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2日，在互联网上消失已久的斗鱼知名主播“一条小团团”终于再次出现在大众视野之中，只不过这次不是在直播间，而是在微博热搜榜，ID后紧跟着“确认被捕”的醒目宣判。


斗鱼主播@一条小团团OvO（图源网络）

据科创板日报消息，已停播一个多月的斗鱼知名主播“小团团”确认被捕。知情人士透露，“小团团”也是因涉嫌大额赌博，且与陈少杰案有关。对此有律师表示，“小团团”或面临3至5年刑期。

作为“斗鱼一姐”，此前凭借着超强的整活能力，“小团团”坐拥斗鱼2600万粉丝，抖音粉丝数更是达到了3700万，是商业价值极高的现象级游戏大主播。

而被捕宣判的同时，“小团团”直播间的房管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将涌入直播间评论此事的网友大量禁言，试图以捂嘴的方式“粉饰太平”，可惜只引来了更多网友的留言嘲讽。


@上游新闻

毕竟“小团团”的被捕并非突发事件，而是早有预兆。

今年1月17日，“小团团”就曾在斗鱼鱼吧发布动态，宣布停播，表示“身不由己”“事情复杂”。


而在一个多月后的3月1日，据36氪报道，“小团团”已被逮捕，且由于涉案金额较大，“小团团”本人及相关人员可能面临数年的监禁。这条消息也在近日得到了证实。

这位曾风光无限的头部主播、千万网红终由花路走向“末路”，由“小团团”变成了“小囚囚”。

不过一片声浪中，比起确定将走上监狱路的“小团团”本人，她的高德地图语音包未来将如何，反而更受关注。

据悉，“小团团”的高德语音包用户量超千万，是最受欢迎的导航语音包之一，热度不逊于“经典款”的林志玲。

追求实用性的网友表示，抓不抓无所谓，这么一惊一乍提神醒脑的语音包一定得留下，太适合晚上开车的人了。

热搜上，消失已久的老熟人还不止“小团团”一位，一同登榜的还有斗鱼CEO陈少杰，同样是重量级的宣判词“取保候审”，而他的牢狱路比“小团团” 更长，据法律人士推算，具体量刑可能在5年-7年之间。

“小团团”和陈少杰两块巨石激起千层浪，斗鱼涉赌事件再次引发广泛关注，自去年11月开始淡出公众视野的“消失的她/他”终于在热搜上齐聚一堂，“顶峰”相见。


直播平台涉赌，总裁主播下狱，这出令人咂舌的荒谬法治大戏，到底是如何上演的？

01

上了市的斗鱼，深陷网赌风波

2023年11月初，有传言称斗鱼CEO陈少杰被查，已失联近3周。


@斗鱼直播平台

陈少杰和他所创办的斗鱼，虽然屡陷负面争议，却一直不缺关注。

陈少杰本人的履历，堪称白手起家的总裁模板。大一辍学创业，第一家公司就套现百万，30岁创办斗鱼，得到腾讯等数亿美金的投资，2020年还以55亿元人民币财富位列《2020胡润80后白手起家富豪榜》第34位，个人身价最高曾接近百亿人民币。


图源网络

斗鱼虽然如今在短视频平台的冲击下退居二线、明显萎靡，但也曾是和虎牙并列的国内两大游戏直播平台之一，最佳高光时刻当属2019年7月登录纳斯达克，以250亿元的市值打破掉队质疑。


但陈少杰和斗鱼短暂的“峥嵘岁月”，随着失联传言的证实，彻底画下了句号。

几天后的11月6日，斗鱼内部人士就证实了陈少杰失联的消息。上市公司CEO失联三周，根据过往案例提供的可能性，网友猜测陈少杰要么是抓了，要么是跑了。

网友的神预言属性很快印证，11月21日斗鱼发布公告称，斗鱼董事会主席兼CEO陈少杰于11月16日前后被成都警方逮捕。


第二天中午成都警方就给出了官方证实，通报陈某杰涉嫌开设赌场罪，已被依法执行逮捕。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从疑似失联到确认被捕，从上市公司CEO到犯罪嫌疑人，陈少杰以一己之力刷新了商业史和刑法史。而如果把已经大不如前的斗鱼比作一栋摇摇欲坠的高楼，CEO陈少杰是最先倒下的顶梁柱，那些撑起斗鱼流量的涉赌主播自然也难逃倾覆命运。

