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病毒的圣杯(25)
(二十五)
我走出机场坐进出租车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离20小时的时限只有1个多小时了,而这时正是北京交通的高峰时段。看来缇娜说的真对,见不见得到王田,要着落在出租司机的身上了。
“师傅,我去西北郊的龙泉寺有点儿急事。您要是七点前能赶到,我付您双倍,不,四倍车资。“ 我在出租车内坐定后,向司机求肯。
”您是不是玩拱猪上瘾了,一个变压器不够,还再加一个。“ 北京的的哥就是风趣。
”得亏您遇到我了,这要是别的司机,您想七点到龙泉寺,得是第二天了。我跟您说,当年北京有位二环十三分钟郎,那是我们家老爷子。哦,对了,今儿咱们走北六环还是北五环? 走六环红绿灯少两个,走五环距离少两公里。“ 的哥很是健谈。
“哪条快走哪条,都交给您决定了。” 我缩在后座上说。
“好嘞,六环走起,您坐好系上安全带,小心颠着了。“ 的哥嘴上说着,手脚也开始像上了发条。我们的出租车一路风驰电掣,在车群中扭着风骚的S型,让我的胃都开始大提意见。
六点五十八分的时候,龙泉寺的身影出现在了下一个路口。指着计价器上的时间和车资,的哥说到:“到了您㖏,195块。您就给200吧。“ 说着顺手把计价器关上了。
”那不成,说了是四倍就是四倍。这八百给您。“ 我掏出车资。
”那多谢您了。唉哟,巧了。前面寺门口刚好有人招手打车呢,我停过去您再下车吧。"
出租车停在一个中年人面前。等看清中年人的面貌,我不禁暗叹一声,天助我也!
我推开车门,走出出租车,对来人说到,“您是要离开龙泉寺,离开北京么?所以我们差一点就要失之交臂了吗?但是离20小时之约,可还差着十几秒呢。"说的时候我看了一下手表。
中年人正是王田,像我一样他也拉着一个手提箱。看到我从出租车上下来,王田也是无比吃惊。不过片刻后就恢复了镇静。
“我的表可是七点整了。不过看来天意如此,让你我终于相见。那我们就去左近的酒馆忘忧斋里喝顿酒吧。”
说完这句话,王田和我相视一笑。。。
那晚我们从忘忧斋出来的时候,夜色如水,残月在天。在忘忧斋门口和我告别后,王田独自隐入了夜色。看着他背影消失的方向,我在那里站了良久,直到西北天际里一颗流星划过,坠入了忘忧斋中的梧桐树影中。微风起处, 一丝凉意拂过面颊,虽然还是暮夏时节,竟让我机灵灵打了个冷战。
我第二天就回到了圣地亚哥。
又过了一周盖瑞完成了文章的最后修改。盖瑞坚不署名而是让我和王田作为了共同通讯作者,缇娜做了第一作者。文章寄出的当天,盖瑞办理了退休卸任的手续,同时向研究所推荐我担任实验室的下一任PI。 盖瑞对我说: “Major,I believe you will become a very competent Colonel。If there is one piece of advice I can give you, I wish you will continue to keep your heart as that of a child, till the end! Good luck!”
再过了几个月,2034年年底的圣诞节,盖瑞和艾米离开美国去了瑞士。他们回到了瑞士最美的小镇 -- 当然是因特拉肯。艾米临走前送给了我一本很旧的英国物理学家卢瑟福的一本书信集。扉页上是竟然是胡适的亲笔题字:“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我忍住好奇,没有向艾米求证吴健雄先生是不是艾米的长辈。
八年后十月的一天,印尼小城乌布一座山上的一栋房子内。午饭过后,阳光从窗外斑驳的树影中挤进房子里,惊起了一粒粒灰尘。
”明矾,我们去院子里游会儿泳吧。“ 缇娜望着窗外对我说。
“好啊,今日阳光正好,我们缇娜的好身材也该秀一秀了。“ 我放下手里的书,笑着眯眼看缇娜。
”空谷幽兰,秀给谁看啊?“
当然是他们。 我指着窗外泳池旁的一棵大树,这时树巅上正坐着几只猴子,最近的一只连眉眼中间好奇的神色都能看得清楚。
“呸,你这头坏熊!”
”这怎能算坏,一会儿到了躺椅上才坏的一榻糊涂呢!“ 说着话,我拥着缇娜往外走去。
门外,远远的是好几座郁郁葱葱的山。别致,秀丽,前后左右错落有致。左侧是一个游泳池,泳池边是几株高高大大类似椰子树一样的热带树木,上面缠着密密麻麻细细的藤,在藤上开出很多像牵牛花的花来。群猴正是盘桓在这几株树上。门外右侧是一条小山涧,一条石阶路从山涧蜿蜒而上,石阶上是三五只土鸡和两条柴犬。
“乌布的风光真美!” 缇娜感叹。
“那个画家画的可也真像!” 我说的当然是八年前在新加坡美术馆里和缇娜一起看到的那幅《乌布的风光》了。
“知道吗,今年的诺奖发给安德鲁了,今天刚出炉的消息。” 缇娜说。
“哦,不知道。又一个十月了么?那从咱们离职到乌布来已经三年多啦!逝者如斯夫,老夫子诚不我欺。 缇娜你会不会后悔五年前我们拒绝了去斯德哥尔摩的邀请?”
“当然不会,此间之乐,不思瑞典! 更有意思的是安德鲁接到通知后立刻发了个声明,他说要步王田,明矾,和缇娜的后尘,也不会去斯德哥尔摩领奖的。”
“这才是个好PI。不过我猜安德鲁不去,倒不是因为王田和明矾,而是忘不了我的缇娜,想跟你学呢。嗯,也不知道王田最近怎么样了。”
“切,醋味这么大,这里可没有QURE ALKALINE WATER给你哦。至于王田怎么样了,我给四叶发个微信问一下。” 缇娜说。
“好啊,顺便再次谢谢她的炒汇秘笈。没有这个秘笈,咱们现在可没法在这儿悠闲地游泳。” 说完我拉着缇娜跳入了泳池。
又过了许久,我和缇娜并排躺在泳池边上的躺椅上。
“缇娜,我背首诗给你听。”
“嗯,你背,我听着。"
“ 十三与君初相逢,王侯宅里弄丝竹。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再见君时妾十五,且为君作霓裳舞。可叹年华如朝露,何时衔泥巢君屋? “
“很美的诗,你写的吗,明矾?”
“不是。2005年之后,这是一首题为《古相思曲》的古乐府。”
“2005年之后, 为什么? ” 缇娜一脸迷惑。
“因为2005年之前,这整首诗还没问世呢。只有那句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暮与朝“曾出现在席慕容的一首诗中。“
一边说着,我一边想起了八年前那个夜晚忘忧斋里王田说的话,
“改变历史也有很多方式,其实悄悄地改变历史更有趣,比如写一首《古相思曲》,又或者把《古诗十九首》增补为《古诗二十首》。在我看来,这些事情和征服病毒全无区别,当然影响不会更深远,但自己每每想起来能会心一笑,夫复何求!“
王田没有说错,悄悄地改变历史是更有趣些,便如那年我悄悄把他的微信号给了四叶。
(全文完)
贴主:陈墨于2020_11_01 1:01:43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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