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天真地以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原创 龅牙赵 读宋史的赵大胖 2023-10-16 09:30 
众所周知，我的主业是读宋史。一般来说，我用这样的话作为开头，就是要单纯地讲一个宋代的历史小故事。南宋建炎三年（公元1129年）二月，金兵南下突袭扬州，吓得宋高宗仓皇渡江，把长江以北的这么一大片区域拱手让给了金兵。这一片区域里，有一个距离扬州只有二十多公里的重镇，真州（今江苏仪征）。真州的守将是大名鼎鼎的王德，能征善战。但是他再能征善战也抵挡不住金兵的进攻，大宋王朝连续三个皇帝都挡不住金兵，当然也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所以，朝廷另外派了一个叫靳赛的武将去协助王德。靳赛是一个很神奇的武将，他大半年之前还是一个流寇，趁着靖康之变的混乱局面在江淮一带烧杀劫掠，遇见（零星）金人就打金人，遇见宋军就打宋军，遇见百姓就打百姓，很是发了一笔财。等到宋高宗逐渐稳定住局面之后，他就被南宋朝廷收编，成了吃军粮的人。但是他又毫无战场纪律可言，朝廷的命令他一般是听一半，对自己有利的他就执行，觉得危险的他就摸鱼甚至翘班。他在自己的整个南宋职业生涯里，都是在不停地反叛-被招安-反叛-被招安-反叛，最后跟着郦琼一起参加了淮西兵变，投奔了伪齐，最后归顺到了金国的战斗序列。这么说吧，靳赛在南宋朝廷，几乎算是一支半独立的军事力量，他觉得投降南宋有搞头就投降，他觉得造反有搞头就造反，也就是那时候宋高宗手下没人，需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武装力量，否则他就八个脑袋都不够砍的。靳赛接到命令之后，依然贯彻此前的作风，只执行一半：他到了真州附近，但是没进城，一直驾着船在长江上来回游弋，反正就是要把自己摆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扬州沦陷之后，金兵顾不上真州，直接渡河去追击宋高宗。真州虽然没受到攻击，但是成了江北这一片区域的一个孤岛。王德见势不妙，决定坚壁清野撤到江南，于是一把火把真州烧个精光，带着满城的官吏和士兵逃到了江南，留下一大堆跑不了、舍不得跑的平民。
王德撤走以后，金兵的后续部队终于赶到了真州，一看这里已经被烧过了，没什么搞头，干脆连城都没进就走了，继续南下加入到追击宋高宗和孟太后的队伍中去。金兵一走，真州的百姓把王德放火之前藏好的钱粮都拿出来，建房的建房，种菜的种菜，开始慢慢恢复生活。这时候，在长江上晃悠的靳赛发现真州没有官员了，于是上岸摘桃子，进城当起了大爷。真州的百姓起初还对他抱有幻想，他们天真地认为，靳赛虽然名声不太好，但是毕竟是跟金兵打过仗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大家同仇敌忾，把金兵挡在城外，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但是很快靳赛就让真州的百姓目瞪口呆了，他仗着自己手里有兵，大肆骚扰和抢劫平民。百姓们活不下去了，拿起武器开始反抗，趁其不备杀死了靳赛的两个小头目。愤怒的靳赛组织起大批士兵对百姓展开了疯狂的报复，百姓自然不是这些全副武装的兵痞的对手，只能去向新上任的知州向子忞（音敏）告状。向子忞胆战心惊地去找靳赛谈判，但是靳赛根本不给他面子，还要求向子忞把带头反抗的两个百姓交给他，说这样才能平息他手下士兵的怒火。手里没兵的向子忞无计可施只能照办，靳赛将这个反抗的百姓衣服剥光，把手脚钉在木头架子上，推着游街示众。走到望江桥下时，士兵们燃起一堆大火，把盔甲扔进去烧得通红，然后把一片一片的铁甲取下来，粘到两人的身上，全身都贴满。在一阵惨叫声和皮肉焦糊味儿的刺激下，士兵们越发兴奋，他们把粘到两人身上的铁片撕下来，重新烧红了再贴上去，反反复复无数次，直到两人的皮肤完全被撕烂，然后将两人的血肉内脏分而食之。这一幕深深震撼了百姓，他们曾经认为的朋友，用了比敌人还凶残的方式来对付他们，实在是让人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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