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砥平里之战(6)

送交者: hhhdavid[☆品衔R3☆] 于 2022-07-20 21:26 已读 2211 次 6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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砥平里之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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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最寒冷的冬天:美国人眼中的朝鲜战争》

The Coldest Winter: America and the
Korean War

作者:【美国】大·哈伯斯塔姆 (David Halberstam)  

 

      李奇微曾向弗里曼承,如果中国人发动全面攻,他就会派出援兵,他到做到。他准派英国旅和·柯茨上校指的第15。但援兵永不会上到达。英国旅出通往砥平里的道路算可以,但在途中遭遇大批中国人的阻,很快便被包,守在地里止步不前,成了另一支需要救援的被困部。于是,近的第9军军长布莱恩特·穆少将命令柯茨立即赶往砥平里。

 头衔往往被弄混:第1不是骑马,而陆军中的,是正的步兵;隶属于第1的第5是一个装甲是第9预备队,一直扎在原州附近的一个基地。在第一次开往砥平里施增援,柯茨上校的部23坦克、3个步兵2个野炮兵1个工兵是一支不可小的部,而且柯有更的火力。此外,一旦遇到急情况,有空中力量掩他。

茨最初是在214日早上听说这项的。当,穆少将打电话他,他可能要去增援弗里曼的部。下午4点,穆再次来他,当夜他必出急救援弗里曼的第23;他:“我知道你能行。”一个小之后,第l师师长查尔斯·帕默少将来到柯茨的部正式下达命令。

茨是一个受争的人。他衣着笔挺,喜系一条黄色巾(似乎要到中西部和印第安人打仗一),盔上画着一只特大号的雄像李奇微一在腰上挂着一手雷。他随手携一个色骰子,和手下人说话时,他喜上下个骰子,然后告必清楚何运用自己的骰子,意思就是:一个秀的指应该对战斗具有灵敏的第六感,应该知道在什么候出。可是他的一些部下却认为,他打仗可不像的那气。他一直搞自的神秘主,只不过这种神秘主不是在战场上形成的。有些人认为,他太于沽名誉,太想得到一星了(晋升准将),因此很少关心部下。布莱引用一个西点毕业生的话说:“他很勇敢,但不专业。”

做完出备时已是14日很晚的候了。天色已黑,然不是行的理想时间,因中国人很可能已在路埋伏好了。第一天夜里,柯茨率部利抵达砥平里以南10英里的原州。由于江大被炸,部就地休息,工兵迅速在炸的大旁搭建了一条临时。工兵了整个14日晚上才恢复江的通行,坦克通曲水里(距离砥平里5英里)附近一条小河上被炸坏的江。15日凌晨,该团重新起程。弗里曼一直通线电关注着柯茨的行程。他清楚地意到,任何救援部都不可能在14日到达目的地。与此同,从14日夜里到15日凌晨,砥平里最激烈的行。由于增援部的推速度想的慢,于是弗里曼求空中火力支援,果却未能如愿,因正忙于增援原州战场,无暇及砥平里。他唯一等到的就是一架察机(把它称作“火虫”)在战场上空扔下了一照明。弗里曼后来回忆说这颗照明弹让整个战场为之一亮,因它把“黑夜成了白昼”。他知道,在增援部到达之前,他的部恐怕要再守一个晚上。

 在有关朝鲜战争的记载中,很少有哪个事件像柯茨的砥平里救援行动这样引人争。他的确是按到达砥平里,并且是按李奇微的指示去做的,但是很多参员认为,他没必要那么不惜一切代价。他的直就是士兵的生命如草芥,部下来了大量不必要的失。他擅自大救援的范部下缺乏最起的关心和有的尊重,激怒了很多幸存者,而且很多史学家在研究都持极端批度。他们认为,柯茨完全可以用更少的人员伤取同果。此外,他们对这位增援部官的个人英雄主也提出了疑

 触及争状下一个有关指问题:在一至关重要的斗中,最基本的利能成掩盖其他一切失漏的借口?只要成功,你就能逃避其他问题需要承担的 15日早晨,柯茨在曲水里遭到中国部的猛烈阻。他命令部下在道路两,但部的前速度明减慢。当,他的坦克能否按时到达还无从知晓。中午时分,柯罗姆贝茨收到第23团发来的信息(当时已由切尔斯指挥):“尽快抵达,无论如何速到。”

