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军史专栏首页]·[所有跟帖]·[ 回复本帖 ] ·[热门原创] ·[繁體閱讀]·[坛主管理]

长篇小说 赤裸人生第三章续 二

送交者: 有良知的疯狗[♂☆★★声望品衔11★★☆♂] 于 2022-08-11 23:54 已读 5342 次 1赞  

有良知的疯狗的个人频道

+关注

春城港的东方红号江轮在下午6点准时抵达港口。育生站在松花江畔的护栏旁,注视着下船的每一位旅客。昨天他就来接这趟船,今天他又来了。


自从那天晚上偶遇刘玉杰,这几天他一直有意地躲着她。刘玉杰几乎每天都来找他,他却不敢再登她的门了。同时他也更加思念柯莲,恨不得马上能见到她。


人有理智,就应该用理智控制住感情,不应该自己得到的,自己占有了,这就是非分,育生为自己的非分深深地忏悔了。他害怕再面对刘玉杰,尽管这个梳羊角辫的小姑娘曾经是他心灵里的一盏明灯,这盏明灯也许从来就没有熄灭。但是,那天晚上他离开吴公馆以后,自己的心灵里就又多睁着一双眼睛,这双眼睛究竟是柯莲那双深邃的眼睛?还是刘玉杰那双妩媚的眼睛?他说不清,他只觉得自己不再清白了。


下船的旅客已经走尽了,柯莲依然没有来,莫不是她不在富饶县?或者是她没有接到电报?育生松开了扶着护栏的手,转身准备回去了。


育生!一声召唤叫住了他,抬头一看,刘玉杰就站在他身边不远的地方用眼睛盯着他问,你是来接谁的?


噢,不接谁,只是……只是随便走走。


哼!撒谎,你以为我好糊弄?刘玉杰撅起嘴说。


育生低下了头,没有再解释,他心里对刘玉杰也是很愧疚的。


走吧,上车吧。刘玉杰示意停在不远处的轿车说,我连接她的车都替你预备好了。


玉杰,”丁育生抬起脸,脸色很窘,他勉强说道,你……你还是自己走吧,我……我不能再……


再什么?刘玉杰把话头抢过来说,不能再理我是不是?不能再造孽了是不是?哼!你呀,没想到竟是个懦夫!是个伪君子!


什么?”丁育生被她尖刻的斥责所激怒,他盯着刘玉杰反驳道,我是懦夫?是伪君子?


为什么不是?刘玉杰迎着他的眼神说,你连自己的权利都不敢追求,还不是懦夫?道貌岸然的假正经,不是伪君子是什么!


我的权利?我……”丁育生想辩解,但终究没有了勇气,他又低下头说:可我毕竟结了婚,我有妻子,你也有丈夫。”


你和她有真感情吗?你从心里爱她吗?刘玉杰直率的问道,她也真爱你吗?那个叫柯莲的女人真的值得你爱吗?


我觉得无论怎样,我也不应该作对不起她的事情,我们之间有这种义务和责任。”丁育生终于把心里所想的话说出来了。


哼!刘玉杰用鼻子哼了一声说,“你不问问她对得起你吗?她做那些事可没考虑你这种高尚的责任和义务。


她做的事?”丁育生不禁问道。她做了什么事?


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刘玉杰一本正经地说,你什么消息都没听说过吗?


告诉我,她做了什么?你快说!”丁育生迫不及待的追问,她究竟做了什么事?


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她已经改嫁了?


改嫁了!这是真的?”丁育生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哼!我为什么要骗你呢?刘玉杰冷笑着说,我亲眼观摩了她的婚礼,不过这已经是两年以前的事了。


可我们并没有离婚啊!”丁育生几乎是在喊。


你们原本就没有正式结婚呀!刘玉杰十分熟悉底细,她说,你难道忘了,你们只是形成了婚姻的事实而没有取得法律的保护。哼!据揭发材料上讲,这个事实还是你强迫人家接受的,不判你强奸女大学生罪都算你是万幸的了。


什么?揭发材料!什么揭发材料?”丁育生追问。


愿意看看吗?刘玉杰接着说,好吧,跟我上车,一切都会叫你明白的,走吧。


育生疑惑地跟她上了小汽车,刘玉杰是自己开车来的,育生就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了。


丁育生闷头思索:难道真的连最亲近的人都背叛我了?我不信,绝对不信!他侧过脸望望刘玉杰,她目视前方,双手把着方向盘,态度很庄严,好像和以前判若两人。


你说的事是真的吗?你对她的事情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丁育生发问。


怎么?难道你以为我做什么事情都是演戏吗?刘玉杰看都不看丁育生,仍然目视前方说道,假如你以为我是因为嫉妒和自私而诬陷好人,那只能证明你有眼无珠!


