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诠释学



刀郎的《罗刹海市》引爆了全网关于歌词意涵的诠释学热潮。

那又鸟不知道他是一只鸡。刀郎又借着维特根斯坦言说，‘那马户又鸟的问题，是我们人类根本的问题’。这种文本意义的拔高，不诠释都不行，谁敢忽略人类的根本问题呀！



我们今天不去讨论这个人类的根本问题，我们简单的介绍一个相关的知识点。何谓“诠释学”？有文本就有诠释，那么，何谓诠释学呢？

这可不是一个小话题，这是一个在神学，哲学，法学和文学领域中，位于第一要务的学问，思潮和流派不胜枚举。这些内容不是一篇小小的帖文可以解决的话题。但是无妨，我们可以从诠释学这个字义，简单了解一些何谓“诠释学”的问题。



诠释学一词最初来源于希腊文Hermeneutike，这是一个从词根Hermes引申出来的专用词。说到Hermes，很多朋友不会陌生，是的就是大名鼎鼎的“爱马仕”。爱马仕这个品牌就像很多顶级奢饰品品牌一样，都是出自于希腊神话系统。爱马仕就是Hermes，在中文传统的希腊神话翻译系统中，就是大名鼎鼎的十二主神之一的赫耳墨斯，他的工作是众神的信使，由于神和人之间是不同的语言体系，赫耳墨斯的工作是把神的意思翻译给人明白，他要快速的传递神的讯息和命令给芸芸众生。他的形象是双足之上有双翼，因此也被叫做“快速度之神”。爱马仕的标志就是这个脚上有翅膀的家伙。



因此希腊文Hermeneutike的意思，就是一门关于传达，解释，翻译和阐明含义的学科。中文有人叫它诠释学，也有叫它解释学，释义学。在文学界常常叫它“阐释学”。我喜欢用诠释学一词，《说文解字》“诠”者，就也，就万物之指以言其微，事之所谓，道之所依，是之为“诠”。



诠释学就是关于理解和解释的学问，是把意义从一个陌生的世界，解释到我们可以理解和接受的生活世界当中。



在法律和神学上诠释，解释和释义显得犹为重要，因此诠释学最初也是在这两个专业中被发展出来的专业学问。



诠释的目的是“带入理解”。在文学体系中，文学作品阐释，也就自然而然的成为“文论”体系。2016年美国音乐人鲍勃 迪伦凭借其歌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之后，歌词毫无意外的再次成为文本，自然而然的划分在文学阐释一途之上。文论，即文学理论流派可谓层出不穷，其文学批评流派也就自然层出不穷了。文学批评一词，我们常常误解，如果翻译成文学鉴赏或者文学评论，应该比较好理解一些，但文学批评相约俗成，也的确更可以准确的表述关于文本理解和文本阐释的这个领域的精髓了。



“那马户又鸟的问题，是我们人类根本的问题”。在各种各样的文论流派中，被五花八门的诠释也就没有意外了，但这已不是本文要阐述的问题了。



人类根本的问题还有一个，那就是吃饭的问题，毕竟民以食为天吗，吃出美食，吃出意义是对活着的尊重，诠释美食同样尊重活着。



当谈及美食，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它也的的确确可以被看作是一门美食诠释学。关于美食诠释学，我们可以从多个角度进行深入探讨。今天我们单从“正名”这个角度聊聊她。



其实，关于又鸟是鸡的问题，从概念学的角度来说，也是一个‘正’名的问题。苏格拉底曾言，人类所有的辩论大多源于对同一名词的不同解释，这就是所谓的偷换概念问题。正所谓名不正，言不顺是也。



因此，我在诠释世界各地的炊烟袅袅时，特别注重的事情，就是介绍美食的名称。我曾认识一位喜欢中国美食的老外，他的中国同事曾教过他几道中国菜的具体做法，却没有告诉他菜的名称。他给他的朋友们做这些菜时，就用中国人做豆腐的方法称呼这个菜，或用中国人做猪肉的方法称呼这道猪肉菜。不知道菜名多恐怖，殊不知任何一个地区，同样食材都有N种料理方式，在正名领域中，从来就没有：“这是法国人做鸡肉的方法一说”。法国人做鸡肉也和中国人做鸡肉一样，存在着N种完全不同的诠释方式，其中每一种诠释鸡肉的方式都有自己的大名。知道它们的真名。才可识得它们的庐山真面面。