@21世纪经济报道

第一个被抓的，是斗鱼绝地求生板块的满级主播“轻语619”。

11月底锦州警方破获了一起赌博案，嫌疑人周某在吃鸡游戏“绝地求生”的直播中，开设赌场，前后组织了5000余场，参赌资金累计1700余万元。


@锦州警方

眼尖的网友很快发现，这个所谓的周某，就是“轻语619”。与此同时，“轻语619”直播间还挂着“最近家里有急事过两天回来”的标语，相当地此地无银三百两。

不仅是直播涉赌锒铛入狱，“轻语619”送上的惊喜还有已婚有娃人设翻车。作为吃鸡板块头部主播，轻语曾和以小团团为首的众多头部女主播炒过CP，一直以纯情男生人设纵横直播圈。

没想到一朝被抓，人设崩塌，纯情少年竟然已婚且有俩娃。


“一条小团团”和“轻语619”CP超话（图源网络）

在陈少杰和“轻语619”事件影响下，一时之间多名斗鱼头部主播都称有事暂停直播，上演多出“消失的她/他”。

曾经的“斗鱼一哥”“DNF国服第一人”旭旭宝宝在陈少杰被捕后即在抖音账号主页留言“近期有事，暂时不直播”。一个月后在抖音复播时，谈及斗鱼涉赌风波，他表示罚款已交，五年白干，早知道当初就去虎牙不去斗鱼了。


@不二青风

至于其他主播，他表示有潜逃出国的，也有潜逃回国的，暂时还没有结果。

而所谓“潜逃回国”的主播中，可能就包括知名英雄联盟游戏选手、主播Doinb，斗鱼网赌事件被爆后，其停播声称要回到韩国照顾生病的家人，并大量删除之前的直播录像。

四个月后，Doinb复播，还邀来三位嘉宾助阵，登上斗鱼平台热搜第一。


Doinb回应粉丝 @兔玩游戏

尽管复播后的流量急剧下滑，但能够再次出现在公众面前的旭旭宝宝、Doinb，已经是众多涉赌主播中的结局较好的“幸运儿”了，更多主播停播至今，仍是“失踪”状态。

比如说斗鱼知名英雄联盟游戏主播PDD，上一次直播还是在2023年11月14日，停播时间已超5个月，社交媒体也一直没有更新。对此斗鱼客服回应表示主播直播间状态正常，是否开播是主播的个人选择。


主播PDD（图源网络）

也曾有网友称在日本便利店偶遇了PDD，但这与其斗鱼账号的上海IP存在矛盾，PDD至今仍然是下落不明的状态。

截至目前，除了旭旭宝宝等少部分已经“安全”正式复播的主播，多名斗鱼头部知名主播如PDD、大司马等仍处于停播禁言状态，其中炉石主播“狗贼”更是被传涉案被抓，将面临7年刑期，或将成为下一个迎来宣判的“小团团”。

显然，斗鱼网赌风波还远未结束，掌舵人被捕后，小团团不是被拎出水面的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02

直播抽奖，怎么就涉赌了？

陈少杰和“轻语619”，以开设赌场罪被逮捕。但是作为直播平台的斗鱼，通过直播抽奖吸引流量的主播，怎么就涉赌了呢?

在大多数人的想象中，像周润发一样坐在绿色赌桌前自信all in，才是赌博，而在直播间里花点钱为心仪主播刷刷礼物、抽抽奖，只能称之为一种娱乐活动。


电影《赌神》

但在网络时代，实体场所已非必要，要想判定是不是赌博，还得看是否存在“概率设定-公开下注-筹码兑换”的赌博行为链，摸清钱的来源和流向。

仔细看看斗鱼主播的直播抽奖过程，就能发现问题。

事前，主播会设置好抽奖奖金金额及份数，然后在直播间通过“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等煽动性语言，以及其他各类理由鼓动直播间观众通过付费办卡、打赏礼物等方式参与抽奖，而这就是一个公开下注的过程，观众们刷出去的钱就是投入这场赌博的筹码。


