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闽西宁化河龙这里有很多这样的梯田,我们住的祠堂大门一打开,前面是一条公路,每天上午9点多,有一部班车从县城开往安远经过我们门口,下午3点多再由安远回县城。
除此之外,这公路上很少有车开过,偶尔有货车、拖拉机、手扶拖拉机开过。可以说是人烟稀少,是名符其实的福建西伯利亚。
过了公路就是一片水田,周边是梯田,我曾经在这里,参加过犁田、匀田、插秧、锄草、收割的整个过程。
蚂蝗游来时,令人毛骨悚然。
水田中很多蚂蝗,可能是我气血旺,每一次下田,马上有很多只蚂蝗向我的脚奋勇游来,真的防不胜防。另外两位同学可能贫血,蚂蝗很少光顾他们。
蚂蝗有时静悄悄地挂在脚上,并未发现,因为它吸血时并不痛,等到发现时,它已吸得饱饱的了。
农民教我们,不能强行去拔它,这样伤口更大,在它身边拍几下,震动几下,它会自动掉下。这时脚上的鲜血并不能止住,它吸多少,还会流多少。过后伤口又痛又痒。
因为它在吸血的同时,口出还分泌出一种物质,对你的血有防凝血的作用,所以现在医学利用这种特性可以作医疗上的作用。
农民说,蚂蝗怕盐,放点盐在它身上,就死了、化了。但是盐在山区是很宝贵的,农民家煮菜时,盐都不舍得多放,他们会用一支小木棒插进蚂蝗身体,从头插透到尾,整只翻过来,插在田边,晒太阳,来惩罚它。
因为它的生命很顽强,把它切成两半,就变成两条,它只怕盐和烟油,当地农民吸的竹制長烟桿里的烟油,蚂蝗也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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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到河龙度过第一个不平静的夜晚后,第二天吃过早饭,生产队長就找上门访问我们。他的家就在我们祠堂后面,他告诉我们,我们屋后这些人家,都是他们生产队的。大约有几十户人家,还有一些自留地。
自留地种的特别好,有青菜,还有玉米、高梁等等,都長的非常好。每家都有养一二只猪,和几只鸡。鸡生的蛋到赶圩时(赶集)卖点钱,买盐等日用品,猪是过年时杀了,卖钱,自己也留点做腊肉。
他对我们问長问短的,但是最关心的是,我们将来会不会吃他们的口粮。不仅是队长,就是整个生产队的农民都怕我们吃队里的口粮,会拉低他们所有人的平均口粮水平。他的口气,表现出的担心,我马上理解。
我说,放心,不会吃你们的口粮,我们吃居民口粮,而且有工资,也不要赚他们生产队的工分。为了让他彻底放心,我还特意拿出居民粮证让他看。
他看完,放心了,又问你们是工作组吗?我说,不是,我们是带薪知青,到这里,接受你们贫下中农的再教育的。
我问队長,你是党员吗?他回,是党员。是四清工作组要他入党的,因为成份好,是贫农,我党依靠的对像。我问他,入党申请书是自己写的?
他说自己没念过书,入党申请书是工作组帮助写的。是四清工作组培养的对像。难怪这里的人对工作组印象这么深刻。
(我想起在湖村公社插队的一个同学,当地大队長让他介绍两个农村青年加入共产主义青年团。他回答,我自己都不是共青团员,怎麽介绍他们入团?大队長说,没关系,你先介绍他们入团,帮助写入团申请书,你再入。过后,这位同学选调在三明一家国企大厂。选调时大队开了证明他在湖村入的共青团。到三明大厂马上是这家厂的团委书记,后来是厂党委书记。)
生产队長了解完情况后,就约我们明早8点在祠堂门口集合,准备出工。
第二天,我们早早起床,吃过早饭,就在门口等,当时我母亲给我买了一架上海表全钢的120元。同学中有手表的人很少。所以我对时间掌握的比较准确,时间观念也很强。
我们想第一天在农村出工,不能迟到,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大课堂从此刻就拉开序幕了。
等到8点,还没有人,到8点半生产队長才从祠堂后面的小路走来,我问他吃早饭了吗?他说,他们从来没有吃早饭,难怪当地人很瘦,营养普遍不良。
他说早上先忙完自留地,才过来,大家都这样,还要上山砍柴,喂猪,割猪草等等,到傍晚也是忙自留地。我想,干自己的才有干劲,怎麽发挥农民生产的积极性是大问题。集体生产的积极性不高,农村的長期落后的根源在哪里?
