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我和提娜来到实验室的时候，又已经是下午了。
盖瑞，我，安德鲁，和提娜四个人在盖瑞的办公室里开了个小会。
我打开投影仪，先把王田的HAV-L的制备过程和它怎么“吃掉”新冠病毒的原理简要介绍了一下，接着把王田打算用HAF-L消灭所有病毒，特别的，艾滋病毒的想法抛给了与会的四人。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过了一会儿，大家都看向了安德鲁。盖瑞问：安德鲁，你觉得这办法怎么样？
安德鲁先环视了一下大家，又看向了投影仪上HAF-L的卡通示意图，然后说到：我只能说，这个办法以前从没人想到过。王田是谁？ 用活病毒来消灭病毒，这主意他怎么想出来的，NND，他要么是天才，要么是疯子，或者其实两者都是。“
盖瑞在一旁打断了安德鲁的评论：“ 安德鲁，你先给大家简要回顾和介绍一下目前治疗艾滋病的最新研究进展。看看和王田的这个想法有什么类似或是可以互相借鉴的地方。”
“好的”， 安德鲁说。
“最近的关于治疗艾滋病的新进展，其实也跟CRISPR/Cas9 基因剪刀相关。
先简要回顾一下为什么艾滋病病毒难于消灭：因为它感染的对象就是旨在摧毁它的细胞，一种称为CD4淋巴细胞的白细胞。CD4淋巴细胞在人体被病原体侵入后，可以被激活以对抗病原体；但是也可以处于休眠状态。当休眠的CD4细胞被HIV感染后，它们就变成了休眠的HIV储存库。条件合适的时候，这些休眠的HIV病毒便会卷土重来。这也就是咱们老板盖瑞说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另外因为HIV病毒是所谓逆转录病毒，所以HIV病毒变异的速度非常快。这是艾滋病毒特别擅长躲避治疗的另一个原因。它变异的是如此之快，就像泥鳅一样滑不溜手，很多药物或是疫苗都无法抓住它，或者就算能抓住它也抓不紧。对此提娜有过一个比喻：一般的药物治疗艾滋病毒，就像用一个四边形的扳手去拧紧一个六边形的螺丝，很容易“脱扣”，从而导致治疗失效。
说到“脱扣”，我简要介绍一下结构生物学上的一些进展。2019年来自密歇根大学的Meagher和她的同事研究了抗病毒的ZAP蛋白（即锌指抗病毒蛋白）是如何识别病毒基因组的。通常只有当细胞检测到病毒时，ZAP基因才会被激活并产生大量ZAP蛋白。这些ZAP蛋白从细胞中识别出入侵病毒的遗传物质RNA，将其锁定并破坏细胞内拥有这种RNA的一切物质。在识别的时候，ZAP关注的对象是CG二核苷酸：一个胞嘧啶，然后跟着一个鸟嘌呤。这是因为人类自己的遗传物质很少有CG二核苷酸， 但很多病毒都有。当然HIV病毒非常狡猾，它进化到跟人类很相似。在它的RNA中也很少有CG二核苷酸片段，所以在ZAP的扫描下，HIV病毒很容易成为漏网之鱼。 Meagher他们做的一个有意思的事情是把艾滋病毒基因改造，给它加上额外的CG序列。对改造后的艾滋病毒，锌指蛋白忠于职守，按研究人员设想的程式与艾滋病毒的RNA产生了结合。不过让人吃惊的是这个结合只发生在ZAP蛋白质上四个“锌指”上的一个手指。当对这个手指哪怕只进行最微小的改变（仅改变一个原子），也会损害ZAP对艾滋病毒的键合能力。2019年之后，Meagher和她的同事又研究了其他抗病毒蛋白和病毒结合的机制，结论和他们2019年的结论基本一样。
这就是为什么找到对付艾滋病毒的灵丹妙药会这么难 -- 这真的就是柴火垛里找缝衣针啊！
除了药物治疗，目前一个比较有希望，而且和王田建议的用病毒吃病毒的办法略有相近的一个尝试是基于基因剪刀的治疗方案。这是天普大学（TEMPLE UNIVERSITY) Kamel Khalili 教授研究小组发展的一个工作。这个工作从2016年开始，到现在已经在八种动物模型上取得了明显的效果。当然，在动物模型身上起效果到在人身上起效果，中间还有十万八千里。
