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房东历练记
董源.金沁 著
第二章， 第九节
9

	老丁租的是临街的那个最小的房间。那个房间本来是个储藏室。小得也就能放下一张单人床和站起来走动的地方。因为还有个窗子，所以就被房东们打扫干净，放了张单人床，出租了。
	可没过一个月，老丁就自做主张地找了一位室友。他们的房租二一天做五，一个睡地上，一个睡床上，过得还挺好。
	过了几天，鹿太太注意到了这位最近总出现在厨房和客厅的陌生人。房客这么多，带熟人、朋友偶尔来小住一下也是常事儿，可这位来得太频繁了。
	鹿太太一询问才发现情况不对。原来，老丁借花献佛地也做起公寓出租生意了。还好，这人是老丁的第一任房客，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房东夫妇就此一交流就认为老丁的做法太过份。更要命的是万一其他房客开始效仿老丁，结果就会非常麻烦，有可能失控，这房子将要给挤爆了。
	当然。更让鹿太太气愤的是老丁这路数让房东没得到好处。房东夫妇决定老丁的这个做法必须被制止、取缔。
	当晚，老丁一进门，鹿太太就把他喊过来，说他这样做是不可以的。老丁假装不知道鹿太太在说什么，想蒙混过关。鹿太太硬拉住他，反复说明了情况。
	老丁没办法了，就坦诚地跟她解释：“我只是回来睡个觉，用不了那么大的房间。那空着也是空着，而且我喜欢睡硬板床，睡不惯那席梦思。”
	的确，人家老丁几乎每天也就是回来睡个觉、洗个澡。他的硬板床是指地板。美国一般是只有硬度不同的席梦思。只有去中国城才能找到中国的硬板床。老丁也没舍得花钱和时间跑一趟，让自己睡得舒服一些，只好拿地板将就了。
	“那也不行，”鹿太太干脆利落地宣布：“除非是结了婚的，才能住进来。我总得一碗水端平了呀。”
	老丁急得干瞪眼，没办法，因为他也知道小周和女朋友那事，而且听到过新闻里讲这个州的同性恋结婚仍属非法。可老丁还是不死心，想想，又建议：“那你按人头收房租不就可以了？你还可以多收一些。”
	老丁的原则是只要自己不出全额租金既可。
	鹿太太想了想这个建议，觉得不可行，因为其他房客不会同意。她说：“倒是个好主意。可还是不行，因为其他人不会 agree (同意) 的。”
	老丁又说，他以前住的公寓可没有这个规定，言外之意是中国房东可不能坏人家美国的规矩。
	“放心吧，”鹿群过来帮着妻子，和老丁说：“肯定是不允许的。你是没有仔细 read (读) 那 lease (租约) 上的那些 fine prints (小字)。”
	老丁不信鹿群的话，说自己要去查一下，就上楼了。
	回到客厅的鹿太太还在想着近来这些难缠的房客的事。她越想越不高兴，就和正在看电视的小武子感叹：“咱国人真难管。一帮刁民！当然不包括你啊。”
	“怎么了？”小武子问：“我地道的国人，还没入籍呢。”
	他指的是入美国籍。
	“我不是那意思，”鹿太太接着就讲述了最近发生的这些烦心事。
	听完后，小武子劝鹿太太：“其实呀，我们国人最好管。你得知道窍门。我发现啊，只要你说什么事不吉利，他们肯定不会再去做；相反，如果说做什么是图吉利，或者是占便宜，他们会挤破头皮地去做，你拦都拦不住。你没看前几天新闻里说北京那些抢头香的人挤得头破血流的。其实那里头能有几个真信的？要是真信佛，能那么玩儿命得去挤吗？再说啦，真信了佛就四大皆空了，还信那头香？”
	鹿太太觉得有道理。她认真地点着头说：“也是啊，吉利，合算……”同时心想，国人那么多令人匪夷所思的行为不都是这贪图吉利和合算惹的祸？
	小武子又给鹿太太举了个例子，说：“你看，老丁前一阵子总是偷用人家 handicaps (残疾和行动不便的人) 的车位。说了他几次和告诉他，罚款要上百块都没用。直到最后和他说，那么做多不吉利呀，想 handicaps 呀？老丁就再也不犯了。”
	鹿太太高兴了。她让小武子再说说还有什么不吉利的。
	“那太多了，”小武子掰着手指头，说：“在美国还有不同文化，不同宗教的，保证能对付你所有的问题。以后有什么难事，我再给你现找不就行了？现在都给你说了，估计也记不住呀。”
	“太好了！”鹿太太高兴地拍了一下小武子的肩膀。
	“没问题，”小武子笑着答应着。
