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老司机,第一次翻车
刚开始改革开放那几年,外国人对中国特有的文化经常看不懂。比如说,美国商务代表去某县城谈合作,地方派了司机开车去接人。等到会谈开始,美方代表诧异地看到,早间开车接他的司机也坐在谈判桌上。那时候,司机在中国是一个特殊职业,属于有关系有地位的人。
以前汽车属于珍稀物品,我那个县县委就一台吉普车,北京吉普,玻璃是方的,用帆布连结。我邻居女孩结婚,她姨夫是司机。女孩弟弟跟我是好朋友,两家有点拐弯亲,所以那天吃酒席特意开车送我俩。邻居家五个女孩,就这一个弟弟。
那年月,会开车的人少。司机要会修车,会保养,要经常替领导去办事,属于在领导跟前说得上话的人。我们村那些年唯一一个被推荐的工农兵大学生,就是那位司机的远房侄儿。
在有拖拉机之前,农村最奢侈的交通工具,就是马车,俗称大车。一辆大车四匹马,一匹辕马,三匹稍马。辕马通常是最强壮的那头。赶大车的人叫车夫,也是个技术活。车夫要了解马的特性,鞭子要准,而且要胆大心细。一般来说,套车的马都是固定,车夫是终身的,生人赶马车很危险,因为马认生。
电影【青松岭】两个年轻人赶马车,马受惊不听控制,是正常现象。电影把这描绘成阶级敌人故意破坏捣乱也太搞笑了。
忘记当时几岁了,可能十二三岁。第一次套马车,我跟另外一个男孩。之前都用牛,牛比较老实。我们用的是小车,只用一匹马。去的时候一路平安。回来的时候,一路下坡,我俩那个得意,一路走一路扯着嗓子唱。距离村子不远了,最后一个大坡,马突然受惊,越跑越快。我俩手忙脚乱,吁,吁,吁…… 啥也不管用。最后,车翻了,我俩都摔倒路旁,马拖着车继续疯跑。
要说那时候人皮实呢。两个人爬起来想追马车,发现已经跑得没影了。拍拍身上的土,伸伸胳膊腿,发现没大毛病,走回去。马自己认路。等我们回到马号,那家伙一脸无辜地在那儿喝水呢。至此以后,每次套马车都心有余悸,不敢大意。
跟我一块赶车的那个男孩叫年娃,跟我同岁,大年初一生日。年娃小学没读完就退学了。他家是河南水灾逃荒在本地落脚的,家境困难。大二春节回老家,跟几个伙伴喝酒,他们问我,还记得年娃吗?我说他怎么了?一位当年的小学同学说,年娃进去了,十五年,QJ未遂。
小学同班42人,初中毕业只剩下9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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