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后，爱上了咖啡
Original 高善罡 善罡手记


刚刚退修时，不用再去单位上班了，所有时间都可以自己支配，起初还不适应。退了几年后，如果时光倒流，让我每天去上班，反而无法适应。因为我已经习惯了退休生活的慢节奏，喜欢在有限的时间里做自己喜欢的事。这些喜欢的事主要有几个，今天先来说说其中之一——喝咖啡。

咖啡没有故事，有故事的是喝咖啡的人。记得最早接触咖啡，还是在1987年，地点不是在改革开放的前沿珠江三江州或者是长江三角洲，而是有些偏远的西部民族地区内蒙古。

那一年，受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研究所郭凡生邀请，我去呼和浩特采访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研究所的两个试点单位，内蒙古通达股份有限运输公司和内蒙古阴山联合羊毛衫厂。

郭凡生对我的呼和浩特之行接待很用心，食宿被安排在当时呼和浩特最高档的昭君大酒店。这家昭君大酒店目前还在经营，是一家三星级酒店，一个普通标间也就200元。但是，回想当时的感觉，比起国内现在的五星级酒店毫不逊色。

郭凡生曾经在内蒙工作多年，方方面面的关系都很熟络，饭后专门邀请几位朋友在酒店咖啡厅闲聊。那时当记者已经三四年，走南闯北去了全国不少好地方，但是进咖啡厅，这还是第一次。与咖啡一起端过来的，还有一杯奶和几块方糖。首次喝咖啡，没有感到什么特别，只是觉得仪式感十足，那么一小杯，完全可以一口闷，却非要一点一点去抿，与蒙古人的豪放完全不搭界。

在一起喝咖啡的人，除了老舍的儿子舒乙等人，还有这次要采访的两位企业家。其中，通达股份有限运输公司董事长常小欣的改革事迹给我的印象颇深。

呼和浩特市原有六家小型集体运输企业，其各自规模大体为一百多万元资产、三百多名职工、五十多台汽车，运力基本同构。由于企业小而全、缺乏开拓市场的足够资金和设备，长期以来它们一直为争夺有限的货源进行倾轧内耗性的竞争。最后，陷入借钱开薪、拖欠税费、无力更新、难以为继的境地。１９８７年，在市政府的支持下，四运公司年轻的经理常小欣以承包为契机，通过与其他四个运输企业协商，将五家运输企业和几个与运输业密切相关的企业合并，成立了通达股份有限运输公司。他们将合并后的人、财、物各种生产要素按效益优先原则进行了重新配置、重新调整了运力结构，使企业的综合效益明显增长。组建前，这五家运输企业盈亏相抵亏损７．１万元，经过组建近一年的运行，通达公司在消化新增因素８０万元的基础上，实现利润６４万元。

这次咖啡厅见面后，我又去两家公司深入了解情况，在采访调研的基础上撰写了通讯《从富饶的贫困中走出来》，在经济日报上发表。文章介绍了通达股份有限运输公司和内蒙古阴山联合羊毛衫厂这两个公司，在没有通过投资、主要通过生产要素重组提高生产能力、取得显著经济效益的事迹。作为一名经济日报理论部的记者，主要是编发理论文章，从理论和实际相结合的角度报道企业改革经验，就像这次喝咖啡一样，是我的第一次尝试。

郭凡生刚离开内蒙自治区党委政研室工作岗位不久，这次是专程回来陪我采访的。他在内蒙工作时，最早提出“反梯度理论”，为西部开发进行论证。调到中国经济体制体制改革研究后，没有几年他独立创业，在北京成立慧聪公司，据说可以算是电商教师爷。后来，他生意做大了，渐渐淡出理论圈，我们的接触也自然少了；而那个常小欣，在呼和浩特采访分手后再无联系。

中间还有一段插曲。我和郭凡生、常小欣三个最后一顿晚饭，是在从北京返呼和浩特探亲的《求是》杂志编辑陈小梅家里吃的。她们家的涮羊肉是一绝，此后吃过多少锅涮羊肉，没有一家的羊肉有她家的好吃。即使现在见面，我们也总要谈起那顿涮羊肉。

从1987年的内蒙之行开始喝咖啡，以后喝咖啡的机会越来越多。特别是我先后出访几十个国家时，无论是座谈，还是餐饮，端上来的几乎都有咖啡。但是，我对这东西从来没有上瘾，喝也行，不喝也行。有一次，朋友到非洲出差特地给我带来一包上好的咖啡豆，但是我却想不起喝，想起喝时，拿起来一看已经过期。

