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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荒唐曲13

送交者: 海燕2006[♂☆★声望品衔7★☆♂] 于 2024-04-18 0:04 已读 10206 次 1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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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楠笑问:“你妹妹多大了?”夏皎月笑道:“二十。”赵楠道:“那不该上大学了?大几呢?”夏皎月道:“大二。”丁紫妹一旁喝了口茶,转过头来也问:“一本的还是二本的?”夏皎月道:“二本。”丁紫妹继续问:“什么专业?”夏皎月道:“旅游。”赵楠听了笑道:“那不跟你一样了。”夏皎月笑道:“我不是,我是学的英语。”赵楠笑道:“那也是一样,反正我记着你原来是做导游来。”夏皎月笑道:“还不是一开始听人吹的呗,以为导游好玩,又可以游山玩水,又有钱可赚,就去考了导游证,谁知结果一考就考上了。哎,后来后悔得要死,做了几年就不想做了。只是在那一行里已经摸爬滚打了好几年,一旦放弃了从头再来,原来的功夫就都白费了。隔行如隔山,我好多同学如今都已经出人头地了呢。”



赵楠好奇地问:“导游证好考吗?”夏皎月笑道:“我是初级的,初级的好考。但像我那样的只能接国内的,国外的不能接。初级的原来只要高中毕业就都可以去考,不过今年刚刚改了,最低也要大专以上了,初级的要考普通话。”赵楠只是个高中毕业,对这些不太懂,问:“你不说你是英语专业的吗,怎么不能接国外的了?”夏皎月叹道:“嗐,我那时也只是混了个文凭而已,学的并不好。当初还在复习,准备再考个中级的,结果一直都没能考上。”笑起来:“不过那会在学校里,我还选修了韩语的,现在简单点的我还会呢。”



丁紫妹打开一个化妆用的小圆镜子,掏出化妆包,小心翼翼的补妆,边问:“你妹妹在学校里又读的怎么样了呐?”夏皎月一听就笑了起来:“她呀,成绩好着呢,比我强多了,人又聪明,不像我,以前是中专读上去的。我读的是大专,全班三十几个人,全部都是普高的,就只我一个中专生。”叹了口气:“哎,真是一根孤苦伶仃的独苗呀。”丁紫妹笑道:“那不正说明你更优秀呗。”



赵楠又问:“你考了中级的,就能接国外的了?不用再考高级的了吗?”夏皎月笑道:“那是。我们那行是分接地的和全程的两种,接地的是那种下了飞机后才归我们管的,是五十块钱天,全程的一百。不过全程的管的事情更多,人更加累罢了,又要管怎么来、怎么走、怎么玩、怎么回去。不像我们,只要把南京的风景名胜、旅游线路、宾馆旅店记熟了就行。像玄武湖、夫子庙、雨花台、护城河、中华门、新街口、中央门等等这些地方。哎,现在全国旅游业一路下滑,从去年开始就没好过。我们那行是靠提成吃饭的,客人买东西越多,回扣才越多,我最多的时候,一个月也能赚个三四千的,那家伙是两天两夜都没合过眼呢。还有我们那更厉害的,一个月赚了一两万的都有呢,强了我们几倍!南京是个六朝古都,向来都是个旅游城市,虽然说有四大火炉之称,但夏季里人也不少的。哎,现在旺季变成了淡季,一个月到头也接不了两件活,一月里就只有八百块底薪,真个没法活了!”



