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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荒唐曲2

送交者: 海燕2006[♂☆★声望品衔7★☆♂] 于 2024-01-11 21:46 已读 4918 次 2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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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两男一女一行客人从宾馆里出来。梁婵在门前笑脸鞠躬说:“谢谢光临,欢迎下次再来。”走在最后的那一男人忙转回来,拉着梁婵的手说些甜言蜜语。梁婵吓了一跳,羞红着脸,忙极力挣脱了手,躲进店里去。她心里怦怦的直跳,想起这半年来的遭遇,眼睛圈儿不由就是一红。要不是家里情况太难,她早辞职不干了。在这里上班不但累不说,还时常被人欺负,店里客人都跟狼似的,骚扰不断,躲没处躲,藏没处藏。在这里她也就是捱命罢了,捱一天是一天。



一时擦干眼泪,抬头看见大堂里正有一个肯德基的外卖员来送外卖,梁婵见那小孩看着墙上的楼层区域示意图看了半天,在旁问道:“送外卖的吗?送哪里的?”男孩十四五岁,懦懦地道:“就你这里。”梁婵没好气道:“我是问你送哪层楼的。”男孩是头一次来这里,早就被宾馆里的豪华,服务员们的精致打扮吓坏了,低了头不好意思道:“没有说,只说叫胡雅倩。”梁婵道:“哦,那在三楼。”手往那边一指:“你走楼梯上去好了,电梯不在三楼停的。”男孩缩着脖子,懦懦应了。梁婵看他老实害怕的那样,忍不住又笑了,道:“看你端的那么多,你还是坐电梯到二楼再走上去好了。订了那么多,肯定不是她一个人订的,是她们一起的,一个人哪能吃了那么多。”



帮他到电梯口按了个上键。三个电梯最近的一个显示灯显示从八楼下来了。梁婵笑道:“提这么多,你爬楼梯那要爬死了!”男孩腼腆地笑了笑。一时电梯到了,等里面人出来后,梁婵因没事,也进去了。男孩小心端了东西跟着进了电梯间,把东西放地上,梁婵帮忙按了个“2”。旁边还有开门、关门、警铃等按键,标着“限载1000KG 13人”等字样。梁婵低头看着那餐盒子,只见有炸鸡腿、牛肉块、冰淇淋。笑道:“她们还挺能吃的,点了那么多,肚子真大。”



一时到了二楼,出了电梯间,梁婵指了指楼梯口方向。男孩说谢了,找到楼梯往上走。才上了几步,声音自动感应延时灯就亮了起来。只见三楼这里楼梯口的门紧闭。男孩放下箱子,敲了敲门。等了约半分钟,门才开了,一个保安探头出来,问:“什么事?”男孩道:“送外卖。”那保安道:“你怎么现在才来,她都等了半天了,刚才人又走了!你等着,我去叫她一下,看她现在有事没。”只听里面有的房间内隐隐传来男女喧哗打闹的笑声,走廊上除了四五个保安外再无他人,安静异常。



梁婵没有再坐电梯下去,抬起手来,把额前乱了的一绺秀发撩到了耳后,也到了楼梯口。提起裙子,正准备要走楼梯慢慢下去时,抬头看见那边吧台里,罗桂美正在给壁上供的财神龛上添了两柱香,拜了几拜。梁婵调皮一笑,悄悄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她,双手蒙着她的眼。罗桂美着急挣了道:“是谁?别闹,肖总就在这里呢!”梁婵听了就吃一惊,忙松了手,转头四处看了看,慌慌张张问:“在哪呢?”罗桂美抬手指了指那边包厢。梁婵回过头来,笑着朝她吐吐舌头,踮起脚尖跑到楼梯口,提起裙子,依然蹑手蹑脚从楼梯悄悄下去了。



宾馆是两个女人合伙开的,分别姓曾、肖。一楼是大堂,包厢区则全在二楼,此时肖莉就正在二楼中包厢万里流内和几位朋友打牌。隔壁包厢里一人进来道:“肖老板,听你声音就猜你在这里,好久没看到你了,最近生意还好吧?”肖莉笑道:“于科长,你倒不忙的,天天看你来打牌,近来牌运旺,又赢了不少吧?”于科长冷哼了一声,骂道:“徐老鬼这个老畜生,真的是个老灾死的吧!他连莫给我捉到,捉到看我不打死他摆这里!”



