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兄弟，珍重！


几周前一个工人被查出肺癌，当时我给当的翻译，医生说情况已经严重到无法根治了，状况只会越来越糟。我被听懵了，那岂不是没救了？
问题严重，我问医生还有几年时间？
她略一思索，处理好的话5年。我脑子当场一片空白，不敢直接给他翻译！
他的症状只是咳嗽带动胸疼痛，胸闷呼吸困难因为肺部有积液。
我指着屏幕上核磁共振的片子对他说，你这儿长了东西。我觉得我只能说这么多了！
该不该马上告诉他真相？怎么告诉他，我又没有他家人的联系方式，那段时间一直很纠结。我担心他一下子承受不住这打击。

在接下来的几天，医院频繁地安排了各种检查，我几乎每天要带他出入医院。检查腹部B超（看是否有肝肾肠胃感染扩散），检查脑部CT看是否有其他病变。最重要的肺部积水等化验结果还要2等两周。下周还预约了骨头扫描。我相信他心里肯定是有数的，但是病情到了哪一步他不清楚。我建议他且耐心等待两周，在这期间继续接受检查，我安慰他该检查的还是要检查，且耐心的等待治疗方案。因为一切免费，由保险公司负责，无论是检查还是开药都不需花钱，回国的话花费可想而知！

周一预约去医院需要先把肺部积水排空，预计要住院几天，衣服都带过去了。我陪他从早上等到下午3点，医生都还没有空到住院部来为他处理。在等待期间医院还给他安排了翻译ipad。由于我下午4点有约，不得不先离开，等医生来了让他给我打电话。

晚上6点我还在高速公路回家的路上，他电话问我回来了没。我说还有20-30分钟到家。
我：医生来了？
他：来过了，我要回家。
我：积水这么快排好啦？
他：医生说积水少了。不好排。
我：你等着，我去接你，回头再说。
他：不用了，我慢慢走回去，正好透透气。

我心想坏了，听这声音他知道真相了。
等我到家时他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忘了带钥匙。
接下来才知道医生给他叫了电话翻译告诉了他实情。不难想象，他整个人的心态完全崩溃了！

他要求马上买机票回国去看，我说你不等大医院的化验结果了吗？他说结果有了，医生告诉他积液里有癌细胞。我不敢说事先已经知道，我说还有2周才能出治疗方案。但是他已经完全静不下来了。
周二一天他来来回回根本静不下来，马上买了机票周三就走。

我亲自开车送他去机场。车里气氛有些压抑。
大家心照不宣。
这一别，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
车子经过一个平静的大湖，看不到边，高速公路从湖中间的桥上开过去。风景特别秀丽。
他：这是大海吗？
我：不是的，这是湖。
他：我还没有去看过海呢。
我：是啊，本来说好今年夏天带你去海钓的呢，在海边租个大房子，约几个人大家一起都去度假。
他：要是住这儿多好啊，环境优美有空还可以钓鱼。（他特别喜欢钓鱼）
我轻轻地嗯了一声。（这是留恋啊）
他：整好七个月了。
我：是啊。才七个月，没想到你就要回去。

沉默许久。

他：来点音乐吧。
我：好。

我选了一首节奏明快的DJ曲子。
音乐声响起。

我们再次陷入了沉思。

他：车里的音质这么好啊，你的歌曲也好听…是用什么软件吗？
我：是，我有一个专门的软件。
他：在国内打不开吧。
我：可以的，这就是国内的软件。

我把手机给他，他要把软件记下来。
我突然一阵心酸，他平时坐过好几次我的车，可从来没有用心的听过音乐。他是独生子，父母七旬有余了，他生病不敢告诉父母，担心自己没垮，父母先倒了。就一个儿子尚未成年，跟二婚的老婆带个女儿一起生活。老婆知道他生病，先是一直帮他打听病情，知道是癌症后就一直哭。

他：这几天我一直在查我这个病情，有很多种情况，有些人做了手术还能活15年。
我：是的，你这个情况的最终结果其实还是没有出来。就目前的情况我当时就已经知道，但是我不敢告诉你就怕你扛不住心态崩了。（我想我还是告诉他实情吧，无论他是不是理解我）
我继续说，我是希望最后的分析报告出来，治疗方案确定，你能拿到药再告诉你具体情况，让你自己定夺是不是回国治疗。毕竟也就是再等两周时间。而你这个病是个慢病，应该出国之前就有，所以不差这点时间。最重要的是在这里检查治疗不化钱。你回国随便拍个片子就是一大笔钱。
说着，我的心里莫名地难受，眼眶好像湿润了，
我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默默地点起一只雪茄，让脸上的表情显得更加平静一些。他应该还不知道自己最多还有五年时间吧。

（未完待续）
人生短短数十载，看尽这世间的悲凉。









贴主:无心上床于2024_04_25 19:23:54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