我不能从你的话里得到确凿的根据,”丁育生说,我也决不希望你告诉我的是事实。


可是事实毕竟是事实。刘玉杰说,他不会因为你不希望就没发生。


这么说,这完全是真的?”丁育生又激动了,他竟不顾这是在车里,用一只手揪着刘玉杰的肩膀说,“你快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你这是干嘛,你要疯了!”刘玉杰一脚踩住了刹车。


“我要马上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育生大声吼道。


刘玉杰冷酷地说:还是等你看完了与你同床共枕的妻子亲笔写的揭发材料以后,再问我吧!哼,这才是对你真正的惩罚!


刘玉杰说完,启动了引擎小汽车又一直驶进省军区的大院。刘玉杰带着丁育生进了客厅。她打开客厅右边的一间屋门说:你来,进这间屋来。


育生惶惑地望着刘玉杰,跟她进了屋。这是一间家庭办公室,一个大写字台靠在一个保险柜边上。


刘玉杰从一个花瓶里取出一串钥匙,打开办公桌的抽屉,说:这是省革委会主管政法的副主任的家庭办公室,这儿有你要看的证据。”她说着从一个档袋里抽出一叠纸来,放在育生眼前,用嘲讽的口吻说:“好好看看吧,你会有所启发的。


育生一瞄,果然这叠纸上的揭发材料四个字确实是柯莲的字迹。他急切地趴在桌子边看下去。


我揭发5.30反革命凶杀案的凶手丁育生的罪行,因为他曾经用欺骗手段对待过我,所以我恨他(恨的这句话又被人用笔划掉了)。我们虽然做过夫妻,但是他现在堕落成了一个现行反革命,所以我要划清界限。他用强迫手段占有了我,使我不得已才和他结婚,但是我们始终没有登记。详细的情况是这样的,六四年暑假,我从富饶县坐船返校,恰好与他同船,那次……


丁育生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头几乎像要裂开了似的。他怎能想到,自己倾心爱着的妻子竟变成个血口喷人,诬陷他的坏女人,而自己在几个小时前心里还在向她忏悔,可她却在两年以前就已经昧着良心诬陷他。天啊!人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极度憎恨使丁育生的心房几乎要爆炸了!他把牙咬得嘎嘎直响,身子也气得颤抖着,再也看不下去了。


往下看哪!”刘玉杰在一旁用眼睛瞄着这份材料说:下面还有你更深重的罪恶呢。


育生抬眼望了玉杰一眼,又强压怒火往下看了。


……六五年春节,丁育生假借解释主席的诗词之机,恶毒攻击伟大领袖毛主席。他解释《沁园春.雪》这首词时对我说,这最后两句,毛主席的意思是:数风流人物,还看老毛。详细经过是……


泼妇!诬陷!育生气极地吼叫起来,他暴怒地握起拳使劲砸了下桌子,然后用右手按着自己的胸口,哎呀!一声,便痛苦地歪倒在椅子上了。


刘玉杰却在一旁火上浇油说:现在你看到确凿的证据了吧?这就是对得起你的妻子干出来的事!


育生略有所思,控制住情绪追问道:这些材料你是怎么得到的?为什么没把这些材料装在我的案卷里?为什么提审我的时候从来没有问过我?


刘玉杰叹了口气说:难道你还怀疑?”她坐到沙发上,眼睛望着墙上的一幅画,眼里是凄然而伤感的神色,她缓缓说道:其实我也不愿意去揭心灵里的这些伤疤。一九六八年夏天,我被选到省样板团红灯记剧组,我又回到了春城。那时,你已经入狱一年了。没来春城之前,我就得到了你不幸的消息,我偷偷地为你哭过,因为我心中的爱从来就没有泯灭。我回春城后千方百计打听你的消息。我到看守所去给你送过东西,还冒充是你的妹妹要求见你,可是看守所的人不理我,说你是重大未决犯,不许人接见,也不许给你送东西。就这样,我一次次失望,又一次次更惦记你。我打听到你已经结了婚,你的妻子叫柯莲,是春城市中心医院的内科大夫。出于嫉妒心,我想去见见柯莲,就想看一看这个女人究竟哪一点比我强。很不幸,一幕使你听了不愉快的丑剧被我欣赏到了。