肖莉诧异道:“哦,你两个又是怎事?他哪里又得罪你了好吧?”于科长气道:“昨晚上打牌,他欠了我六千块,开口闭口明天给我。卵,今早上就干脆请了假躲掉了,班都没来上!打他电话电话不接,到屋去屋里又没人。”房内另有人问:“你怎赌这大?”于科长冷笑道:“他本来欠我两万六嘎,后来给他扳回去两万!这六千别个还讲是小数,没要他当场付,也没要他写欠条。”肖莉的老公罗华今日正休假,也在这里,抬头道:“那些都是些什么人?会不会帮你?这没打欠条,那是不好讨的了。”于科长恨道:“他敢?那我非要他死在我手里!”



肖莉与人打的是扑克双扣,出了一副炸弹四个老K,道:“徐老鬼倒是你们干部,你怎好意思找他要?”于科长气道:“那我硬是要,他就是卖仔卖女也要给我!”又笑了道:“肖老板,今日我手气背,一直连没看到就在输,今日这个账我先欠了,你先记下就是,等下回赢了,我再一起给你。”那边正有人喊他,他就转身回去了。



肖莉等走后骂道:“这也是个杂种,没钱还跑到这来亮丧!他们单位好几个都欠了钱不还,吃都晓得要吃好的,吃起屙血!自己赌钱又有,找他要饭钱,又是屙屎不出!”出去对服务员道:“把他们的账都记好了,一笔一笔记清楚了,不要落了。”服务员罗桂美忙点头答应了。



罗华因在市府任职,此间与他打牌的也多是他的同僚、官职相近的朋友及一些商人老板。席间市府秘书长曹远指着人事局局长宋礼笑道:“还说别人打的大,我怎么听说昨儿老宋你输了,就还把你那辆长安福特给抵押了出去,半夜三更走路回去的呢。”宋礼闻言哈哈大笑道:“你们都晓得了?嗐,昨儿欠了六万五呢,不然,我也不把车子押在那儿了。”市府办公室主任黄进东笑道:“老宋也是好本事,六万说筹就筹到了,要是我们,怎么也得好几天呢。”宋礼笑道:“我哪敢比你们啊,你们才是真正的财主。也就是怕老婆,要不怕老婆,莫说六万,就是六十万,你们此刻也都拿得出来。”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



罗华笑了一阵,抚膝叹道:“哎,莫老真是大忙人呀,我只说我这儿清静,请他老人家过来散散闷,偏又不给面子。到底我们是下属,辈分低呀。”曹远笑道:“莫副市长昨儿还说要来呢,偏晚上无锡有座大桥突然垮塌,压死了人,出了事故,他才赶过去的。听得说是他当年主政无锡时的一个项目,可能还要追究责任,他才不得不连夜赶过去的呢。凌晨两点就去了,五点才到,今儿一整天都回不来呢,不然哪会不来。”罗华恍然道:“我说呢,难得过节,请大伙来聚聚,一来庆祝庆祝,二来也是感谢一下领导平日里对我们的照顾,也就这么个意思,偏又不能来。”



黄进东劝道:“节日不多得是嘛,下次还有机会,来来来,再喝一杯。”说着与他碰了杯,一口饮尽。放下杯后,觑了眼手中的牌后,再看看桌上已经出过的牌,用心算起牌来。他今儿输的也不少,已近两千,是他一个月的工资了,得想办法赢回来才是。不然回去后不好向他那位凶恶老婆大人交待,不是进不了屋,得睡大门口,就是罚跪搓衣板了。他心里也是懊恼,都什么年代了,家里如今两台洗衣机,他老婆竟还能买到搓衣板,当真可气!又把他下跪的照片发到网上朋友圈中十分炫耀,让他在同僚下属之间成了人尽皆知的笑话,颜面尽失,让他心里咬牙切齿的暗想:若非那婆娘一副貌美天仙的模样,老子非砸烂了那板子不可!否则以我堂堂市府三公子之一,貌比潘安,爱慕的女人无数,岂会折腰在她的手中!



