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央 （4）

第一次到仙女座历劫是4.5亿年前，那纯属是个意外，没有迷路，只是历劫历劫途中晚拐了一个弯。对于第一次来说，仙女座的确远了些，从逻辑上讲，五福如果没有出来偶遇，那的确是件闹心事。

宇宙是孤独的，宇宙也是寂寞的。每一个星系都有自己的宫，宫中住着幻化而生的至尊。日复一日守护整个星系的运动轨迹，是至尊的荣耀，也是他们需要用生命捍卫的责任。从幻化而生的那一刻起，超能力就跟随着他们，不管心理年龄有没有增长，灵力迅猛增长是必须的，不会停止。在老至尊灵力衰退，不足以守护星系轨迹的时刻，新至尊取而代之。不为人类所知的是，至尊之间的强大的引力，约束着星系的无限膨胀，宇宙正是因此而没有在运动中乱了队形。

在所有的前至尊，至尊，未来至尊中，五福都是佼佼者，不可否认，他是聪明的。接受上天赋予的超常才能的同时，意味着需要承担非同寻常的责任。实际上，守护仙女座，远比守护其他的星系困难得多。一个巨大的黑洞已经在仙女座附近出生，一天天长大，大张着嘴巴，仿佛要把仙女座一口吞下。确切地说，不是仿佛，应该是个宿命，如果没有什么事情发生的话，多则20亿年，少则10亿年。五福幻化而成的那一刻起，注定了要为这项任务负责。

他几乎是个全才！这才是最恐怖的！对于儿童来讲，简直就是没有底线的伤害，还没玩，就开始了工作。他所做的，就是让超级计算机算出逃离黑洞的程序。即便2021年的地球人，仍然对黑洞充满好奇充满恐惧。可是对于五福而言，4.5亿年前，已经在推演逃离黑洞的公式。

眼前的未央是美丽的，单纯的让人不敢相信。

话说多了总不是什么好事，耽误时间不说，别人几乎都听不懂。这就是天才的痛苦。八万年未曾说过多少话的他，不知怎的打开了话匣子，不管对面的人能听懂几层，滔滔不绝，讲起了他的算法和他的担子。闪烁的双眸告诉他，她听的很有兴趣，懂不懂不是另外一个不需要关注问题，他根本没指望她会懂，哪怕只是懂那么一点点，都不曾指望。

极地寒冰是仙女座的圣物，也是未央可以带走的礼物。每隔五十六万年的每次相遇，五福都会讲他的算法，都会送给未央一小块极地寒冰。敏感如未央，自然可以感受到轻松话题背后的压力，那是仙女座的未来，覆灭或是逃生。没有能力提供援手的时候，聆听就是最好的选择。太阳系的圣物，太阳真核能，她也会在分别时给他留一份，与极地寒冰不同的地方是，她注入了自己的灵力。越多的灵力带在身上，就会有越多的能量用来运算，早一天找到算法，早一天走出压力，体验生活本该有的精彩，是对五福的希冀。

黑洞是一个很奇怪的存在，来无影去无踪。太阳系也许也会遇到。对于这一点，未央不是特别担心。在她眼里，只要有五福，就没有什么难题是解决不了的。算法的推演，通过耳朵存在心里，却没被她拿来演算过。两个星系同时被黑洞威胁的概率太小了，在她看来，只要有五福，太阳系就是安全的。把灵力全都给了他，早些搞出算法，才是正确的做法。没有灵力的累积，怎么可能长得大。所有的淘气，不过是个障眼法，不让娘亲担心的障眼法。娘亲的灵力数据足够的，可惜那灵力要守护星系轨迹，怎么可以用来做别的。

烛火中心的未央睡的很熟，恢复到量子无序纠缠状态的她，是安静的，安静的没有思维，没有惆怅，只有这个时候，才能补上一些灵力。清醒的时候，总是杂乱的思绪和奇奇怪怪无法理清的逻辑。

地球上的风波，从来没有停止过。瘟疫肆虐真的是个意外，没有人料得到，也没有神料得到。布局在外层空间的病毒，本来是防止外星生灵进入地球的屏障，谁会想到它们顺着臭氧层的空洞跌落地球。这场灾难着实让人窒息。然而，祸之福所倚，福之祸所伏，这话真的不假。在这场阵痛之中，越来越多的人类开始反思，生命以怎样的形式存在才算合理，才是有意义的。物欲在横祸中渐渐失去魅力，人类开始向往精神世界的安详与舒适，开始思索什么是真，什么是善，什么是美。价值观会在未来慢慢迁徙，这一切都是那么令人向往。摆脱物欲束缚的人类，如同凤凰涅槃一样，将在一步一步到来的高端文明中重生。当然，这是后话，眼前的世界确实是罪恶重重。

遍观宇宙各大文明，地球文明还处于野蛮期，是幼稚的，甚至有些滑稽。人类需要高科技，精神世界毫无瑕疵的高科技。精神境界没有跟上节奏的时代，罪恶是合理的存在，不能为了抵制罪恶，扼杀高科技滚动的车轮。离开高科技的未来，将是一场更具毁灭性的灾难。罪恶，仿佛已经成了发展不可或缺的一个必要部分。这又是什么可笑的逻辑！

年轻人突然倒地，治疗后完全变了一个人的事件还在继续。对AI技术的恐慌，对可能拥有意识的人工智能的恐慌，不过是罪恶的资本使出来的障眼法，是媒体引导的结果。真正的危险，怎么可能让大众知晓。与以往的人类历史一样，任何进步都是需要代价的，都是需要牺牲者的。这种牺牲，从来都只是需要，究竟是不是自愿，没人在乎，也不会让谁来选择。然而，这次的祸端终究要由AI来背锅。看得清，却也无可奈何。

追求永生的资本家，早已把重点放在另外一个领域，不为人知的领域。那里，永生才是追求的主题。一个人的意识可以被完整地移出体外，灌到另外一个躯体上。这比器官移植还要简单，只要没有道德家跳出来进行道德分析，过程就是完美的，不会出现任何排他反应。肢体日渐腐朽的名流，在恰当的时机，会用资本的威力，让他们早已物色好的绝美躯体突然倒地，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意识交换之后，年轻健康俊美的躯体搭上名流的意识开始崭新的生活，日渐腐朽的肢体配上年轻人的意识走向死亡。这一过程看起来是那么合情合理，那么完美无缺。即便不合理的事情越来越多，没有人去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合不合理。这又是什么逻辑！更没有人可以想的出，活着的到底是谁，死亡的又是谁。

在欲望的面前，阻止罪恶的行为，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都是徒劳的。只能任其发展，因为所有的不合理都是成长的代价。所有的担忧只是不和谐因素在道德良知下的投影，可以思考，却无力阻挠。

一切都在继续，未央还在烛火中心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