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然而，类似梦中得诗、人鬼穿越的事情，在唐朝的传奇笔记中多有记载，这是中国民间喜欢的一种讲故事的方式，后来成为历史上中国文学的一种叙事模式。中国最早的穿越小说可能也是出现在，就是那个李贺为数不多的朋友沈亚之写过的一个叫《秦梦记》的传奇。小说中穿越的人正是沈亚之本人。某一阳春，也是在白日，沈亚之打盹，结果梦中来到秦朝。“春时，昼梦入秦。”在秦朝他相当受重视，这是白日梦的特点，夜梦多是噩梦，白日梦是美梦，曾率大军连下晋国五城。穆公欣喜之下把自己爱女弄玉嫁给了他。成功和美人，在梦里都有了。可是，在小说里，这个弄玉每天只在翠微宫的高楼上吹箫。萧声极为哀伤。沈亚之一个人坐在深宫空荡荡的房间里听着从高楼传来的萧声，有时他走出房门来到过道，站在那里看着远远的高楼上，弄玉吹箫的小小的背影。就这样，沈亚之在秦朝度过了一年。然后，又是一个春日，弄玉突然无疾而卒。这样，沈亚之也就要回唐朝了。临别前，他最后一次来到翠微宫，看见满目衰败之象，感咽良久，在宫门题诗一首：“君王多感放东归，从此秦宫不复期。春景自伤秦丧主，落花如雨泪燕脂。”
文字仍然是亚之的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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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薳《春渚纪闻》后又过了一些年，司马槱的梦再次出现在了李献民的《云斋广录》里，名字变成《钱塘异梦》。这次司马槱的梦就真正变成了苏小小的第一篇文学小说了。从此，苏小小的形象和她的人生也开始清晰起来。当她第一次走进司马槱的白日梦里时的样子是：“翠冠珠耳,玉佩罗裙,行步虚徐,颜色艳丽,徘徊阁下。”一开口是流利文雅的语言，并且谦卑有礼，深合妇道。她说：“妾幼以姿色名冠天下，而身无所依，常以为恨。久欲托附君子，未致面问，余俟他日。今辄有小词一阕，寄《蝶恋花》，浼黩左右，为君讴焉。”那声音让我们感觉几乎能看到在款款讲过之后，她又向着司马槱稍稍欠身微微行礼，然后才开始咿咿呀呀唱了起来。
梦醒之后，司马槱就再也无法忘怀这个梦和梦中的那个女子。如果是现代小说，作者在此之后一定会用许多篇幅来描写，不过唐宋之际中国小说非常简单，李献民的《钱塘异梦》里只是说：“君后常以此梦为念”，随即便转到了司马槱来到杭州钱塘幕府了。而在这些年里司马槱的生活中都发生过什么，他都去过些什么地方，又是在什么时候、什么样的情况下回想起这个梦，想起那个走进他梦中唱了一阕词曲的女人，那时他是如何回想又是怎样的心情，这些我们就都统统不得而知了。也不知道他在这些年里是否遇到过、喜欢过现实生活中的某个真实的女人。
另一个值得注意的细节是梦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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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张耒的原始讲述里，这个梦发生在白天。随后，所有的钱塘梦最初遇见美人都是发生在白天打盹做梦的过程中，因此，我们会发现在中国文学中有许多梦是发生在白天的。为什么会是这样呢？或许中国历史上的读书人读书都太辛苦了，晚上睡眠不足白天总爱打瞌睡？睡眠不足对于中国文化会不会具有重要影响？或者，中国历史上的男性文人对于夜晚所做的梦有所禁忌或恐惧？当然也可能是唐代的那个黄粱一梦的故事太有名了，从此之后奠定了中国文学讲梦的一种模式。不过，夜梦在中国文学里往往不是极其伤痛就是与性相关联。所以，在李献民的《钱塘异梦》中出现了第二个梦。这个梦就发生在夜晚。而在这次夜梦中男女主人公的对话如果翻译成现代白话文就难免让人大跌眼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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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话文的对话大体是这样的：
小小说：分手之后，我一直很感动。像我这样的一个女人，你没有瞧不起我。每回读你新填的词，是的，我在阴间依然热爱文学，依然听古典音乐，巴赫，贝多芬，我一直在读你在发表的新诗，后来是你的博客，阳间的出版社一个个的在倒闭，这倒好，你不用为编辑所恐惧，被编辑精神折磨了，当然，文学也没落了，现在全变成愚蠢的公众号和个人的狭隘的朋友圈啦，阳间生活变化可真快啊！只有阴间才有永恒的爱和真理。而你新写的诗词，我都喜欢。尤其，这首词，是我们俩共同完成的。你一个活人能这样对我，真的是让我，我真的太感动了。有良心的人，今天是多难得啊！过去也没有多少。所以，我愿意为你所有的事。只要，只要，你不嫌弃，我愿意和你做爱，发生关系。我愿意满足你。
司马槱，对不起，因为我没有任何名气，所以你可能对我不够重视，草草地读读我写的文字，因为读得过于草率，所以觉得我写的一点意思也没有，并且什么也没有记住，现在只一转眼已经把这个”槱”字念什么给忘了，所以，这里我再说明一下，槱，这个字念“有”，是积木燎熏之意，徐志摩的字就是槱森，槱森读“有森”，“司马槱”读“司马有”，司马有说：今天写诗的人比读诗的人多，但读诗的人并不比写诗的人把诗歌更不当回事啊！谢谢你仍然喜欢我的诗。真的，只因为有你，我可以一辈子做一个诗人。可是，上次我们在一起，但太匆忙了，不仅仅是时光的残忍，主要是那次我光想着写诗了。所以，之后我一直生自己的气。这次又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我当然想和你大战。是的，我想和你做爱。非常想。所以，这次你不要走得太急。
小小微笑，说：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事儿的。我怎么会想逃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