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介绍的中国瓷器，不是饰以龙凤花卉、山石水果等图纹，就是只有釉色，连纹饰也没有。今次换个口味，从名重一时的康熙五彩瓷中，寻找经典小说而来的故事情节 -《西厢记》与《风尘三侠》。


说故事之前，简单谈一下康熙五彩。瓷绘五彩，始于元代，至明朝中、晚期已见完备。至大清康熙盛世，五彩工艺更上一层楼，一扫前朝只重色彩而不细究形貌的粗率画风，以绚丽的色彩、精湛的绘画，丰富的品类，与当时有名的青花瓷一争朝夕。


▲ 清康熙 五彩风尘三侠图围棋罐｜纽约苏富比 洁蕊堂珍藏


▲ 清康熙 五彩西厢记人物故事图凤尾尊｜纽约苏富比 洁蕊堂珍藏

现在开始说故事。第一件看的是凤尾尊，瓶身是骑兵大战恶人，瓶颈则似是达官贵人回乡，究竟来自《西箱记》哪个片段？

《西厢记》男主角是书生张珙，有次他在佛寺借宿，邂逅女主角崔莺莺 - 原崔相国的爱女，两人相互吟诗而生情愫。此时，叛将孙飞虎带手下围寺，想要强抢崔莺莺。情急之下，崔母向寺内众人求救 - 谁能解此危难，莺莺就许配给他。

张珙一听，立刻拿出笔墨，写信向友人 -「白马将军」蒲州太守求救。信函由僧人突围送出，太守随即发兵，解佛寺之围。瓶身的骑兵大战恶人图，正是描述此番恶斗。其中一面的绘画，可见男主角与僧人在寺内观战。


▲ 叛军孙飞虎一党

▲ 解救佛寺之围的骑兵

▲ 右方可看到在寺内观战的男主角与僧人

一如大家所料，佛寺之围一解，崔母自然来一招过桥抽板，不许「官二代」女儿下嫁一介布衣。可是崔莺莺芳心已系在张珙身上，两人还私下互通书信，怎么办呢？

崔母心生一计，给张珙出个难题，要他上京赴考，高中的话才能娶莺莺。 《西厢记》是大团圆结局，张珙考中，回乡娶得美人归。瓶颈的绘画，应该就是张珙高中后回乡的画面。


▲ 张珙高中，衣锦还乡

▲ 高中回乡，自然有官兵、随从保护



另一件是围棋罐。官方图片只有一面，主角明显是穿红衣的英武男子，正在下围棋，左面有个持剑的长须男，也非闲角。如果只看此图，实难猜到出自何典。幸好行方说明是《风尘三侠》，我们就有线索去找。


▲ 主角明显是穿红衣的英武男子

《风尘三侠》是民间传说，指的隋末唐初的三位豪杰 - 李靖、红拂女、虬髯客，出自唐朝杜光庭所著的《虬髯客传》。围棋这一幕，是原著中的重要戏情。风尘三侠中，李靖是真实人物，乃唐太宗李世民的手下大将，后 封卫国公。时间回到隋代末年，李靖在当朝大匠杨素府中，邂逅巾帼不让须眉的红拂女，私奔而去。

两人后来遇到虬髯客，一见如故，结义金兰。虬髯客武功高强，家财万贯，是位豪侠，有意逐鹿中原。直到一次，虬髯客在李靖介绍下，认识李世民，惊觉后者鹤立鸡群，有天子之相。

虬髯客一见李世民，逐鹿之心已凉了半截。不过他尚未死心，请了位道长来看清李世民面相。话说众人相约刘文静（唐朝开国功臣）府上，道长下围棋，虬髯客和李靖观战。不一会儿，李世民来到。道长一见李世民，断定后者乃「真命天子」，遂劝虬髯客放弃问鼎中原。


▲ 李世民与道长下棋

▲ 持剑男应该是虬髯客，旁边男子或许就是李靖

所以这个围棋罐的绘画，红衣男无疑就是唐太宗李世民。左方持剑男应该就是虬髯客，旁边男子或许是李靖，可惜在官方图片中看不清容貌。

《虬髯客传》也是大团圆结局。话说虬髯客听罢道长之言后，把万贯家财都赠予李世民开创功业，离开中原另闯天下。时间一转，李世民开创贞观之治，一日传来消息：有十万兵马攻占扶余国（约今日吉林、辽宁一带的小国），杀主自立。这个新主，自然就是虬髯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