他的上司从一开始就反复强调此次增援的重要性。第9军军长穆尔将军亲自面授旨意,要求柯罗姆贝茨必须在傍晚之前到达砥平里;脾气暴躁的帕尔默将军和被困部队所在师的拉夫纳师长也对他千叮咛万嘱咐。这三个人几乎是在恳求他尽快出发、尽快到达。柯罗姆贝茨信誓旦旦地承诺:“我会尽力而为。”最后,帕尔默将军甚至乘坐直升机亲自约见柯罗姆贝茨,检查增援部队的行进情况,并询问他到底何时到达。那时,这个提醒实际上已经毫无意义了。柯罗姆贝茨向帕尔默保证“我们肯定会在天黑之前到达”。之后,帕尔默还请柯罗姆贝茨一起坐上直升机,检查这个地区的情况。他们在飞机上看到所有道路都畅通无阻,但山上到处都是中国人。坚守砥平里是李奇微的决定,因为这对他的整体战略至关重要。所以,柯罗姆贝茨压力极大,必须突破阻截尽快赶到砥平里。每个人都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从战斗开始那一刻起,李奇微就认为,整个战争的趋势将依赖于这场战斗的结果:美军和联合国军越早显示出他们压制志愿军人数优势的能力,就会越早迎来其他战斗的胜利。现在最关键的并不是某个具体地区,而是全军的心态。如果弗里曼和现在的切尔斯能守住砥平里,那么这就将成为一个标志,可以告诉每个作战人员:这场战争的一个新阶段到来了,还能以此重拾军隅里一战中丧失的心理优势。在随后的几个月里,李奇微决心重新调整部署,改善作战条件——为官兵提供更可口的食品、更暖和的衣服、更好的武器、更出色的指挥官。同时,他决定进一步加大火炮和空中打击的力度,将中国士兵的生命陷于危难之中。但当前重要,也是最迫切的任务,就是转变部队的思维模式。

 在前往砥平里的路上,柯罗姆贝茨给切尔斯打电话说,他无法带领全部人员、卡车和急救物资及时到达。切尔斯回答:“来吧,有没有车队都行。”于是,柯罗姆贝茨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一个让他后来备受诟病的决定。他把前往砥平里的增援变成了一场装甲突袭。柯罗姆贝茨把非装甲部队剔除在外,把三个营缩编为一支规模更小的队伍:他只带了坦克和工兵,他需要这些工兵协助清除地雷(中国人埋设地雷的技术很高)。此外,他还要求一个连的步兵扔掉全部负重,站到坦克上,摆出一副置生死于不顾的决战姿态(让其他官兵乃至后来历史学家倍感困惑的正是这个让步兵站在坦克炮塔上的决定)。

 他让L连登上坦克车,该连的连长是约翰·巴莱特上尉,总共160人。听到这个决定后,担任此次增援部队步兵营营长的埃德加·特雷西中校非常震惊,因为它违背了陆军作战的基本原则:如果中国人持续向车队开火,那么坦克炮塔上的步兵只有蹲坐下来才有可能避开对方的机枪和迫击炮射击。无论是特雷西还是巴莱特都反对这项命令,他们认为,如果那样做的话,伤亡将极其惨重。不但坐在坦克上的士兵极易被敌人击中,而且一旦坦克的上部炮台温度升高,很可能会点燃士兵的衣服。此外,炮塔旋转时也会把人撞下去。大多数人(当然是研究这段历史的史学家)认为,应该让坦克在前面开道,步兵和工兵坐在后面的车里。这样,他们或许可以加大油门,快速冲过封锁线。退一步讲,即使步兵下车,他们的指挥官还可以和坦克部队指挥官保持联系,坦克车在护送其他车辆冲出包围后,还可以回头掩护步兵。

 柯罗姆贝茨和特雷西之间由来已久的矛盾让此次冲突异常尖锐,也导致随后发生的事情备受指责,甚至引发众怒。同样毕业于西点军校的柯罗姆贝茨和特雷西是截然相反的两类人,职业生涯更是相去甚远。柯罗姆贝茨出生于比利时,早年来到美国,1919年入伍,曾被派到西点军校学习,并于1925年毕业。他一直保留着非常浓重的外国口音,在同学眼里,他冷酷严厉,热衷于追求军衔。很多人私下里评价,年轻时的柯罗姆贝茨什么都没做,却什么都想得到。“二战”开始时,他从西点军校毕业已16个年头:做低级指挥官年纪太大,做高级指挥官又不够格。“二战”的大部分时间里,他一直在国内培训部队。战争结束时,他终于混到了上校军衔,但和大多数军人一样,战后又被降为中校。

