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病毒的圣杯

BY  陈墨

我一直觉得圣地亚哥是美国最适宜居住的城市。这个城市毗邻太平洋，北纬30多度，冬天不冷，夏天不热。一年四季阳光充足，是室外活动爱好者的圣地。事实上我每天开车去上班的路上总能看到很多人骑着自行车去上班。

我在斯克利普斯研究所工作。斯克利普斯研究所是一所私立非营利性的生物医学研究机构。成立于1924年，距今已经110年了。斯克里普斯研究所是美国同类机构中的巨无霸。它的研究方向含盖了免疫学，分子和细胞生物学，化学，神经科学，自身免疫性疾病，心血管病学，病毒学以及合成疫苗的发展。我工作的实验室就是研究病毒的。实验室占据了研究所三层楼第二层的五个房间。老板盖瑞今年60多岁，是个慈祥的瑞士老头。实验室有三个研究员，提娜，安德鲁和我。 除此之外还有七个研究生和博士后。从2030年到现在我已经在实验室待了四年，最近的主要工作就是研究新冠乙型肺炎病毒。

新冠乙型肺炎是新冠肺炎的变异。十四年前新冠肺炎在武汉被首先发现，之后在全世界流行。新冠病毒的传染性极强，致死率却又不高，这简直就是抓住了现代社会的七寸。没用多久新冠肺炎就改变了所有人的生活方式。口罩成了人们出行的标配。这对东方人来说，不过是充实了对抗紫外线的武器库，对西方人来说，那是要把佐罗的眼罩围着鼻尖来个180度乾坤大挪移。是可忍，孰不可忍。结果最不可忍的带头大哥美利坚合众国在新冠的攻击下一路丢盔弃甲，只用了三个月就登上了新冠传染和死亡人数的双金榜。这也让很多国家不得不被动接受了全民免疫的应对之策。

所谓全民免疫，说白了，就是举手投降。直接后果就是世界人口两年就减少了3%。其中第二年是重灾年 -- 在第一年的年底，新冠病毒完成了升级换代，新冠肺炎正式进化成了新冠乙型肺炎。和新冠肺炎比起来，新冠乙型肺炎致死率再下降了一半，不过传播性更强，这多少有赖于它超长的30天潜伏期。 而且患病者很难获得免疫，经常有病人才好了第一轮，又得上了第二轮。有鉴于此，在中国南京新冠乙型肺炎也被称为梅雨肺炎。

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新冠乙型肺炎真正让人类谈虎色变的原因是它的最新属性：新冠乙型肺炎患者在治愈后有90%的可能会患上不育症。 也就是说全世界100亿人，每个人患上10次新冠乙型肺炎后，对不起，人类将成为恐龙2.0 了。

那是2023年秋天生物学家们的发现。那之后，旅游业出乎意料的强劲反弹。其中游轮成为最抢手的旅游方式，很多老年人直接把老年公寓搬上了游轮。更多的年轻人在患完新冠之后爱上了极限运动， 高山跳伞，翼装飞行，什么刺激玩什么。

大的儿童玩具公司都破产了。杜蕾丝公司转行做了降落伞。好消息也有，不管是北京，纽约，巴黎还是旧金山，东京，伦敦，这些大城市的房价都从2020年的房价跌落了百分之30。人们也不再集中于各个大城市，而像是刺猬进了笼子，近乎于平均分配在世界的各个角落。能源的危机也烟消云散了，同时消失的还有肆孽北京多年的大气污染。

2023年之后，从致死性角度来说，新冠乙型肺炎终于变成了一个大型流感。不过人类也走上了缓慢但稳定的灭亡之路。
		


到了2033年底，各个国家形形色色的预言家们在电视上已经开始评论说2023年在人类历史上的重要性应该可以和当年类人猿从树上走下来相媲美，
而再下一个重要的时间 节点要么是人类灭亡，要么是找到了治愈新冠病毒的圣杯。



