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一梦


芙涩  著作




第二章


	一个半小时后，政治局的紧急扩大会议在钓鱼台国宾馆的一个会议室里召开了。除赵笫外，在京的政治局委员都参加了，满满地挤了一屋子。
	黎雱总理首先起身发言，给这个会议定调。他用异乎寻常的、宏亮的嗓音坚定地说：“近几天来，赵笫同志的言行简直就是张国焘第二！王明第二！他目无组织！目无党纪国法！把他个人的意愿强加在党和国家的身上！在此关键时刻制造了事实上的党和国家的分裂！他这是想干什么！？要把我们的党和国家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吗！？我提议赵笫同志应该立刻停职反省！同时，我们要马上采取进一步的必要措施，立刻终止现在在天安门广场上上演的这场反革命闹剧！”
	讲完他就前后左右地看那些与会者。大多与会者已经习惯了这类会议的那些刚开始时的，与陈词滥调无异的铺陈，所以，都没想到今晚的这个会能这样开门见山、刺刀见红的。他们没有思想准备，都诧异地互相看看，接着又都把自己的目光转向了黎雱和那几位长者，察言观色以图确认刚才黎总理的讲话是否得到了老一辈的许可。
	可能是都看不出个所以然，就一时间谁也不回应。他们有的低头作笔记，有的看自己手里的小本子，还有几位开始注视着天花板，好象在找什么。其实，他们是在等真正的老板的表态。
	肖屏看看大家，在心里又说了一句：“哼！不出所料！政治局成员都松散成了这样了，真是有国不将国、党不将党的危险了。”
	肖屏接着心说：“没老子，怎么能行！”对现在的局势，他是一点都不紧张、不踌躇，而是胸有成竹、处之泰然。像他这一辈老人经历的性命攸关的凶险实在是太多了。这可以说是久经考验，也可以说是早已麻木了。
	眼睛又转回到了自己面前的那个痰盂，肖屏大声咳嗽了一下，向那个痰盂里重重地吐了一口痰。大家都顺着这声音把目光聚焦在了肖屏的脸上。
	肖屏平视着自己前面的一把椅子，平静地说：“赵笫的行为是分裂党、分裂国家。我是无所谓，大不了再回广西当工人好了。诸位也想跟我去吗？”
	广西是肖屏在文革期间被下放的地方。看众人仍无回应，肖屏接着说：“赵笫的错误是非常严重的。他应该暂时休息一段时间喽。广场上的学生嘛，也该散喽、该回校园喽。”
	看到与会者们纷纷点头同意。肖屏就继续安排下一步：“好！现在请黎雱和惜彤同志给大家讲讲具体措施吧。”
	黎雱让市长惜彤介绍广场的现状和清场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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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乎在同一时间，广场上学自联的领袖们也在一顶帐篷里招开了一个紧急扩大会议。他们很快就达成了一个共识。赵笫本来是他们要搬倒的、最主要的官倒之一，今晚这一出却让赵笫一下成了学自联的领袖们现在的最佳选项了。
	学自联的领袖们认为需要进行下一轮的游行示威等等宣传活动来支持赵笫、反对老人干政、击溃保守派、分裂共产党，以达到自己最后胜出的目的。
	会后，他们就分头去准备了。
	这个会议结束不到一小时，他们就接到个消息，说赵笫已被软禁。学生们连夜赶紧加上抗议软禁赵笫、要求赵笫复出的游行口号。同时，他们还通过各自的渠道，大力传播这个消息，以给学生们明天的游行抗议活动造势。
	第二天，政协的一些党内外异议人士公开反对对赵笫的处理方式，说不符合章程、宪法。一时间，北京的舆论界热闹成了一锅沸腾而浑浊的粥水，天安门广场里是为赵笫义愤填膺地喧嚣得没有个间断。
	很快，中共中央传出话来，反驳那些异议，宣布赵笫的问题是党内的家务事，其他人无需且无权过问。
	那些党外人士不满了，因为平时他们都得学习、贯彻、执行共产党的方针、政策，怎么现在就被告知，无需且无权过问赵笫的问题了呢。他们纷纷去广场上露面，标明自己的立场。
	同日中午，国务院决定下令清场，恢复秩序，实施宵禁。傍晚，北京市公安局下达了清场令。公安部发布了一个通缉令。
