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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服病毒的圣杯 (7-9)

送交者: 陈墨[☆★从∞到1★☆] 于 2020-10-05 0:00 已读 741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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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地下室里安德鲁正在和盖瑞打乒乓球。两个人的和平球你来我往不分上下。看到我们几人下到地下室,盖瑞把拍子递给了小英。小英虽然矮矮胖胖,乒乓球却在我们实验室天下无敌。其实不只是在实验室天下无敌,他还是圣地亚哥华人乒乓球大赛的冠军!安德鲁要想不吞光蛋,需要看小英的心情了。

艾米把杨振宁和李政道的两本传记从书架上取下来,递给我说“明矾你拿回去读读这两本书,也许能帮你找到你问题的答案,不过就不要现在读了。”

“对了,你知道提娜在复习汉语考试吗, 有好些有意思的题目让提娜和你说说“。

”你听好啊,明矾“ ,提娜在一旁说到。

第一題: 冬天能穿多少穿多少;夏天能穿多少穿多少。这句话里的多少分别是什么意思?

第二题:小明和小强正在谈论小红,这时小红走了过来,小明对小强说:「说曹操曹操就到。」

问:谁到了?

A.小明 B.小强 C.小红 D.曹操

“呵呵,你都答出来了么?” 我问。

“必须的,我不能给袁老师丢脸。“   提娜一脸的调皮。

提娜在跟艾米学中文的事我早就知道。提娜进步明显,现在不仅可以用中文基本流利的对话,连我们一起在PFCHANG吃饭的时候她也能看懂菜单上所有的汉字了。当然,必须承认菜单上一共也没有多少汉字。 

“ 我上周还和提娜说起赵元任的《施氏食狮史》。这篇短文是训练外国人学习四声的好办法。” 

“说起来赵元任也是位民国奇才,作为中国现代语言学之父,他还教过数学,物理,哲学,音乐各种学科。如果质子和质数是出自他的翻译我一点也不会觉得奇怪。”  艾米说。

”袁师母讲讲赵元任吧“ ,提娜说。

 一边的盖瑞听艾米开始讲起赵元任的故事来,也走过来加入了八卦的队伍。

“赵元任是清朝大诗人赵翼的后人。赵翼不仅诗才高炯,更有敢教日月换新天的浪漫革命主义精神。他那首《论诗》我觉得就特别有气魄: 李杜诗篇万口传,至今已觉不新鲜。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明矾,我觉得你要像赵翼学习。”  盖瑞端着一杯红酒,一边说,一边冲我眨了眨眼。

大多数瑞士人给人的印象经常是严肃认真,甚至到了呆板的程度。不过盖瑞不像大多数瑞士人,反而像极了金庸笔下的老顽童,天性乐观,平易近人,还特别爱开玩笑。

“我又不会写诗,怎么像赵翼学习。况且我早得过了新冠,能不能有孩子都不知道,就算想有个像赵元任一样厉害的几世孙也变成MISSION IMPOSSIBLE 了。

“What mission is impossible? “ ,安德鲁这时候早把球拍递给了小风,手里也端着一杯红酒走过来。

“BEATING AIDS,” 我说。

“I WILL BEAT IT。” 安德鲁一边说着,又打了个响指。 

HOW? 我问到。

I DO NOT KNOW YET,BUT DO I LOOK LIKE A MAN WHO CAME ALL THE WAY FROM  EUROPE TO FAIL TO KICK THE BUTT OF AIDS? 说这句话时安德鲁压低嗓子,艰难地试图挤出几丝英国口音。

我知道他这是在模仿杰森斯坦森的那句 “Do I look like a man who came halfway across Europe to die on a bridge?” 的台词。

我假装夸张地端详了安德鲁两三秒钟后说:“You got the gift, but it looks like you need a partner”! 这是学的MATRIX里的ORACLE。

爬梯开的轻松愉快。我又喝了几杯红酒之后,艾米的民国名人轶事已经讲到了胡适。 

“胡适一生博学多才,头上带过30多顶博士帽。培养的弟子也多出类拔萃。只是他在每一个学术方向上都没有深入钻研,好多研究开了个头就没有下文了。这有点像达凡奇留下了很多未完成的画作,不过这也和他担任了很多行政头衔有关。” 