（二）


2034年5月18号，周四，上午九点。

把车在地下车库停好后，我来到二层实验室。


”在不远的过去，新冠病毒为了控制整个地球对人类发动战争，他们唯一的对手是科学家盖瑞博

士和他的精锐勇士们。他们在一起，是不可战胜的，他们在一起就是盖瑞I号。“ 
这句话写在一块白板上，挂在实验室的门外。老盖瑞是60后，喜欢一些在我看来很古老的
动画片。 
虽然是瑞士人，但盖瑞超级喜欢东亚，尤其是中国的历史文化。这段话就是中文在上，英文在下。不过这也不奇怪，盖瑞的太太艾米是美籍华人，讲的中文有明显的南方腔。而且实验室里的7个博士后和研究生里有5个是中国人。 


医学界对新冠乙型肺炎持很悲观的看法，但是盖瑞却积极乐观。每次开组会的时候，第一张PPT 总是 ”与病毒斗，其乐无穷。况乎人定胜毒矣！“ 字是盖瑞自己写的，竖着排。背景是一座水墨画，一座大山前，祖孙三人，头戴蓑笠，正推着小车运土呢。
把手提电脑放到桌上后，我来到盖瑞的办公室。我和盖瑞每周四都有一个一对一的小讨论。时间往往要两三个小时，地点就在盖瑞的办公室。

”明矾，你先来尝尝艾米从中国订的最新雨前茶，说着Gary给我泡了一杯绿茶。艾米姓袁，为人超级和蔼。年轻时艾米曾经是一位新闻媒体人，现在是一个热心公益的志愿者。她平时偶尔会去LA JOLLA的海滩，经过我们实验室的时候也会来看看盖瑞。我们实验室的中国人都称她为袁师母。她最喜欢的两件事就是谈历史和喝茶。这一点和盖瑞有夫妻相，不知道两人是因为相同的兴趣才走到一起还是因为到了一起之后才变得兴趣相投。也许二者都有。 

盖瑞和艾米都不喜欢乌龙茶和各种红茶，最喜欢的是龙井毛尖这样的绿茶。


看着一根根茶叶在热水里上下翻滚，我抿了一口说："最近不太顺利。这两天新加坡的一个小组发表了一篇文章报告了他们最新的研究，题目叫做《论新冠乙型病毒对人体免疫系统的免疫》。他们得到的结论和我们的有些像。"

“哦，对人体免疫系统的免疫，嗯，有意思，这作者不会是哲学家吧，明矾？ ” 盖瑞说。

”不是哲学家，通讯作者是我以前的沙龙同学，名叫四叶。我正要给她发个祝贺的邮件呢。不过新冠病毒就不知道了，搞不好是它们懂一些哲学？“ 我说。

“新冠病毒嘛，我觉得它们懂的是毛泽东的战争艺术。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盖瑞喝了一口茶笑着说。

盖瑞的这个评价其实有点儿道理。通过这些年的研究，学者们越来越觉得这个新冠乙型病毒实在狡猾。它能够近乎完美的欺骗人类的免疫系统。在人类健康的时候，它躲在细胞里表现的人畜无害，但一旦宿主身体虚弱，它就跳出来“趁你病要你命”。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这个病毒应该是地球自己免疫系统的杰作 -- 地球看到人类发展成了地球的癌症细胞，于是启动了这一波人类灭绝的质检机制。

“所以我们不能着急。对待新冠病毒我们必须要打一场持久战。” 盖瑞接着说。

“持久战吗，NIH的那些官僚们可不这么想。” 我开玩笑。

“那些混蛋，从上到下，都TMD特没谱。” 盖瑞对美国的高层官僚从十五年前起就一直很不感冒。

这时侯盖瑞喝完了茶，他把茶杯放到写字台上说道，“来，谈谈我们自己的研究进展吧。”


