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毒枭坤沙部队士兵真的没有吸毒者吗?
我来缅甸之前,看到有关坤沙那些真假难辨的传奇故事里都会提到:坤沙虽然是个毒枭,但其对部下管理严格,凡是吸毒者,轻则关进土牢,重则枪毙。
1994年8月份进山,也确实没有发现吸毒者,然而次年再上山,却接触到不少真正的瘾君子,我只能这样猜测,随着部队的不断扩大,兵源紧张,只要能招到兵,已经管不了那么多啦。
以下是我印象深刻的吸毒者。
师部汉文电台的盖台长,我去年就见过,但是没打过交道。这次才注意到这人长得精精瘦瘦,军装也比较破旧,还经常穿着皱巴巴的老缅笼基,尤其脸色,让人一看就觉得不正常:肤色灰黑如缅人,眼光无神,牙齿焦黄。有点眼力的人不难猜测,这人是个四号客。后来仔细观察,果然发现他每天下午就像一条急着拉屎的狗,东窜西闻,很难耐的样子。碰到可能有点钱的熟人他就要求借给他千儿八百,还说得好听:家里让我带点钱回去,过几天上面发军饷了我马上还给你,现在请帮个忙,给我应急一下。等等。他一拿到钱,就消失在某一个山沟,应该是去买到过足瘾了,回来就恢复正常,该发报该整理来往电文。都做得不错。
后来看这台长对我越来越客气,心里就特别对他警惕,盘算着如果他来开口向借钱要怎么打发。这种人是不好得罪的,但是借钱给他肯定是打水漂。
果然有一天下午他急匆匆地摸进我的小草棚,边走还边结笼基,十足的老缅动作。一进来就坐在床边,胡乱称赞我的马长得如何胖,如何有劲。之后就迫不及待地把“拍马”的目的说出来了:“老师哎,有人要克我家那边,让我带点钱给家里解决困难。你能不能借我点?”还是老一套,编不出新词。我问:“要多少?”答:“要一千五,明天就还你。”我心说给你就等于是祭鬼啦,不望还了。于是回答:“我也没有钱哩,买马都用完了,只剩三百,你拿克吧。”他接过钱,连谢都来不及说一声,就急匆匆地走了。
一连两天,他一见我就躲。我心里不禁对他又可怜又觉得好笑,我怎么会去向你讨债呢?那钱就算送给你啦,何必躲。不料,过了几天他碰到我,底气十足地叫到他睡处:“我要还你钱!”我客气了几句,带着几分好奇跟去了,他东摸西摸找半天,摸出一张200元和一张90元的缅币,递给我,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没有10元钞票,一边就转过头去和其他人谈笑。那神态,仿佛是一个财主在用工钱打发一个他不喜欢的懒惰小工。
事后我不禁暗想,这电台台长掌握着师部与贺勐总部,以及下属各大队,友邻各师之间等等来往电报,如果被缅军抓去,不用动刑,只需让他戒毒一天,当他死去活来时,再把“阿四妹”(四号海洛因)摆在他面前,估计所有他了解的部队调动情况就随着鼻涕口水全流出来了。
这样潜伏的危险,师长肯定是意识到的,之所以不把他赶走,应该是没人代替他的位置。当然这也说明整体情况都在师长的有效掌控之中。
我下到新兵连时,自然被编在汉人组,我注意观察了一下,这个十来人的汉人组居然有一半是四号客,由于对他们印象深刻,又多少有点挂念他们的结局,所以这几个人的名字和故事我就牢牢记住了。
李老四,原缅甸果敢同盟军912师(杨茂良部)一个副营长,杨茂良与彭家声闹分裂时曾经为杨出过力,但是后来因为四号瘾越来越大而遭冷遇,愤而去投奔蒙泰军。指挥部给他一笔钱让他回果敢招旧部,结果无功而逃,只招到几名腊戍附近果敢人村寨的年轻人,他们都是在当地无法混下去的四号客,在有关摆勐的安排下乘车到东枝又走不通,只好返回腊戍,被送来布孟师长这里,打算随新兵南下总部。此时钱已花完,人又召集不到几个,四号瘾又发,十分狼狈。平时说几句话都是皱眉咧嘴,眉头紧锁,走起路来东摇西摆,似乎大点的风都能将他刮倒。看他现的样子,你简直无法想象当年他是怎么带兵打仗的。
邹天峰(邹三),怒江新村人,四号瘾很大。我初到该村教书就认识,一见如故很健谈的样子,也不避讳自己是四号客,当时就表示一定要戒毒,果然不久就见他在街上卖包子,看见我还硬是把包子塞手上:“老师尝尝我的手艺”。
但是没几天踪影全无,村民都嘿嘿议论“邹三本钱又干灭了”。他于是成了怒江村人的反面教材,家长们责骂孩子总会带上一句“再不争气你就是第二个邹三了”。
此次我刚下新兵队就碰到他,以老朋友身份热情地互相聊起来。
“老师,我要克张家总部戒毒,找事做,不能再烂下去了,我弟弟和妹妹都在曼谷当老板,我姐姐嫁到台湾也是很有钱,唉—啊,我要是不沾上这个坏东西的话,咋混都是好过的。”他眼望天空,轻叹一口气,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那就好还努力吧,你还年轻,会有前途的。”我也不得不用老师的态度来敷衍他,内心也希望他真能戒掉毒瘾,好好在蒙泰军里干,据我所知以蒙泰军和果敢文化会的默契,就算他不想干了,也可以申请离开,到时去泰国和台湾闯也会有出息的。
之后的几天,邹三象变了个人,每天精神抖擞地主动找野菜,做饭,还砍来几棵竹子在田坝里搭了一架简易的单双杆,他飞身而上,嗖嗖地在上面翻飞,引得几个汉族青年跃跃欲试想和他学几招。
此外还有李子相和恩笑,也是怒江村四号客,但是刚毕业两年,毒瘾也不是很大,他们的父母请村自治会出面,将他们推荐来给蒙泰军处理,也是希望用严格措施戒毒成功,就让他们在部队好好磨练,也许能重新做人。
等了二十来天,新兵队正式离开师部,由一个大队护送到曼丙撒,准备南下,这时邹三,恩笑,李子相三人再也受不了,一是无钱买四号,二是吃的饭菜太差,有时还会断顿,他们体质已无力再走远路。
于是三人决定回家继续混,不想再当兵吃苦了。找到护送的大队长说明情况。这个大队长也是汉族,大家都叫他小富大队长,也不知道姓啥。此刻他很不高兴:“你们要走就该趁早,现在我们已经和师部分手,马上就要出发南下,你们来变卦,这不是开玩笑吗?这事我做不了主,你们自己克找师长说。”接着用对讲机和布孟师长联系,汇报情况,之后板着脸命令他们走开,派兵把他们送到师部。大家议论起来,有的说肯定要挨骂,甚至捆起来让他们就地戒毒,搞不好枪毙。
师部其实还在附近,据目击者后来描述:三人一到师部即被布孟破口大骂:“我日你M,又不是我请你们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们把老子的部队当什么了?”每人赏了几个耳光,然后命令把他们都扎(捆)起来,后经他太太劝导,将三个四号客放走了事。
李老四等人则坚持随部队南下,一直不死不活走到勐更,结果遭遇蒙泰军分裂事变,我们新兵队被抛弃,他们几个人被安排到一个汉族山村,我们各自逃命,再也不知道他们的结果。
1996年1月写于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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