	肖屏特别指示，这个通缉令的目的之一是让那些被通缉的逃跑，以便暴露他们的幕后指使；可以象征性地抓几个，主要是给这个通缉令一点颜面而已。肖屏还特别叮嘱，一定要保护好那几个近来出头露面的学生，因为如果他们万一出什么意外，那就会有大问题了。
	肖屏还下令对东交民巷加强监视、取证和保护。其实这倒是没什么必要，因为那里现在是全北京最安全的地方了，是不会有人去冲击那个区域的。
	尽管广播上不停地播放着国家的这几个通令，学生们还是拒绝离开天安门广场。戒严部队指挥部随即通过广播和传单发布了一个通告，命令学生午夜前必须离开天安门广场，否则后果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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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将武力镇压的消息很快就被泄露了。东交民巷使馆区的幕后人物们开始各自安排相应的对策。他们首先通知本国政府即将发生的事件以便能尽早拿出相应的反制措施，同时进一步增强情报搜集工作，目的是摸清共产党处理此类事件的招数，和要让这次镇压的血腥弥漫整个世界媒体。他们还通知自己在广场的人手，让他们自愿，想撤就撤，不想撤的就被火速配发录音、录像器材，继续工作。
	对于即将发生的镇压，这些外国的驻华机构很快就发现除了强烈抗议、经济制裁，别的他们也就无能为力、无所作为了。其中一个使馆里的文化参赞，乔治实在是不甘心就这样收场。
	今年才三十出头的乔治是中等个头、头发微卷、戴副深度的近视眼镜。他在两年前就被提拔成了文化参赞，实属大气早成，而且前途无量。他的工作热情很高涨，人生目标也很远大。乔治唯一的缺点是说话时比较容易急、说着说着就脸红脖子粗了。
	乔治在北京的文化界里为今天这个局面已经活动多年了，现在天安门广场里的状况确实给人有功亏一篑的感觉。
	乔治来北京这三年多来就忙活着在中国文化和知识界里活动了。好不容易能看到自己的辛勤劳做要结硕果了，现在却要给掐掉，这实在是让他不甘心。但要把这事继续下去，使自己成为最后的赢家也决非轻而易举之事。
	苦思冥想了几日后，乔治觉得这种时候特别需要一个能够激怒全体中国人，甚至全世界的特别事件来扭转乾坤，需要一个爆炸性的事件给来它个临门一脚。这个事件会让中国政府和外国政府都陷入不得不对立的境地，从而使乔治得到最可能大的收获。
	和肖屏预估的一样，此刻的乔治也把目光聚焦在了那三个近来在媒体上频繁露面的学生的身上。他认为，如果这三个学生中间至少有一个发生致命的意外则有可能达到他预期的那个效果。经过分析，他现在确认理想的顺序是，程苓，吴熙，汪郸。
	想到这儿，乔治拨了个电话，然后就起身，拿着行动计划的草稿，去找自己的上司了。
	程苓是位北大中文系的四年级学生。她上周刚刚接替汪郸，成了广场上学自联的主席。程苓有一种朴实无华的才女风采，再加上少女的柔弱和时而刚毅十足的语调，使她的号召力相当巨大。
	吴熙的原名：武而 买买提。他从乌鲁木齐来北京就读民族学院后，为了方便才用了吴，这个姓。因前一周，绝食多日的吴熙，身着病号衣、吸着氧、半躺着，和国务院总理的那一席针锋相对的对话而一举成名。吴熙现在屈就广场学自联的副主席。
	北大历史系的四年级学生汪郸是广场上学自联的第一任主席。他看上去是个文弱书生，尤其是他那飘然的长发和那副巨大的近视眼镜更凸显出了他的文气。本来汪郸和那些老精英们混得挺好，因而出任了第一任广场上学自联的主席，现在也屈居副主席，这主要是因为他的个人感染力和财力均歉后劲儿，一时比不过程苓和吴熙的。
	在使馆的那个安全屋里，满头白发的何可曼大使半躺在那把椅子里，和这位文化参赞乔治在喝咖啡、 交谈。从外面看上去好象他们是在谈笑风生地议论着橄榄球、棒球一类的比较轻松的话题。
	乔治刚汇报完广场上现在的情况，在等着自己老板的反应。何可曼玩弄着手里的咖啡杯，轻轻地问了一句：“That is it (就这些)？”
	“Yes (是)，”乔治认真地点点头。大使看看他，微笑着说：“Let us wrap it up then (那就到此为止吧)。”