图源网络

积攒到一定金额后，主播就会在直播间进行抽奖，并在结束后联系中奖人员发放中奖现金，完成“筹码兑换”，从而实现赌博链条的闭环。

尽管因为嵌套了抽奖、礼物等直播平台常见行为而极具迷惑性，但这正是彻底的赌博行为。

就像玩老虎机一样，玩家投入硬币，拉下拉杆，期待着运气好的话能以小博大、一夜暴富，但“十赌九输”，投进去的钱最终都进了老虎机所有者的口袋里，自己什么也没捞着。

而在直播抽奖里，观众们情绪高涨，怒刷十余万争做中奖幸运儿，却大多在概率设计下空手而归，反而是主播们空手套白狼，赚了个盆满钵满。

抽奖者盯着的那几万元奖金，其实主播们所收礼物的极小一部分，那剩下来的钱去哪里了呢？这就得问问那些被抓的主播了。


“轻语619”被抓现场 @锦州警方

“轻语619”通过网络直播开设赌场非法获利266万元，而曾入选了斗鱼直播平台2020年度十大巅峰主播的“长沙乡村敢死队”更是被称为“斗鱼最大赌场”，一年收益高达1.77亿元。

真正赚钱的不是赌王、赌神，也不是被蒙在鼓里的观众，而是这些开赌场的人。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直播抽奖都涉赌，无偿抽奖单纯给粉丝福利是不犯法的，像“轻语619”之流以抽奖为敛财手段，才是触犯刑法的严重违法行为。

对于普通观众，咱们只需牢记“每次参与都得花钱的抽奖千万别碰”就好，一夜暴富想想就好，无数赌博者已经用亲身经历告诉我们，沾上赌博，可没好结果。

03

知情、纵容，走向末路的斗鱼

很多人可能会搞不明白，直播抽奖活动由主播组织，是主播个人行为，为什么作为平台CEO的陈少杰会被抓，还抓的这么早？

在这场涉赌风波中，斗鱼平台绝不无辜。不仅未负起监管职责，且对直播间涉赌活动知情甚至采取纵容态度。


图源网络

背后原因，也就是一个利字。据21世纪经济报道，有知情人士透露，直播间涉赌活动虽然并非斗鱼官方举办，但平台并非毫不知情。不少主播与平台签有流水对赌协议，直播间的丰厚流水也带动斗鱼获利。也就是说，直播间的赌资不仅是进了主播的腰包，平台也可以对其进行抽成，二者早已形成利益捆绑关系。

而斗鱼的共犯行为，归根结底，是日趋严重的经营压力所导致的动作变形。

抖音、快手等短视频平台的冲击下，斗鱼的风行神话不再，如何在激烈竞争中分得蛋糕、获得盈利成为首要难题。

2019年巅峰期过后，斗鱼营收逐年下降，付费用户也在持续流失。困境之下，斗鱼开始“铤而走险”，试图借助“歪门邪道”扭转每况愈下的财务数据。


斗鱼近年营收 @百度股市通

2022年3月，斗鱼舞蹈区改版后，就因“擦边”直播而登上热搜，针对斗鱼平台存在的色情、低俗等严重生态问题，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指导湖北省互联网信息办公室派出工作组，进驻斗鱼平台开展为期1个月的集中整改督导。


@网信中国

但到了2023年4月，斗鱼依然出现在了国家网信办一季度“清朗行动”盘点中，再度因为传播淫秽信息被约谈和处罚。

被评“内容不良屡教不改”的斗鱼，在涉黄与涉赌的两条不归路上，一路狂奔，终至末路。

这场看似“突然来袭”的涉赌风波，也早给了斗鱼收手的机会。

2022年，斗鱼主播“彡彡九户外”直播开设赌场案就入选了成都中院2022年十大典型案例，作为公安部督导办理的全国首例直播平台涉赌案件，法院明确审理判定，主播付某龙等人利用平台直播间以抽奖方式组织赌博活动，情节严重，其行为均构成开设赌场罪。


图源网络

只是斗鱼一心扑在扭亏为盈、流量变现，终于在这条岔路上越走越远。

CEO入狱，主播消失，命途多舛的斗鱼终将游向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