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载悠悠大学梦
二十载悠悠大学梦。 有一位远房亲戚,小我几岁。性子比较倔,认死理,说来很难让人相信,为了上大学折腾了二十年。 他家是世代农民,86年参加第一次高考。那时他借住在城里的亲戚家中,在城里中学上两年高中。后来亲属说起,快到高考那几天他就极度紧张。亲属的儿子与他同班一同参加高考,他找老师述说,千方百计地想坐在亲属儿子后面,小心思当然不言而喻。后来没成功。那年高考落榜,于是回乡务农。当年在乡下又考上民办教师临时证。成为一名民办代课老师。 工作之余还不间断地复习,争取第二年能创一个辉煌。那时住在老家乡下。农村讲究早婚早育。于是就在老人的敦促下结了婚。妻子是同一学校民办教师,还算志同道合。那一年人情往来,结婚后事情又多。虽然仍有再考之心,想一飞冲天,脱离祖祖辈辈耕田扶梨的劳做,无奈无法投入全部时间精力。因此落榜是意料之中。 随后的一年仍继续复习。但那一年女儿又诞生,无形中多出许多事情来。好在有老人帮助照看小孩,总算能挤出一定时间来学习。虽然也灯下苦熬,但毕竟无法与脱产相比。总觉得功夫没下到,心里也不托底。那一年又如意料之中的那样与大学无缘。 那年暑期我去乡下玩,见到了他。说起高考,他长长一叹,似有万般无奈。情绪上来,竟是眼圈一红,低声道:"被人超过的滋味,确实不好受。" 当年的同学考上大学,风风光光,如今已是与他不同阶层之人。 他颓然一叹,挠挠头,想绕开这个话题,不多谈这些烦心事,但似乎心底纷杂的念头涌来,让他禁不住更为失落。 他妻子后来对我小声地说:"每一次失败,随后的几个星期,他似满脸的生无可恋。真是让人担心。" 后来几年没什么消息,也不知他是否还坚持做着大学梦。 九十年代初的一个暑期,听说他来城里参加函授课,我那时还去看他。他说:每年来学一二次,几年后就可以拿个大专文凭。 看起来还挺兴奋。那时还为他高兴,终于开窍,一条路走不通换条路再走,条条大路通罗马。 后来我出国通讯不便,与他多年没有联系。只是从家中通电话时得知他一点消息,说是仍在做着大学梦。 前些年建立了微信联系,才知他这些年来的经历。 两千年初期,她女儿上初中。为了创造更好的学习环境,高的教学质量。他辞了民办教师,带着女儿进城里中学读书。他在城里打零工。 那时城里有个亲戚开货场,因是亲戚相互更为信任。随雇他帮助照看货场,忙的时候也帮助装卸搬运货物。月薪三千。按当时的生活水平,这还是相当不错。 后来发生一件事导致他被亲戚辞退。原因是有一大卡车的货丢失了,找不出是什么原因。问他也一问三不知。那个亲戚去货场找他,发现他正在货堆的后面看书学习。亲戚非常生气。说付你钱不好好看货场,挺大岁数搞歪门邪道考什么大学。当时他倔脾气上来回了一句:"重在参与"。 后来又考了两次,次次不如意。 他妻子后来说,那时每次落榜,他瘫躺在沙发中,双目无神、嘴唇泛白,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颓废。好多天后,像是在屋里闷了三十年的碱鱼,自己走出来,晒晒太阳,避免生霉。然后再继续做梦。 2006年参加高考,人生的梦终于圆了。他考上了一个偏远地区一个小师范学院。遗憾的是他无法成行。因为同一年,他的女儿也考上了上海一所大学。学费昂贵,他只能女儿优先。 他妻子后来说,最后一次高考过后,他每日溜溜达达、逛逛悠悠,走的不紧不慢、行的不急不缓,看着有点让人心酸。有点公园遛鸟老大爷的风姿,只是欠了点火候。 后来听说了这些,莫名的,突然有些感动。 多少年了! 多少岁月了! ....... 微信聊天时他说: "我追寻的是什么,现在想来也不知道。但每年从年初开始,我都是将那满腔热情,投入到这段必然会无疾而终的梦想上,从未懈怠!人生有些剑走偏锋,如今想来收获甚微。而今沧桑半生,身衰神疲啊。" "当年有个励志歌:"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一唱就让我热血沸腾。"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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