这时肖莉的外甥肖纲进来,向肖莉道:“外面陈总与众位领导们都吃了饭了。周局长说是家里有事,先回去了。马局长不爱唱歌又怕人闹,见周局长走,也跟着走了。他们俩是一同来的,所以走时也一同走。别的一众领导们有的说怕家里的‘领导的领导’追究起来,也是不敢留,都闹着要走,刚才都已散了。只有雷区长被滔哥让过去喝酒。刚才包括鼓楼区雷区长,建邺区冯区长,溧水区姜区长,六合区娄区长这四位,并国税局张局长,地税局赵局长,都在那边输了,陈总只让记在账上,并不让还。倒是雷区长不好意思,说‘老是欠账,哪回定要还上。’陈总千阻万阻的不肯,只说常来。后又打了一回牌,就叫我出来了。”肖莉道:“很好,老罗他们单位里的事咱们少管,只管好自己就是了。你先回去吧,晚上再来。”肖纲应了,忙弯腰退了出去。



一出了包厢,见到门口刚打扫卫生回来的服务员汤艳影站在那里,肖纲心里顿时就一乐,脸上笑开了花,腰也挺直了,腿也不酸了,疲惫不堪的身体也来劲了,一个箭步就跑上前搂抱着摸臀,又亲嘴儿,涎笑道:“宝贝,一整天没见,想我了没?”汤艳影一巴掌糊他脸上,骂道:“死鬼,皮又发痒了,三天不打你就过不去,老毛病又犯了。说了多少遭了也不改改,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肖纲在她脸上呵了一口气,嘻嘻笑道:“不是吃屎,是吃香,女人香呢。”说着笑跑开了。旁边有别的服务员见了偷偷的笑。肖纲瞅准伍春燕不注意,又拉了她的手,笑道:“姐姐,你笑什么笑,是不是也想我了?”伍春燕反应过来,一把抽开手,喝道:“去你娘的!当真找打呢?”肖纲方笑着一溜烟跑开了,这里伍春燕、汤艳影都忍不住掩着嘴笑。



谭桂花跟在伍春燕身后,先瞧了正有些害怕,这时悄问:“姐姐,这谁呀?”伍春燕满面春风笑道:“他呀,肖总的外甥,一个鬼滑头。”谭桂花怯怯地问:“他怎么这样呀?”伍春燕咬牙笑道:“这还算好的呢,你没见曾总的那个儿子,那才真是叫缠人精呢,屁大点个人,就缠得你没完没了的。”谭桂花张大眼睛问:“是叫静哥儿的么?昨儿我就见了,还问我多大了,是哪的人。”



伍春燕笑得弯腰道:“那你可千万莫理他,不管是他请你去看电影,还是吃烧烤,你都莫去,不然包你倒霉!上次听岳姐讲,就也是被他烦不过,求了好好赖赖八趟九趟的,才陪他去看了场电影。回来我的妈呀,才多丁点大个人儿,十四岁还不到,就拖着人的手,死拉着要去开房,你说吓人不吓人?”说着掩嘴笑个不住。谭桂花听了,吓一大跳,忙点着头:“姐姐说的,我都记下了。”



