逻辑后缀学(二五)我想要(11)越对越错
(三),人类社会斗争性在现代的异化表现。先看一段富有文学性的描述:当流连于山水之间时,一种人会被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所吸引而发出赞叹(源于一种深远的模糊性);但也有那么一种自以为明察秋毫的人,会趴在地下,甚至还可能带着放大镜显微镜之类的东西一寸一寸地观察着地面,然后发出声嘶力竭的哀鸣:看!真脏!到处细菌滋生,蛇虫鼠蚁,大自然是如此的丑陋(否定一切)!在信息化的社会,随着互联网的普及,信息传递无孔不入,但结果是懂得欣赏世界的人越来越少,趴在地上的“观土者”越来越多。借用哈姆雷特的名言格式:做一个眺望者还是一个观土者,这是一个问题。眺望者,万水千山任我行;观土者,四面楚歌,步步惊心。否定一切(零容忍)的观土者,是真正的完美主义者。因此,有意思的是,完美主义者眼中的世界,反而是不完美的。完美主义者对现实永远不会感到满意,因为他们都有着敏锐的观察力,都善于发现、透析世间的一切不完美。为什么他们眼中的世界不能完美?这是因为,他们自己的内心始终有着(因“是”判断而产生的)缺陷,他们的人格二重性始终不能兼容。完美主义者内心的缺陷,就是基督教所谓的原罪。因此,西方人是完美主义的主导者。更有趣的是:完美主义者的“眼界”都非常之高。因此这个世界上那些优秀的、美妙绝伦的、出类拔萃的(特别是西式的)音乐、绘画、雕塑、建筑、文学作品乃至于各种科学上的发明创造者,以及“资深的”、“有品位的”鉴赏者,往往都是完美主义者(其实也就是塑造“自定义真实”的佼佼者——笔者称其为“智者”——“纯理念”的柏拉图或为智者们的“先祖”)。但完美主义者同时也是立场坚定者,“嫉恶如仇”者,批判者,攻击者甚至是毁灭者。故西方之美的“极致”往往是“死亡之美”,例如“垂死的高卢人”、“拉奥孔和儿子”、“耶稣受难”等雕像,例如十字架,例如海德格尔“向死而生”的哲学观。这么一来,那些“不入流的”、“愚昧的”、“平庸俗气的”但相对真实得多的普罗大众、芸芸众生,就全都成了夹在建设与破坏、塑造与毁灭的冲突之间的,无所适从的,真正的受苦者。对不完美的世间不满意,自然就希望对不完美的世间进行“改造”,力求建立一个完美的世界。希望建立完美世界的思想,就被称为理想主义。要建立一个完美的世界,意味着在执行(建立)过程中必须力求“事事正确”,即必须事事作出“对的”确认性判断。现代社会以西方思潮为主流,由于西方哲学的本质不过是对确认判断的狂热偏执追求,通过西方千百年来的不懈努力,确认判断确实是“越来越精细地”正确。但是,完美主义者并没有意识到:即使有这么一个“睿智”的判断者,能够百分之百地对“所有事情”都做出“对的”判断,他也阻止不了这个世界的种种纷争。更可能的是:他的判断越是正确,造成的纷争反而越多:例一:美国立国才两百多年,各种被州议会提上议程的独立运动就持续了上百年时间。独立运动引起的纷争,放在国家层面,就叫做内耗。“公正”地说:美国所有独立运动的理由都是“正确”的。但越是正确,把帝国推向崩溃的力度越大。例二:一对事事讲理的夫妻,其理“都有其道理”,但其夫妻关系一定是紧张的,“迟早”都会“出问题”的。例三:中国国内许多“大V”,因为有着较广的知识面,有着因专业质素而比普通人高明得多的能言善辩,其对时弊的针砭往往是“切中要害”的。问题是:系统是用来运作的,不是用来“切”的。一个不断被“切要害”的社会系统,就发挥不出正常运作的功能。正确都必须“因非而是”,必须永不停息地排斥“错”才能“对”。而越是正确,“非”就越多。即需要排斥的“错”就越多。相互排斥,也就是纷争——中国“崩溃”是对的,中国“威胁”也是对的;美国强大是对的,美国衰败也是对的;反中是对的,拥中也是对的;民主是对的,专制也是对的;资本主义是对的,社会主义、共产主义也是对的。因为得出不同结论所运用的逻辑,其实都“没有问题”。问题出在不同的立场。有不同的立场是因为有不同的价值观:我们争的其实不是对错,而是“值不值”。最后,当为了排斥而排斥,什么是“对”反而会越来越糊涂,越来越“看不透”。“从头到尾”看得透的过程,叫做明确。明确是:不需要排斥也不能排斥的不存在纷争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事实“明摆着”。