赵楠羡慕了道:“那不挺好的么,又可以玩,又有钱可拿,比我们这里强多了!我上个月扣除花销,一整月里也就只剩了这么多呢。”夏皎月道:“哪里,像我那么歇着也不行。我们那一行是闲久了就失去竞争力了,还能有什么前途呢?再说了,除了那八百块,像其他单位有的五险一金,像什么养老保险、医疗保险、工伤保险、公积金之类的,我们压根儿就什么都没有,根本就不像别人想的那么好。再有,后来又各个旅行社都在开始修改计划,缩减开支,准备裁员了。我那几个同事才刚买了房,都按揭的,每个月房贷两三千,少的也有一千多,当时又面临裁员,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赵楠问:“你通常一个团能赚多少钱的?”夏皎月笑道:“哦,那要看什么团了。比如我记得我原来有个团是上海的,中午才下的飞机,第一站就是南京,要在江苏玩几天的。第二天再在这玩一天,第三天就去苏州了。那个团全是税务局的,公费旅游的,全是男的。那天在车上,他们讲的就全是黄色笑话,还要我也赶着凑趣,我就坐在他们领队的腿上也讲了好几个段子。他当时手就不老实,在我大腿上摸来摸去的,还直往我内侧里摸,摸的我都湿了。等到下车的时候,就直接塞给了我一张一百的小费,到了安排房间的时候,又要求他自己一个人单独住一间。不用说我也知道,晚上自然就去他那里了。他们出手大方,花着公家的钱,比司机强多了,一晚上花上个三五百的,肯定跑不了!至于三百还是五百,就要看我们自己的床上功夫怎么样了,这也跟学英语是一样一样的,要靠平常多加练习,是我们求生的一种手段,就跟咱们店里搞的那些培训一样。”



赵楠点了点头。夏皎月又道:“你也知道,我们每一天下来,都跟游客一起住在宾馆里的。宾馆和旅行社都是有协议的,要免费给我们提供住房。但是宾馆只提供一间房就不错了,司机是个男的,我们是个女的,孤男寡女两个人待在一间房子里,晚上又要洗澡。特别是这种夏天,我们睡觉的时候,有的习惯了穿睡衣,有的习惯全裸,就算不脱光吧,好歹也就只好只穿着一件内衣了,早就被他们看光了,日子久了习惯了后,也就不讨厌这些司机了。虽然他们没文化,但待久了也还凑合,有的人其实也还蛮好的。



另外,旅行社都不养车,车都是社里雇的,每个团完了后,都是我们把费用结给司机的,他们有的还参与了拿回扣。到了晚上,我们若想多赚点钱,就会和他们上床,特别是这种淡季压力大的时候,好少付点车费和回扣。你也知道,我们当导游的,多多少少还算是长得有点漂亮的,他们哪里会不愿意?时间长了,我们就都习惯了,就算是捞着外块了。那天要不是那个上海佬,我就直接去找我那个司机小韩了。平常我们同事之间在一起聚会,也都会经常谈论起哪个司机做爱的时间长,哪个的阴茎大,哪个的花样多,把他们当成了我们的一种消遣。”赵楠点了点头:“我晓得。”



夏皎月又道:“我们社里不同的线路还不一样的,黄金线路导游甚至是没工资的,接了一个团就必须要算一个团,要上缴给社里一定的人头费,无论这个团买了多少东西,赚没赚到钱,都要按人头给社里交费用。各个地方消费水平不同,人头费也就不同,比如四川三十,山东四十,上海五十。像那个上海的刚好二十个人,整个团就要交一千整了,万一弄个不好,我就还要赔钱!跑去跟我们经理说人头费太贵了,少要交点吧,他指着你鼻子说‘你去勾引勾引领队啊,小费那么多,不行再找司机!你打扮的那么漂亮,还用我教?这个团要住上好几晚,你就可以赚不少了,白天晚上兼职,拿了双份,我都眼红!要实在不行,你再来找我,只要你肯半价,我帮你介绍几个人,现在都淡季,哪里不打折?’我们经理色死了,平常还老卡我们,也不知道哪天出门被车撞死了活该!”



几人正聊着,只见胡雅倩一个人又没精打采的上来了,夏皎月问她:“下面有生意么?”她气了道:“有个鬼呢!嗐,今天真是倒了血霉!大清早起的头壶生意还没开壶,就偏偏碰了个公安,结果就因为他没给钱,我今天果然生意差的要死,跟中了邪似的!看来老凤娘说的吉利果然是不能不信的了,以后请假也要看看黄道吉日了,她说的为防非典,头要坐北朝南睡,也是万万不能违背的了。”



夏皎月劝她:“那就别下去了,在这等着好了。”胡雅倩听了,便坐了下来,对丁紫妹道:“对了小紫,你不是说你在第二人民医院当过护士嘛。我最近腰突又犯了,正想上那去看看,你正好来给我讲讲那里面的门道吧。究竟哪个医生才是真真正正的好,不是浪得虚名?又哪个最公道,怎么才能早点排上他的号?另外,你们医院里究竟是怎么计账收费的,红包是打给主任医师呢,还是打给谁呢,又该塞多少的?就看有没有什么能省钱的法子。”



