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东洋(八)
年轻就是好,累了倒头就能睡。若非阿姨叫醒我吃晚饭,恐怕一觉睡到天亮也未知。
小睡一下,解乏提神了不少,但是,从被褥上试图坐起来时,腰却有点痛。一模膝盖,一样,碰不得。哎呀,小日本这种跪式工作,比中国人读书,头悬梁,锥刺股还历害,几小时就把人给整叭下。
恐怕没有一周,是适应不了跪着干活的。一边往饭厅走,心里一边想着。
阿姨早就摆好菜,盛好饭在等着我。可我一看饭菜,不觉拧了一下眉头,又是煎鸡块,切丝圆白菜和黄瓜拌奶油色拉。老实说,如果没有热乎乎的日本酱汤,吃这样的菜,要咽下白米饭,着实艰难。
坐下一边吃,一边好奇地问阿姨,怎么每顿都是鸡肉,有没有猪肉可吃。可是,阿姨说,猪肉有卖,但比鸡肉贵太多,现在没钱,买不起。阿姨告诉我,日本超市里什么都贵,但鸡肉和鸡蛋却超级便宜。刚来的留学生大多没钱,一般都只能早上吃鸡蛋,中午,晚上都吃鸡肉配色拉。
原来如此!小邓有告诉过我,日本什么都贵,但没想到居然离谱到吃不起猪肉的地步。昨天下午和小邓逛超市时,只顾做刘姥姥,这也好奇,那也好奇,唯独忘了应该多花点心思在食品价格上。
心情有点沉重。沉默了一会儿,我问阿姨,可否明天下班后一起去超市逛逛。阿姨点头,说没问题。
来日本时,身上只带了两千五百日元(银行不让多换,父母的穷家富路也就拉倒了)。昨天买日用品花了一百多。盒饭是小邓掏的腰包。当时,不以为意。此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其实,她也还是个学生。只不过早来一两年而已。唉,有钱了,找个机会请她去坐在饭店里好好搓一顿,心里默默想着。
吃完饭,和阿姨一起刷洗,收拾好碗筷后,向阿姨道声晚安,便回房间看书学习。
从计划要去日本开始,就买了一本日语书及其配套磁带自学日语。不过,一直忙于申请辞职,办理护照,其间,还得给学生上课,委实没太多时间学习。来日本前,只记住了日语五十音图和一些最简单的日常问候句。
由于迟了两个月入学,拉下了不少功课。为了赶上同学们的进度,我必须得熬夜学习一段时间。
也是有点奇怪,学校居然没有日语课本发给学生学习。今天下午上课时,我注意到同学们都只是拿着个本本记笔记而已,并不见有书什么的。问上海同学,她却告诉我,课本没有,但老师会印一些资料给大家学习。不过,大部分学习的内容都是抄老师的黑板。对此,作为做过高中老师的我,正经上学,没有课本,怎么都觉得不可思议。
既然没有课本,就只好学习带来的书了。此书在当时很流行,中央电视台的学日语栏目有定时播课,书名叫做《小王去日本》。我很喜欢。此书情节简单,易学又实用,又配有磁带,很适合去日本留学,却不会日语,想要快速掌握基础日语会话的人学习。
当晚,从不到八点一直学到十二点过才洗漱睡觉。躺下时,依旧觉得腰不好受,在心里又把小日本的烂习惯给抱怨,讨伐了一番后,闭上眼睛,很快就梦游周公了。
一夜无话。定时被闹钟叫醒后,依旧出去跑了一圈。这次没顺大路瞎跑,而是只在家前面的田间小道上跑圈圈。我跑步的习惯是跑出汗了就打住回家。由于头天跪着干活,仅管好睡了一晚,腰和膝盖也没完全恢复,但已好太多,也就不舍得甜甜清新的晨风,照常跑步。
虽然只在田间小道上跑,但也感触良多。人家的田间小道可不是长满杂草,坑坑洼洼,像大多数中国农村的那种又窄,一下雨就泥泞得不行,连走路都难行的小道。这些小道实际上是可供一部车通行且很干净的柏油马路。而且,小道每隔一定距离就有一片空地供停车。不用说,这些田间小道比中国城市里的街道都还干净,整洁,漂亮,质量上乘。
另外,在某些空地,安置有自动贩售机。这是新鲜玩意儿,又吸引了我这个年轻的刘姥姥。我仔细研究了其中一个,觉得人家这个东西真好。机器里面有各种饮料,水,果汁,茶,咖啡,碳酸饮料等应有尽有,且还冷热兼俱,可以满足众多不同喜好的过客。购买也不复杂,只需按标价,把硬币或纸币放进一个入口,饮料就会哐当一声落入机器最下面的抽屉里,然后,掀开盖子就能取出饮料。而且,这个小机器还能自动找零钱。
可惜了,没有带钱,否则,按我的个性,肯定会买一小瓶酸奶,操作一下这在中国根本就没见过的很神气的机器。
看着贩卖机,在想,这周围除了稻田,果园,便是一簇簇,一丛丛的竹子,枫树和灌木,几乎不见一个人影,贩卖机放在这里,难道不怕别人偷盗。要知道,里面可是有现金的。这要在中国,根本不敢想象。估计,即使放在荒山野岭,恐怕不过三日,就会整个机器不见踪影吧。众所周知,中国的拾荒者可是无所不拾的。
日本的确很先进,完全是中国望尘莫及的先进。即使是这样一个小城的郊区都能把百分之九十九的中国,包括城市和乡村,远远地比下去。羡慕,感概之余,一丝丝,难以名状的苦涩,渐渐地涌上了心头,并再次开始自省,佯学范仲淹,竟也“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我不明白,这样一个又小,资源又极度匮乏,还是战败国的日本,哪里来的力量,把自己的国家建设得这么好,早早就能挤身进,世界上一流发达国家的行列。而我们中国呢,什么都不缺,却一直都这么贫穷,这么落后。而且,还不自知,成天都在睁眼说瞎话,宣扬西方发达国家是吃人,垂死的社会。
我,作为曾经的政治老师,再一次就像被人抽了耳光似的,脸上火辣辣地烧得痛。因为,我也曾在几百名无辜的孩子们面前,毫无廉耻,大言不惭地很批过所谓的垂死,不耻的西方资本主义国家。
我不是政治家,更𣎴是大人物,只是一介平民,无需也无能为国家大事操心。但是,此刻,油不得我想不想,认不认,直觉就是:中国需要大变革!否则,人家没被诅咒死,自己哪一天被人家再次上门揍死也不意外。
当天晚上,我洋洋洒洒写了十几页的长信,寄给了我的高中同学兼闺蜜,也是我们县的县委办公室主任。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天下兴亡, 匹夫有责”的一个小小的表现吧!
这一天和昨天一样,上学,打工,回家。不过,不同的是,虽然也腰酸腿疼,但没有和昨天一样,回家后立即去小睡,而是和阿姨一道走路去了附近的超市。
没有猪肉吃,那是不能忍受的。因为,五花回锅肉炒蒜苗到哪里都是舌尖上的故乡,不吃怎行!
贴主:武陵一笔于2024_04_04 16:38:46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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