听艾米讲起胡适,我突然想起坊间他和吴健雄先生的流言。艾米有这么多胡适和吴健雄的传记,应该对胡适和吴健雄都有研究,正好趁机问问艾米这段轶事。

“袁师母,胡适和吴健雄两位先生是不是互相爱慕?“ 我问道。

”我想是这样的。“ 艾米只是略一沉思,就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胡适是吴健雄1929年在上海中国公学的老师。那时候吴健雄先生就很仰慕胡适。她在苏州女子师范学院毕业后,因为胡适在上海中国公学当校长,就跑去那里读了一年书。之后吴健雄去了中央大学,从那时候起他们就开始通信。后来1936年吴健雄到美国攻读物理学后也没有间断。曾经有一次胡适旅游的时候,看到英国物理学家卢瑟福的书信集,便专门买来寄给她。吴健雄一直珍藏着这本书信集。吴健雄对胡适一直仰慕有加。她在给胡适的信里曾说,只要您知道我是真心敬慕您,我便够快活的了。您教导的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一直是我的座右铭“。胡适对吴健雄也不仅仅只是老师对学生的喜爱和欣赏,因该还有灵魂伴侣上的那种相知相爱。胡适曾经在给吴健雄的信里说:“我一生到处撒花种子,绝大多数都撒在石头上了,其中有一粒撒在膏腴的土地里,长出了一个吴健雄,我也可以万分欣慰了。”

艾米一口气说了很多胡适和吴健雄的往事。说来奇怪,我总觉得艾米在说到胡适和吴健雄的故事的时候好像有一种特别的情愫在里面。

这时候艾米指着书架上一套四本的《胡适传记》对我说,“明矾,这套《胡适传记》是印第安那DEPAUL 大学的江勇振先生的著作。我很喜欢,你要是对胡适感兴趣,也一起借给你。

爬梯一直开到晚上9点。我抱了一大摞书有点儿迫不及待的开车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在书桌前坐定,我给王田的新邮箱wangtian99991@gmail.com回了封邮件。

亲爱的王田,

我很喜欢你说的这个用病毒吃病毒的办法。不过这法子的小问题就应该在于怎么打破这条病毒食物链吧。总不能治好了新冠却得了艾滋。我觉得这应该是你说的这方法的漏洞。另外怎么找到能吃新冠病毒的病毒呢? 我猜这个寻寻觅觅的过程和这方法的漏洞也大有联系。 

我猜对了吗?

明矾,

和第一封一样,王田的新邮箱并没有立刻回信。我突然好奇心起,直接给旧邮箱wangtian99989@gmail.com写了封回复。在SUBJECT一栏我只写了一个英语单词:TEST。 不料却立刻收到了回信。

亲爱的明矾,

请你使用我新的邮箱哦。

此致,

王田,

呵呵,有意思。 我再试试,于是我又按下REPLY,这次的回复变成了,

亲爱的明矾,

不要调皮了,请你使用我新的邮箱哦。

此致,

王田,

哈哈哈,这个王田,居然连我这么“好奇”都算到了吗? 我来了兴致,退出了我的邮箱,重新披了一个马甲给wangtian99989@gmail.com发了封邮件。石沉大海。 嗯,看来是要两个小时之后才能等到回信。

(八)

不过这次我猜错了。直到第二天中午我这个马甲邮箱都没有收到回信。看来在王田的设计里,我已经成为了他的单线联系人。而从wangtian99991@gmail.com发回的邮件却让我继续着大吃一惊。

亲爱的明矾,

能在这个邮件里再见到你,真高兴。

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去找吃新冠病毒的病毒呢?

你可能会觉得奇怪,为什么我在上一个邮件中不用噬病毒体这样专业的名词,而是说去找吃新冠病毒的病毒呢。其实你可以把这个看成是个小提示。噬病毒体是所谓卫星病毒,和它自己要吃掉的病毒相比,它只能算是个小不点。它吃掉大病毒的过程就像是食人鲳吃掉一只过河的牛,可是我们要找的吃新冠病毒的病毒是像MAMA病毒一样的巨无霸!它吃掉新冠病毒就像,嗯,就像是蓝鲸吃掉小虾米!