这时白班领班罗桂美从包厢万里流内开了门出来,到吧台内提了两个空热水壶去供应室加热水,完了回去,路上在走廊上见着肖文英,抱怨道:“你也把这地板拖一下啰,脏的要死!”自往吧台放水壶去了。肖文英是新来不久的,不得进万里流侍奉店内老总,没有那个机会,先已在别的好几个包厢内忙了好长一阵了,早已手忙脚乏。好不容易才逮着机会站了刚歇一会儿,此时听说却也无法,只得到工具间去拿了拖把到厕所洗过后,在走廊上拖着,嘴里边嘀嘀咕咕的抱怨:“四五个人看老总的一个包间,却独留我一个人看四五个包间,这叫什么事儿!一个个睁着眼睛都装看不见,就会欺负人!怎么我去老总的包间,就去不得了?”



一时拖过了几个门口,旁边服务员汤艳影道:“你莫拖太湿了,湿了打滑,一下子干不了。这里可不像大门口,铺的都是防滑砖的。”肖文英见她只比自己早来一点儿,与自己一样只是个服务员,并非领班,却也来指手划脚,心里不免又有一股气生。嘴里却不敢得罪,只得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道:“知道了。”一时自己只勾着头默默摆手迈脚动个不停,不停拖地。走廊对面却又传来汤艳影抱怨的声音道:“还叫什么五星级宾馆了,连个防滑砖都铺不起!”肖文英稍停一下,抬头道:“那哪能呢,要处处都铺防滑砖的,那光维修就花不起了!”



汤艳影冷笑道:“哼,我原来待的那地方,光一个中央空调,一年的维修费用就要十几万的,哪像这里!”肖文英叹了口气:“哎,讲来讲去还是他们地下停车场里方便,从来都不用拖地的,只拿水龙头一冲,再用吸尘器把水一收就完了,哪像我们,天天拖地多累呢!”汤艳影气道:“你莫说着了,今早儿我一来,好几个包厢里,桌子上就都是茶渍酒渍水印儿,分明没擦过!逼着我又来打扫,一上午都没了心情。她们晚班熬夜熬的晚了,就一个个偷懒的!主管岳姐也累了,也不老是来检查的,她们就这样。看下回倒了班,我不学个样儿!”肖文英道:“那我可不敢,万一被抓着了,可怎么办。”汤艳影气道:“谁怕谁呢!”



只见电梯门一开,陆金花嘻嘻走了过来。她是晚班的,该下午四点才来接班。此时二楼迎宾朱芳见了笑问:“你怎这早就来了,上班还早呢!”陆金花嘻嘻笑道:“我先和朋友在电影院看电影,结果还没看完,她们临时有事又走了。我就一个人把电影看完了,这会也没什么地方好去的,又刚好离这里不远,就过来了。”朱芳叹了口气道:“嗐,有休息时间不找乐子耍去,那么多地方,跑这里来干嘛呀?”



陆金花有了点尴尬,低了头笑道:“哪里好玩呢?好玩的地方都是要钱的,像迪斯尼、海底世界。只好到这来,陪你们聊下天噻。”朱芳又笑道:“像这种天气其实去新华书店看书也蛮好的,那里人多,还有空调吹。嗯,你今儿看的是啥电影的,好看不?”她已有好几个月没有去看过电影了,如今听人家有玩儿,语气里不免有了一丝羡慕。陆金花一听就得了意,笑道:“《泰坦尼克号》。”朱芳奇怪道:“咦,那不都老古董了,早看过了?”陆金花笑着解释:“以前看的是老版的,这次是新出的个3D的。”歪着头叹道:“嗐,还是这个更好看些,效果更逼真些。”朱芳笑了点头:“那当然了,不然谁花那个冤枉钱。”



