“你先跑哪儿去了?客人都喊了半天了,你也没应,要是给肖总听到了,就又要骂人了。我的个伢了,你千万莫让客人再主动喊人了,你还怕老板她们骂不够?给她晓得扣你工资,你就好耍了。”



汤艳影绷着脸,一脸的不高兴,冷笑道:“扣我工资那我还在这里?上个月就讲要给我加到四百五,结果到现在都没加,这三四百块钱个月有个什么干守?我下个月就不干了!我以前在广州至少还有七八百块钱个月。哼,里面那人也真个是讨嫌!先我去加水的时候,他就嫌我加水加的太勤了,没的五分钟就进去了一次,打搅他们唱歌了。里头一共五六个人,那些人都没讲我,就只他讲我!我讲这都是老板规定了的,不能晚于十分钟就要加次水,不然要有客人喊加水被她听到了,就又要骂我们了,我是宁勤勿懒,客人都不会怪的。结果那男的听了连不高兴,要我晚点子再进去,我才过那边去了。这下子又来讲人,什么意思啰!”



罗桂美道:“算了,你莫讲的了,你也连不晓掌握个时候。现在虽是夏天,但房间里空调温度低,特凉的很,茶也到底还是要用热水泡了才行。这么久了,水早冰凉了,怎还吃得?你注意一下,莫要再出事了,我等下再过来看一下。”说着托了托盘放回吧台去,到自己值勤的室外去侍候。



看见百花苑虽然门上的格子玻璃是不透明的,但灯光下仍能模糊看见影子。只见紧靠门内,肖文英正和一男人搂抱着亲嘴,男人两手在她身上乱摸,搓来搓去,肖文英躲躲闪闪,推了几次才推开。整过衣裳,才开了门托盘出来,见罗桂美就在门外瞧着,红了脸道:“这人真是的,死好色!”说着就不由的心酸起来,眼睛红红的。她今年二十一岁,比罗桂美小了两岁,身型适中,长相平常,来了才一个月。擦了擦眼泪,哭道:“下个月再不给我加到四百,我就真的不干了,这一日真是越来越受不了了!”



罗桂美个子跟她差不多,却比她漂亮多了,来了快一年,初来时是做迎宾,工资一直是五百。对宾馆里的这些龌龊事早已是深有体会,感触良深。此时却是爱莫能助,只得暗叹了口气,拉了她的手,劝慰了一会,等她稍平静下来后,问:“我听别个讲,你下个月就要结婚了,你怎不等结了婚后再出来做事?”肖文英听说,擦了一把犹未干的眼泪,才点点头:“你听哪个讲的?我下个月是要结婚了,连结婚证都领好了,只等到时候回老家在两边各办桌酒席就够了。但现在就是结婚都没的钱,这里要是工资没的加,那我也待不了几个月。”说时,想到了自己处境的艰难,家庭的不幸,刚止住的眼泪又忍不住的往下掉。



罗桂美拉着她的手一声长叹:“哎是呀,我们这一行都是服侍人的命,赚的都辛苦钱。”肖文英先盯着漫长的廊道怔怔发了一会呆,感觉这里就像是一座牢笼。即使走出了这座建筑物,自己这种贫穷的人却仍然身处在这个世界的牢笼中,浑身无力,毫无办法挣扎。一会才转过头来,无奈叹息了一声道:“你倒长得有这么漂亮法子的,等将来要是能找个好老公,找了个有钱人,就不用再吃苦了。我觉得人这一生,前半辈子吃点苦其实没什么,但后半辈子要能享福就好了。哎,有人讲这个世界是天堂,也只是有钱人的天堂罢了。”



罗桂美面上浮现一抹苦笑,她早已有男朋友,只是对方不知道罢了,却哪里是什么有钱人?只不过是在一家4S修车店上班,普普通通的一个打工人而已。而要她为了金钱而放弃爱情,却是她所不愿的,有钱人见了漂亮女人见一个爱一个,又怎会真心爱她?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我们这一行是来的快,去的也快,估计再过了么半年,我们这些人都是要散的,到时候也留不了几个人,以后大家也不得见面的。”肖文英点了点头,叹息一声道:“你们QQ号我都加了,以后网上再联系吧。哎,酒店饭馆之类的,我也去过很多家了,去的地方多了,其实哪里都一样,在这里,我也就是待待再看吧。”



罗桂美叹道:“其实再过几个月,我也要走了,我男朋友要到北京去,要我也去,我还从来没去过。”肖文英道:“那好呀,那你以后准备做什么?在这里你倒跟曾总学茶艺学了有半年了的,那天电视台来采访,你们表演的时候,我看你就演的极好。这等你学会了,以后专门去做茶艺员,那又好点子。”罗桂美笑着点头:“是呀,就是在这里我还学到了点东西,不然我早走了!”肖文英面上浮现一抹羡慕之色,道:“你现在做领班也蛮好的,还可以学着做管理的。”罗桂美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着,你莫看比原来迎宾轻松了点子,管不好,多挨了好多骂!”