丁紫妹听了笑道:“胡姐,我都辞职好几年了,如今哪里还懂得她们那里面的讲究了,知道还跟原来一样不一样了。”胡雅倩道:“总之你曾经是那里面的人,在那里待过,帮我打听打听,反正那里面你熟。”赵楠在一旁拍手笑道:“这世界呀,有关系就好办,没关系呀,就只能靠毛爷爷了!”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胡雅倩笑道:“这话还要你说,我要有毛爷爷,我还在这里求她呢!”



丁紫妹笑道:“要说咱们二院神经外科,那可不是我吹,就在咱们省里不算最好,也差不多了,慕名而来的不知有多少呢,简直都能把门房里的老太太给挤死!聚集了咱们全省最顶尖的专家不算,光手术每天最起码就得做二十来例呢,而等着他们来看病的,每天至少都有四百来号呢,你也只是其中一个罢了!物以稀为贵,每天那么多人争着涌进去,收费自然也就水涨船高了。这么说吧,他们就是明着不敢收,暗地里也得收,连带着周围那些卖轮椅的、卖拐杖的、卖寿衣的、卖发票的,都跟着发了财。”拍拍手:“哎哟哟,简直比一个联合国还热闹,不然哪来那么些子人!”



胡雅倩急的跺脚:“就是说咧,你倒帮我想想办法,帮帮忙,到底我该怎么办嘛?”丁紫妹头一扭,笑道:“我哪知道,我要知道,早发财去了,还在这里呢?你不知道,我们上班那会,我们护士长还天天盯着我呢,不是专挑我错儿,就是找机会骂我,简直像八辈子没训过人似的,我们班房里的那些人呀,个个都说她是武则天!我们呀,天天都担惊受怕的,就怕落在她手里。”



赵楠笑道:“你也是瞎担心,不懂得人情世故。你给她打红包呗,打了,她就不会再找你麻烦了。”丁紫妹气道:“怎么没打?时常给她上供,每年都打呢,不然更不得了了。一到逢年过节送礼的时候,一打就打个好几百的。可她老人家每天经手的病人就好几十号了,不知多少人都抢着要给她打红包呢,我们那点儿,她哪看得上!”



只见毛婷也在这里,这时拉了丁紫妹的胳膊摇了几摇,笑道:“就是,我每天都搬着个马扎坐在医生的办公室门口,也没见人来理我一理儿,可有的人入院了才不到一周,就上了手术台去了,你们医院里可真不地道儿。”小姑娘嘴很甜,长得也挺好看,可惜才刚满十六岁,就不小心得了卵巢囊肿,得做手术,最近常去医院。丁紫妹笑嘻嘻拿指头在她脑门上一戳:“谁叫你穷呗,别人排这个号就专门出了五千的,你出得起么?你还算好的了,也出了两千,人家王主任才已经说了,你就快了。有的那没钱的,就是在他们病房门口躺了三个月,你看有没有人搭理呢!”



这时只见门外袁柔进来了,夏皎月问:“你怎么这么晚才来?”袁柔道:“我最近有点事,要九点钟以后才能来。”夏皎月道:“那可不行,杨经理知道了要说人的。”袁柔低了头道:“我跟他讲过了,他知道的。”夏皎月“哦。”了一声,便不再应了。袁柔是市一中高一的学生,在这里做兼职。此时没去休息室,就在吧台外的一张躺椅上坐下,随便翻起了一张报纸,耳朵里塞着耳机听着音乐,安静地等起客人来。只见窗外早已一片漆黑,随着夜深人静,路灯仿佛更加明亮起来。



一时杨经理进来了。众姑娘们先还玩闹,一见他来了,都立马站的笔笔直直的,连一个乱动的也无。一伺杨经理端
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就有几个年纪特别小的女孩赶过来,老老实实面前站成排,一个个开始起了前一天的目来收银员夏皎月在旁核对只见这些被拐来的小女孩子们年龄大的不超过十七岁,最小的只有十三岁身体都还普遍没有发育完全,这会都穿了时髦艳丽的衣裳,化了比实际年龄更显成熟的妆扮。