因此,正确不等价于明确。为了明确,我们力求信息的透明、细化、全面。在没有互联网之前,看电影是平民日常生活中的一件“大事”:为了看一场电影,我们可能要早早吃完晚饭,然后隆而重之地更衣沐浴之后,再与情侣或家人一道,挤上公共汽车或步行若干路程到电影院,再自觉地跟在队伍之后排队买票。我们总是缅怀这个“不方便的”过程而没有怨言。因为这个过程,是一个令人心悸的期待的过程(作家木心为“缅怀过去”而创造过一首诗歌《从前慢》)。而在现代信息社会里,我们想看什么电影,只需在电脑荧屏上用鼠标一点,电影就开场了。信息的轻易获取让我们越来越便利,也即是行动越来越迅速。行动越来越迅速,意味着事情越来越快地“办完了”。但“办完了”,意味着之后就“无所事事”了。无所事事的我们必须“找事情”做,否则就空虚无聊了。即信息越多,让我们“忙不过来”的事情反而越多。并且,虽然我们轻易就能够“正确地”获得某部电影的内容、情节,好不好看的评价,但“看电影”这个过程本身所包含的“丰富精神生活”的内涵,则已经没有多少人在真正地关注(现代科技正在迅猛发展,我们的生活越来越便利。所谓越来越“便利”,其实就是“过程”被越来越简化——生活模式碎片化)。明白是为了明确。但明白不等价于明确。现在的我们,轻易获得结果(信息),代价是缺失了过程(故本文下卷会重新诠释“过程”)。缺失了过程的明白,我们并不明确。结果就是:为了明确,我们不断地明白,但越是明白,我们越不明确。明辨也是为了明确。但明辨也不等价于明确。因为:过程不存在斗争性,斗争性永远是目标所引发。这两句话进一步深化的语义是:过程不存在对错,对错永远是在后因果关系逻辑下围绕着信息(答案)产生。实际上,过程永远是“对”的(永远是明确的“既定事实”),我们以为过程会出错,是因为我们把“指”这个行为与过程混为一谈(下卷会讨论两者的不同),目标震荡与重复的“对或错”,通过“纠缠共生”就被“误判”到过程身上。被近、现代西方人推崇备至的“程序正义”,正是把“指”的行为与过程混淆了的典型例子:所谓的“程序”,并非真实的过程;所谓“透明的公平及正义的程序”,不过是一系列人为自定义的“前目标”,这些“前目标”加和之后最终的目标(结果),已经不具备真实性,即不过是自定义真实的目标。严格而言,在真实关系中,目标也永远是“对”的,因为真实关系中的目标一定是与过程“牢牢捆绑”(下卷讨论的“是就是了”)的、永远是已经实现的“既定事实”的目标。我们认为目标出错,是当事实上的目标与我们心中“希望”的目标不一致时,我们往往不能认识到,“希望”的目标是后因果关系逻辑下思觉暂留的自定义目标。同理,信息本身也没有对错之分。对错的产生,是因为我们总是要维护自定义目标的纯正性,这就造成每个信息都一定有真假、肯定否定、对错、好坏、喜恶等两面性(容错性),因此都需要我们去分辨、识别(知识就是“知道后要识别”)。结果就是,信息化的社会里,信息量越大,识别量就越大,纷争反而越多。此外,再加上“误读”甚至“误导”的因素,同一个信息往往会出现不同的“版本”,更令引起纷争的识别量大大增加。如果我们细心观察当今的社会现状,会发现一种奇怪的现象:在信息发达的今天,从大国之间的博弈,到对因明星出轨而煞有介事的分析,人人都可以通过信手拈来的资料,成为种种问题的“明辨专家”。但信息的透明度不但没有消弭社会上的种种争执,反而造成更多的流言飞短流长纷争此起彼伏。这正是因为:信息量越大,纷争越多,也就意味着斗争的密度越大(信息熵越高。注:信息熵本身并没有斗争性,斗争性是否产生取决于我们如何看待信息熵)。因此,对于所谓的知情权、信息透明度的迷信,我们确实应该好好反思了:我真的有能力、有本事从海量的信息中得到真正有用的信息吗?我有能力、有本事让人们相信我的信息是“对”的吗?即使我“知道”我的信息是真正“对”的信息,但别人不相信,我的“对”的信息,就毫无价值(参考2019年新冠病毒爆发后世人对疫情、对疫苗种种数不胜数的 “谜之反应与操作”:我们往往低估了信息的复杂性。具有复杂性的信息越是透明,人的反应越是反智或越是无所适从。因为我们“八卦”的好奇心其实不是真正的为了“知”,而是为了“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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