肖文英又问:“你以前做过别的事么?”罗桂美低了头道:“怎么没做过!我初中毕业,才刚十五六岁时就出来做事了。那时候家里没钱继续念书,从学校里一出了来,我就去找工作了。那时候还什么都不会,工作找不着,结果后头子就只是去按摩店里给人学按摩,学了有好几个月的。”肖文英问:“那里怎样呀?”



罗桂美无奈叹道:“还能怎么样。那时候我父母还放不的心,要我离不的远,我就找的个地方离我家还近的。那时候当学徒,每天至少都是十个小时以上,一天下来,手指头都按的痛死了。但那还好,最怕的就是别个都当按摩的是干那个的,瞧不起我们。虽然我们都是正正当当靠手艺吃饭,但别个那样看我们,我还是受不了,后头子干了大半年就不干了。”



肖文英好奇问:“你那时候多少钱一个月呀?”罗桂美红了脸道:“刚开始学徒期,一百五到两百,吃住都不包的,每个礼拜有一天休息。但是如果休息了是一百五,不休息才是两百。我过了三四个月后,熟练了也有三百多了。其实在那里中午下午两餐都可以包吃的,但要看店子。我跑回去吃饭就可以休息一下子的,平常只十个小时,如果看店子,那就要十四个小时了。”



肖文英叹了口气:“嗐,我屋里也是穷,虽然向舅舅凑了点钱,勉强读了个高中,但要想找个坐办公室的工作还是找不着。后来学过一阵子做衣服,踩缝纫机,进工厂里干过两个月。都流水线,做的不好或者慢了,就要挨骂,还动不动就要加班加到一天十六个小时!工资又低,有时老板黑心,连加班费都不给的,真心吃不消做。”



罗桂美点头叹道:“是呀。哎算了,什么培训班之类的,我们也读不起,有钱都到学校里读书去了,谁还跑到这里来打工呀?”肖文英又笑问:“对了,我在学校里成绩还不错的,你怎么样?”罗桂美闻言就垂了头,眼睛也有点红,像是触动了她的伤心事,两手紧紧拽着她那条麻花辫的辫梢,半天才低声道:“我那时候是班长。”肖文英幽幽叹了口气:“班长呀,那是挺可惜的。”



这时万里流内肖总的老公罗总出来了,看见罗桂美,道:“我们要打麻将了,你去拿副麻将来,再拿两包壳子。”罗桂美答应了。转身去吧台登了记,取了一箱和字牌麻将和两包小胖子槟榔来,进万里流开了雀友自动麻将机。出来时,见陆金花和谭桂花正从红卢室里出来。陆金花气得抱怨道:“你呀,讲你都不晓怎讲的了,老是毛手毛脚!刚才摆桌子明明喊你注意着点儿,讲了几遍都没用!你晓得不?你刚刚那个桌子腿正好碰到那个阿姨的手了,别个都喊了一声哎哟,你弄痛别个了。幸好我讲你是新来的,她才没怪你,不然今儿又有麻烦了,你也真是!”谭桂花低了头,垂手侍立在那里,羞得脸通红,一声都不敢吭。她才刚满十四岁,来了才两三天,因为很多事不懂,做事总是怕怕的。



一时两人去了,肖文英因又要加水了,在凌烟阁加过水出来,不敢进百花苑,到了罗桂美身边,满眼乞求之色,拉着她的手,怯怯地道:“我连不敢进去了,你帮我去加下吧。”罗桂美长得比她还要美貌,遭到过的骚扰数不胜数,遇到这样的客人,自己又如何敢去?避之唯恐不及!为难地道:“他女朋友先好像在里头吧?”肖文英道:“上厕所去了,一直连没看到回来。”两人犹犹豫豫,不知如何是好。罗桂美只得道:“干脆莫加水算了,等他女朋友回来了,再进去好了。”不料里面那男人却正已喊人了,大声叫:“小肖,小肖。”开了门,看见罗桂美也在,也并不敢在走廊上大庭广众之下就做什么出格的事,只得笑道:“水凉了。”又关了门。