几个女孩子们都战战兢兢,紧张的要死,她们不像那些大姑娘们,是赚自己的钱。她们是无本的,且
人身上都背着固定的营业额,如今每天最多的要营收八九百块以上,少的也要五六是新来的。如果前一天的业绩没达标,无论是谁,都要受罚



只听报账时,有个叫陆瑶的姑娘就没有完成任务,在那怕的要死,畏畏缩缩的。她今年才十六岁,
杨建在附近的人才市场以招工的名义骗来除了扣押了她身份证、手机稍有不从,就指使几个手下打骂、强奸。来了已经一个多月了,刚来时,杨建还骗她说“我们都是正规美容院的规模全市第一,正筹备开分店。等你手艺学成后,要么去分店当个店长,要么就可以自己开连锁店,与我们合作,有前途的很。学习期间包吃包住,还五百块钱个月哪知来了后,简直比狼窝地狱不如。


早半个月前,她就曾寻死过,那杨建却又假意你先试着做个月嘛,要还不行我就放你走,你到时再走不迟我关了你也是为了求财,要你一个死人干嘛!但凡有一点希望,都没人愿意寻死,她只得答应了下来。却不知这是那杨建惯用的手段,他就从来没放过一个,在他手里只许进,不许出,就是死人,他也是偷偷埋过的。好多姑娘在他手里要是病了,或是不吃香了,就都被他转手卖掉了。要么卖到街边的小店,自生自灭;要么卖到遥远的国外,再无回乡之望;又或是国内的某个穷乡僻壤,给人做老婆,也不知究竟卖往何方去了。


此时杨建听完报账,便叫陆瑶上前,训斥起来。陆瑶手捏着裙摆,吓的直哭,紧咬着嘴唇哆哆嗦嗦着。这一个多月下来,她是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随着她学会了越来越多的服务技巧,杨经理便开始给她加业务量,几乎每天都没有一丁点休息的时间,除了接客就是没完没了的培训,成了重点监管的对象。晚上回宿舍后,又还得继续伺候看管她们的那几个“哥哥”、“老公”,简直生不如死。


日复一日,周而复始她每天只能以泪洗面最羡慕的就是宾馆门前那些捡垃圾的看着穷,但却自由总盼着有逃跑的一天。但店里防范极严,她们手机被扣在前台,家里人打电话来,都得到前台接听还要开外音说什么话,怎么回答,都要遵从指示。且除了那几个哥哥外,还专门让老人盯新人,要是让新人跑了,老人也要跟着遭殃。


这些姑娘们给杨建赚了那么多的钱,但他却并没给她们什么好房子住,不过是在附近租的一处地下室。那些大姑娘们还好,是一人一间, 这些被拐来的小女孩子们,却是三四个人挤一间。一间不过十几平米,人均不过三四平,简直比老鼠窝还不如。她们除了活命,最盼望的就是能逃出去,重获自由了。但店里别的姑娘们哪敢帮她们呀,到这种地方来上班的,为的都是自己赚钱,不管他人闲事。且她们不是待在店里,就是宿舍,路上都有人押着,严密监视。一年到头,这两个地方就是这些小女孩子们整个的天地了。她们每天都不准外出,吃喝拉撒均在店里、宿舍解决囚禁时间长的已经两



留下她们父母在家里哭天抢地,四处寻找,有的甚至上电视台、上警察局去闹,或者班都不上,一年四季就在外面四处打探消息,却哪讨音信?可怜天下父母心,世上又多苦命人!



