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寻尘香 下部(第19章)亦幻亦真
岁月穿行山门,浮华时灭时生;举杯对月向神明,一缕沉香落凡尘。第19章 亦幻亦真晚睡之前,蔡文胜点了一炷香。林医生送他出门时,手里拿了一盒香和一盒柿子饼,林医生说这是寝香,对睡眠有帮助。香很细,燃起来的烟也很细,一条白线一般,径直向上走;蔡文胜凝视着,若有所思,不一会,一股困意呼地涌了上来。这是一家旧式医院的走廊,病房对称地分立两边;水泥地面,半人高的墙面上涂着绿漆,顶上是旧式长条的荧光灯管。护士站门前,陈熙容手里拉着小美,小美手里提着个篮子,里面有三个熟透的柿子。前面走过来一个人,穿着白大褂,似乎是林医生;交谈几句后,林医生领着母女俩往病房走去,小美还回头往他这边看了一眼。迷糊之中,蔡文胜依稀知道自己在做梦,可他并不想醒来,便保持身体不动,努力让自己从新回到梦境中。过了一会,陈熙容和小美又回到护士站,小美手里的篮子里已经没有了柿子;陈熙容扭头看见他,便走上前来,说来弟晚上一直做噩梦,经常在梦里痛哭,所以她要来医院问问那几个绑架小孩的人,他们为什么要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蔡文胜有些吃惊,他不是为眼前的事吃惊,而是看见陈熙容的脸上慢慢出现一道血口,正在往外流血。他想伸手帮她捂住,却动弹不得,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他焦急万分,对自己说这是梦啊,要赶紧醒来;于是,他从梦中醒了过来。起床后,他给刘建设打电话,说自己今天下午就准备回省城;刘建设坚持要过来送行,两人约好中午在“好友缘”见。姜老师的风水店还是关着,没有人出入的迹象。蔡文胜到隔壁米粉店要了一碗米粉,问老板,姜老师什么时候回来?老板说,姜老师昨天已经回来了,可傍晚回镇里去了。蔡文胜心里寻思:这真是不巧,自己今天想来告个别,下次见面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他在店里买了两瓶酒,让老板帮忙给姜老师,就说是蔡老师的一点心意。老板抬头看他,说:“你就是蔡老师啊,姜老师好几次和我说起你。”蔡文胜依旧坐在店外的小桌上吃粉,老板见店里不忙,拿个凳子坐到他的旁边。“姜老师这次是送小翠回老家。”老板说,叹口气,“原来以为两人同去同回,可昨天姜老师说,小翠不回来了。”“你和姜老师很熟啊。”蔡文胜说,老板三十多岁,看上去很健谈的模样。“我们都是第一批来这里开店的,算起来也有十年交情。”老板说道,“姜老师是个好人,不过这年头,好人不一定有好报呢。”其实不用老板多说,蔡文胜大概猜到两人的关系,看两人相处时不远不近的神情,小翠肯定是有家庭的;他并不想从别人嘴里知道细节,和老板闲聊几句,便告辞离去。刚到“好友缘”门口,陈友明迎了上来,把他领到办公室便离去,刘建设已经在里面等他。“这两天知道不少事,心里郁闷,正想和你聊聊。”蔡文胜说,便把除了自己的部分都仔细回忆着讲述出来。“没想到陈熙容会如此坎坷,真是红颜薄命啊;当年我们一块玩时,她可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听完她的悲惨经历,刘建设也跟着长吁短叹,接着又说:“罗兵真是被他爸害惨了,出事后的那几个月我还在矿山,几乎每天都有人来欺负他;被长期欺辱的小孩,要么变得懦弱,要么变得凶残;他后来变得冷酷残忍,也就不足为奇了。”蔡文胜点点头,表示认同:“好在这一切都已过去,林医生说对于创伤后应激障碍,暴露治疗法是最佳的心理疗法,心结一旦打开,后面会越来越好;只是。。。。。。”“只是什么?”刘建设问,蔡文胜的犹豫仿佛带着强烈的不安。“只是她答应小美出国,又把十几年的心结说出来,这两件大事同时发生,还刚好让我赶上,时间上太巧合了。”蔡文胜说着,眉头紧蹙起来,“我有些担心,这不是事情的结束,而是又一个事情的开始。”“我倒不这么认为,从陈熙容这边来看,你和林医生是小美的恩人,你们俩都在场时说出来,应该是最合适的时机了。”刘建设安慰他,“现在又有公司想征地,本身是件大好事,如果她愿意,正好可以开始新的生活。”“对了,我已经想清楚,不打算参与这件事了。我对赵小强做事有疑虑,何况自己也没资格去说服陈熙容。”“嗯,这样也好,生意归生意,一码归一码。”两人聊着,蔡文胜心思慢慢放松下来。一大早,赵小强来到办公室,洗手洗面,更衣静心,占了一卦。“怎么样?”吕燕推开门,手里端着一杯热奶进来;赵小强摇摇头,叹口气:“不大妙,又是个坎卦。”他昨天清晨也占了一卦,用的是铜钱卦,今天用的是数字卦,两卦都是坎为水,显而易见的凶卦,连“易经”解卦都免了。