“二束后,柯于如愿以地成官,分挥过驻韩7的两个不同的。他的部下认为,他是一个刁刻薄、凶悍严厉的人,喜吹毛求疵,一点点把柄都会被他成天大的事。在朝鲜战争前,他的趣不在兵打仗上面。比如,他一直队驻扎在开城城外,因城里有很多妓女。尽管军队军队律,但有些人法逃上司的眼睛,比如妓女装成国士兵偷偷进军营。有一次,柯茨来到一个,在部大雷霆,因在一些美国兵春的那个小店里,各种待售糖果放得很不整

 然而他从未放弃过对仕途的追求,1949年,他于再度被晋升上校。朝鲜战争开始,柯茨指挥骑5。他的位子并不固,因李奇微一直想起用年人担任团长。作最大的团长,柯然是被派往他的首选对象,如果真是那,他的将梦就底破碎了。种状况确有点尬,于一个始野心勃勃的官来以接受。

 特雷西的情况恰好与柯茨相反,年的他比柯茨晚毕业十年,却与柯位相同。他是那种招人喜的年人,与里的各级军官关系密切,在里也非常受迎。至于他两人之的交,或是因为这个年人凭借个人魅力和上司的赏识而平步青云,地位来得太松、太容易;也可能是像很多人传说的那,特雷西所在的军衔评审会在“二把柯茨的军衔中校,没有人知道确切的原因是什么。从洛役开始,他紧张对立就尽人皆知了,当,特雷西是柯茨手下的一名营长

9月中旬斗最艰难刻,他的矛盾达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那,他同在大邱,参加争174号高地的拉锯战,柯茨曾三次命令特雷西人冲上山,但最后一次特雷西拒绝执行命令——他认为这样无异于自。朝人已在山修筑了固的工事,并且火力凶猛、连续两次打退他攻,每次都造成亡。所以,当柯茨命令特雷西率I攻打高地,特雷西拒了,“人知道我要上去,他做好了一切准I最精的部,甚至是整个第8团军的主力部,如果被人吃掉,那就等于把斗力最大的连队送到了地”。

 但柯持己。于是,他只好再一次向山顶发攻,最以惨重的代价高地,可没多久,便再次被凶猛的朝人赶下山。因此,当柯茨又命令特雷西174号高地成了连长诺曼·艾上尉拒绝执行命令。他特雷西:“上校,我得我根本就没有必要么做,您更没有必要么做。不,您可以直接向告,I绝执行命令!”艾伦对的情形记忆犹新:特雷西疲不堪地向他:“你曼。我明白,我也拒绝执行了!”

 然后,艾伦问特雷西,前天他在174号高地上干什么——作一名营长,他一直在兵冲行最危的任这显然不是营长该做的事。特雷西告他,四天前他的营还有近900人,在只剩下292人。他伦说:“如果再命令我去攻打174号高地的,我肯定会拒绝我不想因为个人软弱而失去部队!”他果真拒绝了柯罗姆贝茨的下一道命令。艾伦后来听说,柯罗姆贝茨当着其他营长的面批评他是懦夫。但这显然不是特雷西关注的事情,他关注的是,如何在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中,不让士兵在无谓的进攻中丧命。

 那天夜里,有些军官注意到,特雷西睡觉前似乎一直在喃喃自语。最初,他们以为特雷西是在祈祷。一名军官问特雷西是不是祷告“圣母玛利亚”,他回答说不是。他在念叨每个阵亡战友的名字,祈求上帝原谅自己,因为他要为他们的死亡负责。

 现在,在通往砥平里的路上,特雷西再次发现自己深陷险境——恳求这个承受着巨大压力而且一直与他为敌的上司,不要让自己的部下站在坦克上当肉靶子。抗议对柯罗姆贝茨毫无作用,他只做出一点点的让步:如果中国人的火力太猛,他可以停下坦克,让步兵跳下坦克。然后,他会用坦克的强大火力压制敌人;在继续前进之前,他会发出信号,让这些步兵爬上坦克。

 特雷西说,他一定要和自己的士兵待在一起,他不能让手下去做不愿意做的事情。柯罗姆贝茨拒绝了这个请求,命令特雷西指挥其余部队,在他打通道路之后带领剩余人员赶往砥平里。于是,L连的160名战士爬上了坦克车。