不一会外面陆陆续续又有人来上班了,一连结队来了三个人。杨经理出去领了一个模样很小的女孩进来,道:“你自己在这里老实待着,不准外出!”又对众人道:“你们也帮忙看着点。”众人都答应了。



又等了一会,到人都来齐了,杨建例行给夜班的人开会,道:“今天来说说基本排钟。”掏出一张纸念了起来:“第一个见客者,不管搞没搞定,一律打后牌。注明:除客人走了以外后牌不动。如客人继续在盐浴房消费者,第一个见客者和搞定的打后牌,客房被退者不算退钟。双飞和奖钟。预约奖钟,备注:盐浴双飞、客房双飞和盐浴房包夜方有奖钟,另外盐浴房加钟也有。



双飞奖钟,当天双飞到第二天十二点凌晨后奖,无论是被飞还是轮牌,一律算奖钟。奖奖钟按报钟时间的先后顺序,如果刚好轮到自己的奖钟这时来点钟,上点钟不算奖的。关于预约奖钟,同样也是到次日凌晨十二点后奖,奖到为止。如有事可推迟奖,如双飞奖钟没奖完的。值班的到中午一点后作废,不值的到三点后作废,如请假或休假同上。当天没上到钟的十二点后排到奖钟前面。注:预约奖钟只可以推迟一天奖,如果超过时间未奖出去就作废。特此声明,二零零三年六月四日。



好了,宣达就到这里,等下我会叫人把今天的宣达贴在黑板报上,没听清的下班后可以去看一下。好了,等下再由你们领队点下名,就各到各的岗位上去吧,散会!”出门往二楼下去了。众人很多都掏出纸笔记录下了他刚才说的,不敢忘了,等他走后,方才各自散了。



一时杨建下到二楼,去往一个包间与一位黑道上的朋友喝酒聊天,很长时间也没出来。只见二楼廊道上,此时服务员佟霞、谭桂花二人也在聊天。两人都要到凌晨两点半才能下班,此时守在廊道外,只等包间里走了一拨客人,便去那一间包厢里收拾打扫。都这么晚了,都是人最犯困的时候,老板、经理、主管都休息去了,都不在,两人便懒的认真打扫,只简单清理一下,留给明天白班的人再来仔细打扫,便聚在一起歪着墙,在离几个客人还没散的包厢外不远处的廊道上闲聊天解闷儿。



佟霞正问:“你多大了?”谭桂花道:“十四。”她才来这上班不久,刚才几天。佟霞歪歪头问:“你怎么这么小就出来做事了?”谭桂花红了脸道:“家里穷,没法儿。”佟霞又问:“你哪的,父母呢?他们不管你么?”小姑娘低了头:“我丹阳的,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了婚,我妈不要我了,我也不晓得她到底长什么样。我爸又在我五岁的时候就死了。”佟霞好奇了问:“那是谁把你养大的?你跟谁一起生活呢?”



小姑娘手捏着裙摆:“是我爷爷奶奶。那时候我爸娶了个后妈,我后妈天天打我,还叫我做家务,不让我上学。我六岁的时候,她就拖着我的头发把我往水沟里按,要淹死我,是我爷爷奶奶看不过,才把我接了过去,跟着他们长大的。”佟霞听了道:“哦,那倒挺可怜的。嗯,那后来呢,你爷爷奶奶怎么也不让你读书了?”谭桂花听了,顿时红了眼睛:“我爷爷今年去世了,只剩下奶奶一个人,负担不起我的学费,我才辍学了,出来打工。”



佟霞听了,叹了口气,又问:“呃,那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啦?”谭桂花道:“我老家是农村的,在家吃不上饭,又没工作可找,才只好上城里来。姐姐,你不晓得,为了找工作,我前些日子还在公园里睡过长椅,啃过两个月的馒头呢!”佟霞一听,扑哧一笑:“两个月前,那不才四五月份么?怎么,你不怕冷么,没钱住旅馆么?”



谭桂花低了头:“哪有钱!工作又不好找,人家都嫌我没满十六岁,没身份证,便不给我找。”佟霞点头叹道:“那倒是。咦,那你怎么又在这里找上了?”谭桂花道:“我也不晓得,反正他们跟我讲,别人要问起来,就讲自己已经满了十六岁了。”佟霞站得累了,不由靠在了墙上,习惯性的拿左脚鞋跟踢着右脚鞋尖,叹道:“唉,这里又有什么好,累死吧累,一月才三百多块,我都不想在这干了呢。对了,那你奶奶现在一个人又在老家干嘛呐,种地么?”