	鹿太太今晚终于能睡好了。
	不料第二天一大早，鹿群夫妇又被提前叫醒了。原来是楼上的那个马桶又给堵上了。这已经是这个月里的第三次了。
	鹿太太一边穿衣服，一边跟丈夫说那个马桶可能太老了，估计得换了。
	准备去看是怎么回事的鹿群回身说应该不会，因为还没听说马桶会老，除非是裂了，或者漏了。他说：“我当年在上海出差的时候用的都是解放前的马桶。我去通通看。”说完，鹿群就去车库，拿了工具上楼忙活去了。
	过了快二十分钟，鹿群下来和妻子说可能又得请人修了。鹿太太就打电话叫来了水管工亨利 (Plumber Henry)。
	这人来后也花了近二十多分钟才疏通好。亨利这次才发现是些碎纸屑把这个马桶给堵住了。
	亨利走后，大家互相问，怎么会有碎纸屑呢，是谁要毁灭什么证据？搞破坏？也没觉得最近有谁不满意呀？百思不得其解的房东夫妇只好叮嘱大家要留心一下。
	又过了一周，那种忘了先敲后入的厕所门尴尬又出了。Austin 下楼来找鹿群，说可能是老丁堵的那个马桶，因为他刚才忘了敲门就打开了那个厕所门，发现老丁上厕所不用手纸，他还和在国内一样，用的是报纸。
	房东本来是提供手纸的，但消耗量实在是太大，有时候都是随即告倾。这导致大家回归到了在国内如厕的规矩：自带手纸。
	鹿群夫妇恍然大悟。鹿太太马上派丈夫即刻上楼找老丁问是怎么回事。
	老丁胸怀坦荡地承认了。他还劝鹿群：“这儿的免费报纸一堆一堆的，到处都是。不用白不用呀。要不要我给你多拿些回来？反正就是个举手之劳。”
	鹿群连忙挥手制止住老丁。他严肃地指出：“人家老美是要 recycle (回收再利用) 那些过期的报纸呀。你这么做不是给人家搞破坏吗！？”
	人家美国宣传的是：节约用纸就是保护森林。不甘落后的老丁叫了起来：“谁搞破坏啦！？物尽其用还错啦？”
	“什么！？都给你搞糊涂了。先不说那个啊，”鹿群意识到自己被老丁弄得又跑题了。他忍住气，问：“你把这个马桶堵了四次。你知道不知道？”
	老丁说不知道且不承认，因为他白天很少在家。
	鹿群接着高声问：“这每次修马桶都得花一百五十多块。你知道不知道？”
	老丁还是说不知道。
	鹿群出去试了试那个马桶，回来拉着老丁去看，说：“这不，又被你堵上了！”
	鹿群用略带发抖的声音说：“这次你要全权负责修理！”
	“什么！？”老丁一听得自己负责就立刻抗议道：“你是房东，你应该负责修啊！再说啦，你怎么能说都是我给堵上的呢？我每次都把那纸揉得软软的，撕得小小的，怎么会堵呢？”
	老丁是很小心，而且知道保证屋内设施的正常运行是房东的责任。
	“别恶心人啊，”鹿群指着老丁，喊道：“只有你用报纸。上次人家 plumber (水管工) 掏出来的就是碎报纸屑。你还有什么话说！？”
	“凭什么说只有我用报纸呀？你调查了吗你！？”死认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和拒绝给房东修马桶的老丁大喊了起来。
	红着脸鹿群也几乎喊了起来：“你！你蛮不讲理你！”
	鹿太太和几个房客赶了过来，开始七嘴八舌地教训老丁。过了没一分钟，老丁好像就听够了。他大喊一声：“Enough (够了)！别吵了！”
	众人安静了下来，都看着他。老丁看看旁人，平静地问：“不就是有点儿堵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给你疏通一下不就行了！？”说完就下楼开车出去了。
	大家互相看着，好像在问，老丁怎么溜了？
	过了不到十五分钟，老丁回来了。他拎着两个马甲袋上楼了。鹿群夫妇和三位房客也跟了上来。
	老丁不看，也不和他们说话，只是拿出几个最大号的可乐瓶，放在地上，然后就逐个打开往马桶里灌，倒了三瓶那马桶就快满了。
	鹿太太在旁边不无担忧地问：“这能行吗？”
	“放心吧，”老丁自信地说：“交给我了。这美国的马桶也太娇气了！”
	没过一分钟，呼啦啦的一声，这个马桶通了。连那臭味也被可乐中和了。厕所里的通风机都不用开了。
	鹿群佩服地看看马桶，又看看老丁，好像在说，真行啊！他赶紧叮嘱老丁：“以后可千万不要再用报纸了啊。”
	他说完就觉得自己的话好像不对，因为如果马桶这么好疏通，反倒应该用免费的报纸了，只是不知道用可乐是否比用手纸更便宜......