你知道在2010年代兴起的最热门的生物技术,那就是 Clustered Regularly Interspaced Short Palindromic Repeats (CRISPR) 基因剪刀。这项技术获得了2026年的诺贝尔奖。

基因剪刀不是人类的发明!它源自细菌对付病毒的“免疫武器”。细菌被病毒感染之后,会把病毒基因组序列的片段插入自己的基因组里把病毒的特征记录下来。细菌存放入侵病毒序列的基因区域组成了所谓”规律间隔成簇短回文重复序列“。当下次有同样的病毒侵袭的时候,细菌通过检查之前插入的片段,找到它们当作引路人带着CAS9,一个能够切割病毒基因的核酸酶,去杀死病毒。细菌的这种对付病毒的办法,我觉得当得起一句 “鬼斧神工”的称谓。生存的压力下,细菌也能被逼成诸葛亮! 

2014年,在一个MIMI病毒体内,人类发现了类似的机制,从而证实了在这些巨无霸的病毒体内,也存在着对付噬菌体的免疫机制!  这在当时是个让人耳目一新的新发现,可是谁能想到,这个发现却是让我们触摸到了征服病毒的圣杯!

是的,这个发现让我们触摸到了征服病毒的圣杯!

你可能会觉得我有点夸大其词了 -- 这套机制有什么了不起,我们学会了不就可以了吗? “Join them, learn from them, and beat them!” 这不正是我自己之前EMAIL里所说,况且我们不是早从细菌身上学到了这个办法吗? 

是的,明矾,这个机制和之前细菌对付病毒的办法并无二致,可是他的执行人是谁? 

是病毒,病毒,病毒!

我不得不说“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这句话, 即便是放之于病毒世界也是真理啊。

人类现在对付病毒是靠的免疫细胞杀掉被感染的细胞。把人体当作一个社区的话,这有点儿像拆迁队拆房子。动静闹的大了小区也就被毁了。如果病毒可以藏进细胞里休眠,拆迁队更是找不到该拆迁的房子在哪。而且要是这病毒专门针对你的免疫细胞,怎么办呢? 

答案, 明矾, 就是用MAMA病毒来对付新冠病毒!

既然MAMA病毒是吃虾米的鲸鱼, 我们就把新冠病毒标记成虾米!

看到这里,我停了下来。不过我能听到自己心脏砰砰乱跳的声音,能觉得出自己额头沁出的汗珠。

王田的想法太,太,太天马行空了! 

现在是2034年,可目前所有治疗新冠的办法依旧还是基于药物治疗或是免疫治疗。王田邮件里提到的免疫治疗可以算是借助到了病毒 -- 用的是灭活之后的新冠病毒来刺激免疫系统。可从来没有人讨论过用活的病毒来对付新冠!可是为什么不能啊? 既然大自然已经给我们准备了可以消灭卫星病毒的MAMA病毒,王田的想法, 你可以说它脑洞大开,说它奇思异想,但理论上是可行的! 

我接着往下读去,

明矾,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想法有点天马行空?  (明矾:靠,这都能猜到,我擦!)

但是你仔细想一想,你一定会觉得这方法其实有很大的可行性。

当然,就算是沿着这条思路走下去,我们离治愈新冠也至少还有两个棘手的问题。

第一, 就算我们有了可以杀死卫星病毒的MAMA病毒,可我们怎么去让它们识别新冠病毒呢? 

第二,更重要的一点,就算我们找到了一个能识别新冠病毒的MAMA病毒,我们又怎么对付这个MAMA病毒呢?毕竟病毒是以繁殖为己任,它可没有义务当雷锋。 当MAMA病毒消灭了新冠病毒之后,它会不会就是那个大熊,而我们作为那个猎人,被吃掉的命运不曾稍改?

原谅我卖个关子,明矾。(* 作者你其实还没想出答案吧?*)

在回答你这两个问题前,我请你先去一趟日本,去日本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去看看奈良的鹿,京都的古庙,横滨的中国城, 札幌的清华大学,当然还有静冈富士山!

王田的邮件到这里突然画风一变。不过这也不奇怪,这跟他出的那五道题的风格也算是一脉相承了。有点儿奇怪的是“札幌的清华大学”,这我可是第一次听说。 我摇摇头,接着往下读。

“ 我喜欢旅行,但不是旅游。 旅行和旅游不一样。这是行和游的区别。

旅游是令狐冲和任盈盈在华山之巅的花前月下,旅行那就是西门吹雪从落梅山庄到紫禁之巅的仗剑独行。我不喜欢这个“独”字,但是,多数的人生都是孤独的旅程,而孤独就是人生的礼物吧。我常常梦到一个画面,画面里,一个她独自在一匹马背上,头戴蓑笠,身披斗篷,左手鞭,右手剑,在蓝色的月光下,在萧瑟的秋雨里,缓缓隐入远处的山谷中。。。“

看到这里我再次停了下来。 ”哈,王田他也是个武侠小说爱好者呢 “。 我在心里给王田贴了个标签,然后继续读下去。

” 旅行是修行的过程。行的时候,大抵都是在学习中。所以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去一趟日本吧,明矾。 这一趟回来你就能打败新冠了,因为我在东京给你留下了打败它的秘笈!