我们最近的研究还是在“狸猫换太子”的方向上下功夫。说到 “狸猫换太子”， 这要先简略谈谈病毒攻击我们人体细胞的手法了。 

病毒攻击人体细胞就像是小偷进入社区偷住户家里的东西。每个细胞都像是社区里的一栋房子。不一样的房子有不一样的锁。病毒携带着能打开某把特定的锁的钥匙。这些锁和钥匙就是各种不同的蛋白质。新冠病毒带的钥匙是S蛋白，能打开的锁是ACE2受体蛋白。肺部细胞恰好就带着ACE2这种锁。所以新冠病毒会攻击肺部细胞导致肺炎。除了肺，ACE2也密集分布在心脏，肠胃和肾。所以这些器官也是新冠病毒攻击的目标。很多新冠肺炎患者最后会死于这些器官的并发症。

怎么对付新冠病毒，科学家们有各种想法。所谓狸猫换太子就是通过吃药或注射在人体的各个器官里聚集数量众多的类似ACE2的蛋白。这些蛋白的作用就是欺骗新冠病毒，让病毒把他们的钥匙插到这些蛋白携带的“锁”中。这样病毒就不会入侵人体细胞了。

想法很美好，现实很骨感。新冠病毒的S蛋白对ACE2受体有着特殊偏爱。实验室里，我们欺骗病毒S蛋白的努力一直是无功而返。 一次次徒劳无功之后，我们也曾想过写一篇题为《新冠病毒欺骗人体免疫系统的机制探讨》的文章。不过到现在初稿也还没完成，如今更是被四叶和她在新加坡理工的小组抢了先。

我和盖瑞又谈了两个多小时，从盖瑞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已经11:30了。盖瑞是一个很会鼓舞别人士气的老板。他总能发现你工作里的小进步，哪怕再微小，也会特意挑出来鼓励你。无奈今天连最微小的进步也没有找到，这让我心里多少有点烦躁。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我又想了想最近的实验，依旧毫无头绪。便先吃了午饭，然后在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逛。突然一个广告跳出来。“你想知道对付新冠的秘诀吗？ 你想得到征服病毒的圣杯吗？ 你想改变人类历史的进程吗？来吧，通过下面五关的考验，你就可以开启终结新冠的光荣荆棘路。” 

怎么会有这么无厘头的广告？ 

应该是GOOGLE的黑科技发现了我日常工作和新冠乙型病毒的联系，这个广告才跳出来的。不过这个广告做的很是精致，”继续“的按钮是胯下赤兔追风马，手中青龙偃月刀的武圣关羽。这如果算是个小噱头，也是一个出其不意的噱头。我喜欢关羽，更喜欢出其不意。于是果断点击了关羽的头像。

第一道题出来了，

1) 35+46 =？
这是啥意思？幼儿园升学考试题吗？ 我一时来了恶搞的兴趣，填上98，回车！

”你是猪头吗？ 你是猪头吧！“ 屏幕上跳出一行字，然后一排小猪脸从屏幕左边一闪一闪的滑到了右边！屏幕再换，这次跳出的是”再试一次，我相信你行的“。

呵呵，有点意思。这次我填上81，看看怎么说。

恭喜你，答对咯。 不要觉得这道题简单，商鞅也曾徙木立信哦！ 现在系上安全带，第二题开始啦！

2) 两个100毫升的试剂瓶，各自装了50毫升的A病毒溶液和50毫升的B病毒溶液。现在从A病毒试剂瓶中倒出25毫升溶液到B病毒试剂瓶中，搁置5分钟后，再从B病毒试剂瓶中倒回25毫升溶液到A病毒试剂瓶中。 问： A试剂瓶中的B病毒和B试剂瓶中的A病毒哪个多？
哈哈，这题难不倒天天在实验室和瓶瓶罐罐打交道的我。 我果断选择 C）一样多。
” 恭喜，恭喜，恭喜你“。这次屏幕上出来的是烧香的熊猫。我点击继续题目三。