	“有啥不可以呀？”老丁高声道：“你们看看，就这三、五块钱的事儿，你们至于像刚才那样子地闹吗？你们好意思吗！？这还不都怪你们一开始没说清楚嘛！？这儿还剩两瓶，就算我捐给你们了。有什么难洗的，生锈的，用这泡泡就行。”
	旁人被训得没话说。每次请人疏通马桶的确是贵得让人不满，但人家老丁这招数则是便宜得让人只能佩服。众人也是头一次知道可乐有这功用。
	“真的？”鹿太太惊讶了一下这些可乐的功用，就连忙客气道：“您还是自己留着吧。我们保证以后都会给你说清楚的啊。实在是对不起啊。”
	鹿群两口子不好意思地低着头下楼去了。
	此后的一段时间里，鹿家房东、房客们再也不喝可乐一类的饮料了。一来是被老丁那招儿搞得恶心；二来是被这些饮料的“溶解”功能吓坏了，生怕自己的内脏扛不住，被溶解了。
	以后的几次聚餐，老丁要拿出那两瓶可乐入伙，都被众人婉言谢绝。他就顺势宣告：“这可不是我不出份子，是你们不要啊。”
	房客们只好在背后都数落老丁：“还是让他省省吧。把那通马桶的东西拿来让我们喝啊？”
	以至有一天，老丁一个人坐着想事儿，看着在墙边矗立着的那两瓶可乐都乐出声儿来了。他自言自语道：“看来你们真是 lucky (幸运) 可乐呀，让我省了这几笔。”
	直到有一次小武子看不过去，劝老丁别再拿那过期的可乐去凑数儿了。他这才把那两瓶可乐分几次给喝掉了。
	喜欢大音量摇滚的房客赵俊城被鹿群夫妇说过后，没过一个月就悄悄搬走了。又过了一周，鹿群夫妇和房客们才发现他不见了，就焦急地互相问，看谁知道他出什么事了，在什么地方，是不是需要报警。
	这人万一丢了可怎么办？人丢了是大事。当然，收不到那份房租和水电费也不是小事。鹿太太急得团团转，因为是头一次遇上这种状况。
	鹿群让妻子先别着急，说自己次日就去赵俊城的系里问一下再说。
	第二天，鹿群去赵俊城的系里去问，才知道他一直在学校，哪儿也没去。接着，长出了一口气的鹿群去他的实验室找到了他。
	小赵不耐烦地看着鹿群，问他来这儿干什么。鹿群好声好气地问候：“大家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你了，都很担心你会出什么事儿。还好......”
	“Stop (打住)！”赵俊城挥手制止住鹿群，然后认真地教训起了鹿群：“你们积点儿德好吧？怎么总是盼着别人出事儿呢？说白了吧，是你们欺人太甚。我不和你们住了。Okay (行吗)？”
	鹿群愣了一下，因为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不客气的国人。他灵机一动就劝：“好好。那你周末回来一下。咱结一下账，再把那房间收拾一下。”
	这是租约上写明了的退租手续。
	赵俊城看也不看鹿群就说自己没时间，也不想再见到他们了。
	“那，”鹿群只好问：“那该结的账总得结掉吧？”
	他对这位房客的期望值不高，打扫房间就免了。
	赵俊城用鄙视的眼神看看这可怜的，正在努力着挤出微笑的鹿群，摇着头说：“奸商啊......行啊，等我有时间吧。我忙着呢，请别 disturb my work (打扰我的工作) 啊。”
	鹿群顿时就气得脸红脖子粗，看也不能再说什么了，只好离开了。
	赵俊城的那个房间空了两个多月才找到一位合适的房客。期间，鹿群先后又找过赵俊城几次，还拿着和结帐有关的文件和账单让他签名。
	赵俊城看也不看就说先放着吧。鹿群看这人这态度就觉得没戏。果然，又过了半年多还是没得到人家的任何答复。
	房客们拐弯抹角地打听到，好像赵俊城对鹿群夫妇非常不满，给他们这么拖着是对他们的惩罚。
	鹿群夫妇听闻此讯后，一气之下不禁齐声喊道：“什么！？我们 sue (控告) 他去！”
	鹿群当天就去法庭问了如何告，才发现这事的金额太小，人家不予受理。他们唯一能做的是那一百美金的押金不还给他了。按规定，这样做是合适的，因为赵俊城没有打扫房间，也没结帐。可他拖欠的房租和水电、煤气、电话费要八百多美金呢。这让房东夫妇很是于心不甘。
	小武子他们几个打抱不平，去和赵俊城理论，但也无济于事。最后，他们只好警告他，说：“人家房东要是告你不守信用，可是会影响你以后在美国的 credit (信用) 的。”