明矾,你知道银行的金钥匙服务吧。我在东京的中国银行开通了这项服务。请你在日本的旅行结束时去那里一趟,我把所有关于怎么得到能够追杀新冠病毒的实验记录都存在了那个编号为JDX46879的保险箱里。你看完就知道怎么消灭新冠病毒了。 

等你订好去日本的行程后,请你给我发一个邮件到wangtian999959@gmail.com ,我会在那个邮件里把金钥匙服务的密码发给你。“

此致,

王田。

读完了这封信,我默默点上了一颗烟,又踱到了阳台上。今天是阴历十二,正是月朗星稀的时候。今晚挂在半空的是一轮血色红月,不是王田喜欢的蓝月亮。透过月光下袅袅飘动的烟圈,我仿佛看到了王田的人影,他的脸遮在一个灰色的头蓬下,影影绰绰的好像是欧比旺·肯诺比。王田的这封信给我的震撼很大。 我是一个自负的人,老盖瑞说我像是一枚铜钱。我知道他是说我外圆内方,看上去嘻嘻哈哈,其实脾气倔得象头驴。

所以我很佩服王田,不仅是他匪夷所思的对付新冠的办法,更有他这一系列精妙的设计 -- 让我跟在他的一条条指示下,亦步亦趋。 可我就是有点儿疑惑,为什么他自己不把这个办法公布于众? 这不仅仅是青史留名,更是救人类毁灭于病毒的壮举,可他为什么设计了这么一个同样,或者说更加匪夷所思的揭开谜底的仪式? 为什么他不亲手改变历史, 而是假我明矾之手呢?他要是欧比旺·肯诺比的话,我岂不是成了 安纳金·天行者,也就是后来的达斯维达?难道要杀死的新冠病毒是正直的绝地武士, 这想法不由让我浑身一寒,打了个哆嗦。

而且为什么要我去日本呢? 他完全可以把这些笔记扫描上传,打包上锁,放到网上啊。 

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我打算去一趟日本的决定分分钟就做出了,所以这些想不明白的地方都可以留到飞机上再去想。 我当晚就订了周三飞日本的航班。在日本的安排,我去微信上咨询了教我做硬菜的兔二娘。兔二娘是一个麻利爽快的湖北人,只三五分钟就发过来一份详尽的旅游攻略,上面还重点标记了各个城市的饭馆,资生堂和冷饮店,外加一行牢骚,“东京的乌东面很好吃,就是吃三碗都吃不饱。“ 原来这是她半个月前的旅行路线图。

看着这个攻略,我暗自一笑,”这个兔二娘应该也是一个爱吃的胖子,不过是个爱化妆的漂亮胖子。“

行程搞定后,我给 wangtian999959@gmail.com 发了封邮件。这个邮箱和之前的邮箱比起来,位数又多了一个,这有什么含意吗? 

给王田发完邮件后我又给盖瑞和四叶各发了封邮件,

给盖瑞的邮件就两句话,

亲爱的盖瑞,

我明天下午想和您谈谈我们对付新冠的办法。我们为什么不找个清道夫病毒来对付这个新冠病毒呢?

明天见!

给四叶的邮件多了两句。

四叶你好,

好长时间没见,最近可好?才拜读了你们最新的关于新冠病毒对人体免疫系统免疫的文章。我们小组也得出了相近的结论。不过虽然新冠病毒狡猾无比,我们现在觉得以毒攻毒,找一个清道夫病毒来对付这个新冠病毒是个不错的选择呢。

有没有好建议?

顺祝安康。

发完邮件我带着一肚子疑惑去睡觉了。

(九)

五月三十号一早,我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查邮件。 

王田的邮件已经躺在我的INBOX里等着我了。邮件出乎意料的短,只有寥寥五行。

亲爱的明矾,

在这个邮件里又见到你了,真高兴!  