3) 新冠病毒的临界致病量是N万病毒单位，病人小舟身体里发现新冠病毒x (>N)万病毒单位。服用瑞威口服液后，每天能减少当前病毒和临界病毒差额的三分之一再加八万的病毒。三天后小舟身体里的新冠病毒减为临界量N万病毒单位。问第一天小舟身体里的病毒量比临界量多多少？
这题瞅着咋这么绕呢？ 不过把病毒换成糖果好像和我四年级侄子的某道作业题有点儿像。我抓起纸笔，在屏幕前开始演算起来。"57万“，仔细检查M遍之后，我填上答案。说来奇怪，做完这道题，我居然有了点儿忐忑的感觉。还好，答案继续正确中，我来到第四题。

4) 如果 一减一等于三， 那么一加一等于几？  

这有点儿意思了。怎么画风突变，改成脑筋急转弯了？ 我填上 “王”字。来到最后一关。


5) 用四根完整不折断的火柴棍，摆一个“田”字 （请上传照片）。

嘿嘿，脑筋急转弯继续中。看来前三道是GRE的专业考试，后两道转成普通考试了。这个我拿手。我从烟盒里掏出四颗烟来摞成两排，把烟屁股冲着我的手机，咔嚓一下。然后上传照片。。。

过了一会儿，屏幕从中心炸开一个礼花。然后出现了一封短信。

亲爱的”2034年五月十八号20点30分（GMT）同学“，

你的IP是XXX。YYY。ZZZ。恭喜你！ 你是第一个答对了全部5道题的同学。你已经通关成功。下面的内容十分重要，建议拍照。（注意：所有答对5题的同学都会看到同样的内容。）

能走到这一步，我相信你大概率读过薛定谔的那本题为《什么是生命》的书吧？ 不过没读过也不要紧。请你订一张到美国INDIANAPOLIS 的机票，去一趟那里的INDIANA UNIVERSITY PURDUE UNIVERSITY CAMPUS 的图书馆，我在那里第一次读到这本书，2027年底我又旧地重游，并且在这本书的最后一页留了个EMAIL地址。请你找到那本书，按那个地址给我发个邮件，我们一起开始一段奇妙的旅行。

此致，

王田， 2028.2.17

（三）

看完这封短信，我有点儿惊呆了。

王田是谁？他要我去趟印第安纳波利斯，这应该是个恶作剧吧？不过如果是恶作剧的话那也是下了很大工夫的恶作剧了。

还有，这封邮件的落款日期是2028年，可括号内的内容是什么意思？所有答对的同学都会看到同样的内容，而我是第1个。也就是说我是六年来第一个无聊到把这个恶作剧彻底追完的人？或者如果这不是一个恶作剧的话，我现在赶到印第安纳波利斯就会是第1个拿到这个邮件地址的人？ 果真如此，我要是置之不理那第2个或是第3个或是更后面答对的人就有可能先看到这个Email地址，从而拿到王田的邮件地址进而得到解决新冠病毒的圣杯？ 


哈哈哈，这肯定是个闲的没事了的人开的玩笑。不过为什么要开这么个玩笑？ 嗯，万一，万一不是玩笑呢？

“我还是先上网查查IUPUI的图书馆里有没有这本书吧。“ 我对自己说。几分钟之后的结果让我小小震惊了一下 -- IUPUI的图书馆里还真有这本书。这难道TNND不是个玩笑？   

“是玩笑，不是玩笑。高级恶作剧，不是恶作剧。” 我和自己争辩了十几分钟后，终于摇摇头决定对此置之不理。

掏出一盒烟走出办公室，我在走廊里碰到了提娜。提娜是个混血儿。她的父亲是西班牙移民，母亲是印地安土著。这应该多少解释了提娜为什么能歌善舞。提娜比我晚来实验室一年半。我第一次见到提娜的时候是2032年九月初。一见面就被她的美貌惊到了。提娜长得像钟楚红，人非常爱笑，跟你说话的时候两只眼睛醸出来的笑意能把你甜死。虽然貌美如花，提娜可不是个花瓶，而是个工作狂加健身狂。