 连长巴莱特和坦克连连长约翰尼·希斯负责发信号。如果坦克准备继续前进,希斯就用无线电通知巴莱特,给步兵留出重新爬上坦克的时间。由于无线电信号很差,再加上坦克发出的巨大噪声和战斗中的枪炮声,因此这些步兵能不能及时爬上坦克根本就没有一点保证。特雷西预感灾难即将到来,他告诉巴莱特每班要留下一个人,这样在完成任务之后,还可以重建L连。毫无疑问,他们做了最坏的打算。此外,特雷西还要求每个人给家里写了一封遗书。

 于是,增援纵队出发了,每辆坦克之间保持50码左右的间距,依次出发、成一线前进,比较新的“巴顿”坦克开道,较为陈旧、炮塔转动不灵的“谢尔曼”坦克断后。柯罗姆贝茨坐在第五辆坦克的里面,关上舱盖;工兵坐在前四辆坦克上,负责排雷;L连的步兵坐在其他坦克上。每辆坦克上坐十人,最后四辆坦克不坐人;巴莱特上尉坐在第六辆坦克上。经过争取,特雷西上校可以带上一辆2.5吨重的卡车跟在坦克纵队队尾,用来搭载伤员。就在车队准备出发的一刹那,特雷西跳上第六辆坦克,和巴莱特骑在炮塔上。

 在中途,坦克车队第一次停下,全体步兵都跳下炮塔。战斗开始进行得还算顺利,双方的交火并不是很激烈。柯罗姆贝茨似乎为坦克车和步兵队对中国军队的压制洋洋得意,他在无线电里兴奋地说道:“我们要打死数以百计的敌人!”但是,战斗还没有结束,柯罗姆贝茨指挥的坦克就开始忘乎所以,打完几炮的坦克没有向步兵发出任何信号,便开始继续前进了。大约30名士兵,其中包括一些伤者,被抛在后面。

 坦克启动了,差一点就被扔下的巴莱特上尉蹲在炮塔上,大声向其他人喊话:“待在路边,别动!我们会回来救你们!”这是特雷西最担心的事情,因为中国人的火力越来越猛。巴莱特后来告诉布莱尔,在他们重新爬上坦克进行指挥时,特雷西声称,战争结束之后他会向军事法庭起诉柯罗姆贝茨。随后,局面变得越来越糟糕。军事史学家马丁·布鲁曼森提到,离开曲古里一英里左右,敌人的火力更加猛烈。中国人占据道路两侧的山脊,居高临下地向他们开火。有些步兵跳下坦克,跑到坦克两侧50码开外。但是坦克突然再次没有任何预兆地向前开去。这次被扔下的伤员包括特雷西上校和一个名叫卡罗尔·埃弗雷斯特的中士。特雷西伤势轻微,嘴角被划了一个口子;埃弗雷斯特的伤势很重,子弹打中了他的膝盖。特雷西给埃弗雷斯特进行了简单包扎,然后把自己的急救包送给他。埃弗雷斯特记得,特雷西当时更担心其他掉队的士兵而非自己的安危。很快,中国士兵赶上来了,俘获了他们七个人。

 对于那些毫无掩护的步兵,这场规模不大的战斗还算不上灾难。但坦克每次停下来向敌人开炮后,都会扔下更多的步兵。正如汉堡指出的那样,在匆忙赶往砥平里的一路上,到底有多少步兵掉队一直是个未解之谜——至少有70人,也可能是100人。

 当中国人刚俘获他们的时候,埃弗雷斯特因伤势严重而无法行走,于是,特雷西背着他走了几英里。很快,中国人觉得埃弗雷斯特明显延缓了他们的行军速度,于是干脆强令把他扔到路上。战斗结束后,埃弗雷斯特挣扎着一路连滚带爬地回到营地,特雷西被带回朝鲜的战俘营。尽管伤口没有夺去他的性命,但特雷西的健康状况还是迅速恶化。巴莱特一直在密切关注着自己的营长。

 后来,他从1953年返回美国的几名战俘嘴里得知,特雷西在被俘三个月之后死于战俘营。这些战俘告诉他,他的健康状况不断恶化,可他还经常把少得可怜的食物分给其他人。“我曾经为他申请过‘国会荣誉勋章’,”巴莱特告诉布莱尔,“但是被柯罗姆贝茨否决了。”柯罗姆贝茨还在特雷西的个人档案里塞进一个批注,说特雷西违抗上级命令——简直令人震惊,这是对一个死去的军官骇人听闻的攻击。

 

以上是摘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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