只见廊道上各包厢外都有服务员恭立侍候,陆金花走到这礼拜要与她交班的曾祥丽跟前,问:“今儿早班生意怎样呀?”曾祥丽见问,忙拉住道:“姐姐,你怎就来了?吃了饭了没?”陆金花说:“吃过了。”曾祥丽道:“今日是些什么菜呀?你来的这早,帮我站一下子啰!我先到厨房里去吃一下,肚子早饿扁了。”陆金花不乐意了,撅着嘴说:“还早呢,交班时间又没到,还几个小时呢。我还要多耍下子,还有事的。”说着转身要走。曾祥丽忙笑嘻嘻一把拉住,急道:“哎姐姐,你莫啰,怎这狠心!你来这早还有个怎事,就先帮我站一下子啰,就一下子,我马上就回。我先休息一下子,脚都站痛了,都站了好几个小时了。”说着边蹲下揉脚。



陆金花不忿道:“我怎没事?我找伍姐还有事呢,让她教我打三根针的毛线。”说着就往回拖手。曾祥丽拽着她胳膊,涎着脸笑道:“上班时间,你不好找她做私事的。”蹲在地上,赖着不起来,被陆金花拖着滑地滑了几米。罗桂美正路过,见了心里就来气,眉头一皱,不咸不淡道:“曾祥丽呀,你也注意点子,莫给老板她们看到了,不然看到又要骂人了!”曾祥丽不管,仍拉着死不松手,急得跺脚,大喊:“哎姐姐,好姐姐呀,求求你了,你就行行好,帮我站一下子,就十几分钟啰!”旁边有客人路过,绕两人旁边而过。



陆金花扭不过她,又因其实无事,终应了她,问:“包厢里现在几个人呀?”曾祥丽心里早已乐开了花,见问忙笑道:“就清心室里有一个,点了杯碧罗春。红卢室里有两个,一个是新东方的牛总,一个是他朋友,各点了杯极品铁观音和普陀佛茶,外加一打喜力啤酒。我带你去认一下人好了。”说着就要拉她去包厢门口。陆金花道:“客人还在里面吧?在就行了。牛总我认得,别的包间也不用去了,在外看着就行了。你去吧,记得快去快回!”曾祥丽忙道:“还在还在!”笑嘻嘻踩着高跟鞋“啪啪啪”从众人跟前一溜烟跑过去了。旁边另有服务员肖文英、汤艳影等冷眼旁观,见别人有休息,很是羡慕。



一时曾祥丽去了厨房外的员工餐房里,只见今儿是青椒炒肉和酱爆茄子。曾祥丽叫道:“哎呀,怎么又是青椒炒肉,还有蒜蓉茄子,怎么什么都放辣椒呢,非把人辣死了去不可,这可怎么吃呢。”嗐声叹气的。梁婵也早来了,正坐在旁边板凳上吃着,这时笑道:“当然要放辣了,不放辣椒可怎么吃呢?哪咽得下饭去!”旁边钟玲玉笑劝道:“好了,一见面就吵,一个是辣味党的领袖,一个是不辣党的领袖,有意思么。”曾祥丽哀声一叹:“哎,要是一个菜做两份就好了,一份放辣,一份不放,这样不就两全其美了么。”梁婵听见咯咯笑了起来,站起来伸手在她后脑勺上推了一把:“你倒想得美呢!姐姐,莫理她,她爱吃不吃,不吃拉倒,活活气死她!”



又有宋娇娇在另一桌也抱怨起来:“哎,又是茄子。不是茄子,就是豇豆、白菜这些什么的,真没劲。口里一股苦味儿,没有个猫腥劲。那一个虽有肉的,偏又放了辣椒,辣死了人去了。”她也不吃辣,正把饭碗里的辣椒用筷子一块一块地挑出来,扔在餐桌上,一脸的嫌弃。独剩了可怜兮兮的几块猪肉,放在嘴里嚼巴。店里多数人都喜欢吃辣,只有少数人不喜欢吃,又有一道菜必要放肉,所以十顿倒有九顿都是青椒炒肉,受到多数人的喜爱。



而厨子们高高在上,平常最看不起这群拿着微薄薪水的服务员,是从不肯自降身价,帮她们去做工作餐的。因此都只是配菜来做。此时那配菜黄原在那边听见了,道:“又怎么了,大小姐?你们一个个的比客人还难伺候了!炒个肉吧,辣椒放多了你们嫌辣,放少了你们又嫌不够辣,难道还要分成两份分开来炒不成?我一个菜分成两锅,一天别的活都甭干了,就光忙着伺候你们得了!”



