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狼”存在于你的梦中 | 非洲牢狱日记
原创 阿内叻叻叻 阿内叻叻叻 2022-11-26 11:29 发表于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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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从布拉瓦约转监至哈拉雷“遣返点”的路上，一个津巴布韦当地人向我描述了一名中国公民在津遭遇签证问题时的经历和转机。时值2020年疫情期间，有名中国人因为触犯当地移民法而被移民局送至牢狱，并在哈拉雷中心监狱医院度过14天的观察期。

在转到这座监狱的第二天，因为需要做核酸检测，我就与一众索马里人一起去了这所所谓的“医院”。“医院”位于监狱的深处，一所药房里没有什么正规的设施，就连医生和护工也只是经过短暂培训的杂牌人员，而病房则是完全被锁起来的，因此说是牢房也不过分。

想象一下，在一座24小时被锁起来，没有病床只有脏臭毯子的“病房”里，你能忍受多久？

但在出院后，听说他受到了来自大使馆的“关爱”，享受着一周七天无休止的中餐速递服务。也是据说，这位同胞的中餐来自于其他在津同胞的捐赠。

在那辆臭气熏天、闷热地差点让我中暑的押囚车里，这个故事听得我顿时觉得自己正身处清凉、香气扑鼻的豪华巴士上，甚至令我莫名地感动。加上之前还在布拉瓦约监狱时，一位叫Rido的前市长向我的保证，令我对此更加深信不疑。他告诉我：你的大使馆一定会保护你。

在行驶大约16个小时候，我终于在午夜时分和8个索马里人到达哈拉雷还押监狱。这是一座看起来明显年久失修的监狱，相比布拉瓦约还押监狱，狱警的粗鲁和无知程度有过之无不及。穿过铁门进入牢房区域后，我意识到这应该是那种几十个人同住一间牢房的地方。

因为已近午夜，狱警决定先将我们安置在B级囚犯的牢房。那是一间狭小逼仄，但已经睡了十多个囚犯以及堆放了许多杂物的房间。将我们9个人丢下后，狱警锁上门离去。一路的颠簸已经让我累到不能自已，当索马里人开始祈祷时，我已经盖着毛毯睡去。

第二天醒来时，房间里只剩下我们9个人，其他人已经开始在厨房劳动准备早饭。几个小时后，“姗姗来迟”的狱警才来给我们开门，然后放了我们去院子里。

前一天，我还听说关押被遣返外国人的区域是与罪犯分开的；来之后看到小小的院子后，以为这就是单独属于我们这些人的地方。但当我次日出去，看到满满一院子人后，我意识到自己错了。那天晚上，和我的临时室友进行了一段简短的对话，从他们口中得知，这里还住着其他四个中国人。

于是，第二天一出门我就奔着人群去找这四个中国人。找了几分钟，看到2号楼门口坐着一个亚洲人，走近看到他时自己也有点怀疑，因为他的长相实在是太韩国了。一句“你好”后，他说“我不是中国人，我是韩国人”。后来再一问其他人，说那四个中国人三天前已经离开了。这下可好，这里只有我一个中国人了。

但直到这天中午时分，我还在幻想着大使馆会谴人来看我。直到我的新室友、一个在这里待了3年多的卢旺达人的出现，才让我认清了现实。

卢旺达人是我新住牢房的“管理员”，似乎是因为在哈拉雷待了多年的缘故，他能说一口流利的绍纳语，因此和那些预警能聊几句天，也因此拥有一点“特权”。

当那四个中国人还在这里时，卢旺达人就和他们住在同一间牢房。据他所说，在这四个中国人中，只有一个能说英语。另外，有一个中国人因为没钱买机票回国，在这座监狱里待了一年半，每天过着非常悲惨的日子。加上他不能说英语，因此也非常孤独。

直到其他三个中国人的出现，才让他的牢狱生活有了一丝转机。三个中国人的到来，让他开始过上了有些尊严的日子。按照之前押囚车上黑人的说法：“你们的大使馆每天会送中餐来”，瞬间掉价成了“有钱的中国人在监狱享受着特权”；而对“大使馆对你们无微不至的关怀”也立马在我的脑海中变成了破灭的幻想。

在被关押在这里的一年半间，听说他无数次地向大使馆求救，但每一次都毫不例外地吃了闭门羹。直到最近，听说他在其他三名中国人的帮助下，与津巴布韦移民局私底下达成了某种协议，然后被“遣返”到了其他非洲国家。


至于我的情况，我一上完法庭，就让我朋友联系了大使馆，得到的回复是“遵守当地法律”。再请他们提供一些援助时，得到的回答是“正在与移民局协商”；而这次协商持续了两周。

两周后，在被转至哈拉雷还押监狱前，我当然还在天真地幻想这肯定是大使馆的安排，幻想着自己终于可以见到自己的同胞了，然后借他们的电话给我的家人打个电话报平安。周二，我请狱警给我的朋友打了个电话，我朋友告诉我：“大使馆说他们这周会和移民局开个会。”周五，我坐在院子里等了一整天，还是没有等到他们。

托着腮帮子等着大使馆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幻想也逐渐破灭。于是我在心底告诉自己，大使馆是不会来的。

（写于2022年5月13日周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