那是1968年7月份的一天晚上,我演出结束后,卸了装,躺在床上时,我想起了你,想起了我的爱情。一时冲动,我从床上爬了起来,去找你的妻子。在这之前,我了解到你家住在市中心医院的家属楼六单元三楼,对吧?当时已快到深夜了,我就是想乘这夜深人静时和我的情敌推心置腹地好好谈谈。当然我并不是去和她争风吃醋的。


此刻刘玉杰那种凄伤的神情已经消失了,她平静地讲述着,好像是在讲童话。


我悄悄来到你家门口,轻轻地敲了几下门,你的那个应该对得起你的夫人正好在家,不过……刘玉杰打住了话,用眼睛瞄着聚精会神的丁育生。


往下讲吧,别捏着半拉了。”丁育生催促着。


不过,在屋里的并不只是柯莲一个人。她磨磨蹭蹭好半天才打开门。我问,你就是柯莲吧?她惊慌地瞧着我没有答复。我直率地说,我叫刘玉杰,是丁育生的朋友,是专门来拜访柯莲的。可是她听说我叫刘玉杰,便很奇异地打量了我半天,才说:很不巧,柯莲去值夜班了,我是替她看家的。’我当时就有点纳闷:这个女人不就是柯莲吗?从她的形象上我确认她是柯莲,她长得很秀气,皮肤很嫩,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对吧?


育生没有回答她的话,她又继续讲:我确认她就是柯莲,她为什么不接待我,为什么要撒谎呢?显然是你和她讲过我了,她对我一定怀有敌意。我向她表示了歉意,转身走了。但我并不甘心,她关上门后,我又悄悄地回来了。我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倾听。咦!原来屋里还有个人,这不用我细说了,你不希望听这些话。


不,你说,说清楚!这个人是谁?”丁育生瞪起眼睛问。


是谁?反正是个男人,是一个可以叫女人得到满足的男人。”刘玉杰故意用挑拨的口吻说,你不怀疑我是在栽赃陷害吗?


你快说吧!”丁育生显然不耐烦了。


屋里说话声很小,我在门外听不清。我更好奇了,知道这里边一定有点故事,就想吓唬吓唬他们。便使劲敲了几下门,我假装成男人的声调喊:开门,开门,查夜的来了。屋内被我唬住了,一阵手忙脚乱的动静,过了半天还是柯莲来开的门。她一见又是我,十分惊讶,但她心里有鬼,惊得连话都不敢问我了。我也没问她,就一步闯进屋去。很遗憾,那个男的已经从窗口溜下去了,没有被我堵在屋里。但是窗子开着,一根绳子还系在窗户的铁把手上,她是抵赖不了的。我问她,你是柯莲吧?这回她不敢否认了,点点头。我问,刚才和谁在一起了,她红着脸,不敢回我的话。我威胁她说,你如果不对我坦白,我就到民兵指挥部去找人来。她害怕了,她很软弱,是个松包。”说到这里,刘玉杰笑了,笑得很开心。她眯着眼说:她真是个胆小鬼,这种事要是换了别人,是提起裤子就不会认账的。可是她禁不住我这一唬,就全部向我坦白了。那个男人姓孙,也是个大夫,是他们医院里造反派的小头目。


叫孙什么?”丁育生厉声厉色地问。


叫孙悟空,你去找齐天大圣算账吧。刘玉杰故意撩逗育生的情绪。她说:看来戴绿帽子的滋味是不好受,你容我慢慢说嘛。


面对这个恬不知耻,忘恩负义的女人,我真想狠狠地揍她一顿,替你出出怨愤。刘玉杰斜眼瞄着育生说,可是我一想到,这是对你的惩罚,我又感到开心。她给我跪下了,恳求我替她保密。她哭着说,‘玉杰姐,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我也是无奈的。育生被抓起来了,你知道我一个女人多么难啊!’我当时觉得她挺可怜的。说实在话,当时我心里并没有多少鄙夷和憎恨,只觉得非常开心,感到她的小模样好看极了,她红着脸,流着眼泪,低声悄语地向我哀求,只有惶恐,像个小羊羔似的伏在我脚下。这个本来就不应该在世界上出现的女人向我求饶,这不是让我最开心的事吗?我把她搀扶起来说:行了,你别再哀求了,我答应你。女人都知道女人的难处,我可以替你保密。不过得有个条件,你必须当着我的面发誓。


