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一梦
芙涩  著
第七章




协商不顺




现在的天安门广场里是更加繁忙。各种单位的旗子都在呼啦啦地飘扬着。军队，学生，市民各行其令，车辆的交通完全停滞，只能步行，但整个广场的气氛是异常地欢快和喜庆的。
	



与此相反，北京的香山植物园里是异常的寂静。别说每天那本就为数不多的的游客没了踪影，连植物园的工作人员都被困在各自的家里了，可能是因为北京现在的城市交通已经基本中断了。况且那戒严令还未取消，大家都尽量减少外出。在家还能看管那些这些天不能去上学的孩子们。这外面乱成那样子，实在是让家长们不放心。
	



座落在植物园一个角落里的，植物研究所的一个绿荫葱葱的小院子里，临晨的一场毛毛雨的洗刷使这雨后的空气更让人倍感沁人心脾。肖屏一边缓缓踱步观赏着一种开小白花爬墙的藤本植物，一边听着跟在自己后面的两个中年人的汇报。
	



听完广场和那个第一监狱的情况后，肖屏说：“看看，是有高人指点吧。逐步地、有选择地释放政治犯以给他们自己足够的时间巩固既得利益，同时还保证了其它势力只能是配角的地位。”
	



被问及现在广场上的事该怎么办，肖屏笑笑，平淡地说：“已经交给东郊民巷暂管喽。”
	



肖屏听到其中一位汇报，说国家的防空好像是出了大问题，因为吴熙从香港飞回北京竟然没有被发觉，就马上提高声调道：“都啥子时候咯，你们怎么能还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呢？那个学生根本就没有去香港嘛。”
	



那个中年人一怔就赶紧低头，说：“是，我错了。”
	



肖屏没有责备这个人，而是被眼前的一种花吸引住了。他问这是什么花。尾随着的二人互相看看，其中一人说：“应该是海桐花。”
	



肖屏看着那些花，微笑着点点头。
	



 * * * * * * * *



早上七点左右，在中南海的一个小套院儿里，有三、四位悄声而快速地走来走去的便衣警卫和工作人员。他们和着阵阵的微风，一起把这个院子里那两株海桐花的清淡的幽香不时地往各个角落播散着。院子当中的那个直径和高度都接近一米的金鱼盆里有新放养的几条金鲤鱼。它们正在悠闲自在地慢慢晃动着尾巴，只是偶尔有那么一条会游上来啪地一声吐上一个气泡。
	



今天这多云的天气是出奇地凉爽宜人，可这个院子的主人却有掩饰不住的、超常的焦虑或者烦躁。衬衣上的前三个扣子已经被解开，他站在屋子当中，低头扇着扇子，听着屋子里那台电视里的声音。他看那些新闻已经看烦了。
	



于秘书一路小跑进来，过来轻声说：“总书记，医生来了。”
	



赵笫一边系着衬衣上的扣子、一边快速地说：“让他来这屋吧。”
	



自己径直向自己的会客室走去。不一会儿，一位身着中山装，左手拎一只有红十字标记小药箱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了进来。他先是冲着赵笫微微鞠躬，然后就微笑着说：“总书记，您好，我给您送药来了。”
	



赵笫招招手，说：“来来来，请坐。”
	



来人说：“谢谢。院长还让我顺便把这个方子给您带来，请您看一下。”
	



赵笫微笑着接过那个信封，拆开来看。那个医生知趣地赶紧站起来去旁边的桌子边给自己倒了一杯开水。
	



当时，赵笫一看到那封信的内容，心里就很不开心，他想：“这政治局不说话，我就不能动呀。”
	



他和来人说：“小谷呀，这几天心好象有点儿不舒服，能不能叫个心科大夫来一下。”
	



正在倒水的谷医生马上说：“是。我这就去打电话。”然后就转身出去打电话了。
	



五分钟后，于秘书带着一个心科医生进来了。大家寒喧了一下，那个心科医生就开始给赵笫测这儿、量那儿，同时递给赵笫一个信封，说：“和以前一样，要注意饮食和起居，特别是睡眠，这是医嘱。”
	



赵笫拆开来看。那个医生开始埋头整理那些刚刚被拿出来的医疗器械。赵笫看得出是肖屏的手迹：赵笫复出肖屏出巡，日期和那几个政治局常委的签名。赵笫笑着对那个医生讲：“谢谢你呀，你回去吧，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那个医生说：“是。请总书记保重身体，再见。”
	



那位医生走后，赵笫把刚才那张条子放在一个信封里，写上今天的日期，又拿起桌子上的一个文件夹把那个信封放在里面，然后叫于秘书进来，说：“把这个复印三份，分存绝密。”
	