肖文英正无奈,两人都慌了神,束手无策。肖文英是垂头丧气,罗桂美是在原地走来走去,眉头紧皱。不料朱芳刚好领着一女客经过,进了旁边空着的蓼汀轩,开了灯,问:“窗户要不要开?”把百叶窗帘拉起,光线就亮了些。客人道:“窗户就莫开了,你给我把空调开起。”朱芳答应了,关上门后出来,对罗桂美道:“蓼汀轩要开空调,你去拿下空调板。”见罗桂美满脸为难的那样子,不由一愣,问:“怎理了?”罗桂美就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一把抓住朱芳的手,正要说时,一旁肖文英抢先道:“那人又来了。”悄悄指着百花苑,一副着急害怕,胆小之极的模样。朱芳明白意思后,白了她一眼,面孔一冷,吩咐道:“你去那边应付。”转身托了她的盘子就进了百花苑。那男人见是她,也不敢来惹她,继续拿了话筒独自一个人在房间里唱歌。一会出来,朱芳把盘子交给罗桂美后,又到二楼电梯门口重新站着去了。



朱芳略高,很是漂亮,笑起来时露出两个酒窝,显得俏皮极了。一时罗桂美放回托盘,也到她旁边仍与她闲聊起来,道:“讲起那套黑色金边的袍服,贺韵倒是喜欢,她自己的不够,看我不大穿,又把我的也借了去了。”朱芳笑道:“她要是喜欢,你跟她讲,把我的也借去得了,收着那里也是收着那里,白放着了。我上次熨好了一直没动,就跟新的一样。”



罗桂美道:“对了,换衣间的熨斗坏了,你跟朵朵讲一下吧。”朱芳笑道:“谁才是领班呀,你官怎么当的?怎么什么都叫我呢!”罗桂美笑道:“谁叫你跟领导关系好嘛。你也晓得,她最是个爱拖爱慢的毛病,就火烧眉毛也不的着急的。这些小事老板又不的管,陈经理我更不想去找他,她不管谁管?我这两天衣服都自己带回去熨的,带来带去麻烦,不如挂在里头。”朱芳笑点了点头:“那倒是,她的衣服倒不放这里的。”



罗桂美道:“对了,她们说想要调你去陪酒的事,到底闹的怎样了?朵朵她到底管不管呀?”朱芳立马脸上就收了笑容,叹了口气:“她帮我去讲过了,不过她也不敢打包票的。”有些垂头丧气起来。罗桂美不忿道:“不就是她们表演跳舞的走了两个人嘛,找别人顶替好了,干嘛非要从咱们这里调人呀!”朱芳道:“陈滔讲只是让我先去代两个礼拜的班,回头他们还要另外招人的,等人招齐了,再让我回来。而且也只是做纯粹的演员,不用干别的。”



罗桂美道:“莫听他胡说,肯定鬼话骗人!走了两个,抽一个过去又有什么用?再讲了,原来咱们这里就有人也这样子调过去过,后头子就再也没回来了,肯定不只顶两个礼拜。”朱芳咬着牙道:“那倒不一定。陈滔的意思我晓得,他倒想的美,我就是走了人,也不给他们干!”罗桂美又拉着她手笑道:“你也莫担心,你虽然脾气不大好,有点架子,但有些人还喜欢的。上次罗总就悄悄地让我劝劝你,让你不用管肖总、曾总她们讲什么,怎么安排的。陈经理你更莫要理他,你爱怎样就怎样,还要跟原来一样。”



朱芳弯着腰点头笑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他们蛇鼠一窝没一个好东西!”罗桂美笑道:“罗总可对我们很规矩的,不像陈总有时候旁边没人,还揩我们的油。”朱芳冷笑道:“他们有钱人找什么样的找不着?就上面洗浴房都是他们家自己开的,小姐要多少有多少,比我们好的多的是!”