	“Sir (长官)!”乔治略微激动地说：“It is pity to end like this，we are so close (这样结束太可惜了，我们都快成功了)。”
	大使还是微笑着说：“But at this point of time，this is what we can and should do. You never give up，do you (但现在，这是我们能做和应该做的，你从不放弃，对吧)？”
	“Sir (长官),”乔治搓着双手，说：“I understand，but it only needs a tiny bit more effort to tip it (我明白，但这只再需要一点点力量就能翻盘)。”
	“I am listening (接着说，我听着呢)，”大使微笑着玩闹着手里的咖啡杯。乔治凑近了一些，低声说：“Simple，someone needs to be sacrificed (简单，有人需要被牺牲掉)。”
	大使还是低头玩闹着手里的咖啡杯，若无其事地问：“Is this the tiny bit you were talking about (这就是你说的一点儿)?”
	“Yes,”乔治下意识地往更近里凑了一下，说：“Of course，when compare to the possible avalanching end result (当然是和那雪崩般的结果相比)。”
	“Do you have a proposal (你有计划吗)？”大使问。
	“ Yes (是)，”乔治赶紧答应。
	大使说：“Let me have a look ( 我来看一下)。”他飞快地从头到尾把乔治递过来的三页纸扫了一下，就说：“You have my nod，let us send it back for approval (我同意，我们得把这送回去征得同意).”
	五分钟后，他们收到了回复。何可曼平静地说：“Good news，we got funded. Get your boys in here and go through the procedures again (好消息，我们有经费了。把你的人叫进来再把步骤过一遍)。”
	乔治喜出望外，他半举右胳膊，自信而潇洒地招了两下手。正在外面等候着的那四、五个人就打开门、进了这个屋子。刹时间，这个房间就显得相当拥挤了。
	刚进来的人都有不同程度的紧张和兴奋，使这安全屋内的温度好象陡升了几度。由于空气流通不畅，这个安全屋里的空气被添入了一丝异味。
	何可曼看看他们，笑笑，说：“Calm down boys. I know you are all anxious and very excited about the job. But let me remind you the thin redline or the duplicity of what you are about to do. If you got the job done as planned，you will be heroes of the agency; if something unexpected happened，you will be on you own literally and practically，clear (冷静，我知道你们很渴望 这个工作。但我得提醒你们这个工作的那条细细的红线及其双面性。如果成功你们就是局里的英雄，反之，你们将得自己去面对一切后果，明白吗)？”
	其中一个痛快地答道：“Yes，sir，crystal (是，长官， 非常清楚)。”
	“Good!”大使微笑着命令道：“Let George go through the procedures again (请乔治再过一下具体步骤)。”
	大家熙熙嗦嗦地调换好位置。乔治坐下，在桌子上铺开几张地图，他说......
	二十分钟后，三组人马从北京的三个不同的地点同时开始行动。
贴主:湖瞰原創于2021_06_06 13:22:18编辑

贴主:湖瞰原創于2021_06_08 9:40:30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