下面这个密码请你记住: 351725765537

另外如果我可以给你一个建议的话,我会建议你在飞机上去看一部叫“日日是好日”的电影。

好好体会你这次的旅行,等你从日本回来后请你给我发个邮件到 wangtian999961@gmail.com 吧。

此致,

王田

四叶的回邮也到了,

明矾兄,

你好! 

你说的找一个清道夫病毒来对付这个新冠病毒的想法很有趣。 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我们组的想法和(Resilience Project)的想法类似 -- 我们想从那些从没染上新冠的人的基因组中筛查到对付新冠病毒的基因。不过进展缓慢, 因为找到从没得过新冠的“健康”人太难了。

相比之下你的想法很有意思,有时间的话也许我们可以在网络上讨论一下。

祝好,

四叶是我在沙龙读大学和研究生时的同学。她天资聪颖,虽然是我们班最小的学生,成绩却是最好的那个。不熟悉的人觉得她安安静静,等熟悉了之后才知道她直爽热心,更是有着无穷的精力参加各种活动。

从沙龙毕业后,四叶去了新加坡理工。我当时对此很不解。四叶是山东威海人,新加坡那么热,她怎么受得了?不过四叶显然对新加坡的生活如鱼得水。她才去新加坡研究就做的有声有色,两年后就开始自己当PI主持一个很大的实验室了。我俩认识了10多年,因为研究的方向相近,我们时不时会通邮件聊聊自己研究的进展也问问对方的建议。我们用邮件而不是用微信联系这事必须怪四叶,班里15个人的微信群就少她一个人! 

四叶说的(Resilience Project)和柏林病人还很有关系。

当年布朗的痊愈让很多人意识到,既然大自然提供的基因突变能治疗艾滋病,那么它也一定能治疗其他的病症。于是在2014年3月,两个美国研究者埃里克·斯凯特和斯蒂芬·弗兰德开始了一个国际性方案(Resilience Project)。这个项目的宗旨就是大规模搜寻对各种病症的“免疫者”。他们当时计划在三年内对超过100万健康志愿者进行基因筛查。首轮目标定位为寻找携有严重的遗传性疾病相关联的基因突变。 这些突变中可能藏有开启新疗法的钥匙。

这方法虽然开始是针对遗传病的,但显然四叶打算用它也来试试对付新冠!

因为是明天一早的飞机,我上午在家先草草收拾了一下行李。吃过午饭后就去实验室了。

下午和老盖瑞的讨论出乎意料的长! 我们从2点谈到了5点半。 盖瑞先是被我的这次的奇特经历惊的目瞪口呆。不过没多久我们就开始探讨王田这个想法的可能性。结论是王田说的“把新冠病毒标记成虾米的”方法应该可行,但技术上有难点。从现有的MAMA病毒入手,需要搞清它们是怎么标记“卫星嗜病毒体”的,然后筛选出最理想的MAMA病毒,在它储存 “卫星嗜病毒体” 的回文片段上加入新冠病毒的信息。虽然有些难,但是借助于基因剪刀,这确实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老盖瑞显然对这个方法感觉很兴奋,他花了两个多小时和我在MAMA病毒库里挑选最合适的候选病毒。不过到最后我们也没有圈出一个TOP10的小名单来。另外老盖瑞也对王田说的第二个难点感觉有些棘手。就算我们找到了新冠杀手,我们又怎么能保证这个杀手不在吃掉新冠病毒之后不杀死宿主呢? 

我带着这些疑惑离开了盖瑞的办公室,然后就撞到了提娜。今晚的提娜披着一个波浪头,蓬蓬松松的,飘出几丝若有若无的发香,让人醺醺然欲醉。恍惚间我想起王田在邮件里说的,“  。。。我其实不喜欢这个“独”字,但是,多数的人生都是孤独的旅程,而孤独就是人生的礼物。我常常梦到一个画面,画面里,一个她独自在一匹马背上,头戴蓑笠,身披斗篷,左手鞭,右手剑,在蓝色的月光下,在萧瑟的秋雨里,缓缓隐入远处的山谷中。。。“ 

我可不想有一个孤独的人生旅程。闻着从提娜发端飘来的幽香,没经过什么思考,我脱口而出:“ 提娜, 我们在一起吧。“

提娜显然没想到我会说什么, 她愣了一下后眨了眨眼,问道:”明矾,你说什么,你是想让我当你的女朋友吗?” 