“要不我们退出参与后期,反正设计费对方也付清了?”吕燕小心翼翼地说。“这设计花了太多心血,我想看着它一砖一瓦建起来。”赵小强说道,当初设计时,北山寺那十年回忆里的山门殿堂、神像护法全都历历在目;他把北山寺庙里那些神秘一一拆解,又煞费苦心从新组合,蓝图里也融入了那十年的辛酸苦辣。前天晚上,蓝小姐给他打电话,说公司对双方合作不满意,已经有高层过来接管,准备按自己的方式来推进;赵小强问是否能引荐一下,双方见面谈一谈;蓝小姐说,见面是不可能的,以后有需要时会通知你。“失去一个可能的机会,但是可以避免潜在的危险。”吕燕说,自从签订合作协议后,对方已经通过自己公司账号走了几笔账,每笔都是几十万;而最近一次要求走一笔上百万的,被自己拒绝了;她接着又说:“对方这样走账,我们是挣了小钱,可将来一出事,我们就脱不了干系。”“你说的我也明白,可老话也说,富贵险中求啊。”赵小强不甘心,却又有力无处使,便说:“走,我们去县城,看看那边有没有进展。”等陈友明给赵小强和吕燕两人沏上茶,蔡文胜心里清楚对方的来意,便开门见山:“很抱歉,这事我帮不了。那里不仅仅是个家,对相依为命的她们来说,更是个避风港。”“理解,听你这么说,或许我也该退出了。”赵小强说,听话听音,他知道这事不可强求,自己只能以退为进。赵小强态度的转变,让蔡文胜有点意外,对自己刚才的语气有些过意不去,但他还是只字不提见陈熙容的事,只说自己今天打算回省城了。“今天给老同学送行,我们聊些轻松的。”赵小强提议,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瓶茅台,“正好借这个机会,好好喝两杯。”酒过三巡,赵小强脸上开始发红,说:“你们都知道我曾经在北山寺待了十年,却不知道后来的经历,今天难得老朋友相聚,我就讲讲当时的经历,大家就当故事听吧。”离开北山寺,赵小强身无分文,“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他知道这个道理,于是没有回市里见母亲和继父,而是来到了县里。世道和十年前相比已大不一样,他慢慢适应着,前前后后打过好几份散工,最后在一个小金属加工厂里做钳工。当时民间正流行气功和风水,公园里到处是练气功的人群,而街上开了不少的风水店;“工字不出头”,赵小强看着满街铺面和熙熙攘攘的人流,开始有了想法,他买了一本风水书来研读。山上十年,几本深奥的佛经被他读得滚瓜烂熟,再读风水便如“杀鸡用牛刀”,是一点就通,一学就会。这一新尝试,让他兴奋不已,只是每天的工作和加班占满了他的空余时间;于是他要求调到厂里看大门,工资虽然低了很多,却让他有大把时间来研读书籍。除了购买各类书籍,他还要买罗盘、卦图、黄历,很快花光了他微薄的积蓄,开始入不敷出;于是他每天吃最便宜的米粉;一段时间后,他把便宜的肉粉改成更便宜的素粉;又过一段时间,把三餐变成了两餐。“还记得我去酒店找你,你请我吃了一碗加料的米粉吗?”赵小强停下来,笑着问。“当然记得,你三口两口就吃完了。”蔡文胜说,当时赵小强还说那是在北山寺养成的吃饭习惯。“那段时间,我吃了整整一年的米粉,后来再也没吃过,一吃就反胃。”赵小强嘿嘿笑,对着想表示歉意的蔡文胜摆摆手,“辜负你请客的好意了,不过,算是老天惩罚我当年的不辞而别吧。”吃不饱饭,买起书来自然是捉襟见肘,于是赵小强开始蹭书看,先是在新华书店蹭,时间一长,工作人员开始赶他;于是又厚着脸皮去私人书店里蹭,没两天又被老板赶,直到有一天,蹭书看的时候遇到一个老乡。老乡是帮书店老板守店,知道他的情况后,同意老板不在的时候让他来蹭书;这老乡当过多年老师,本身又钻研了十几年的“易经”,两人是一见如故;赵小强给老乡讲佛经,老乡给赵小强讲易经,两人都大有收益,均有相见恨晚的感慨。“这老乡是不是姜老师?”蔡文胜忍不住,打断了赵小强。赵小强吃了一惊,说:“你怎么知道?”“佛经里说三千大千世界,可我们这世界真小啊。”