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尨嫚儿Mary(续二)

送交者: 老寒腿7979[♂☆★东方圣人匡子★☆♂] 于 2024-09-17 11:00 已读 31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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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 尨嫚儿Mary(续一) 由 老寒腿7979 于 2024-09-17 10:58

女儿叫“娇儿”,自小懂事,懂格格的心,常伴其榻不离左右。格格大去之际,放心不下,嘱顺儿日后悉心看护,以长兄担待,一双儿女跪地立誓,性命相托,永不言弃。格格左把顺儿,右握娇儿,语切切,眼不合,气已绝,手不松。

顺儿不负重托,肩负起大管家的职责,忙前跑后,里里外外。出门生意做得精,回家和娇儿玩得好,凡是娇儿身边的佣人用工,都务必亲自细细挑选查验,从无懈怠。

娇儿也是好,聪明伶俐沉稳大方,学着顺儿的样子,明理听话。自少小开始,从不贪玩使性,勤习女工,苦学六艺。

人随才长。当娇儿出落成大家闺秀时,顺儿却早已过了风华茂年,前些年上门提亲者络绎不绝,顺儿总是一口回拒,推辞只有一个:娇儿不出嫁,顺儿不娶亲。

人多嘴杂,弄得秀才赧然。几次端起尊长的架子为顺儿包办,都被他抬出格格的临终之托挡开。

久了,知根底的人看出,顺儿的心思,在娇儿上。

话儿最终传给秀才。这位散仙犯起了思量,甭看顺儿大娇儿九岁,他还是从心里爱惜自己的这个养子的。仁义,忠厚,孝顺,能干,尤为重要的是他对自家的一片心,矢志不移,天地可鉴,情之所系,有目共睹。对娇儿的满心怜爱,更不必说,娇儿是一块美玉,只有顺儿懂;娇儿是一本经典,一曲天音,一部神话,一个梦,所有这些,也只有他能懂。娇儿对顺儿,也是一往情深,心存依赖的。

散仙归散仙,混世也无妨,儿女大事,小觑不得。自打格格去世之后,自身形骸虽说有些浪荡,内心始终是清楚的。正是由于那内心的清楚,带给他难熬的苦痛,浪荡是为了遗忘,至少是麻醉一下也好。

然而越浪荡越清楚,越清楚越浪荡,恶性循环。

秀才有一个心病,折磨他多年。他一直固执地认为格格的早亡是由自己直接导致的,她只能属于高贵,属于受人尊宠与爱戴的那个空间,一朵盛开的鲜花远离了它的土壤,颠沛流离,能够存活多久?

对爱的守护,一经变为摘取,那么得到的一定是枯败。仰望天上星,不要期望它的降落,那将会是沉重的石头,砸出深深的大坑;如果自己不能飞将起来,那就让心去翱翔吧。

攀高附贵,花开枝头,似乎是永恒的定律。

宜民国时尚,洋风鼎盛,但若是涉及婚配,明媒正娶一齐投向绅闺。革新开放的同时,又进行着承袭旧土的挖宝。

娇儿门当户对地嫁给了一位开国元老的公子。此人海派学归,人俊才厚,华年正茂又有父功为基,业从政府要职。由此娇儿的出阁,有了正本归元的意思。

娇儿即是娘。这个故事冗长而琐碎,旁枝末节的片段伴随着你的成长,你为之感动,为之兴奋,心仪而入梦。

你知道现实跟秀才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盗匪之年,虎狼社会,滥欲横行而为上流,安能高尚?焉有贵族?君子独善唯恐不及,竟自投水火,抱奸守恶,惘一颗俭让温恭之心。

娘说,顺儿至今未娶,因为他能感觉到娇儿的苦闷,尽管每次的省亲,娇儿都作出幸福甜蜜的样子,而自幼的心意相通,不觉流露于眉宇之间,神眸之中,语气之外,那是无可遮拦的。

秀才也直是后悔,无奈之余,也只盼乾坤清朗,家国和平。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狼以恶念,有效地利用了人类的文明成果,随引点火药之膨胀而后炸裂,成黑暗势力,行屠杀与掠夺。

