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拍摄于艾尔瓦河流入胡安•德•富卡海峡，之前被大坝拦截的沉积物，如今也被冲刷下来了。通过河流的疏通，河岸得以重建，并为珍宝蟹（Dungeness crab）、蛤蚌及其它物种创造了河口栖息地。

华盛顿州的艾尔瓦河自由地流淌着，鱼类和其它野生生物的栖息地也逐渐复苏。
今天，华盛顿州西北部艾尔瓦河遥远的支流上，国家公园管理局聘请的一支爆破队伍计划要引爆炸药，炸掉格兰斯峡谷大坝剩下的部分。这座大坝原高210英尺，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这次爆破会炸掉最后的30英尺。这也将标志着世界最大的水坝拆除工程进入高潮。
亚洲、非洲和南美洲与当年的美国一样，都在建设大型水电坝，并以此推动经济发展，声称大坝所发电力不会产生温室气体。尽管，美国从其20世纪修建的大坝中获益匪浅，但是，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某些情况下，大坝的建设并不也带来了危害，艾尔瓦河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格林斯峡谷大坝与下游较小的艾尔瓦大坝的拆除工程，始于2011年下半年。三年后，鲑鱼就从原来大坝所在的地方迁徙过来了，蓄水水库干涸的地方长出了树和灌木，曾经被阻挡在大坝后面的沉积物，如今在艾尔华河入海口重建了沙滩。对于许多人而言，河流的恢复，让许多人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变成了现实。
“30年前，我还在太平洋西北地区的一个法学院里。听闻要拆除艾尔华河上的大坝，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匪夷所思。”环保组织“美国河流”的执行总裁Bob Irvin说道。“现在，为恢复河流而拆除大坝，已经为世人所接受，变成一个主流的看法了。”

建立公园之前，那里曾有条河

从奥林匹克山脉到胡安•德•富卡海峡，艾尔瓦河全长45英里，末流的5公里现在流经奥林匹克国家公园。1938年时，公园还没有建立，艾尔瓦河因产鲑鱼而盛名。艾尔瓦下游的Klallam部落族人居住在河流入海口，祖祖辈辈的生活都依赖着河里的鱼类和贝类。奥林匹克半岛也因树木茂盛而闻名。20世纪初期，当地的木材工厂需要强大的电力。
在当时，跟经济利益相比，鱼类算不了什么。108英尺高的艾尔瓦大坝建在距入海口5英里的地方，并于1914年开始发电。当时一名当地报纸的记者欢呼道：“毫无疑问，艾尔瓦河终为人类驯服。”再往上游8英里，就是较大的格林斯峡谷大坝。它坐落在如今的奥林匹克国家公园里，于1927年开始运营。



将近半个世纪以来，两座大坝共同促进了半岛主要产业的增长，很受欢迎。但是，两座大坝却堵住了鲑鱼洄游的通道，毁掉了河中的鱼类和贝类，也毁掉了Klallam族人的生计。1968年，该部落得到了联邦政府的认可，逐渐获得了相应的政治权力。于是，到了19世纪中期，该部落与其他部落一起联合争取由联邦协议赋予的捕鱼权。1979年，美国最高法院判定，华盛顿州的部落，包括艾尔瓦Klallam部落，有资格捕捞该州一半的鲑鱼。
在法庭上获予授权后，族人开始为保护和恢复鲑鱼迁徙通道而斗争。20世纪80年代中期， Klallam部落和环保组织正式推动大坝拆除计划，他们认为保护环境比利益更重要。尤其是，奥林匹克半岛很久以来就被介入到地区性电网之中，只有一小部分电力供当地居民和工厂使用。1992年，经国会授权，联邦政府买下了这两座原属于木材公司的大坝，并开始着手研究大坝拆除计划。

缓慢的拆除过程

可是又过去了将近20年，计划都未得以实施，这比当初建设它们的时间还要长。这是因为木材产业和一些当地社区反对这个计划。来自华盛顿州的美国议员Slade Gorton一直封锁着联邦基金，直到2000年他被选举下台。
尽管我们也拆除过一些体积较小的水坝，但是，没人尝试过拆除艾尔瓦河大坝这样巨大的工程。未知的事情总是令人生畏：被大坝阻挡住的2，100立方米沉积物该怎么处理？这些沉积物足以填满5个西雅图海鹰球队的世纪互联球场。鲑鱼和其它野生生物是否能适应重新复苏的河流？部落成员和其他附近的居民会受到何种影响呢？
2004年，艾尔瓦Klallam部落、国家公园管理局和安吉利斯港市就大坝拆除达成了一个协议。大坝要逐步拆除，以便让沉积物逐渐流走。为保证水流供应，当地会建设两座河水处理设施，而部落也会得到一笔联邦资金，建设一个新的、更大的鱼苗孵化场。
最终，2011年9月15日，一台船载挖掘机在格林斯峡谷大坝上游这一侧开始挖凿混凝土。艾尔瓦大坝的拆除工作也于当周开工了。在河畔的一个典礼上，新泽西州前议员Bill Bradley称赞了大坝的拆除工作，他对人们说：“正如所有人看到的，这将是我们国家的一次壮举。”
六个月后，艾尔瓦大坝没了，一个多世纪以后，这条河又流淌在了其原来的河道上。从大坝里游转移过来的北美鳟鱼和银大马哈鱼在河口地带产卵了。2012年夏天，大鳞大麻哈鱼开始在河中洄游，当年秋季，它们在艾尔瓦的干流和支流中开始产卵。
Robert Elofson，是Klallam部落的工程负责人，也是大坝拆除的早期倡导者。他说，“我们早预料到会有好结果，但是当亲眼看到的时候，才真正让人震撼！”