这个方法可以简单做个比喻： 基因剪刀在这个方法里就像是一群巡捕。巡捕们随身带着“犯人（艾滋病毒）”的画像。当巡捕进入细胞后，碰到画像中的犯人就开始绑人。这些巡捕进入细胞的办法是通过重组腺相关病毒载体。这当然是很成熟的办法：从某种角度说，这些腺相关病毒和王田想法里的MAMA病毒类似。当然这些腺相关病毒和HAF-L病毒比起来只能算是小不点，所以它们的作用也只是提供基因剪刀一把进入细胞的钥匙。
王田的想法和这个“传统”办法比起来有什么不同呢？
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如何消灭病毒的那一步！
利用重组腺相关病毒载体的办法时，最后消灭HIV病毒需要巡捕亲自动手，所以巡捕必须技艺高超，不仅在动物模型中要能完成任务，到人体中更是要能完成任务。而这是最难的一步！ 以往的经验告诉我们在从动物模型过渡到人体中时，很多巡捕会泯然路人。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基因治疗手段以及药物在小鼠和猴子身上都能有效，可到了人身上却没有用的原因。
王田的办法克服了这个最难的一步。既然巡捕对环境变化非常敏感，那就利用MAMA病毒屏蔽掉对环境的依赖。在王田的这个办法里，与其靠人类自己制造巡捕，他直接征用了MAMA病毒的巡捕！ 毕竟，不管是艾滋病毒还是MAMA病毒，对它们来讲，小鼠，猴子，抑或是人都没有分别。王田把制造巡捕的过程完全跳过，使得杀死艾滋病毒的任务简化成"训练"HAF-L自带的巡捕来识别艾滋病毒，而准确高效地识别艾滋病毒，最近两年里我们实验室是做得最好的呀！
所以明矾，只要你能把HAF-L制作出来，我就能把艾滋病毒碾成齑粉！ 说这句话的时候，安德鲁瞪着他两只不大的眼睛，兴奋的盯着我！
讲完了，现在我要喝一大杯咖啡！ “  讲到这里，安德鲁停了下来。同时还意犹未尽地挥了下拳头。
我低头一看，安德鲁一口气讲了30分钟。我不得不佩服安德鲁思路清晰敏捷。安德鲁所讲的正是王田这个办法的精髓。难得的是安德鲁才听完我的介绍就立刻领略到了这个方法的关键所在。当然，如王田笔记中记载的一样，训练HAF-L病毒识别各种病毒，也就是给HAF-L装上火眼金睛也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但是安德鲁之前的工作相当于已经找到了一系列识别艾滋病毒的眼睛，所以一个装上不行可以再换一个。这么看来安德鲁的信心倒真不是空穴来风。
盖瑞这时候开口了： “ 和现在的治疗办法比起来，王田的想法简单的多。而简单就是美，美就是真理！ 看起来我们真的是找到了征服病毒的圣杯； 不，是王田找到了征服病毒的圣杯！这个神秘的王田是谁呢？ 真的让人很想见他一面。“
盖瑞说完之后，我们四人又讨论了一些细节问题。讨论结束的时候，盖瑞环视了一下我们三个人，顿了顿说： “下面一个阶段的工作安排，我希望提娜可以协助明矾，把重心放到HAF-L的制备和研究上。特别的是怎么给HAF-L 配钥匙和加眼睛的过程。另外，除了对付新冠病毒，你们三个人也要一起考虑一下HAF-L治疗艾滋病毒的流程。安德鲁你要再好好找一找艾滋病毒的特征把手，记住对艾滋病毒的识别我们要全波段搜查。从今天开始，实验室的工作重点放到对HAF-L病毒的研究上，明矾你要作为这个项目的领头羊。” 说到这里，盖瑞看着我。 
停了两三秒，盖瑞再问： “大家明白了吗，还有什么问题？“
”ROGER， SIR。 NO PROBLEM， SIR。“ 安德鲁先说了话。
”You sound like a captain, Andrew. “  提娜说道。