当狼自以为可以主宰整个世界的时候,便脱下人皮,开始其狼族的正本清源了。名份,是最后一块肥肉。

娘,挡了那只公狼成为狼婿的道。

那公狼给娘两个选择:要么让位作小,要么死。

娘对那兽儿说,时下人类仍是世界的主宰,它的人皮脱得早了一点,离婚可以,权当自己瞎了眼,作小的不行,尤其不能给狼作小,而至于死,吓唬谁呢?人狗尊贵性情在,古今羞耻狼奴生,吾以吾血荐轩辕,尔得尔后背骂名。

兽儿自知不敌,佯作大度,放娘回家。且说好聚好散,临行前,兽儿送给娘一盒枣糕,这是娘平日喜欢吃的点心,假惺惺道别。

枣糕里有毒。你亲眼所见婿狼指使佣狼干下此事。狗对狼的戒心是天生的,二者天命为敌。自古以来,狗都在为人类的忠信作着表率,因而赢得尊敬,被誉为神的化身。狼可能横行一时,欺辱人类,那是由于狗的独善其身,大隐于市,狗的崛起出山之时,必是狼的末日。

你曾成功地在婿狼的车里翻出某一只母狼肮脏的内裤给娘看。

某一次趁娘生病的时候,狼们在密室里谋划关于如何骗取秀才信任,挑拨秀才与顺儿的关系,然后侵吞财产之事。

你带娘到其门外听得一清二楚。

几日前顺儿曾来找过娘,被佣狼挡在大门外,骗他说主人到国外度假,归日无期,顺儿只好将一封信托它转交给娘。

佣狼把信匿下,准备晚上交给婿狼。你趁那厮不备,悄悄把信叼给了娘,活该它屋里屋外一通乱找。

娘把信念与你听,上面说幸好提前去信提醒,秀才和顺儿才将计就计免上狼的圈套,目前已在狼的势力之外安置新家,盼娘见信后伺机早日脱身,按址往赴。

信的最后,再三叮嘱娘凡事小心,因为有些地方,狼已公开吃人。

去火车站的路上,你几次把那盒点心打落在地,仍未引起娘的警觉,此时归家的兴奋和对未来的憧憬,使她变成了一只快乐的小鸟。

是啊,火车在飞,因为心在飞。车窗开着,自由的空气从山间原野农舍小溪而来,直扑你的怀抱。是秋天,成熟的季节,酷暑的霉烂之气渐被甩到脑后,太阳高高地挂在天上,光色润泽而慈祥。

你喜欢秋天的太阳,尤其是如火的夕阳,映出漫天的辉煌,又如血洇云,涌动着飞升,直奔生命的至纯、至高。

娘打开了糕点盒,同时打开的还有她的食欲。松软的面食被切割成适口的块状,不是整齐地排列,因为它们曾为一体,尚未分开,所以不是组合,而是行将诀别时抱在一起的亲密,粘粘的,结着丝,最下面的皮还是连着的。

枣糕随车微微晃动,殷实的红色在日光下颤抖,浓香如勾,抚弄车厢内晃动的气浪,撩拨着人的胃口。

你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一举将那盒棋一样的东西掫覆下地。

你本以为可以将其打散,翻滚,再沾染些许尘垢,最好是唾液痰涎之类所为人不耻憎厌之物,然后被娘弃之于窗外了事。

不料想,那糕们难舍地粘,仍是虽分尤合而为一体,纵使重重落地,也只是啪的一声,面儿吸住地,底儿晃三晃,着实未散。

你知道这是天意了。贪生怕死,不舍眷恋,不能独立且软弱无能,所以才沦为糕。

磕头都不响的东西!爷当下就汝上路,大快奔西去,任尔和稀泥!

你奋力一扑,大咬狂吞。

你的动作在刹那间进行,娘一时肯定回不过神儿来,那么接下来的,也就什么都明白了。

娘啊,好自珍重。今生缘已尽,来世信更高。

走了!