于秘书说是，就拿着那个文件夹出去了。
	



赵笫仰望着天花板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赵笫现在的算盘是有一点儿模棱两可，可以说是脚踏两只船。和那些广场民主精英合作，即便他们这次能成功也需要自己出面替他们主政，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压得住北京这个场子，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共产党的家当，在以后选举中保持不败之势；和肖屏唱双簧、暗中通消息互动，如果共产党能挺过这一劫，自己也是功不可没。
	



和广场精英们的合作是让肖屏看到他赵笫的价值；而和肖屏的合作则是让广场精英们知道，他赵笫是唯一能让他们免受刀兵之苦的人。
	



这几天来的前思后想让赵笫不时地在心里自嘲，自己简直像是又一个在’鸡蛋上跳舞’的阎锡山了。赵笫不时地感叹，现在只可惜是军权尚不在握，否则就不需和任何人合作，直接做自己想做的就是了。
	



赵笫现在还是比较倾向于和肖屏互动，因为肖屏有军队所以不会完全败北，至少也能搞出个类似台湾的政治实体来。赵笫推测真正的较量还是和肖屏的斗争，和那些所谓的广场精英合作只是给自己添加个筹码而已。
	



肖屏此刻的原则依然是：坚持枪杆子里面出政权，一定要保证自己是兵、不是秀才。他觉得眼下的权宜之计应该是先和赵笫演红脸和白脸，让北京出个类似文革的乱象来。届时，人民就会产生恐惧，然后肖屏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再次压制那些民运团伙，和剔除那些渗透进来的敌特分子。
	



广场上的民主精英们的算盘是：靠国外的支持，利用赵笫和民主手段，通过修宪使军队国家化；同时改组、分化、消化共产党，然后通过选举上位。这和现在正在干预中国事务的外部势力的目标是契合的。他们的线路是：先在中国落实民主、自由，把中国再分为松散的几个板块，让各方面都有自己的根据地，这样谁都不会狗急跳墙。之后，将择机鼓励其中的几块先行宣布独立，从而达到永久脱离、分裂中国的目的。
	



* * * * * * * * *



这时，广场上的学生代表，市民代表，和一些已经自行解除武装的军人们正在开会，试图达成对下一步占领人民大会堂及其它政府机构的行动计划的共识。几个使馆透过各自的代理人通知说，现在有新情况，行动计划的制定要加紧，至于行动的时间则需要明日再讨论决定。
	



当晚，赵笫和上次一样又奇迹般地出现在广场的金水桥前。广场上的人们再一次见证了自己的力量。他们为这又一个胜利而欢呼不止。
	



几个电视媒体进行了全程直播。赵笫郑重许诺，政府将充分肯定广大人民群众的爱国热情，并且，为了尽快恢复秩序和生产，从明天开始将开始一系列的会谈来倾听和解决人民大众现在最关注的问题。
	



在那个直播镜头中可以看出吴熙和那几个学生代表在赵笫旁边无语，更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变化，因为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他们根本就没来得及想对策。
	



是夜，学生领袖们彻夜未眠地讨论明天和政府谈判的纲领，策略，和谈判代表的人选。期间，有位消息灵通人士又通过电话传来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黎雱、惜彤被软禁，肖屏被出巡。这让他们的工作热情更加高昂了。
	



第二天上午七点是赵笫和学生代表在人民大会堂见面会谈的时间。六点半，饱餐”战饭”的吴熙和另外两个学生代表被学生们簇拥着，来到了人民大会堂外面。坐在轮椅里的吴熙雄赳赳地向大家挥手致意后就被那两个学生推进了大会堂。
	



在外面的学生们目送他们，然后就就地围坐在大会堂的前门以施加压力。
	



在大会堂里，让这三位学生代表惊讶的是，当他们被带入开会的安徽厅时却发现里面已经有五十多人的男女老幼的各党派及社会各界人士，还有约二十人的政府部门代表，熙熙攘攘地就座了。
	



这三位戴头带的学生代表一下子就呆站在那个入口处了。他们三个一时不知所措、无所适从，也没人和他们打招呼、过来带位，更看不出哪有空位子。坐在轮椅上的吴熙左顾右盼了两、三次，就大喊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那些已经就座的人都停止了寒喧，看着他们三个，一时无人回应吴熙。旁边的那位女学生拉了一下吴熙的袖子，悄悄问：“我们可能是走错房间了吧？”
	



于是，他们三人转身出去，回到了外面的走廊里。他们拉住一位路过的服务员，问询他们开会的地方。那个服务员说他们只负责会场的整洁卫生和端茶倒水，和会议内容有关的事他们是不能知道的，因为这是纪律，所以爱莫能助。
	