谭桂花“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她身体不好,腿疼的很,倒没怎么种地,就只是在家编竹篓子。我爷爷以前是我们村里的厨师,经常编些竹篓子、竹蒸笼这些什么的,拿了卖钱。我奶奶也会编。”佟霞问:“那你会么?”谭桂花笑道:“当然会呀,我还会炒菜呢,什么菜都会炒。那会每常逢年过节的时候儿,或者一有了红白喜事儿,村里人就都会找我爷爷帮厨,我还给他打过下手呢。”说着笑了起来:“我爷爷做的菜可好吃了,还有各式各样的点心,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永远都记着那挥之不去的好味道,有时做梦都经常梦到呢。”



佟霞一扭头道:“你要真会厨艺那倒好了,咱们店里的那些厨师一个月最低都有一千二呢,是咱们服务员的好几倍了,你要真会倒可以去试试那个呢。可惜,人家要么是专门在厨师学校学过的,要么就是干这一行都干了好几年了,不是咱们一般人能进得去的。”谭桂花听了叹了口气:“我们那里是小乡村,这里人家是大饭店,我哪能跟人家比呢。”说着歪着头垂头丧气起来。佟霞安慰道:“你也莫丧气,我听得说咱们一楼舞厅里正在招DJ,你还这么年轻的,正好可以去学学那个,工资也高得很呢!”



谭桂花又好奇了问:“DJ是什么?好姐姐你告诉我,那是什么东西,什么是DJ?”佟霞一听就乐了,掩了嘴笑道:“DJ不是东西,就是一份工作,打碟。给人家放歌,把人家原来唱的歌在上面再加上特效,比如擦碟、混音呀什么的。用专业的机器,把几首节奏、旋律、情绪及音乐风格不同的曲子混搭起来,加在一起放。”谭桂花听得云里雾里,似懂非懂的,低了头又沮丧道:“那我可不会。”



佟霞笑道:“不会可以学嘛,谁生来就会呢。告诉不得你吧,我现在就在学呢,等以后学会了,我就也要去试一试了。等真的应聘上了,到时候日子就好过了。不然,你以为我待在这里干嘛?真喜欢当服务员么?工资都这么低,要不是能学到东西,我早走了!我比你大了好几岁都在学,你年纪轻轻的,怕什么!”又叹了口气:“哎,不过这个也要看人的,我是学了好一阵子,也一直掌握不着要领的。一则也要看人的天份,二个也要看你自己喜不喜欢,能不能坚持。你要是真个喜欢,就算你一开始什么都不会,但只要能坚持了下来,也包准就学会了。”



谭桂花道:“谁还管喜不喜欢,只要能赚到钱就行。只是姐姐,我们上班时间都那么长,又这么累,哪还有精力学那个呢?再有,谁肯教你呢?”佟霞道:“这倒容易,你可以跟店里做DJ的那些姐儿们学,只要你跟她们关系好,就可以跟她们学,她们都肯教你。要是学会了,工资可高了呢,不比他们厨师差,一个月一千多都有呢!”



谭桂花一听就动了心:“那么多?要是我有那么多,一发了工资,就给我奶奶寄过去,那该多好呀。”又泄了气:“哎,不过我肯定学不会的,还在学校里时,我唱歌就一直不行,家里条件又不好,还从没摸过什么乐器的,不识谱,哪里能学得会。”说着就伤心起来:“姐姐你不晓得,我那会家里穷,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又有病,干不了什么活,家里连作业本都买不起呢。后来更是穷得连爷爷的病都没钱治,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早就走了。”说着就抹起眼睛来,眼泪叭嗒叭嗒的往下掉。



佟霞见了,也勾起了自己的伤心事,不由眼睛也有些红红的起来。她今年不过也才十七岁,也是因为家贫,高中还没毕业就辍学了,不然也不会来这里打工。此时擦了擦眼睛,叹了口气,劝道:“DJ也不一定要会乐器,会识谱,也没什么原理可讲的,全靠自己感觉,自己想怎么混音就怎么混音,前提是会数拍子,不会数拍子肯定不行。拍子你还不会数么?你瞧,我不也才去学过几次,就也会了点么,以前可是一丁点儿都不会的!你看见咱们店里一楼的舞厅了没,一到了晚上,人就特别的多,特别的乱,乱哄哄的吵得不行,其实也没几个人是真个的来听什么乐器听演奏的,不过是图个乐子放松罢了。你只要会数拍子会放歌,就可以了。”