“That is very true, maybe we should call Mingfan URSA Major, instead of group leader. “ 盖瑞知道王田把HAF-L MAMA病毒称作URSA-MAJOR的插曲，于是接着提娜的话开起了玩笑。
“Thank you, General. I am glad to be a bear than goat!” 我接到。
“Not so fast, I am only a Colonel.” 盖瑞笑着把玩笑开到底。
会议开完后，盖瑞把我又单独留在了办公室讨论了一会儿。当知道王田宝藏图的下一站是瑞士的时候，盖瑞不禁夸起王田的好眼光来。我告诉盖瑞我打算和提娜一起在下个月初去瑞士。盖瑞听了后特地嘱咐我说你们一定要在因特拉肯多住几天。
“ 明矾，你知道德语里因特拉肯（interlaken）是什么意思吗？ 就是两湖之间的意思。这两个湖是图恩湖（Lake Thun）和 布里恩茨湖（Lake Brienz）。这两潭湖水清澈碧绿，从远处的山坡上望过去，就像是美人的眸子。等走近到到湖边时，少女峰上的皑皑白雪清清楚楚地倒映在粼粼波光中，好像一镜分两峰，似梦似真。凭湖远眺，让人浑然忘忧。正所谓：“天下三分湖光色，两分锁在湖间镇。”
对了，这最后两句是艾米说的。所以我必须双手赞成。我猜提娜也会赞成的，所以你肯定也会赞成的吧，MAJOR？“  盖瑞一边说着，一边给我竖起一个大拇指。 
“YES, SIR”。我拿来主义了安德鲁的回答。
“多么让人愉快的一天！”  回公寓的路上，我一边开车，一边对提娜说。
“嗯，就像王田说的，日日是好日！” 提娜在副驾驶座上轻轻地答到。
眼睛里的余光里是提娜看着我的一脸笑意。晚上就寝前，我和四叶通过微信视频简短地讨论了一下四叶和我的工作。我把王田的想法，从利用MAMA病毒治疗新冠病毒，到延伸到艾滋病毒和其他病毒，一一讲给了四叶。和安德鲁一样，四叶也立刻就意识到了这个方法的精妙之处。
“明矾， 祝贺你！ 这是改变人类历史进程的壮举啊，你和HAF-L将会不日成名天下知了！“ 
”这不是我的工作，是一个叫王田的前辈留给我的笔记里记载的。“ 我不敢居功。
”王田？”， 四叶的口气有一丝惊诧。顿了一下之后，四叶接着问： 那这个前辈是中国人啊？“
”没错。中国人，武侠小说迷，古诗爱好者。你等一下，提娜正在看他的笔记，我拿来你看一下。“ 
我进到卧室，提娜这时正在看王田的实验笔记。我吻了提娜一下，讨了第一本笔记出来。
”这就是王田的笔记，王田一共尝试了50种办法，才找出，更确切的说，制备出，HAF-L MAMA病毒！” 我把王田的笔记对着摄像头，对四叶说到。
“好激动人心”！四叶在屏幕的另一端感叹着。
“不过，明矾兄，这个提娜是谁呀，没记错的话，是你们实验室的美女同事吧，可我不记得你是属兔子的喔？” 四叶进入调皮模式。
“呵呵呵，作为社交圈很小的生物男，没办法啊。” 我这个算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介绍一下同行吧。” 四叶接着说。
“好啊。”
我于是把提娜从卧室拉出来介绍给了四叶。两分钟后，提娜和四叶就一致同意我是目前情况下的第三者 -- 我被赶出了客厅。
（十四）
“你们都说了些啥？” 一个多钟头后，我靠在床头问提娜。
“你的黑历史呗。”
“咦，居然不是HAF-L 病毒，我哪有什么黑历史。"
“以前有没有不知道。之后的，我现在开始收集。”
“好啊，那给你的收集过程加点儿难度。" 我拧灭了床前的台灯。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实验室忙忙碌碌。小风和小英的进展可以用时新日异来形容。到了七月一号的时候，我们已经制备出了HAF-L 病毒。这意味着新冠病毒不久就要成为过去式了。 第二天下午盖瑞在实验室里打开了两瓶香槟酒庆祝了一番。庆祝结束的时候，安德鲁公布了另一个好消息：他已经定位了18个最靠谱的艾滋病毒靶点。在HAF-L的病毒识别区加入这些靶点信息，也就是给HAF-L病毒加上这些眼睛将是我们下面一段时间的主要工作之一。