肚子咕咕叫,精神在飞升。

祥云成片,依稀如梦;待到破穹而出时,身处全新光明。

眼皮沉沉的,朦胧透着光亮,偶有一团团白影闪现,又消失。

“这是哪儿?”你向那虚无缥缈处,茫然怯生地问。

“鬼门关!大鬼儿小鬼儿判官阎王马上就来收拾你。”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来自空谷幽幽的某个地方,抖动着向你传来。

“你他妈吓唬谁呢?!”你想大声喝斥那个躲在阴森角落里的猥琐家伙,怎奈通体绵软,下面腾空缺少支撑,喊出的话来有气无力。

于是你愈发愤怒,“你是谁?给老子站出来!爷我狼都不怕,我怕你?!大不了再死一回还能怎的?!”

“得,你可别死,你死了变成鬼天天闹腾我们姐儿俩,受不了,”一个女声,很熟悉,酸叽溜地在埋怨你,“你看房总那张脸,都不是色儿了,生怕背你一条命,你死了还有他的好?!”

“闭嘴吧你!人家正做美梦呢,也不知道被哪个色狼弄的,好受得想要再死一回。”另一熟悉的女声,语气刻薄,带有一种不想让你死得太爽,或把你救活之后再掐死,反复几次而从中为快的意思。

“你俩都省省吧,兴许是回光返照呢!当心诈尸!谁惹她,就跳起来咬谁!”一个男声,听得出,他在护着你。

行了,三个冤家齐刷刷都在。这里是医院,你没死成,刚做完一个长长的梦,又回来了。你是闳粉,一个年轻漂亮的婊子。

“恭喜各位,有幸看到一出拖死狗的好戏,”闳粉努力眨了几下眼,以适应外界的光线。正是朝霞蓬勃的时候,空气里浸满酒兴一般的湿,侵入心肺,催伊深深地换了一口气,“真是不好意思,本想悄悄地走,不带一片云彩,而今又忝脸讪不搭地回来,让大家见笑了。”闳粉边说边彻底睁开双眼。

宽敞的豪华间病房,窗帘大开,阳光绿树和小鸟。身体两侧,双臂可以够及的距离,柜案上,大簇的鲜花芬芳劲吐,告奇秀艳,“整得象跟遗体告别似的,”闳粉伸了一个懒腰,就势拔出一只,放在眼前,边闻边端详,目光却散散地漫向室中人,话亦有所指,“实在对不起,没走成,让你们失望了,下次一定努力。”

“你就拉硬吧,醉死不认二两酒钱,电话里哭咧那劲儿哪去了。”连珠口舌利落,十足一个媒婆加老鸨。她坐在床边,话说给闳粉听,却看着输液瓶,手拿管子上的开关,调来调去。闳粉二十岁,连珠三十,话语间,她们是闺蜜。

大维在友情交流的范围内把自己埋在沙发里,摆弄着手机,“想吃点儿啥?我回家给你做。”对着手机,问闳粉。四十来岁的年纪,略显发福,发型倒是撮尖儿时尚,臆想干练又老来少,大男孩儿的意思出来。明明是一公司老总,却揣起款爷派头,充愣装小,欲体现谦虚和修养,这是时下有钱人的腻歪活法。

苻艳感觉冷似的于五步开外来回走,抱着膀儿,或是端着架子,滥女人下了床比谁都正经。虽早已年过而立,肤色眸韵仍比少妇,衣着修饰却是过于庄重,电视节目主持人的身份,确实有着公众形象之累,不过在闳粉看来,她是着意于在与男人的交往当中,使自己异于一个婊子而属于浪漫时尚。