又笑起来:“讲起来好笑,我刚来的时候,陈平有一回还悄悄的让伍姐打听过我是不是处女,我还闹不懂是为什么。后来问了她,她才告诉了我,原来讲是怕我被别个抢了先。真个好笑!我就是处女,能跟你好吗?你几百几千万是你的,跟我有什么相干?难道跟了你,你屋里保险柜里、银行卡里就都是我的了吗?真个笑死人了!也不晓这些老变态脑子里究竟是怎么想的!”罗桂美忙劝道:“你声音小点。别个都习惯了,过的日子跟我们不一样的,看着一个屋檐底下,其实跟我们是两个圈子的人。”朱芳气了道:“什么圈子!圈来圈去别把我跟他圈在一起就行了!”



正说着,只见电梯一停,电梯门一打开,曾总和她儿子从里面出来了。两人见了,忙不敢说了,都低了头,腰挺得更直了。曾总问:“你们肖总在哪里?到这来了没?”两人道:“在万里流跟人打牌。”曾总领着她儿子过去了。



一会她儿子陈静出来,十四五岁左右,嘻嘻哈哈一手牵了汤艳影的手,一手抚她手背笑道:“今天你总算有空吧?等下等你下了班,我们先到麦当劳去,然后再去看电影,今天一下午都要你陪着我。”同汤艳影一路在走廊上走着,见了别的服务员满口“姐姐,姐姐”地叫着。



肖文英正拿了空调板从百味斋出来,见了他笑问:“你怎这早就放学了?”陈静道:“嗯,才刚放的,有时候放的早,有时候放的迟。哦对了,我伢先好像来过,你看到他了没?”肖文英笑道:“没。”



去吧台交过空调板,说:“百味斋一份西瓜拼盘,两包口香糖。”拿笔在吧台上记着,完了感觉有些累,就趴在了吧台边等着。收银员洪雯先给了她两包益达口香糖,她扔在一个托盘内。吧台内调茶师刘攀正煮过一杯茶,关了九阳煮茶机,把茶端了放台上,旁边陆金花端了放托盘上,托着走了。刘攀选了个麒麟无子西瓜,动刀切起来,挖出中间的部分雕着花样。



一个女客过来问:“你这里扑克好多钱一付?”洪雯道:“三块。”顾客道:“怎么这么贵呀,外面才一块五。那你橙汁、雪碧又好多钱一瓶呀?”洪雯道:“那六块。”顾客不高兴了,气道:“外面只三块,你们这里东西真是,什么都比外面贵一倍!店子就在楼落底,这才几步路呀,我下楼去买不就完了,四五个人一人一瓶水,就省了我十几块呢!”悻悻下楼去了。



晚班的王巧灵也早早来了,正坐在洪雯旁边看她算账,操作计算机上的excel软件,查看收支账据,共同核对一个账目。这时叹道:“开店子还不是这么回事,不挣他们的挣哪个的?不过话又讲回来了,一样的东西外面都有的卖的,只有懒得走路或没空的人才在这里买。我也跟老总她们讲过,她们讲坚决不能改,没钱就莫走这来,这里不是没钱人该来的地方,不能降低个档次,丢个格了。”洪雯笑对刘攀道:“你切股西瓜给我吃下嘎,这个瓜又红又新鲜,我看甜不?”刘攀剔了块,拿水果刀尖戳了给她,她吃着。刘攀仍戴着塑料薄膜手套在雕。



肖文英在一旁见挖出的西瓜心还不及整个西瓜的三分之一大,不由感叹道:“这大个西瓜就用这点子,也浪费这多嘎。”刘攀道:“他们才不在乎这个钱,这个拼盘贵就贵在这个手工费,又不是这个西瓜。洪姐,我快雕好了,牙签没了,你拿包牙签给我。”洪雯拿了包白竹牙签给他,登了记。刘攀忽然叫道:“洪姐,你怎又在吃?你要吃就吃快点,放落底来吃啰,莫给老总她们看到了,不然又讲我给东西给你们吃了。上次那两斤桂元,你有事没事,一个个全剥吃掉了,后来陈经理查账问起来,我都讲放久了坏了丢掉了,他又讲我太浪费不完了。我为你们都担了好几次了嘎!”



洪雯笑道:“我是看这个西瓜好吃,这些你又没用了。放心,老总她们又没过来,看不到的,等过来了我就不吃了。”说着边给王巧灵几块,又笑问肖文英:“你吃不?”用刀削着皮边的,还有很多。肖文英不要。洪雯笑道:“刘攀,我们那两杯菊花茶你泡好了没?泡好了再帮我加颗银杏、两块冰糖放里头。嗐,先那枸杞子吃干的还好吃些。小肖在这里,你给她也泡一杯吧。”刘攀抬头问:“哦对了,我都忘了,你要不?”