店里服务员分成普通区的和贵宾区的两种,这宋娇娇因是贵宾区的,又是个领班,原也有些身份,比一般的服务员娇贵上些。又仗着长得比人强,脾气平日里就不大好,有些拿大。此时道:“辣不辣的倒还罢了,怎么今儿肉也这么少,我们这么多人哪里够吃?”黄原冷笑道:“哼,现在非洲发猪瘟,肉价一天一个涨的,你也不问问,打听打听去?客人来了,那菜单子上菜价还能涨涨,你们吃饭,店里能涨吗?能涨都有鬼了!食堂里的伙食费又是每天都固定了的,数目不变,肉不少放点,你那意思难道还叫我自己添上,照赔出去不成?往常经理还说了,随行就市,这么几十号人,哪一顿不要个一两百块钱的,能省一点就省一点,这可都是经理的原话。依着我说,现在还有得肉吃就不错了,挑嘴拣舌的,到时候连这点子肉都吃不上,给你们炒鸡蛋的日子还有呢!”



宋娇娇听了这话,顿时只把碗筷往桌上哐当一砸,说了句:“又没吃你的,老板的钱,你只干你的活,就说这话,给谁听呢?我们难道上班都不干活,白吃白喝了不成?况且这又是什么好东西!客人们都山珍海味,鲍鱼龙虾的,我们就连这点子猪肉都不配吃了,就这么低贱?什么意思!”说着气得出门去了,饭也不吃了。



趁着吃饭是个歇儿,梁婵早早吃完了饭,去往楼下后花园子里逛一逛儿。以前在家里时,妈妈每天都要给东兴里的老李头搓麻绳,搓几百根送过去,一天也有几块钱的收入,是家里的一项收入来源,梁婵有时候也会给妈妈帮忙。自从她来这里上班后,便没有时间了,不能再帮妈妈了。且麻绳对手伤害很大,很难搓,如今梁婵便想到了利用自己的空闲时间,做一些手工活,去饰品店里进了一些石头、链子,再按照老板提供的图册,穿成一条条项链、手镯,然后再卖回给老板,以赚取手工费。她以前从没戴过这些手饰,特别喜欢这些东西。她的理想是像那家女老板一样,有一天也开一家自己的手饰店,或者花店。



那些手饰也不贵,都是普通的石头或者金属,通常二三十块钱一条,她每天花一两个小时,四五天就能穿一条,一条赚五块钱。虽然赚的不多,平均一天才只赚一块钱, 一个月才三十块,但也比没有强。有时也编些中国结、风铃之类的,自己下班后,晚点回家,拿了到夜市上去卖。



这会她便趁着刚吃完饭,有十几分钟歇息之时,拿了自己还没编完的一个风铃、两个手链,到花园里来了。在走廊两边的长椅上编着编着,她就犯了困,打着呵欠,一歪头睡着了。装着风铃的布袋也歪放在了旁边。



只见下午的太阳还是老大,刺眼的很,好在廊檐上的藤蔓遮住后,倒还能躲上阴儿。只见旁边草地上就是一个石桌,周围四个石凳,石桌中间画着中国象棋的棋盘。因为那边没有遮阳物,阳光直晒着。石桌一边摆满了花盆,牡丹、蔷薇、牵牛、杜鹃,盛开的花朵引得蜜蜂蝴蝶纷纷围绕着。花盆后是一排修竹,又细又长,随着微风轻轻摇摆着,青青翠翠。



