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杯酒,竟成了永别
你们几个可以喝一杯吗?张老爹慢声细语地问。一杯?灌也能喝下去啊。我们几个点头。年轻啊。
张老爹拿出酒杯后,我们傻眼了。敢情,他家的酒杯就是茶杯,大号的茶杯。那一杯酒,没有半斤也有四两。干喝。一杯酒下去,就有两个躺下了。
农村人实在。我们几个高中同班,一起考上大学,每次回家都要聚聚。那时,没有手机,也不用约定。想去谁家,瞪上自行车就走。有时候,想去A家,半路上遇到B,然后被拉着一起去了C家。进门吃饭不用客气。在乡下,敬烟不接,敬酒不喝,请吃饭不去,那是不给面子,是大事。
张杰利是张老爹的小儿子,与我同岁,两家相隔只有几百米。杰利有两个姐姐,大他很多,应该属于老来得子。
因为临近毕业,自然聊到了各自的打算。我是想好了去北京,一个是因为我弟弟在北京,一个是想,即使以后想回山西,从北京对调回去很容易。一个学新闻的想去上海,一个想去省供销总社,一个打算去县法院。我问杰利有什么打算?他说,我打算回老家。我有些糊涂,你要回到哪里?他肯定的说,就这里,我家。
我们几个沉默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生怕错会了意思。那年月,我们奋斗的目标就是离开农村,好不容易读完大学再回农村?
杰利想了一下低声说,我跟你们不一样。我爸妈岁数大了,家里不能没人照顾。这些年一直是我姐姐在照顾父母。现在,我毕业了,我是这家唯一的儿子,该是我承担这个责任的时候了。
毕业,我去了北京,杰利回到老家做了小学老师。
第二年春节,等我回去,才知道他竟然已经不在了。
事情非常狗血,让你想骂人。
邻居盖房子,打地基需要石头。这是体力活,只有年轻小伙子干得了,一般都是亲戚乡邻相互帮忙。
那天,一群年轻人去拉石头,在山脚下石滩,杰利也去了。
一群人在干活,一个年轻姑娘路过。有人吹口哨,有人风言风语。不是好习惯,但乡下没人当回事。
姑娘跑了,一群人继续干活。没想到过娘家就在附近。姑娘回家说被人欺负了,三个哥哥不干了。有谁敢欺负我家小妹?
三个哥哥,三把砍柴刀,挥舞着冲了过来。
干活的十几个人一哄而散,争相逃命。架势不对啊。
杰利没有跑。他想去道个歉,解释一下,被砍了一刀。对方没想杀人,那一刀砍在腿上。但不幸伤到了动脉。行凶的人回家了,其他人也回家了,只有他一人倒在那里,荒山野岭。等到第二天有人寻找看到,他因失血过多失去了生命。
什么是命运?每天出门,向左转向右转,就是不同的路。有时就是不归路。
活着,不是你有多牛逼,只是还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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