今天介绍给朋友们欣赏的是一道普罗旺斯家常菜：「四十瓣蒜鸡」。



普罗旺斯是我最为喜欢的地方之一，这是一片对比鲜明的土地，大海与山脉交汇，甜味与咸味交汇。 普罗旺斯的美食魅力远远超出了单纯的温饱，在我看来这是一块连灵魂都被陶醉的美食宝库，她那种散发着不可抗拒的诱惑力令老饕们心醉。



普罗旺斯可说的地方不胜枚举，普罗旺斯美食是凝固在空气中的气味，是美食马赛克，在我们耐心编织拼图诗，艺术的享受就在我们的指尖流淌。



难怪，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普罗旺斯著名诗人Mistral曾经写诗赞道：“当仁慈的上帝开始怀疑世界时，他会记得他创造了普罗旺斯。”



普罗旺斯孕育了美食，美食也孕育了普罗旺斯，普罗旺斯的美食不是旅游者的美食，是深入到普罗旺斯乡村角角落落的家常美食，这种家常美食在《料理鼠王》中，被完美的诠释出来，《料理鼠王》最后征服刁钻的美食评论家的家常农村菜Ratatouille，就是出自于普罗旺斯农村。



美食诠释首先要“正名”。



今天我们介绍的菜，其大名叫做：四十瓣蒜鸡（Chicken with 40 Cloves of Garlic），这是一道地地道道的法国南部普罗旺斯家常菜。如果给它起一个雅一点的名字。可以叫它“普罗旺斯蒜香鸡”，然而这个名失去了这道菜的神韵。普罗旺斯人幽默，特别强调是40瓣蒜。



几个世纪以来，从简陋的农庄到华丽的城堡，这道菜代代相传，一直为普罗旺斯家庭的餐桌增光添彩。 四十瓣蒜鸡是普罗旺斯简约质朴的美食文化的集体记忆。



我们可能在旅行中难以吃到和了解道地的普罗旺斯家常美食，但普罗旺斯的美食灵魂，正式在简单、和谐的乡村烹调传统中，被完美的诠释出来。普罗旺斯美食和巴黎美食不同，诠释普罗旺斯美食要从农村家常菜入手。美食是为了庆祝生活，风味是情感的交响曲。普罗旺斯的每一个角落都是烹饪天堂里的角落 。每道普罗旺斯家常菜，都是对普罗旺斯所拥有的慷慨的大自然发表热爱的一份宣言。来自当地市场的各种新鲜食材和阳光普照的普罗旺斯汇聚在一起，为我们呈现出和谐一幕美食舞蹈，她唤醒感官，她惊艳味蕾。



同样被唤醒的还有艺术家们的艺术灵魂，梵高，塞尚，毕加索，马蒂斯，雷诺阿，高更，乔治·布拉克这些艺术家们都曾经在普罗旺斯迸发出他们的辉煌。这是是普罗旺斯的阳光？还是普罗旺斯生活的精髓，活力了他们，我不知道。然而，象“四十瓣蒜鸡”这样艺术感十足的简简单单美食，充斥在普罗旺斯每个角落。



几十瓣蒜瓣围着鸡跳舞，在橄榄油中，它们秘密地结合，创造无与伦比的烹饪魔法。百里香和迷迭香，美味的共犯解构，唱出大蒜甜美的声音，鸡肉嫩滑地加入芬芳的合唱，在宁静朴实的烹调中陶醉我们的感官，从开始就让我们的味蕾着迷。



因此不论它叫“鸡”，还是叫“又鸟”。通通都蒜了吧！

“40瓣蒜鸡或者40瓣蒜又鸟”都是嫩的。“鸡”，还是“又鸟”，为了这份嫩，应该向大蒜致敬，也向欢乐的厨房致敬。

是“又鸟”，还是“鸡”，普罗旺斯人说“蒜了吧！”也算是对热潮的一种解构和一种快乐吧！





注：普罗旺斯土豆泥将Butter换成初榨橄榄油，加入新鲜香草，妥妥的南法地中海风，别具一格，值得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