吴熙他们三个在那儿急得团团转。要不是那个男生不时地摁着，吴熙早就急得从那轮椅上站起来了。他在安徽厅外的走廊里大喊着：“我们没有同意开这样的会！我们没有同意开这样的会！”
	



不一会儿，几个服务员和从那个会议大厅里出来的几个人围着这三个学生，七嘴八舌地劝他们不要喧哗、好好进去开会。五、六分钟过去了，劝说依然无果。他们只好找来赵笫的办公室副主任文韬，让他处理这个事情。
	



不一会儿，只见一个中等个头，戴眼镜，清瘦儒雅的中年男子脚步轻盈地快步走了过来，这位就是文韬。他热情地请这三个学生去这个会议大厅对面的一个会客室里去谈。
	



文韬快走几步去把那门打开，先让吴熙的轮椅进去，再向另外两个学生代表说：“请进，请进。”
	



那是一个几乎没有什么装饰、大概八十平米的会客室兼会议室，只有几个小茶几和周围的几把硬木椅子。这个小屋子的采光很好。冲着外面的窗子都开着，里面的空气很清新，也能听到广场上的嘈杂声。
	



安排学生们就座后，文韬去把那两扇窗子关好。他回来和学生们坐在一边，半侧着身子、探着头和大家说话。他那和蔼真诚的微笑、悠扬和缓的语调、标准的普通话，瞬间就让屋内的那紧张和对立的气氛冰消云散了。
	



他平和地说：“先容我自我介绍一下啊。我是文韬，是总书记的办公室主任。大家如果不介意的话就叫我文叔叔好了。真是看到你们就高兴！我是非常喜欢和你们这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打交道的，只是工作太忙没有太多的机会，真想有朝一日能去大学教教书呀。好好好，不说我了，能不能先讲讲你们的情况呀？女士优先，我们就请这位女同学先来吧？”
	



那位戴眼镜的女生马上通红着脸说：“文叔叔，我叫林颖，是北大中文系二年级的。”显然，她已经被文韬的风度给震慑住了。
	



“好好，家在那里呀，”文韬微笑着、注视着林颖问。
	



林颖红着脸作答：“广西柳州。”
	



“柳州？”文韬提高声调，说：“那可是个好地方呀！气候宜人、山清水秀，是名符其实的世外桃源呀。我虽然只去过两次但她还是常常出现在我的梦境中。哪天我要是再去柳州可一定要去你家作客哟。”
	



林颖的脸更加红润了。此刻的她只是激动得微笑着看着文韬，不住地点头。
	



文韬微笑着把头转向身旁的吴熙，说：“这可是位大名人呀！现在在这人民大会堂里可能只有你上过那时代杂志的封面吧？所以就不用介绍了。这位同学呢？”
	



吴熙刚上了这个星期的世代杂志的封面。吴熙知道自己要上那封面，但不知道会是哪期。他现在琢磨着什么时候能看到那个封面。他想问文韬是哪一期的封面，但又觉得会有什么不妥，就欲语而止了。
	



那位被文韬问及的男生赶紧认真答道：“文叔叔，我叫孟家富，石家庄人，是北大法律系四年级的学生。”
	



文韬兴奋地拍拍他的肩膀，由衷地说：“真高兴呀！我们国家又要有一位优秀的法律工作者了。工作去向是哪里呀？”
	



孟家富赶紧说：“还没有，还要在北大继续读研究生。”
	



“好好，”文韬认真地说：“一定要好好深造，千万不要辜负国家和人民对你的培养和期望。”
	



孟家富认真地看着文韬，说：“我会加倍努力的。”
	



文韬乐哈哈地叮嘱道：“我们一定要保持联系哟。”
	



孟家富忙不喋地高声应道：“是！一定！一定！”
	



“啊哟！”文韬低头看了一下手表，说：“你看看，我这一见到你们这些年轻人就非常高兴、就容易跑题。对不起啊，这是我的老毛病了。快来讲讲你们的问题吧。”
	



吴熙终于有机会说话了，他赶紧说：“文，文，文叔叔，我们的问题是，昨天晚上赵笫在广场上说的是，要和我们学生代表一对一地会面，不是召开群众大会呀，您当时也在场的嘛。”
	



文韬点点头，平静地说：“哦，是这样啊。你这个感觉我们大家都可以理解，但这里面可能有些误解。”
	



看那三位都看着自己，文韬就接着说：“你们看啊，赵笫同志是我们全国人民的总书记和国家主席。他每天的日程是非常地紧张而繁忙的，是很少有机会只和两、三个人单独会谈的。各界代表踊跃要求参加这次会议，我看是好事。这足以展示全国人民对你们这些爱国学生的关心和爱护呀，对吧？”
	