说到这里,刘玉杰把话停住了。


发什么誓?你快说下去嘛。”丁育生再次催促。


哼!我叫她发誓今后不再这样丧尽天良,卑鄙无耻。我说,你这样不是太对不起丁育生了吗?他在受难,你却在这儿寻欢作乐,不是太没人味了吗?我把她说哭了。她哭得很伤心,象是真的悔悟了。我只好又去安慰她,像哄一个不懂事的小妹妹似的陪着她流眼泪。我在你家整整呆了一宿才回剧团。我告诉她,以后我会经常去看她,希望我们像姐妹一样相处。这以后,我就经常去你家,节假日和星期天都在你家过。每次我和她谈起你,俩人都为你流眼泪。她开始也很听我的话,悄悄地告诉我,那个姓孙的还在纠缠她,她有点怕,希望我能搬到你家陪她,我答应了。可是后来在一次巡回演出时,我被吴学德这个老色鬼相中了。这老色鬼不久前死了老婆,看了我的演出之后,他动了色心,在暗地里算计着我。我来春城以后,小张还留在县城里,虽然我不愿意回那个没有爱情的家,但是,做妻子的义务也使我心里不能一点也没有他。有一天我收到了小张的电报,说他得了重病,叫我马上回去一趟。但是团里的演出任务很紧,我去找团长请假。团长爽快的准了假。这使我感到很意外。在我走出团长办公室的时候,团长叫住我说:小刘,省革委会的吴主任来电话叫你去一趟。他在春城宾馆的14号房间等你,你先去见吴主任,然后再回家吧。


我当时不明白这位堂堂的省级领导为什么单独找我,也没考虑到会有什么不幸的事情发生,我以为这位领导是找错人了呢。谁料想,这是我们团长为升官晋级,把我当成了一份大礼献出去了呀!


刘玉杰说到这里,神色凄然,她抿了抿嘴,望着育生。育生则像一座雕像,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她讲什么似的。


……就这样,我像一只小鸟被关在宾馆里,成了老色鬼的玩物。我恨他,但无能力反抗。三天后,当我回到依安县的家里时,张清岩已经病死在医院里了,真可叹,我和他同床三载,临死连个面也没有见着,虽然我没爱过他,可他毕竟做过我的丈夫啊!


刘玉杰说到这里竟涌出了几滴眼泪来。


张清岩是医院误诊死的。刘玉杰又说道,他死后不久,我们团长做媒,我嫁给了吴学德。无情的生活现实使我清醒了,聪明了。哼!我嫁给了一个比我父亲年龄还大的老色鬼是我莫大的耻辱,但我决不能去死,我也是天造地设,肉体凡胎的人,别人应该得到的,我也应该得到。什么道德,良心,真理和正义,叫这些美名词通通见鬼去吧!我要用一切手段去捍卫我做人的权利!”


刘玉杰激愤得涨红了脸。她情绪变化得如此快,真像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似的,时而平静缓流,时而又激荡直泻。育生受到她的感染,不禁眼睛也湿润了,他摸起支烟点燃了猛吸一口,然后浓浓地喷出一口烟雾来。


“我成了吴学德的夫人以后,身份就尊贵多了。但是我仍然没有忘掉柯莲。因为我从她身上能想到你,想到我心中唯一的一盏明灯。刘玉杰真情切切,眼里又溢出两行清泪,她揩掉眼泪,笑了笑说,看我,扯得太远了,还是说你最关心的事吧。


1968年冬天,对了,我记住了那个日子是12月5日,我像往常一样步行去你家,刚一上楼,我就发现你家那间房装饰起来了。鲜红醒目的大喜字贴在屋门上,我还以为是走错门了呢。不料,柯莲却满面春风地从屋里走出来了,这回见了我,她没有了以往的胆怯,反而阴阳怪气地说:哟,是什么风把你又吹来了呢?进屋吧,我请你吃喜糖。喜糖?谁的喜糖?我觉得突然。柯莲说,当然是我的喜糖了,我和孙大夫已经正式登记结婚了,今天正是我们的大喜日子!


我斥责她说,你竟然干出了这种事!你这不是太没人味儿了吗?


