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至今地球上人类所能到达疆域中，最广阔、最深远、最具可能性的存在；
但你见过海洋死后的样子吗？



大约4000万年前，这里是汪洋，无数鱼类、鲸类在其中畅游生息；2005年，这里被列入世界遗产名录：
鲸之谷（Wadi Al-Hitan），大海曾在这里死去，满地都是“远古怪兽”骸骨。


埃及法尤姆省（Fayoum），开罗西南150公里处“鲸之谷”


出土于巴基斯坦——4700万年历史的慈母鲸化石骨骸

3700万年前，古地中海的水域里，一头足有15米长、阔口巨牙的夭矫巨兽沉到海底死掉了。几百万年过去，大海渐渐消退，从前的海床变沙漠，风霜除去尘封于巨骨之上的砂岩与页岩，一个史前世界顿现眼前。


一头古鲸的下颚从鲸之谷一道崖壁上伸出。图中人物是古脊椎生物学家Philip Gingerich

埃及法尤姆省（Fayoum），开罗西南150公里，已是日落的时分。美国密歇根大学古脊椎生物学家Philip Gingerich，站在这片叫做“鲸之谷”的沙漠中，看到了那具史前龙王鲸的脊柱。他身旁的沙地里散落着鲨鱼牙齿、海胆刺、巨型鲶鱼化石。


龙王鲸复原图

“我张望这片沙漠的时候，眼里映出的却是海洋。”
金格里奇不由惊叹，他刚刚找到了巨鲸骨骼一处关键部位——鲸目的腿。


龙王鲸的腿，小到根本无法支撑它庞大的身躯

龙王鲸确实是一种鲸，但它有两条很小巧的后腿，无法用于走路。现代的鲸是游泳健将，要理解它们怎样从四肢行走的陆生哺乳动物，倒行逆施回到海洋——这条腿便是研究的关键，这应该是动物界最深奥的一次转变。
这一巨大的转型是怎样完成的，连最优秀的科学家都无比费解。这也是达尔文进化论中最具争议的一个过程。他曾经在《物种起源》的第一版中尝试对这个过程进行解释，却只引来一片嘲讽，因此不得不在后续版本中删除了这部分。


这块砂石的沉积层显示了鲸之谷是如何在数百万年前形成的


鲸之谷管理员队长Mohammed Sameh（左）和密歇根大学的博士后Iyad Zalmout一起重新拼合一具矛齿鲸的骨架。


埃及的鲸之谷，人们发现了上千只古鲸骨架


风沙把鲸之谷露出地面的石头雕琢成奇异的形状，埃及人称之为泥狮或“踞坐的狮身人面像”

20世纪70年代中期，Philip Gingerich接下这桩挑战。研究数年，直到1989年年，他终于“歪打正着”在鲸之谷找到了头绪。


货币虫（一种古无脊椎动物）和其他方寸之间的沙漠遗珍，为了解早期鲸类的生生死死提供了重要线索。


鲸之谷的“货币虫盆地”

那是在考察快结束的时候，Gingerich正在研究一副龙王鲸骨架，他首次第一枚鲸类膝盖骨，很快又找到了一根大腿骨、一块胫骨和腓骨，以及构成脚和脚踝的一簇骨块。最后一天，Gingerich发现了一副完整纤细的脚趾，约2.5厘米长。


不管龙王鲸的“小短腿”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它们最终证实：鲸的祖先确实曾经在陆地上生活。


对龙王鲸的骨骸进行CT扫描，扫描后生成的图像将用来建立数字模型，展现古鲸如何行动、游泳和咀嚼。

Gingerich和其他古生物学家相信鲸是中爪兽的后裔，但为了检验这一理论，他需要找到一块特定的骨头——踝骨。这是偶蹄类动物骨骼最突出的特征，因为它呈异常的双滑轮形，顶部和底部都有轮廓分明的凹槽，就像拉绳子用的滑轮上的凹槽一样。


疑似鲸类祖先：中爪兽复原图

回到巴基斯坦后，Gingerich和他的团队终于找到了鲸类踝骨。那是两块难得的骨头，当把它们嵌到一起，就组成一块完美的双滑轮形踝骨。从那时起，Gingerich等几位古生物学家开始逐颗牙齿、逐根脚趾地，补全早期鲸类的整个进化故事：



多亏了Philip Gingerich等科学家，鲸的化石记录成了证明达尔文进化论的最佳个案，Gingerich和团队最终证明，达尔文是对的。


发现于鲸之谷，3700万年前的龙王鲸骨骸

在鲸之谷的某天夜里，Gingerich在满天星斗下离开营地，到稍远的地方走了走，他展开手臂，拥抱着黑暗中沙漠的地平线：
“置身于此，只要想像那些古鲸曾在这里游来游去，想象它们怎样生活，怎样死亡，世界怎样变迁，便会让你感到似乎自我的精神正与更宏大的事物相连通，那是超乎寻常、超越一切的连通感。”


鲸之谷营地上方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