	信用不佳会影响找工作和贷款利率之类的事情。
	“谁怕谁呀？”赵俊城不屑一顾地回道：“老子早有 credit card (信用卡) 了。他们要是敢告，我还要告他们虐待我，侵犯我的人权和自由呢。”
	小武子他们也只好完败了。这么不给面子的大陆人还是很少见。
	鹿群夫妇知道后只能感叹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无奈，只好认了。吃一堑长一智吧。
	房东二人互相安慰后，就提醒自己，以后象这种在国内做过小买卖的可千万不能给招来。谁能惹得起那成天和城管对阵的主儿啊？
	他们还悄悄决定把那租约里押金涨到两百块，以图增加赵俊城之流的违约成本。
	刚过午夜，鹿太太就开始了阵痛。他们一算才知道已经是预产期过后的第一天了。
	房客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搞得他们都忘了这么重要的日子。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掐着手指头算那预产期，后来一忙也就疏忽了。
	鹿群连忙给那位妇产科医生打电话，然后就送妻子去医院待产。
	虽然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进产房，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用美国的产房。两个人不由得感叹，这医院的条件真好。这间大约一百平方米的产房里有厕所、淋浴、沙发椅和各种仪器设备，还有那五、六个进进出出的护士都在给自己一个人服务。那位妇产科医生也不时地打电话来，让护士们汇报鹿太太的情况。
	鹿群不禁感叹道：“我们家的几个可都是在家里生的。接生婆就是邻居的那个刘大妈。”
	他这个自然流露出的感慨让鹿太太很欣慰。
	护士们开始忙进忙出地准备器械和用具。鹿群在旁边添写着很多表格。一位麻醉师来给鹿太太打了麻药。
	好象快生了。就在鹿群急着问护士那位妇产科医生什么时候来的时候，那个医生到了，正好给孩子接生。鹿群不得不佩服人家老美医生的效率。
	这次，他们生的是个女儿。她在那个小温床里哇哇地不停地哭叫着向众人宣告着自己的到来。鹿群夫妇看着那个光溜溜的粉红色的肉团，高兴得浑身颤抖。
	一天后，鹿太太离开医院回家，开始准备按国内的传统坐月子。可没过两天她就坐不住了，时不常地起身，忙碌了起来。可见那坐月子的习俗也该入乡随俗与时俱进一下了。
	其实，美国人是没有这坐月子的讲究的。一般生完孩子就给孕妇吃冰，喝冷水，最多也就是在家休息两周左右。
	鹿群请了两周的假在家照顾妻子和女儿。这天，他和妻子说：“人可能只会越来越娇气了。你看那长征路上不还生孩子，坐月子呢吗？”
	妻子说：“那存活率可不高呀。这美国的现在几乎是百分之百。那谁家的孩子早产，才一磅多重不也存活了？这儿的 formula (奶粉) 也好，让人放心。”
	他们给孩子起名鹿丽，暗地里她的外号是窗帘，英文名字是 Lily (百合花)，以表感激戴丽丽之意，还把她认了干妈，因为如果没有戴丽丽那天的那一嗓子，可能就没这孩子了。
	有了丽丽后，他们生活更加繁忙，上班、房客、孩子的活动把二人搞得成天晕头转向的。鹿太太只好把那个工作辞了，以便全职在家养孩子和打理这租房生意。
	鹿太太有一天在厨房和丈夫感叹了起来：“幸亏白天有老墨来忙活着修这修那的。虽然吵得很，但让人安心啊。不做这生意的时候总嫌人多，现在是看着人少就心慌。”
	“Relax (放松点)，”鹿群安慰她，说：“control (控制) 不了的担心也没用。只要这所学校不关张我们就没问题。”
	妻子放心了，因为他们的顾客均为这个学校的学生和访问学者。
	说话间，老丁进厨房来了。他一进来就看着冰箱旁边那一大堆可乐发楞。
	原来，这几天的新闻报道正在热炒一则出自华盛顿州的消息，说有个人在个可乐桶里发现了个针头，他正在控告可口可乐公司，索赔几千万美元的精神损失费和健康损失费。