柯莲倒嘲讽起我来,她说,这对你不是很好吗?你不是朝思暮想要和丁育生重温鸾梦吗?现在我让给你了。


你想想,她说这话对我将是多么大的刺激和污辱,这个不要脸的淫妇,我愤怒地骂道:你这个小婊子,真不知害臊!柯莲也还口骂我说,哼!军统特务搞出来的贱货还有脸说别人,你搬块豆饼照一照自己的小模样吧!我当时真想揪住她,打她一顿,可是屋里出来一个男人,就是那个姓孙的。原来那个姓孙的就是当过几天市革委会委员的孙绍群。”


孙绍群?”丁育生睁大眼睛问,就是在批斗高平书记时,上台打嘴巴那个坏蛋?


玉杰说:他打没打高平,我不清楚。我认识他是在我还没嫁给老鬼之前,那时孙绍群常到样板团来与演阿庆嫂的那个女演员勾勾搭搭的,谁知道他是怎么和柯莲搞到一起去的。


孙绍群见到我和柯莲对骂起来,他马上来帮腔说,怎么的,欺负到家门口来了?现行反革命的情妇敢这么嚣张,想找不自在吗?显然是柯莲向他讲过我了,但他们似乎都不知道我已经成了吴学德的夫人。这时候,楼道上又来了几个人,手里都捧着礼品,我情知在这里斗不过他们,便骂了一句,哼!等着瞧吧!我不是好欺负的,就赌气走了。我回到了家,越想越不是个滋味,琢磨着怎么也得想法出出这口怨气。权威就是这么尊贵,还没有等我去和他们算账的时候,不几天,姓孙的就低三下四地来求我原谅了,他说的话叫我恶心极了。他说,他原先不知道我是吴主任的夫人,知道了是吓死他也不敢非礼的。这类东西,就是这样,见了高官家的狗都比见了他亲爹娘还亲。老色鬼也替他打圆场,这件事暂时就算罢了。”


“这以后,姓孙的和潘学贤时常来我家里和老鬼一块嘀嘀咕咕的。而我嫁给吴学德以后,也不再当演员了,我当上了老鬼的机要秘书。一些机要档老东西都不背着我,由我收发保管。有一天,潘学贤和姓孙的拿着一份卷宗来找老鬼,他们三个人就在这间屋子里密谋好久。我几次进屋,他们就闭口不谈了,这引起了我的疑心。我便悄悄地趴在门缝上听。噢,原来他们正研究你的案子。我听到孙绍群说:吴主任,这份揭发材料就交给您了。最好快点处理掉丁育生,他是我的一块心病啊潘学贤也说:丁育生这小子不除掉,将来一定是个祸害!他可是个亡命之徒,他和高平这阵子关系更铁了。拿他开刀,正好打掉高平的气焰,像跺了他一只手一样。


“我听到这些话心里一惊;噢,这不正是鼓动老鬼这个阎王爷下判笔吗?他们走了以后,我问老鬼,他开始还想瞒我。后来我从办公室里翻出他们送来的卷宗和那份揭发材料,老鬼才对我说了实话。我又是哭又是闹,说:你真是老糊涂了!丁育生是我亲表哥,你怎么能对他下毒手呢?你分不清谁近谁远,叫我今后怎么见人啊!老东西被我弄迷糊了,他问:丁育生是你亲表哥,这你过去怎么从来没提过呢?我哭着说,我没提过,你这两个小爪牙没和你说吗?他们是故意想瞒着我的,是想借刀杀人啊老鬼说:噢,怨不得小孙和小潘一再嘱咐这件事要背着你,他们只说丁育生是你的同学,他真是你亲表哥呀?我不依不饶地说,这表哥还有假的?你要不帮我,我就和你离婚!老鬼终于被我说动了心。就这样,他把这份案卷压了下来,你才没有落到像魏东明一样的下场。


刘玉杰讲到这里,丁育生才明白,为什么魏东明被判了死刑而他却能虎口余生,这完全是刘玉杰用石榴裙把他从死亡的深渊里拉扯出来的。丁育生悲怆的心情里又增添了另一种怨愤。他问:那么,后来呢?后来柯莲她们呢?