肖文英吃了一惊,忙道:“那怎行?”洪雯笑道:“这有怎关系,老板又不在这里,又不晓得。这一杯茶,茶叶放多放少又没个准数的,还不随我们放,她又查不出,你没看我们经常这样子吃的?”刘攀道:“是哦,连没的事,你只放心吃就是了,她们经常这样子的。那些水果买了来又用不完,放久了又坏,她们不晓吃了多少,我等下还要开瓶香槟来喝一杯嘎。我给你把茶泡了放这里,你等下有空了再过来,我再拿给你。你到吧台里来蹲了,或者只要老总们不在,你就这样吃都可以,你们那其他服务员都会帮你看着的。”



肖文英心里十分羡慕,道:“还是你们好啊,不像我们,要不断跑来跑去拿东西送东西。在这里又有个座,还能自己拿东西吃。”刘攀冷笑道:“我们这算什么,要像张哥那样管着仓库,那才是个肥差呢!光是那些酒水、干果、水果的入库,你看他就赚了多少?那些供货的对每个场子里都有配送的,每回来送货,他都有饱个赚。啤酒只要卖掉了一百箱儿,他就送你五箱儿,瓜子卖掉了一百袋儿,他就送你五袋儿。”说话时十分眼红,恨不得立刻把别人钱包抢过来似的。又怨店里岗位分配不均,任人唯亲。



洪雯拿牙签剔着牙,撇撇嘴道:“你要觉那个好,你也去呗。”刘攀气了道:“我要能去,我早去了,还在这里呢?你别说的了,尤其那些果盘,全外包的,一堆原材料可以做十个盘,也可以做八个,又没个准数的,全由他一个人说了算。特别那消耗量大的西瓜,供货商更是打断了手,争破了脑袋想挤进来,简直同行个个都成了冤家!你莫看这些东西零散,貌似不大,其实利润可观着呢,光今年夏天生意再说不好不好,最多的一个晚上,光果盘就卖了六万多呢!”



只见伍春燕托了盘子过来放台上,边教着谭桂花道:“你右手托了托盘落底正中间,左手要放在背后,莫随便放,这是个基本姿式。你莫学汤艳影她们那样随随便便,她们做服务员都做了好久了,她们不这样,那是素质不好,这她们别的做的好了,老板也就不的讲她们的。你才刚来,还什么都不会,要从这个最基本的学起。”谭桂花边学着做姿式,边问:“是这样吧?”伍春燕道:“背要挺起,要抬头挺胸。”拍她背道:“走路要不快不慢,还要注意周围,莫像先那样打掉了。”



对洪雯嗐声叹气地道:“怎得了啰,谭桂花这小妹子刚才又不小心,茶盘都托不稳,给别个碰了一下,刚好倒了曾总和她仔一身,全湿掉了。曾总一句话都没讲,这下和她仔回去换衣服去了。”见肖文英趴在吧台上,因自己是老员工,有责任教导她们新员工,不由板起脸来训斥道:“老板讲不准在吧台上趴着,客人反映都没精打采的,你又忘了?”肖文英听了,赶忙吓得站直了。



洪雯叹道:“头一个月出点错,老总们一般都会忍着,下个月要再有这事,谭桂花她肯定做不成了。刚刚这事弄不好会罚钱,她才上了几天班,就已经迟到过一次,罚了有十块钱,要这样子下去,她这个月工资还有得多少呢?”旁边谭桂花听了,从热水壶里给金属壶注满水,拿了烟灰缸、抹布,托了盘子红着脸,羞羞愧愧地低头走了。伍春燕道:“嗐,这还不是扣工资的事,要再有么个一两次,恐怕老板会直接叫她走人了!”



伍春燕刚说过肖文英,此时自己不自觉也趴在了吧台边,又笑道:“我伢太固执了,现在还不肯在屋里安空调。我都在苏宁、国美几个商场里看了好几回了,我自己一月有好几百块,我出钱买还不行吗?那个老吊扇吹着真没劲!现在屋里又正好在装修,不安空调真跟不上时代。”洪雯笑道:“你是独生女,你都在屋里发号施令了,怎还不听你的?”伍春燕笑道:“我伢听我娘的,我娘坏死了,不同意我。”



王巧灵在一旁笑问:“你准备买个什么样的?”伍春燕笑道:“我想买个春兰的,我隔壁邻居屋里有一个就是的,买了两三年了都,也还从没看到去修过!讲起来又好笑,我娘讲那电扇还能用,要等用不了了时再买。我就成天在屋里抱怨,有时真恨不得自己上去偷偷摸摸把那电扇弄坏得了,那时候才拉倒呢,都老古董了!”