当然，在这个工作开始前，我和提娜先来到了瑞士。
我们是七月四号国庆节出发的。到瑞士的第一站我们选择了伯尔尼。伯尔尼有个熊苑，我现在既然是实验室的URSA MAJOR了，当然要参观一下熊苑。另外在伯尔尼的爱因斯坦故居也是一个必选项。
虽然伯尔尼是瑞士的首都，但并没有很大的国际机场。飞机先飞到了苏黎世，我们再转乘高铁从苏黎世到伯尔尼。火车轻快的穿行在瑞士的乡间，绿油油的山地是窗外风景的主题。在山地上时而掠过的是苍天的大树，成群的牛羊，和蜿蜒的小溪。配上远处的蓝天白云和身边的提娜，我给瑞士贴上了“悠闲”的标签。
我们的旅馆就在熊苑边上，所以第一晚就和五只大熊打了招呼。第二天七月六号上午，我和提娜先去了爱因斯坦故居。
爱因斯坦故居坐落在伯尔尼市中心一条繁华的商业街上。故居是个三层楼。第一层是间咖啡店，名字就叫爱因斯坦 CAFE。第二层就是爱因斯坦当年和第一任妻子米列娃住的一居室。故居不大，不过参观的人也并不多，我和提娜因此得以在里面尽情待了一个多小时。故居里有爱因斯坦各个时期的简介，还陈列了很多爱因斯坦的照片和当年的手稿。我笃信睹物思人，所以喜欢参观科学家的故居。对着故居里因为承载着历史而厚重的家居和陈列，想象一下先贤往圣的勃勃英姿，即便是短短的十几分钟，也往往能了然开悟。今天有提娜陪在我身边，我仿佛更多了些顿悟的原因。站在一排玻璃橱柜前，老爱的德文手稿和当时的一些黑白照片在橱柜顶部玻璃的反光下，杳杳升起，恍惚间，依稀化作了当年博姿英发的老爱。“历史不过就是时间的里程碑。同一块碑上，不同的人会写下不同的碑文。这就是相对论！" 我仿佛听见老爱对我这么说。
参观完故居，我和提娜沿着街道走去了伯尔尼的中国银行。王田这次可没说离开瑞士的时候再来取他的实验笔记，所以我们早计划好先取了笔记再去因特拉肯。 
一切顺利，保险箱里，王田留给了我一个大信封。我和提娜抱着信封回到了旅馆。
宾馆里我迫不及待的打开信封，里面除了一本实验笔记，还有一个小一号的信封。信封上写着几句话：我的朋友，这封信能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 我先要恭喜你，恭喜你找到了征服新冠病毒的圣杯。然后，我请你答应我，这个信封等到你下一次的旅途中再拆开。 和之前一样，你下一个旅行的目的地，我在下一封邮件里会告诉你！ 此致， 王田。
“王田真的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提娜在我身旁说道。
”你说他不会是AI吧？“ 我像是对着提娜说又像是有点喃喃自语。
这次的笔记不是很厚。我和提娜一页页的翻过，发现安德鲁计划中辨认艾滋病毒的18只“眼睛”在王田的笔记里提到了9个，但其中有三个王田装不到HAF-L病毒上。剩下的6个王田都记录了如何在HAF-L病毒中将它们嵌入。
“安德鲁挺能干啊！”， 我对提娜说到。 
提娜看着我说：“我正想说王田能干呢”。 
“这个我已经默认成公理了。”
笔记本翻到一多半的时候就开始变成空白页。 不过最后几页却是满满的。
我和提娜一起读完了这几页。
倒数第四页上是一首德文歌词：
Der Lindenbaum    菩提树
词：Wilhelm Müller
曲：Franz Schubert
Am Brunnen vor dem Tore    	井水漪漪，
Da steht ein Lindenbaum       菩提依依，
Ich träumt in seinem Schatten  枕我繁枝，
So manchen süßen Traum        梦我栖栖，
Ich schnitt in seine Rinde         斜倚老树，
so manches liebes Wort           吐我心语，