谭桂花迟疑了问:“那能行么?”佟霞笑道:“怎么不行?咱们店里的一个姐儿谢秋芳就是,我就跟她聊过,她也别的什么都不会,就是自己去应聘上了的。不过她人长得漂亮,乐队里有人愿意教倒是真的。我是胆子小,不然我也早就去了呢。”谭桂花仍担心的问:“不用会五线谱什么的么?”佟霞一笑咧了嘴,摇起手儿,笑弯了腰:“不要不要,压根儿就用不着,要那个干嘛?咱们店里的那些姐儿,有的连混音台上的那些按键都认不全呢,还识谱呢!最多多的也就是会个什么鼓谱的罢了。”



这时只见她守着的那个包厢里一个客人跑了出来,拖着一个新来的陪姐范雨嫣喝道:“敢偷老子的东西,我就剁了你这只贼爪子,看你还做不做贼了!”抓了她的手腕子就按在墙上,叫他一个同伴去厨房里找菜刀来,就要把范雨嫣的一支手剁掉。佟霞、谭桂花两人吓了一大跳。那姐儿更是吓的大哭:“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饶了我吧!”客人兀自不放,冷笑着问:“是哪只爪子,左爪子还是右爪子?放心,我只剁了你犯事的那一只,还有一只好的,我肯定给你留着!”范雨嫣吓的鼻涕都出来了,和着眼泪一顿乱流,趴在地上跪地就只是磕头,结结巴巴语无伦次:“都不是,都不是。求求你,我错了,我错了。”碰头碰得声音呯呯直响,一下子就磕破了头,血流出来,样子吓人。



佟霞比谭桂花年纪大了一点,也机灵一点,不像谭桂花,早吓傻了。见状忙跑了开去,向妈咪汇报去了。一会妈咪经理都赶过来了,连忙赔礼道歉,说着好话。跟客人同一个包厢里的客人们也都相劝,那客人才消了气,事情渐渐平息下来,走廊上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一会另一个包厢里喊人了,原来是要结账了。佟霞进去忙完一阵出来后,等客人走了,见这里人更少了,自己看的几个包间里都没人了,便去了大厅里,到那儿站岗去了。



只见夜幕下,隔着帘子,服务员贺韵站在角落里躲懒。窗根下,用落地窗帘遮着,靠着墙瞌睡起来。这么晚了,就算老板来了,也看不到她在这的,实在困的不行。就算万一喊起人来了,她也能听得见,不至于误了工作。有好几晚,她都站在这里了。



一时进了包厢一趟,回来见佟霞站在她刚才的位置,贺韵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怎么跟人学样呢?抢我位置。我也站这儿,你也站这儿,大家都藏起来瞧不见,一眼望去大厅里没个人,像什么样呢!”佟霞不服道:“就你站得,别人就站不得?”贺韵气道:“你要站,自个找位置去,这个地儿我都站了好几天了,你这不明摆着抢我的位置么!”佟霞也气道:“这地上又没写你的名字,就许你站,不许别人站不成,你当这是你家的地盘么?”



贺韵气的一蹲身就拿登记用的圆珠笔在佟霞的脚下写上自己的名字,又站起来道:“我就写了,你怎么着?”佟霞指着道:“那你叫它,叫的应了,我就服你。”贺韵气的怔怔的,红了脸道:“就不是我家的,那也有个先来后到吧,怎么我才进包间里去倒了一会儿酒,回来后,你就跑这儿来了呢?先我还见你在那门口站着的,怎么这会就到这儿来了,不是学我是什么?”佟霞就没话说了,低头想了一会儿,道:“我也怪困的,没地方倒去。”



贺韵一指墙角那边道:“喏,你靠那边儿去,倚着墙根靠着,也一样有窗帘罩着,也一样没人管着。就是月光照进来了,亮了些也没事,这么晚了,谁还专门注意你呢。再讲了,那边离门口还远,这边离门口还近,要是有老总她们过来了,我肯定先瞧得见,到时我就故意叫一声‘老总好’,给你打个暗号儿,你只注意听我的就是了。”佟霞歪头想了一想,笑道:“那好,我就试试。那万一你要是困了,睡成个死猪了,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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