蔡文胜笑了,把自己和姜老师的两次偶遇和交往说了一下,说完又说:“姜老师特别有意思,喜欢见人说人有桃花。”“对对对,他就是这么说我的,那时我真是一穷二白。”赵小强应道,“不过,还真是让姜老师说对了。”书店开在一个小学旁,每天放学都有很多小学生来店里租借漫画书,赵小强借机给他们看手相、讲星座;小孩子心眼纯,心里的想法都写在脸上,赵小强稍加揣摩,一边讲,一边察言观色,把小学生们忽悠得以为遇到了算命大仙。一天放学,几个三年级小学生簇拥着他们的班主任,一个毕业不久的女老师,非要赵小强给老师算命;面对活泼外向的女老师,赵小强自然是把话说得周到体贴、细致入微,中间加上几句恰到好处的奉承,把女老师逗得眉开眼笑。女老师每天上下班都要经过书店,只要有空,赵小强便在那个时间来书店守候,时间一长,两人有了意思。“后来她拿出所有的积蓄,帮我开了第一家门店。”赵小强说道,“那门面小到难以想象,白天只能摆一张桌子,几张椅子;到了晚上,要把桌椅收起来,才能放得下一张床板。”说到此,赵小强突然打住,举杯说:“你们都在困难时帮过我,是我的贵人,也是我的福气。我先干为敬了。”从县里去省城的高铁只有下午一趟。看时间差不多,蔡文胜从背包里拿出那盒柿子饼,送给陈友明的小孩;陈友明连连感谢,说这肯定是孔子庙里的柿子做的,有钱买不到;蔡文胜又把那块黑色沉香木拿出来,说自己很快要回加拿大,这个护身的宝贝也用不上,还是物归原主吧;赵小强客气了一下,便收下放进包里。大家一块到了楼下,陈友明和吕燕分别去开车。赵小强站在蔡文胜身边,亲热地说:“这次真是太麻烦老同学了,非常感谢。”“千万别这么说,我是一点忙都没帮上。”见赵小强如此客气,蔡文胜心里有些歉意。“我有两个问题想问问,如果不好说也没关系。”赵小强说,脸上露出谦卑的笑容,“那位民间传说的胡婆婆是什么样的?她们住的地方有什么特别的吗?”“我也没见着胡婆婆。陈熙容说胡婆婆眼睛不好,见不了光,加上年纪太大,早已不见家人外的其他人。至于那个地方,特别说不上,倒是有一点困惑不解。”蔡文胜一边说,一边回忆着。“什么困惑?”赵小强又问,两眼亮了起来。“天黑后,周围的东西似乎都蒙着一层光,地上的鹅卵石上有光,小楼的轮廓有光,甚至人的脸上也有光。”他记起两次看见陈熙容,一次是月光,一次是火光,那光像层轻轻流动着的雾,让人看不清她真正的容颜;可他看其他人脸上却没有这种幽光,想到这,又说道:“不过也可能是我的幻觉,甚至是梦幻,我这段时间睡眠一直不好。”“你看见的东西都是黑白灰,还是有其他的颜色?”赵小强又追问。“基本上是黑白灰,不过小楼的墙倒是浅黄色。”蔡文胜回忆着,他还记起陈熙容的脸颊也带着点红。赵小强还想继续问,只见两辆车都开了过来,刘建设对着两人大声笑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来吧,上车上车。”“梦里没有色彩,幻觉里倒是有。不过。。。。。。”赵小强似乎话没说尽,在刘建设的催促下,两人握手告别,分别上了车。一辆车往县高铁站开去,一辆车开往市里。吕燕开着车,一言不发;赵小强转头看她一眼,知道她在为之前的话不高兴,便说:蔡文胜对我很防范,刚才是不得不说些旧事,放低姿态;现在我大事都和你商量,小事你就别计较了。停一下,又说:从他的话听出来,这块地除了风水罕见,本身还有很强的气场。“是这块地有灵气,还是里面的人有灵气?”吕燕问,脸色已缓和下来。赵小强没有立刻回答,他回想起当初决定寺庙设计时,和蓝小姐一块出现的是个六十多岁的男人。那男人脸颊凹陷,太阳穴凸起,目光凌冽,身上透着坚硬的寒冷。男人接连问了十几个风水问题,赵小强竭尽全力才勉强解答完,男人点点头便离开,留下一身冷汗的赵小强。现在想来,对方似乎投鼠忌器,大概是顾忌“强龙难压地头蛇”。“是地是人我不知道,说灵气太轻了,至少是霸气。”赵小强说。这时路口红灯,吕燕把车停下来;赵小强从包里拿出那块黑色沉香木,递给吕燕,说:“你看看这个就知道了。”吕燕伸手接过,吃了一惊:沉香木六面光滑如镜,上面入骨的驱邪刻字消失得无影无踪。
贴主:布鲁司于2024_12_05 11:10:09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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