趁着花园里没人,刚吃过饭的贺韵也到这里躲懒儿。看见梁婵也在这儿,在走廊边的木椅上歪着,便笑嘻嘻的从旁边草地上拔了一根狗尾巴草,偷偷上前,拿草尖儿撩梁婵鼻孔儿。梁婵打了一个哈欠,一下醒了,一翻身爬起来,笑问:“你怎么来了?”贺韵嘻嘻笑道:“你来得,我就来不得?”说着爬在梁婵旁边,靠着根木头柱子也歪着起来。又踢掉鞋,前后来回晃荡着白晃晃两条腿,叫道:“好凉快!”梁婵坐直了,掸掸衣服:“也是,还是这里既安静又凉快,风一吹好舒服儿。”贺韵笑着点头:“就是,我就特喜欢这里。你瞧,这么大个园子,竟连一只蚊子也没有。我就奇了怪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樟树种的多。像我租的那房子后头,也有个公园,那里蚊子就多得要死呢,咬死了人去了。”



梁婵仍没睡醒,没解困儿,半闭着眼,歪着头问:“外面有事么?”贺韵道:“没事,有事我还进来干嘛,哪还能躲懒儿呢。先前中午那一阵子客人才多,忙的我要死,这会总算可以休息一下子了。”又嘻嘻笑道:“你来多久了?先我在前面就没看见你呢,伍姐在前面找你找了半天,也没找见。”梁婵笑道:“找我干嘛?用餐期都已经过了,又没什么客人,还有什么事儿这么忙不完的?莫管她,都快下班了,谁还理她!”贺韵笑道:“正是说你上班的事呢,说是郭丽娜来电话了,说等下来不了了,岳姐她们叫你加个晚班呢。”梁婵叹道:“又加班?那我更要好好先休息下了。”说着就低了头,手里拿了没有编完的风铃依旧编起来。



贺韵上前抢了一看:“哎哟,好漂亮活计!”又从旁边布袋里翻找出来两条编好的手链,一条绿翡翠的,一条核桃的。见那绿翡翠的十分好看,把它戴在自己手腕上,又左看右看,很是喜欢,笑说:“好妹妹,你送我一条吧。”梁婵抬头笑道:“姐姐,那都是容易编的,我一天就编好了呢。那核桃是十二核桃的,图案各不相同,是十二生肖的。翡翠是七翡翠的,图案也各不相同,我今天拿的是人物的,是七仙女。她们那里还有各种别的图案的,有动物的、植物的、城市图案的、还有北斗七星代表各种星星的呢。有的可以算命,有的可以保吉利,有的又可以保健养生的。只是这些石头虽然好穿,却都是假的,玻璃做的。倒是那些链子要按规定的花纹去编了才好看,你瞧,花了我好些功夫呢。你要就拿一条去吧。”



贺韵低头仔细瞧了,又把手上的链子褪了下来,笑道:“逗你玩呢,你编的那么辛苦,谁好意思要你的呢。咦,你这也是要拿到摆摊上去卖吗?一条卖多少钱的?”梁婵一歪头,笑道:“那条翡翠的卖十八,核桃的卖十五,我以前帮人做的时候,都是每条只赚五毛钱的手工费,还要做一整天呢。现在熟练了,才快了点儿。如果拿到摊位上去摆,运儿好,一条就能赚个两三块儿,运儿不好,就是半个月也没人买呢,只能便宜卖掉,或者给饰品店的老板回收处理掉,或者干脆送人了,就得亏钱呢。你瞧,这个风铃我编了三天还没编好呢,就比那个难多了,复杂多了,虽然卖也只卖二十五块钱,但只要我编好了,手工费就也得四五块呢。”说着就摊开了手心里的一个风铃。只见是上下一层一层的铃铛,每层个数大小都不相同。