真正对咖啡上瘾，还是在退休后的2017年。这一年，我终于有时间去温哥华陪伴在那里工作学习十余年的儿子。儿子经常带我们到他平常去的星巴克咖啡屋。全球著名的星巴克咖啡连锁店成立于1971年，总部位于美国华盛顿州的西雅图帕克市场，目前在全球已经有近12,000间分店，在北美洲的大中城市中随处可见。

儿子告诉我们，星巴克对于西方年轻人已经不可或缺，许多大学生在课余时间都爱泡在咖啡屋。他到加拿大以后，很快和这些年轻人为伍，钻进了星巴克。特别是夏天，在这里既可以集中精力温习功课，又可以消暑纳凉，感觉时间过得很快。在咖啡馆里，总是情绪在掌握时间，喝掉一杯咖啡的时间，可以是十分钟，也可以是一个下午。儿子对星巴克浓浓的情结感染了我们，以致我们回国后，见到星巴克也想进去坐一坐。

地处加拿大西海岸BC省的温哥华，被许多人选为加拿大旅行的起点，这里多次被评选为全球最宜居的城市之一，每年四月到十月都是温哥华的最佳旅游时节。儿子有自己的事情，不可能天天陪我们。于是，我和夫人背起双肩包，开启了走遍温哥华之旅。无论是被称作“皇冠上的明珠”的斯坦利公园，还是令人屏息凝神的卡佩兰奴吊桥公园；无论是位于UBC大学校区内的人类学博物馆，还是有着大片绿地的伊丽莎白女王公园，都留下了我们的足迹。

在温哥华旅行，我们的模式是公交+步行，常常是坐公交车到了一个旅游点，然后就迈开双脚四处走。累了，渴了，饿了，就找一家咖啡馆。每人要一杯美式咖啡，一个松饼，倚窗而坐，边吃边欣赏窗外美景，观察咖啡馆老外的生活方式，十分惬意。时间久了，这成了我们在温哥华的生活方式。

美式咖啡是最简单的一种制作方式，只要热水和意式浓缩咖啡，据说起源于二战在欧洲的美国大兵，此方法随着美国连锁店在世界上的普及而流行开。这种咖啡外观和口感较淡，香气不如传统意式咖啡持久，但咖啡因含量较高，口感平衡，适合不同口味的消费者。

喝咖啡时配的松饼，英文为“Muffin”,音译常常翻为“玛芬”或“麦芬”，为了好记，我索性叫它“马粪”。这种平民化的方便食品，虽然我所用的中文名字不太雅，但是松软微甜，口感清淡，干净卫生，搭配着咖啡吃下去，足可以抵一顿午饭。

从温哥华回来以后，很快回到熟悉的京城生活环境，唯有喝咖啡的习惯被我一直保留下来。每天上午吃过早饭后，我都先去散步锻炼，十点多钟回到家里，一个水果一杯咖啡，成为雷打不动的生活方式。许多酷爱咖啡的人，都是自己买咖啡豆，然后用机器研磨。我喝咖啡则没有那么讲究，或者买现成的咖啡胶囊制作，或者是用法压壶制作，或者干脆买挂耳咖啡。

喝咖啡的习惯，不仅让我找到了休闲提神的饮料，而且让我多了一条兴趣学习渠道。去年，我们随团游览意大利，听说世界上第一家咖啡馆就诞生于1645年威尼斯的圣马可广场。同团的游客对这种说法坚信不疑，特地从非常紧张的行程中挤出时间跑到那家咖啡馆体验了一番，回来说，十欧元左右一杯（我怀疑这是宰那些附庸风雅爱好者的统一价），感觉非常不错，使我这个咖啡者爱好者因为没有时间赶去多少有些遗憾。回到家后，我查阅那家咖啡馆的资料，始终没有找到确切说法，却也有意外收获。很多资料都证明，世界上第一家咖啡馆诞生于1530年土耳其的君士坦丁堡，比欧洲整整早了一百多年。这使我的遗憾顿时消失，甚至有点侥幸，没有耽误游览圣马可广场的宝贵时光。

退休后，书桌上放一杯咖啡，细细品味，品到的不仅有意犹未尽的滋味，还有扑朔迷离的人生。正如鲁迅所说：“喝咖啡，就像是和自己的思维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