	不自觉地，鹿家的房客们买可乐的又多了起来。那些可乐多得根本喝不完，就被堆放在了冰箱边。
	老丁开始把厨房地上的可乐桶挨个地在自己的耳边晃动着，听里面是否有异物。
	看到他那样子，鹿群就提醒老丁：“找不到的。别折腾了，当心爆炸了。”
	老丁看看他，认真地点头道：“爆炸了不就更好了！？比找到个针头更顶用！别错过了，这要是能找着了，不就和中了彩一样啦?这几天全美国到处都找出东西了。各种各样的都有，而且越来越多了，当然最多的还是针头。”
	鹿群劝老丁：“都是些 copy cat (模仿者)。这可乐也不是你买的，即使找到了，还不是别人的？再者说了，有可能人家已经找过了吧？”
	的确是已经均被晃动和听过了。这就是为什么这些包装都是散的。
	“哦，”老丁看看鹿群，又看看这地上这一堆可乐罐，就若有所思地起身，走开了。
	鹿群看着他的背影愈语而止。他是怕老丁去人家超市里去晃、听可乐桶。这要是给抓住，那可就丢国人的脸了。
	老丁的确奔超市去找可乐罐里的异物了。一位店员一质疑，他就只好把那箱可乐搬回家了。冰箱旁边的那座可乐小山堆就又高出了一些。
	经这么一折腾，房东、房客们又开始喝可乐了，因为买得实在是太多了，而且马桶也再没出现过阻塞的状况。
	时间真快，丽丽的出生百天到了。鹿家去竹园吃自助餐庆祝。
	鹿群去用厕所的时候碰到了那个老熟人，刘春雷，就问他国内怎么样，因为上次在药店遇到刘春雷时，他正准备回国。
	刘春雷想想就说变化很大。其实，他在国内的那两周几乎是天天聚会，顿顿喝醉，所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鹿群又好奇地悄悄地问那礼物怎么样，是否受欢迎。他指刘春雷带回国内当礼物的伟哥。
	刘春雷搞清楚后，叹道：“嗨，别提了。我妈和我姐还在不停地数落我呢。现在都不敢给她们打电话了。”
	鹿群问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刘春雷插着腰义愤填膺道：“回去以后，我姐夫要了几粒。他说好是要送人的，可他自己给偷吃了。打那儿以后他那东西就那么连着两个星期得给站着，就是不歇着。你说吓人吧？我姐受不了了，不就骂我嘛。最后实在不行了，只好去医院。我妈又知道了，又开始骂我。你说我这是里外不是人呐。”
	“你姐夫是不是吃过量了？”鹿群关切地问。
	“没有啊，”刘春雷愤怒地诉说着：“他说就吃了两粒。剩下的他给卖了。啊哦，但愿别出什么事。我是担心他会现身说法，卖高价儿。万一出事儿了，他还不给逮起来呀？”
	刘春雷认为自己带回去的伟哥属违法。万一出事，自己就会被牵连。鹿群推测可能那个药还不太成熟，或者各个人的反应有所不同。
	“可能吧，”刘春雷接着高声骂道：“你说是哪些混蛋吃饱了没事干，浪费那么多经费，去研究那玩意儿干什么？ED (erectile dysfunction，不举) 又不是 life threatening (威胁生命) 的 problem (问题)。人类繁衍也没什么问题。本来那自自然然的男欢女爱有什么不好！？况且这人体的功能都有它们兴衰的自然规律。现在不都让这些药给搞乱了？你说，那东西如果一天到晚地不安分，能不出问题吗？国内那些搞腐败的倒是可以 sue (状告) 美国佬一把！”
	看来刘春雷是被这药给折腾得够呛。这一通控诉都象是一篇演讲了。
	不举问题的确有很大的市场，但这个药物本来是为治高血压研制的，却歪打正着地发现了这个最来钱的功用。那家医药公司肯定是乐昏了。
	鹿群憋着笑，点头同意着。
	刘春雷接着宣讲：“再说啦，他们要搞也得同时给女的搞出一份儿出来呀。这不是逼着男的去腐败、堕落吗！？一句话，除了给 panda (熊猫) 用，国内应该 ban Viagra (禁止伟哥)！”
	他的意思是让对性行为不感兴趣得都快绝种了的熊猫用，以增加它们的数量，早日脱离濒临灭绝的危险。
	“对，对，”鹿群憋住笑答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