贺韵又重新瞧了那风铃,问道:“这有什么难的呢?不就是按顺序把这些铃铛系上不就好了么?”梁婵指给她瞧:“不是,这些线上的小珠子一个个都不能少,也不能错,错了就要拆了下来重头再穿,可麻烦了呢。这个叫十八浮屠,也叫十八罗汉塔,共有十八层呢。这些珠子可小了,穿得我眼睛都花了,还穿不完呢。”说着就困乏的揉了一下眼睛。贺韵手抚着一个铃铛笑道:“这东西真好看。嗯,你要是摆摊,到晚上几点钟才回去的?”梁婵道:“八九点。”贺韵问:“是骑车还是坐地铁呢?”梁婵道:“骑车。只要不下雨,我平常总是骑车的。”贺韵笑道:“我们安徽到现在都还没地铁呢,就连省会合肥也没,我还是到南京来了后,才第一次坐上了地铁呢。虽然我租的地方近,上班用不着乘车,但偶尔在城里逛逛,我都是坐地铁,特别是到了晚上,看着车厢外的灯光,格外璀璨,我都舍不得下车了呢,有好几次都坐过了头儿,才又重新走路回去的呢。”梁婵掩嘴笑了起来:“我也是,反正多坐一两站路,票价也都一样儿。咯咯,我还以为原来只有我才这个样儿,原来你也是一样。”



说得贺韵也笑了,拉她起来:“走吧,咱们上前边去吧,再不去,她们又该叫人了。”说着,两人笑嘻嘻穿过草丛、人工湖,上宾馆前面去了。



只见二楼这里曾祥丽才刚吃完饭,依然回包厢门前守着班。陆金花待她回来,便去找伍春燕教她打毛衣了,找了好几个走廊才找着人,笑道:“姐姐,昨儿就说好的,你今儿要教我的,你可不许耍赖。”伍春燕道:“我这会还上着班呢,哪有空?莫给老板抓到了才好。”陆金花扳着她的胳膊摇了摇:“姐姐,等你下了班儿,我又该上班了,到时候我又哪里还有空呢。好姐姐,你就教教我吧。”



伍春燕实在禁不得她闹,只得悄拉她到了储物室,寻了毛线,又出来到了一个监控照不到的无人的廊道角落上,才问:“那你想打什么,衣服、裤子,还是帽子、围巾?”陆金花笑道:“打条围巾就好,这最简单,最好学儿。”伍春燕笑问:“那你想打什么颜色的?”陆金花一根手指支楞着脸蛋,想了想,笑道:“白的太易脏,我最喜欢天蓝色的了,一看见了,心情就特别的好,不如就打这个色的吧。”伍春燕点头,又问:“那你喜欢纯色的好,还是混合颜色的好?”陆金花拉着她道:“混色的难学。姐姐,你就先教我打一种颜色的吧。”伍春燕无法,便教起她来。



二人正专心致志,勾着头眼睛紧紧盯着手里织弄的针和毛线,只见主管岳移花从走廊那边过来了,正好看见。陆金花抬头见岳移花来了,便不由有些害怕,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嘴里喊了一声:“岳姐。”主动打着招呼。伍春燕却是个老员工了,来了快两年了,并不害怕。头也不抬,依然低头只顾着打毛衣,并不理岳移花一理儿。边悄悄笑着嘀咕了一句:“每回来都没声儿,跟个鬼一样!”



岳移花来到两人跟前,在旁边停下,问伍春燕:“哟,这打的什么呢?”伍春燕勾着头笑道:“教她打东西玩儿呢。”岳移花用手摸了摸,道:“这打的真好,摸着又舒服,瞧了又好看,真好巧的手!只是现在天气都这么热,哪里还用得着,这是给谁打的呢?况且又是上班时间,还是莫打了的好,等下了班再打不迟,不然要被老总们看见了,就又要说人了。刚才肖总那里就又在叫人了呢。”伍春燕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团绿色毛线来,抓在手心里向她眼前一摊,笑道:“我们当然用不着了,这是为你准备的呢。你瞧,我正准备给你打顶帽子呢。”说着转身就跑了。岳移花一笑,也没去追,继续往楼梯口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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