2030年的时候大多数的年轻人早没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想法。不过这对多数见过提娜的男孩子应该是例外。事实上想娶提娜的人可有不少，实验室的另一个研究员安德鲁就是其中之一。安德鲁有芬兰血统，也酷爱健身，是个撸铁狂人。他和我同时加入的实验室，跟我也因此无话不谈。安德鲁喜欢提娜，常跟我说美貌和身材集于一身的除了提娜就是魔鬼。不，提娜也是魔鬼，不过是最美的一个。他下定决心要当捉鬼的人。我打趣他说，你需要一个钟馗的发型 --- 安德鲁是个光头强。不过提娜对安德鲁一直就当作是实验室同仁，友好却也不过分热情。反而和我的关系更密切一些。提娜时不常的总跟我说她也算是半个中国人，不仅是中国人，还是殷朝的遗民。

最近半年我们颇在实验室旁边的PF CHANG一起吃过几次晚饭。我一直犹豫要不要向提娜开展一个浪漫的追求。不过终于还是决定要先培养一下健身的兴趣。要追提娜的话，多少要等我也能变身成美国队长再说。

“明凡，你看上去精神有点恍惚，今晚可别忘了去健身？” 提娜笑着说。

“好啊，一定奉陪！“ 我说。

“咦，帽子和墨镜都没有拿，果然是有点恍惚”， 我默默的想着，折回实验室抓了顶棒球帽，然后拎着我的墨镜来到楼顶的天台。

点上一颗烟后，我斜靠在一条长椅上。这条长椅被我们研究所的烟民们称为思考者之椅。在实验上遇到瓶颈时，我经常到这来抽颗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看天上云卷云舒。今天的天气一如继往的迷人，小风习习，蓝天白云。俗语说世事变幻，白云苍狗。不过今天这些云更像是牛和羊。很奇怪古人为什么不说“白云苍牛”呢，或是“白云苍羊”？难道黑狗比黑羊或黑牛多很多吗？ 对于酷爱比利牛斯山犬的我来说，这个问题每次来到天台都会从我脑海里蹦出来。

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后再吐出一串烟圈，我的思绪又回到了王田的这封邮件上。

王田说对了，薛定谔的那本《什么是生命》的书，我还真读过。薛定谔是奥地利物理学家，量子

力学的奠基人之一。薛定谔这个名字广为世人所知的原因更多是因为他的一只猫。不过他在1944年写了这本《什么是生命》的小书，很大可能是他把量子理论用到生命科学里的一个尝试。


在这本书里，薛定谔认为生命最基本的要素就是自我复制。物理学家认为世界上最坚硬最难以改变的东西就是时间。所以从他们的角度看，一个生物体自我复制的能力就是这个物种对抗时间的不得已的办法。伟大的物理学家往往有很深刻的洞见性，薛定谔在书中提出了非周期晶体的概念，并认为这种晶体的价电子位型可以记录生物体的基因信息。

后来在1953年剑桥大学的弗朗西斯·克里克和詹姆斯·沃森发现了DNA的双螺旋结构，阐明了生物遗传的基因密码构成。这个发现多少算是验证了薛定谔的伟大预言。

不过薛定谔对生命的定义科学家们并不完全认同。其实即便到了现在，科学家对生命的定义还是没有定论。

N年前，美国宇航局在斯克里普斯海洋研究所建立了一个地外生命研究所 Specialized Center of Research and Training (NSCORT) in Exobiology。曾经的所长是一位叫做Jeffrey Bada的化学教授。他是Stanley Miller教授的学生，在20世纪50年代参与了著名的Miller-Urey实验。Miller-Urey是生物化学界的一个著名实验。这个实验通过人为放电来模拟地球早期的环境，发现多种生命必须的氨基酸可以在试验室里由无机物合成出来。实验完成55年后还有个很有意思的续集，因为质谱技术的进步，在对当年留下的样品瓶做新的分析后，发现了更多的有机物种。