到9点才陆陆续续的来了十几个男男女女的农民。生产队長拿出记工分的小本子,将出勤的农民点了名,记下来,对我们说,反正你们不吃生产队口粮,工分怎么记,我说随便吧,记2分就行,作作样子,我拿过记工本,问他这上面名字是你写的?他说是大队团支书写的。
我们跟在生产队長后面,越过几座小山,来到梯田面前,已经10点多了。队長坐在田埂上,开始吸烟。他问我们要不要吸?是自己种的烟叶,非常浓的气味,很呛人的。
当时我还没有抽烟。直到有一次去农民的茅房,被气味熏得快晕过去才开始买烟,水仙的一包2角7分,乘风的好象是3角。太久都忘了。每一次上茅房点上一支「以毒攻毒」,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饭后也吸一支。直到调回家乡工作,才戒了烟。
吸完烟,生产队長就开始干活了,大约二个多小时,就收工了。下午就回家,干自留地了,这样干,难怪集体的生产效率不怎麽样。但是自留地种非常好,精力都在这上面。人都是自私的,看你怎麽引导。
我问队長,河龙米,一亩能收多少?他说河米是贡米,亩产400斤,是单季稻,高杆的。只有祠堂前面这一大片是「河米」,过了一个河沟,長出来的稻子就差了。这片地分属我们生产队和移民队。
移民队是沿海仙游移民过来的。我去买过高价米,还买过樟木箱,他们有搞副业,一到他们那里,感觉不一样,有的在锯木板,有的在钉箱子,在刷油漆。他们能赚到一些钱。买米、买樟木箱,这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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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化的初春还是非常冷,最冷是零下七度,比我们家乡冷的多。刺骨的寒风吹来,象刀一样割在脸上。
1970年2月5日是春节,2月6日是农历初一。这里春节前后,总会下一场大雪。我还记得闽西的雪,和我印象中的「林海雪原」一样,冰天雪地,白茫茫一片。
幸好,母亲大人为我准备的很充分,毛衣毛裤、风雪衣、棉裤。
但是这里的农民就很艰难了。过冬就象渡劫一样的恐怖。
尤其是小朋友们,寒冬下雪,饿着肚子。还穿着单薄的衣裤,裤子也是又短又破,每个人抱一个大火炉,站在祠堂门口,瑟瑟发抖,缩成一团。等着太阳,盼着太阳,还好山上的木柴可以砍,不然这火炉也没的用。
我想这难道就是书本上描述的社会主义新农村吗?在土地革命的初期,有人动摇过,提出:「红旗还能打多久?」
此刻,我也动摇了,扛着红旗从井岗山走向天安门。革命胜利了,这里的农民还是这么苦,红旗的意义在哪里?
冰天雪地,寒风呼啸。
70年代闽西山区的农民过冬仍然象渡劫一样的艰难。
要知道宁化是著名的「红土地」。曾经在土地革命时期,作出重大的牺牲。
宁化1929年至1934年10月短短4年中有13777人参加红军。到达陕北后幸存仅58人。全国解放后,仅存28人。
土地革命时期,宁化人口13万人,参加红军1.6万人。
1934年10月,约1.4万名红军指战员从宁化境内出发,踏上漫漫长征路,占中央红军总兵力的16%。
红军闽赣军区司令部旧址。
宁化淮土镇中央红军出发地。
宁化客家子弟大部分被編在红三军团和红五军团第34师。分别担任前锋突破和后卫阻击任务。
在惨烈的「湘江战役」中,以宁化藉战士居多的红34师共5千多人,担任全军总后卫,堪称「绝命后卫师」。湘江一战几乎全师牺牲。
湘江一役,鲜血染红了湘江,国军40万大军在湘江两岸围追堵截,在广西桂北湘江上,整整一层身穿灰色军装的红军的尸体漂在江面上。
冲过湘江时,红军前赴后继,牺牲惨重。中央红军出发时8.6万人,锐减到3万多人。
附近的老百姓说:「三年不饮湘江水,十年不食湘江鱼。」
连不善于动感情的林彪,见到满江的灰军装的红军尸体,也不禁流下泪水。据说,他这一生只在人前留过两次泪。
一次是湘江战役,当时他和彭德怀各担任左右前卫。另一次在东北四平与中国远征军归来参战的新一军、新五军、新六军初次交手失利,牺牲惨重而流泪。
【1929年6月19日于福建龙岩】
从右至左,红四军政治部主任陈毅,红四军党代表毛泽东,红四军军部秘书谭政,红四军军部秘书朱良才。
1934年長征前夕,朱良才被任命红34师党委书记兼政治部主任代政委。由于旧伤复发,由担架先行过湘江而幸存。
好！先到这里,谢谢看贴。
贴主:空行菩提于2024_04_12 23:41:40编辑

贴主:空行菩提于2024_04_13 6:53:05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