Es zog in Freud und Leide       且悲且乐，
Zu ihm mich immer fort            我心驰驱，
Ich mußt auch heute wandern    今我远游，
Vorbei in tiefer Nacht                   徙彼东山，
Da hab ich noch im Dunkel        路遥崎岖，
Die Augen zugemacht                涉水攀岩，
Und seine Zweige rauschten      菩枝摇曳，
Als riefen sie mir zu:                   婆娑翩跹，
"Komm her zu mir, Geselle         可有尺素，
Hier findst du deine Ruh"            寄我平安，
Die kalten Winde bliesen           寒风瑟瑟，
Mir grad ins Angesicht               随我入帏， 
Der Hut flog mir vom Kopfe       卷我冠带，
Ich wendete mich nicht              岂曰可追，
Nun bin ich manche Stunde        心远地偏，
Entfernt von diesem Ort              昨是今非，
Und immer hör ich's rauschen:  但存老树，
"Du fändest Ruhe dort"               枝叶纷垂。
倒数第三页上是一首法文歌词：
Le premier bonheur du jour （一天中第一个幸福时刻）
词曲：Frank Gerald / Jean Renard
Le premier bonheur du jour	林有茵茵，
C'est un ruban de soleil	晨光琢琢，
Qui s'enroule sur ta main	菟丝皓臂， 
Et caresse mon épaule	肩我女萝
	
C'est le souffle de la mer	江苇甤蕤，
Et la plage qui attend		乔木葱葱，
C'est l'oiseau qui a chanté	雎鸠于飞，
Sur la branche du figuier	难觅君踪。
Le premier chagrin du jour	君远游兮，
C'est la porte qui se ferme	车渐离离，
La voiture qui s'en va		掩我扉兮，
Le silence qui s'installe	心自凄凄。
Mais bien vite tu reviens	君游归兮，
Et ma vie reprend son cours	琼枝继佩，
Le dernier bonheur du jour	燃香烛兮，
C'est la lampe qui s'éteint	匪言不寐。
倒数第二页上是一首日文歌词：
上を向いて歩こう （仰面前行)
词曲：坂本九
上を向いて歩こう		且仰苍穹
がこぼれないように		涕泪不涌   
思い出す 夏の日		思彼盛夏 
ぼっちの夜			茕茕谁共
上を向いて歩こう	  	且仰苍穹 
にじんだ星をかぞえて 	但数参商   
思い出す 夏の日	  	思彼盛夏 
一人ぼっちの夜	  	茕茕神伤
幸せは雲の上に		云君洋洋
幸せは空の上に		霓裳飘飘
思い出す秋の日		思彼清秋
一人ぼっちの夜	 	孑孑今宵  
 
悲しみは星のかげに		悲我月兮
悲しみは月のかげに		悲我星兮
上を向いて歩こう		且仰苍穹 