Jeffrey Bada 教授认为生命是建立在碳基聚合物的基础之上。这些聚合物就是核酸、蛋白质和多糖。这些聚合物的排列组合，构建了我们今天看到的丰富生命形式。但是注意，“丰富”不是”生命“的定语。 丰富和生命必须相辅相成。也就是说，生命的要素不仅是能复制自己，而且还要能”错误"的复制自己，也就是变异。有了变异，就有了竞争，有了竞争，生命才能延续。这是分子层面上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或者说，是分子层面上的“在斗争中求生存”吧。

对于很多化学家而言，复制对于定义生命非常重要。所以他们认为DNA和RNA是生命的基础。但是虽然我们目前所知道的生命都需要DNA或是RNA，但是谁说得准在地球之外会不会有某些生命是不基于DNA或RNA的呢？ 

生命的最基本要素是什么？什么才能算作生命？生命必须建立在碳基聚合物的基础上吗？  

就算承认生命必须建立在碳基聚合物的基础上，病毒拥有RNA，可又必须依靠宿主才能完成本体的复制，那么病毒能算生命吗？  


没人知道。 

至于我们怎么才能消灭新冠病毒呢？  也没人知道，也许除了王田?

嗯，王田，薛定谔, 印地那坡利斯，我是不是要去一趟印地？ 


“等等，也许我可以远程把这本书借过来。书飞过来总比我飞过去容易的多。嗯，这是一个绝妙的好主意！” 想到这里，我掐灭了烟头，快步往实验室走去。

到了下午4点半的时候，我先上网填了个网际图书借阅单。然后就和提娜，安德鲁出发去健身。健身俱乐部在实验室南边大约8公里的地方。

一如既往，安德鲁吹着口哨开着他的红色奔驰敞篷车，提娜坐在副驾驶座上，我蜷在后座和三个健身包作伴。


车在上805号高速之前，我冲着安德鲁喊道：“ 安德鲁，你慢点儿开。我不介意在后座喝风，但别再让警察抓你超速。”


“快把你的心放进肚子里，能抓到我的警察还没出生呢！”  安德鲁打了个响指。


安德鲁长的有点儿像 杰森·斯坦森，喜欢听说唱歌曲，最喜欢Flipsyde 乐队。他一听歌就兴奋，超速是经常的事。我们三人已经被警察拦下过N次了。好在提娜的存在就是罚单的免死金牌，虽然我私下觉得要是没有提娜，只是安德鲁和我的话，警察才懒得搭理我们。

到了健身房，提娜和我们先一起在跑步机上跑了3个英里，然后去做球操。我和安德鲁又继续跑了两个英里后去撸铁。躺在卧推的条凳上，我闭着眼睛，想奋力举起220磅的杠铃。可精神总是集中不起来，眼前一群群新冠病毒像乒乓球一样飞来飞去。 


“明矾，你今天好弱鸡啊，八个一组你才做了仨。昨晚是不是有什么活动啊。” 安德鲁站在我身边取笑我。

“嗯，那是当然，我和提娜去吃了大餐。” 青筋暴露的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原来如彼，我说来的路上车重的都开不动。”

“你忘了松手闸。”

“靠。。。“


健身完已经7：00了。我们先打道回实验室。在路上，安德鲁少见的调低了CD唱机的音量，沉默半晌后，对我和提娜说： ”东京病人”因为得了新冠乙型肺炎，今早去世了。
贴主:陈墨于2020_10_03 1:18:27编辑

贴主:陈墨于2020_10_03 1:46:55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