洪雯笑问:“你家电扇是哪一种的,怎牌子的?”伍春燕道:“美的。”洪雯笑道:“那是了,我伯伯家就有一台电磁炉也是美的的,都用了七八年了,也就修过一两次,到现在都还在用,是比一般的好些。上次他修的时候,别个店子里头还讲没的配件,让他换新的,他那一款都过了时早该淘汰了,他还满世界跑了几条街的去找,又打电话,讲那个好,舍不得丢。”



前面的大厅里此时客人寥寥无几,一个女客单独一人,先前嗑了一会葵瓜子,旁边搁着一杯极品苦丁茶。此时趴在桌上,脸埋在臂弯内,有点想睡。厅里光线幽暗,粗纺落地窗帘全都是放下的。因开了空调,窗子都闭着。天花板上正中的玻璃菊花大吊灯散发出蒙蒙的黄色光晕,围着中间靠角落的四周也倒嵌着白色节能小灯,微微亮着。交替几处,又规律的排列着几个下探出的喷头,是热感应自动灭火器。与楼梯口、电梯口相对的那面墙上有个紧急逃生门,通往地下停车场,此时虚掩着。



门旁是一个内嵌的玻璃壁橱,橱门紧锁,上面悬挂了一个紧急安全锤。橱内是火警按钮,几个人工灭火器,一卷长帆布水管。壁橱外有使用说明,灭火器内装的是液态二氧化碳。正对的另一面墙上则在标准的一米四高处是一排电灯开关和内嵌电表、接电插孔。



开关下摆着几张红木雕花大椅,一张东阳仿古长木桌。桌上一台长虹五十四寸液晶彩电、步步高DVD、东芝立体环绕声杜比音响。此时因没有顾客使用,都关着。旁边一架立式钢琴,墙角悬一把古典吉他。有个戴宝丽莱墨镜、着唐狮唐装的艺人正坐在一张椅中弹古筝,正弹的是《射雕英雄传》里的主题曲《铁血丹心》。筝声流韵,稀疏几个客人听着,一边聊天。



梁婵刚带了一位客人上来,此时并没下去,也在二楼靠楼梯口的这边走廊上和陆金花背贴着墙壁,手垫在屁股后面靠着墙壁站着,也在聊天。有客人路过,问:“请问一下,卫生间在哪边?”梁婵扬手指了指方向,说:“右手边一直转,转两个弯就有牌子,那有个箭头,看得到的。”等人去了,对陆金花抱怨道:“我屋太远了,上白班还好,要上晚班那要到夜里十二点半才下班。要是加班更要到凌晨两点半去了,就坐公交车、地铁也没的坐了。我那里就算转车,夜班车也不到的,骑单车得骑一个多小时呢。唉,夜里太晚了回去,一个人走路怪吓人的。我以前没来这之前,还从来没这么走过的。”



陆金花笑道:“哪里,你走大道就是,路灯都亮着,光明亮亮的。”梁婵道:“又不总走大路,总有那么几个路口黑不隆冬的,我心里害怕呢。”陆金花笑问:“你住在哪呢?”梁婵道:“护城河,靠机场那边。哎,上一天班才挣十几块钱只,有时候真想加班这天干脆打个的回去算了,省得走夜路了,我娘伢也不放心我。”陆金花笑道:“你要是加班就待在这里好了,等天亮了再回去是一样,完了还有公交车可坐的。”



梁婵叹道:“可是可以的,别的地方虽不能待,但换衣间里好歹还是可以窝一下子的。只是休息的不好,第二天来上班时,人就特累的慌。哎,我们这里要是包住就好了。”陆金花笑道:“我以前在服装专卖店里头帮别个卖衣服,那时候包吃包住四百块钱个月,也只有十个小时,比这里强多了,不像这里要从早站到晚,累死了人去了。昨晚上我站着站着眼眯就来了,后头子就只是躲到角落子里头垂了一下子,结果给贺韵她全看到了,讲我前摇后晃是这倒,站都站不稳,在那笑我呢。又要我莫给老总她们看到了,不然要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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