后来,正好倡导走六.二六道路。我庆幸机会终于来了,就让中心医院的革委会主任把柯莲和孙绍群都下放到挺偏僻的农村去了。后来,听说那个姓孙的死了,是煤烟中毒死的。反正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他们。


丁育生站了起来。背着手在屋里踱来踱去,刚才刘玉杰这段长长的讲述像潮水般冲击着他的心,这股潮水在他的心头冲刷过去之后,倒像把他的火气和愤怒给淹没了。他只觉得心里冷冰冰的。对柯莲的爱和恨都淡薄了,就像这个人一切一切在他心里都已经死了,而自己的心也随着这种死亡在扭曲,在变形,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叫他心灰意冷。他对刘玉杰含情脉脉的眼神也不再理会了。


刘玉杰几次想撩拨丁育生的情绪都没有成功。她灵机一动说:还有两样东西,让你长长见识。她从凉台上的杂物里拿回来一个小纸包递给丁育生说,你看看,这也是你心上人的杰作。


丁育生打开了纸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彩照。是柯莲与孙绍群的结婚照。柯连披着婚纱.可恼的是这张照片上的题字竟是丁育生写过的一句诗:同到白头情更好,鸾凤和鸣比翼飞。丁育生气恼地骂道:小贱妇,死有余辜!他把照片扯成了碎片。刘玉杰说:还有一物呢,你再好好看看。”丁育生又把里边的纸包打开了,这里包着一根像香肠样的橡胶棒。这……这是什么?”丁育生用迷惑的眼神望着刘玉杰。


看不懂吧,你想想,这像什么?刘玉杰故作姿态地说道,这可是柯莲的宝贝哟!


育生从刘玉杰这副神态里立时就省悟了。他眼盯着这似若阳具的物件,脑海里闪现出了柯莲淫邪、放荡、不知廉耻的形象,熄灭了的怒火一下子就又被点燃了,他抑制着怒火沉声问:这个你是怎么得到的?


想听吗?刘玉杰飞了一个媚眼说:我为了心中的爱,不仅当过密探,而且当过窃贼。那是我住在你家的那段时间,有天深夜我被一种奇怪的响动弄醒了。我听到身边的柯莲在轻轻的呻吟着,过来人都知道那种声音是怎么回事。但我那时候却以为柯莲是在梦呢。当时我真嫉妒她,老天爷怎么不赐给我一个这样的梦呢?有了这个心思,我就想把她弄醒,我就伸手拉亮了电灯。呵!岂料,柯莲的眼睛睁着呢,她根本就没有睡觉。她仰着身,脸色绯红,两只手盖在被里,被子在起伏掀动。我随手揭开了她身上的被子。她就是用那个在做梦!当时我说不出来是一种什么样心情,就觉得脑袋轰地一声,又赶忙拉灭了电灯。黑暗中,我在想着方才的事情。柯莲掀开我的被凑到我身边来对我说玉杰姐、你,你知道……知道我有病。


你是有病,你病得还不轻!我鄙夷地回答。她伏在我身边哭了,但哭再也引不起我的同情。我当时就想:什么时候我能把这一幕讲给你听才解恨呢。第二天离开你家的时候,我就把她的宝贝给偷来了。这是物证!我就等着像今天这样的时机呢,我想知道你此刻是什么心情?”


刘玉杰竟用挑衅样的眼神盯住丁育生。丁育生顿时觉得刘玉杰此刻很丑陋、很狰狞、特残忍、特卑鄙。他没有回答她的问话,避开了她的目光,脸也像块铁板一样冷漠,心却像被扎了个窟窿一样汩汩地冒着血。


你现在还忏悔吗?还念念不忘你崇高的责任和义务吗?还觉得有……


别说了!”丁育生吼叫了一声,一拳砸在桌子上,把纸包里的宝贝弹到了地上,正落在他脚前,他一脚就把那“宝贝”踢出了老远。


 



喜欢有良知的疯狗朋友的这个贴子的话, 请点这里投票,“赞”助支持!

已标注为有良知的疯狗的原创内容,若需转载授权请联系网友本人。若违规侵权,请联系我们

所有跟帖:   ( 主贴楼主有权删除不文明回复,拉黑不受欢迎的用户 )


用户名: 密码: [--注册ID--]

标 题:

粗体 斜体 下划线 居中 插入图片插入图片 插入Flash插入Flash动画


     图片上传  Youtube代码器  预览辅助



[ 留园条例 ] [ 广告服务 ] [ 联系我们 ] [ 个人帐户 ] [ 创建您的定制新论坛频道 ] [ Contact u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