那两位点头同意，吴熙还是看着文韬，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文韬微笑着问：“大家都经常看新闻联播吧？”看着他们纷纷点头，文韬就继续说：“几乎每天都有中央领导接见外宾的新闻，是吧？虽然电视镜头里大多都是两人握手、会谈，其实每次那种国家级的会晤的参与者都是至少一、两百人呀，这还不包括工作人员和媒体工作者呢。还有很多事情得等你们这代人进入我们国家的中央领导岗位以后，你们就明白了。我们为国为民始终都要坚持多看实际效果、不要过重地关注形式，你们说对不对呀？”
	



那两个学生代表依旧立刻点头称是，吴熙也一时莫衷一是地跟着点了一下头。文韬见状就说：“那我们是不是先去参加一下这个会，看看我们今天具体能做些什么，解决什么问题，好不好呀？”
	



那两个兴高彩烈地站起来顺着文韬的手势起身就往外走。不管吴熙是否乐意他的轮椅已经被孟家富推出了那个会议室，朝着那个会场的大门滑行了过去。周围那么多人，吴熙也不好发作，只好和他们一起进去，找了三个空位子坐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赵笫从一个侧门进来了。与会者们都起立鼓掌。吴熙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一时又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所以不自觉地和大家一起鼓掌和对赵笫行注目礼。
	



赵笫入座，大家随后坐下。赵笫简明扼要地说：“今天来呢，主要是想听听大家的发言。要求发言的同志请把你们的题目传到小武那儿。他会按先来后到的顺序来安排发言的。”
	



与会者们唏唏唆唆地讨论、写纸条。吴熙他们三个是只注重了衣着，没带笔纸，只好和旁边的人借，所以是属于最后几个把发言要求和题目递交上去的。
	



两、三分钟的忙碌后，大家开始陆续发言。内容都是些要求尽快恢复秩序，恢复生产和保障社会治安的。
	



大约二十分钟后，有个人进来和赵笫耳语了一下，赵笫随后就起身离去了。等正在发言的人结束后，秘书小武接过话筒，说：“赵笫同志有个紧急的外事活动不得不提前几分钟离开。不过大家请放心，今天提及的关注点我们都已经记下了。今天来不及发言的同志们也请放心，我们会汇总大家的题目和刚才提到的关注点，一起向赵笫同志汇报的。我们保证一定会如实汇报、尽快给大家答复的。今天的会就到这里。请大家先回各自的工作岗位吧。”
	



大家开始有序而静悄悄地走出了那个会议大厅。
	



吴熙坐在轮椅里试了几次都没敢站起来，所以一直找不到孟家富和林殷。直到人走得差不多了，他才看见那两位学生代表在远处正围着文韬谈笑甚欢。文韬和蔼而热情地跟他们说：“我们不能奢望今天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但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这个开端。先来摸摸底，回去想想这样的会是怎么开的、需要什么改进，然后再回来找我。”
	



那两位学生还是不停地点头称是。
	



吴熙见状就气得自己推转着轮椅出来了。一路上他还喝退了两个在走廊里想要帮他推轮椅的服务员。一路上，吴熙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在心里骂道：“这还没轮到发言呢，就被赶出来了，这他妈的什么事儿吗！？”
	



在外面等候着的学生们的簇拥着，把吴熙推回了他在广场上的那个大帐篷里。
	



进来后，吴熙从轮椅里跳起来，气得大喊大叫、摔东西、跳脚。外面的学生们都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在帐篷里面的几个学生领袖等吴熙安静下来后才怯生生地问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吴熙开始一五一十地拍着桌子把里面发生的事大喊了一遍，还骂另外那两个学生代表是叛徒，他喊道：“那两个根本就不是去和政府谈判、斗争，而是去拉关系！找工作去了！还有一个是他妈的傻逼花痴！邪门吧！？”
	



周围的人听得都傻眼了。
	



少顷，大家一致认为这是政府在有意拖延时间、敷衍学生，而且意识到，现在出来抢胜利果实的太多了。所以，眼前的当务之急是要保护好自己这来之不易的胜利果实。
	



他们连夜开会一致决定，一定要闹出更大的动静以展现自己的力量、把政府逼回谈判桌上来、把其他人挤出去。他们还起草了和政府谈判的具体的纲领是：坚决要求立刻实行民主自由；法办黎雱、惜彤等镇压学生运动的元凶；修改宪法；不许秋后算账，否则就要求和共产党一样可以任命官员，拥有军队；而且要坚决要求马上给程苓封号民族英雄、举行国葬、全国下半旗。
	



这个要价显然是太高，所以，结果是：政府拖，学生闹，又是几周过去了。
	
贴主:湖瞰原創于2021_06_29 9:46:57编辑

贴主:湖瞰原創于2021_06_29 9:48:13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