我直直地盯着提娜,缓缓的说: 是,提娜,我想你做我的女朋友。我想你有一个不孤独的人生旅程,你肯让我陪你吗?“

提娜扬起脸,盯着我,也缓缓地说: “我愿意,明矾。我很早就愿意了。”

我揽过提娜,在她的嘴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心里对王田涌起一股莫名的感激之情。

之后我把这几天的经历,我和老盖瑞对王田想法的意见,以及第二天我要去日本旅行两个礼拜的计划都告诉了提娜。 提娜听完后也觉得不可思议,她有点儿想和我一起去日本看看,最后因为时间和工作安排的原因,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过第二天一早,提娜把我送到了机场,给了我一个拥抱和香吻后,提娜轻轻的在我耳边叮嘱要万事小心,尤其注意不要被传染上新冠。

排队安检的人很少,这应该算是新冠带来的不多的意外之喜。通过安检后,我笨拙的用手机给四叶回了个邮件,告诉四叶这两周我比较忙,不过两周后可以和四叶安排一次视频讨论。邮件发完的时候,登机口只剩下我孤零零一个人了。 

作为最后一个登机的旅客,我才匆匆忙忙地落座,飞机就冲上了云霄。这几天的经历有点像过山车,让我的精神一直处在紧张之中。隔绝在有机面罩里,我的心情不期然的放松下来,随着飞机的颠簸,我竟然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我觉得饥肠辘辘。居然是饿醒的。

机舱里一片昏暗,一多半人都在睡觉。我蹑手蹑脚的来到到机舱中段,向空乘讨了一碗方便面。后新冠时代,方便面因为需要热水冲泡,而热水能有效杀死病毒,所以迅速成为了旅行者的第一选择。 我站在餐饮台前,看着干干硬硬的方便面在热水里慢慢变软而终于散落成一根根的面条,这时间差不多要两分多钟。虽然我已经饿的是前胸贴肚皮了,但这两分钟也只能老老实实地等着。

”王田让我去日本而不是在邮件里告诉我消灭新冠病毒的办法,是不是也是想让我等一等,以便能静下心来先好好想想他的方法是什么呢?” 看着方便面碗里飘渺的热气,我又想到了王田。

吃完方便面后我先在机舱里面活动了一下筋骨。长途飞行的旅行,总是坐在座位上容易促发血栓,最好的预防办法就是多站起来走动。我在机舱里转了两圈,目力所及处,旅客们不是在睡觉就是在看电影。这让我想起王田推荐的那部《日日是好日》的电影。于是我回到座位开始看这部《日日是好日》。因为是前一天晚上从网上匆忙下载的,电影是日文原声而只有中文字幕。不过这不影响我很快就被这个电影吸引住了。

电影讲的是一个学习茶道的故事。

女主人公典子从20岁开始到武田老师家里学习茶道。从此这个学习茶道的过程持续了20多年:中间有过和男友分手的绝望,也有过失去父亲的悲伤, 但典子的茶道学习从未间断。在春去秋来的循环往复中典子渐渐的理解到了茶道的精髓,那就是”日日是好日”,而这几句话正是典子第一次到老师家里学习茶道时在壁龛内看到的条幅。影片的最后典子在理解了茶道的精髓之后更进一步了领悟了所谓人生即茶道,茶道既人生的哲理。



电影的节奏很舒缓,但是很精致。所有的细节都拍的非常唯美,让人看着看着就不自觉的进入了典子的茶道人生。当看着典子在武田老师的纠正下一次次重复着那些看似没有意义的各种仪式,我有些明白了王田为什么要安排这次旅行,为什么要让我看一看这部电影。旅行其实也是生命中的一种仪式,做研究也是。不仅如此,在王田看来,这两种仪式还应该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王田才会说,旅行是学习的过程,是修行的过程。而让我到日本,就是想让我通过自己的亲身经历来理解所谓仪式感对研究,以至于对生活的重要性。这是只能“悟”而无法“学”的东西,是所谓功夫在诗外的一种境界。之所以选择日本,应该是因为这部《日日是好日》是一部日本电影了。

想明白这一层,我对王田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亲切和敬佩的感觉。虽然才只通过三封邮件,我心中却升起了很强烈地想见他一面的想法。



贴主:陈墨于2020_10_05 17:15:26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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