“世界之坝”拆除之后，艾尔瓦河现在正流过以前的格林斯峡谷大坝

大河归来

过去的三年里，被大坝阻挡的沉积物已经被冲刷至下游，重塑了河岸和砾石滩，在河口周围，形成了一片面积约70英亩的新沙滩，也为珍宝蟹、玉筋鱼、海公鱼和其它物种创造了一个河口栖息地。海岸边曾是海藻覆盖的鹅卵石，现在则盖上了一层泥沙，也成了蟹类和玉筋鱼的乐园。美国地质调查局的Jonathan Kessler说，“我们看到了各种各样的生物，真是太奇妙了。” Klallam的族人希望，他们的生活能够回归到本来的面貌。
随着鲑鱼数量的恢复，研究人员希望整个食物网络——从无脊椎动物到鸟类，再到水獭，再到熊——全都能受益。史密森学会（Smithsonian）的研究员Christopher Tonra正在研究美洲河鸟，他说鲑鱼一回到河里，鸟类就开始跟着这些鱼，吃鲑鱼卵和鱼苗。他说，“河鸟们从来没见过如此美味的鲑鱼，于是异常的兴奋。看到这样的场景，我心里也不由高兴起来。”通过对美洲河鸟血液、羽毛、脚趾甲的氮同位素分析，发现这些鸟类确实已经从鲑鱼所提供的营养物质中吸取了相应的营养。
而其它动物的适应能力则比较缓慢。艾尔瓦大坝、格林斯峡谷大坝蓄水的水库已经干涸，新生长出来的小树和灌木都是鹿、麋鹿和其它物种喜欢的食物。但是，该地区的罗斯福马鹿，由于习性问题，还没有发现“原大坝”后面美食。
Klallam部落的野生生物学家Kim Sager-Fradkin说，“马鹿们已经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可仍会在几百码之外徘徊，踌躇着不敢穿过新公路。或许是还未察觉水坝早已不复存在。可一旦它们发现，就会知道那儿是个天堂。”
然而，对于艾尔瓦河的恢复计划，并非没有争议。该部落的育苗孵化场曾受到环保组织的指责，因为其中喂养的钢头鳟，并非艾尔瓦河原生生物。虽然河流和鱼群的生活已经有所起色，但是拆除所带来的改变，恐怕不会立即消失。
Rebecca Brown是东华盛顿大学的教授，正在研究大坝拆除对河岸植被的影响。她说，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释放出这么多的沉积物，相当于重建了一个生态系统，而这个系统可能将一直都保持那个样子。她说，“距今一千年后，我们仍会看到沉积物转移所产生的影响。”

大坝垮塌与兴盛

美国河流组织报告称，过去20年里，美国有接近850座大坝被拆除了，其中，单单是2012和2013年，拆除的大坝数量就超过了100座。Irvin说，“在这个国家，我们见证着大规模建设大坝时代的终结，以及河流恢复时代的开端。”
格林斯峡谷大坝是目前为止被爆破的最大一座大坝，并将在一段时间内保持这个记录。艾尔瓦河处于一个国家公园内部，赢得了支持和资金来恢复河流，并简化了大坝拆除所产生的物流问题。鉴于气候变化开始影响对干旱日益脆弱的美国西部大部分地区，该地区不能再轻易放弃大型水坝了，因为这些大坝不仅提供了电力，也储备了水资源。
同时，在发展中国家，数百个大坝正在计划中，或者在建。例如，泰国城市的电力需求，促使2座大坝在湄公河上开工建设，并另有9座大坝正在计划中。这将影响到世界上最大淡水渔场的产量。《纽约时报》最近一期专栏中将这些大坝称作是“野蛮力量，工业时代的产物”，并称它们不仅在环境和社会方面耗费巨大，也会给建设大坝的国家增加沉重的经济负担。
本周，一旦格林斯峡谷大坝最后的部分被拆除掉，挡在后面的剩余沉积物将会开始往下游移动。由于大西洋西北部地区数年来干旱少雨，目前这些沉积物移动的速度比预想要慢，研究者们希望一两场洪水能冲走剩下的沉积物。不过，无论天气如何，这次爆破意味着鲑鱼将重新回到那75英里长的河道。
Brian Winter从1993年开始，就在国家公园管理局致力于艾尔瓦河的恢复工作。他很期待能看到大鳞大麻哈鱼游到大坝坝址上游。大鳞大麻哈鱼洄游的季节已经开始了，它们今年能游那么远吗？希望很渺茫。但是，不论多久，我们都会去上游看一看。
他说，“我会到那儿的。坐在岸边看一看，看着梦想实现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