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莫非指,而指非指”---康德时空观随想
看国兄在讨论时空,简单概括一下我对这个问题的认识。现代比较为人所知的时空观可以概括为三种:第一种是牛顿的绝对时空观:时空是一切存在的先天存在,简单地说就是先有绝对时空的存在,后有其他物质的存在,至少逻辑上说。整个牛顿力学就是基于这种时空观。直观,且附和常识。
第二种是莱布尼茨的关系时空观:时空是事物存在关系的属性,简单说就是,没有物质存在的时空没有意义(莱布尼茨的例子是,没有家庭成员的家谱没有意义)。这种时空观显然与牛顿针锋相对,且似乎有违常识,但却不难理解。比如,想象一个橡皮球面上有许多破洞。我们可以说球面有橡皮(物质的)的地方是存在,而那些存在的“空洞”本身并不是先天存在,因为这些空洞离开周围的橡皮球面毫无意义。现在将空洞扩大,球面缩小,甚至撕裂,直至有橡皮的面积缩小成一些孤立的区域。现在这个球面从空洞在橡皮包围之中变成了橡皮在空“洞”的空间包围之中。所以,从空洞不是先天存在同样有“空间”不是先天存在的结论。
这种“关系”时空观通过马赫的详细讨论被爱因斯坦所了解,奠定了狭义和广义相对论时空观的基础。第三种时空观则是康德的时空观。这种时空观讨论的不是时空与存在的关系,而是时空与认知主体(人)之间的关系。康德认为,我们所感知的时空并非事物(THING ITSELF)本身的属性(牛顿的先验存在也好,莱布尼茨的存在关系也好),而是在我们意识中表现的属性。这个彻底颠覆常识,但合情合理。比如人类所说的“时间”,其实是人类内心表现事物(或关系)的属性,而不是事物(或关系)本身的属性。就好比颜色不是电磁波本身的属性,而是我们的感知系统表现电磁波的属性。没有这种直观的表现,我们无法认识自然。但这种表现本身,不等于自然。用公孙龙那句话说就是“物莫非指,而指非指”。现代自然科学往往以时空为变量描述系统运动(运动方程,或拉格朗日)。这是因为这种表述附和我们人类的直观和思维模式。但这并不代表“事物在时空中运动”是自然之道。在某些情况下,以空间和运动(速度或动量)为自由度来表示系统运动反而更加直观,比如,当研究宇宙大爆炸,或者星系旋转运动时。因为在这些研究中,我们并不能直接观察到星系周边因旋转而随时间的变化,也不能看到它们因宇宙膨胀离我们距离随时间的变化。能够直接观察的只能是位置和运动本身(速度),时间只能作为非观测的二等变量(或推算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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