看着闳粉喝下一碗粥,又上了一趟厕所,在确信她已彻底活过来之后,由苻艳主持,现场批斗会开始。

首先是主持人作开场白。她说人这东西总是高看自己,尤其在发明了文字之后,多出了作假充真、以假乱真的毛病,一个人信,其他人也跟着信,最后连作假之人也不得不信。

人作为生命之一种,活在现实当中,现实本为尘世,人的两脚不沾泥,被供着、捧着、敬着,却并不知足,老是相信天上有什么。

天上有什么?有星星。于是笃信某颗星的位置一定属于自己,挣命往上够,谁也不怕掉下来摔死。

一个信字当头,贪欲和情欲被沦为奸夫淫妇,迷信与信仰被奉为科教圣典。对,圣典,里面写的全是死人傻子和疯子,前生后世和做梦。

亲情如此,传宗接代万古千秋,猪一样为家。老人为其子女赴汤蹈火,同时还受着晚节不保的煎熬。

爱情已被大肆渲染,连猪都不信。也对,猪本来就不信,别看人家呆儿呵的。那么猴子肯定也不能信了,信也是假信。也许只有人相信,造出一个童话,然后把自己唬得烂醉还以为真的到了极乐世界了呢!

友情还算比较实惠,相互利益,彼此交流,团结为大。奇怪的是人在得利获爽的同时,内心对朋友却是敌对的,至少是鄙夷。

谁太势力了,谁太庸俗了,谁太自命清高自以为是了,谁谁谁太过作损不长人心了,里里外外前前后后没一个好人,巴不得世界末日尽早来临,与这活棺材一齐烧掉,到头来糊了巴涂搞不清自己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话说一匹马拉着车,费劲巴力上了坡。下岭的时候,开始很爽,慢慢地,车催着马走,越催越紧越来越快,马于是不耐烦了,感觉很是不爽,就把套儿摘了,让车自己把活儿干完,它擎得好事儿,一不留神,车轧过去了,把马轧扁了。这就是“骗”字的由来,纯属享福享的,烧包烧的,呆着闲的,想好事儿想的。

话再说回来,被“扁”也未必就是坏事。因为好东西大多是扁的,“扁”是人类的精华,什么内方外圆,什么方中带圆,什么镜子什么铜钱的,什么都不如一个“扁”。它可以折叠,可以罗列,可以见缝就钻,还可以翻篇儿,又能银行支取买东西,也可大做文章,似乎一条线,其实一大片。今儿遭一次扁,明儿捞一块匾。“可人儿,你成人了。”

“你就使劲儿贬吧,像贬狗似地贬。”闳粉实在忿不过,顶了一句。

“狗有什么不好,它是人类最忠实的朋友,”连珠抢白进来,“我们也都是朋友,自愧比不上狗,我看Mary在你家的地位,比谁都高。”

一提起Mary,闳粉的胸口好似挨了一记重锤,呼腾一下把她蹾靠床头,上不来气儿,不再吱声。

“欸,对了,可人儿,你把Mary弄哪去了,这几天我怎么没见着它?”大维喜欢Mary。也可能是因为喜欢闳粉才喜欢上它的,也许二者都有,不过由于Mary的凭空消失,闳粉还是应该向他作出解释的。又不好说是遗弃了它,男人都不喜欢心肠狠硬的女人,况且她与它一样,都被一个“宠”字拴着。

“昨天晚上——”闳粉支吾着思考应答,佯装回忆。

“什么昨天晚上?!”与Mary的准父子关系,使大维油然端起老公丈夫的架子来,“你他妈挺尸就挺了两天三宿,整得这帮人儿,孙子似的陪你洗胃灌肠导屎导尿,大气儿都不敢出,眼皮儿不敢眨,你要是再不过来,这帮人儿就都让你给拽那边儿去了。”

“你倒是一口一个这帮人儿这帮人儿的,孙子,你一个人儿当,我俩可没那福份。”这是连珠的风格,香的臭的一起来,让人没法接茬。“哎,那天晚上打电话的时候,它不是还在你跟前儿呢吗?我都听着它声了。”

“我把它给人了,就是在那时候。”

“给谁了?!——要给也得给我呀!那是我送给你的,你不要也得先告诉我一声呀!”苻艳一听急了,看来她对Mary也是上心的。

“就不给你!给你还不让你带坏了,跟你一起滥?!”心里这样想着,闳粉觉着解气,嘴上没吭声。

“这败家娘们儿!——给谁啦?!”大维瞪起眼睛,看神情倒真像是他的孩子被送人了似的。

“不认识!”闳粉把头往旁边一扭,拿出党人不屈的气概来,想着更加解气,豪情随之而生,给脑海里那天晚上的场景增添了悲壮的意味,催得怨泪潸潸。

“好了,好啦——!就会整这出,还一准儿好使,”连珠猥到闳粉枕边,从柜子上的纸抽里快速提取了几张递给她,“你看,大维这不老实了嘛!”她沉吟着,“应该就是这附近的人,可以贴一个启示,赎回来,搭点儿钱呗。”