涙がこぼれないように	涕泪不垂
泣きながら歩く		涕泪自垂 
一人ぼっちの夜		孑孑无归
最后一页上是一段文字。
“ 音乐是文明的载体。这句话我是替研究古文明的历史学家们说的。
文明之初，便有音乐。最早的音乐都是有感而发，所以耕者歌其田，织者歌其机；为人臣者歌椽帛，戍边疆者歌矛戈。到后来，音乐也分了阶级：庙堂之上，黄钟大吕；濮上桑间，靡靡之音。
照这个分类，古典音乐应该算作黄钟大吕，而今天的流行歌曲都应该算作靡靡之音了。
和古典音乐比起来，我更喜欢靡靡之音。因为靡靡之音里不仅有音乐，还有歌词。很多歌词更是写的深入人心，让人爱不释手。
如果挑一首我最喜欢的英文靡靡之音的话，那应该是美国电影《毕业生》的主题曲《斯卡波罗集市》（Scarborough Fair）。这首歌保罗西蒙和加丰凯尔唱得非常好听，后来莎拉布莱曼的演绎更是给它披了一件仙界的空灵外衣。
我喜欢闭着眼听这首歌。闭上眼会觉得自己仿佛被一个龙卷风卷起，然后被抛进了一个熙熙攘攘的市集： （**这感觉应该像是绿野仙踪里DORTHY的奇遇罢。**）午后的阳光懒懒的洒在身上，薰衣草的香气淡淡的围在身畔，远处斜斜的风吹过来一层细细的雨幕。一座小桥旁，我钟爱的姑娘一身白裙，打着伞，正侧着身子向我张望。。。这场景有几分像莫奈笔下的画作《太阳伞下的少女》，又有几分像是晏几道笔下的““落花人独立 微雨燕双飞。” 
 像“落花人独立 微雨燕双飞”要多一点，毕竟我更喜欢古诗。
所以这首歌的歌词我最钟意的就是《诗经》版的翻译：
“ 问尔所之，是否如适；    蕙兰芫荽，郁郁香芷； 
  彼方淑女，凭君寄辞 ；   伊人曾在，与我相知 。。。”
这是才女莲波在1995年翻译的，到现在都有39年了。除了这首歌，莲波还翻译了诗经体的《绿袖》。《斯卡波罗集市》和《绿袖》的曲调来自英伦三岛的古老民歌，正应了所谓“耕者歌其田，织者歌其机"的说词。我那时正在美国求学，惊艳于这两首诗经体的翻译，曾仔细留意过莲波还有没有翻译过别的歌词。不过很遗憾，96年之后莲波就罢网了。
其他国家好听的民歌当然也不少。听得多了，不禁会想要是也有诗经版的歌词翻译就好了，只可惜才女莲波 “伊人曾在，难觅仙踪”。所以只好退而求其次，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
挑一首日文歌，一首法文歌，和一首徳文歌吧。循环模式下，它们可以陪我一整天。。。“
原来这几页要倒着读。看来除了古诗和武侠小说，王田还是个歌迷！
王田提到的这两首欧洲民歌我从没听过，不过那首《仰面朝前行》的日本歌曲我倒是会哼。这首歌是日本传奇歌手坂本九自己填词作曲并演唱的。令人痛惜的是歌曲才风靡全球乐坛没多久，坂本九就不幸死于史上最大单机空难。和黄家驹一样，也算得上是天妒英才。
王田喜欢坂本九的这首歌，我一点也不吃惊。这首歌有一丝淡淡的哀伤在里面，而潜意识里我一直觉得淡淡的哀伤正是王田的质底本色。
还有，“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 看来这几首歌是王田自己翻译的。采用诗经体，应该是受了当年互联网上才女莲波的影响。
“明矾，这些歌词的诗经体翻译读上去很有古韵啊。王田翻译的好不好？回到圣地亚哥后我要拿给艾米看看，艾米她非常喜欢诗经的！“
“嗯，翻译的挺好。不过这和咱们要找的圣杯没什么关联啊。是很酷的炫技之作而已，就像是骑士喜欢用镫里藏身来彰显自己的高明。
“什么是镫里藏身？” 提娜问。
“就是骑士在马快速奔跑的时候蜷身在鞍的一侧，谓之镫里藏身。”
“这个我会啊，下次有机会我炫给你看。” 
提娜在APACHE部落里呆过三年，骑马对提娜来说就跟我骑自行车一样，家常便饭。




贴主:陈墨于2020_10_11 21:56:03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