“噢!白给人不要钱,这再赎回来?!还再搭钱?!我就说你这败家娘们儿,都傻透腔儿了!”大维的话里,有心急Mary丢失的成分,也有因爱美人儿而恨娘们儿的意思,“给人的时候,还不一定搭上多少钱呢,她一贯地倒贴!”

“再吵吵也没用,能不能找着还两说呢!”苻艳用冷言压住场,“白捡便宜的人,都怕事后对方有悔,找上门来,所以躲都怕来不及呢还能再回来?!”

“试试吧,该轮到钱说话的时候,可能比啥说话都管用,钱财动人心!一条狗,又不是自己养大的,也没啥感情。”大维说。

“这事儿我去办——《晚报》呗?”连珠一向在用钱说话的人面前抢活儿献殷勤,而事实证明她每一次都不白忙活,等于是她在替钱说话。

“我的祖宗啊!你可拉倒吧你!”大维又气又急有些败坏,“《晚报》上一登,死猫烂狗都找上门来认亲,要我命啊?!”

“打印几张,往墙上贴。”苻艳说。

“Mary是在广场上丢的,那里的保洁员成天来回踅么,肯定贴不了。”连珠说。

“贿赂一下,给点儿闭眼费。”大维说。

“眼睛一闭,再一睁,饭碗可就没了。”苻艳夸张的腔调。

“行了行了,这事儿还得我自己去办,”闳粉说,“该是我的活儿,推到别人身上,也不好意思,冤有头债有主,解铃还须系铃人,发昏当不了死,在哪丢的我知道,我还知道Mary离开我肯定活不了,想都能想死。”

闳粉说着又哭了起来,“可是我还活着,我把Mary骗了,欠它一条命。”

沉默。

批斗会由于Mary的丢失,变成了专题研讨,关于下一步的具体落实,希望也很渺茫,闳粉一再坚持“Mary肯定活不了”的看法,但为了能让大家的心里好受一点,另加自罚的因素在里面,她还是决定去找一找试试。

一上午的气氛很让人揪心,摆明了Mary不属于闳粉私有,而是四人共同的孩子。人心很少豁达,然而用在狗身上,蓦然奇妙地纯真无比。

出院,回家,各就各位,日子似乎照常。大维扔下一笔生活费走了,啥时候喝得烂醉回来,不知道。苻艳回家偷着乐,闳粉能猜到。连珠下午刚打来一个电话买闳粉的好,救人一命,人情自然不小,而至于“帮你打印启示啊?”,“再送你一条更好的狗填空”之类的话,都是陪衬之辞,稻草外交的意思在里面。

身体依然虚弱,已无大碍,自理的能力还是有的,三分疗病七分养,养首先需要静,其养心的成分大于养体。胃肠不舒服,打嗝不是打嗝,作呕不是作呕,一股子肥皂味儿不时地往上返,后脑勺僵硬发木,掐都不疼,脖子也硬,扭头费劲。强喝下一袋奶,闳粉努力克制自己不上床躺着,不是怕再睡死过去,是怕睡着做梦,梦见Mary。

她找来纸和笔,坐在桌前,想先打一个启示的草稿。

通常情况下,一条寻狗启示是不难写的。如:本人于某时某地丢失几岁爱犬一只,什么毛什么色什么花,什么品种,有何饰物标记或身体特征,有拾到的好心人请拨打什么什么号必有重谢。

而Mary是被遗弃的,还留钱求人家收养,像遗弃一个孩子一样,对方何人,姓氏名谁,一概不知,怎么写?怎么找?怎么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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尨嫚儿Mary(续三) - 老寒腿7979 (21801 bytes) 09/1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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