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在上海送外卖的脱口秀演员Fu大爷：一辆车一双腿一份情
2022-05-15 23:19:11来源: 北青网-北京青年报 
上海疫情期间，空荡的街道上只有外卖小哥和大白穿梭忙碌的身影。这之中，就有一位骑着二八大杠、身高1米9的大汉——Fu大爷。由于没有骑手的着装，也没有骑手的电瓶车，他总会被警察拦下询问。但其实他也是一名外卖小哥，与此同时，他还是是一名脱口秀演员，但是这些都只是他的兼职——他的本职工作是国际航空业的一名白领。

近期，“脱口秀演员在上海当送药骑手”的词条登上热搜，大家通过他的视角进一步了解疫情中的上海。这个兼具脱口秀演员和骑手双重身份的人，网名Fu大爷，原名于夫，是一位在上海生活了6年的地道北京人，一张嘴就有浓浓的北京味，却也总爱说几句上海话。


Fu大爷和外国邻居的二八大杠

北京人在上海

2016年，Fu大爷来到上海，他慢慢地爱上了这座城市。当被问到解封后最想干的事情时，他用最近学会的上海话说到：“在上海的街头喝咖啡、晒太阳。”而这个愿望也终于在5月14日实现了，在送药的路上他看到了街边的一个机器人咖啡亭，期待已久的他终于拥有了一杯热拿铁，“啊嗲额！（美极了！）就快过去了，期待早日解封！”一切都在慢慢变好，他看在眼里，也在默默期盼着。

疫情期间的上海和平时的上海完全不同，没有了人群的熙攘和店铺的繁华，街上空空荡荡。但是在这个春天，自然的气息似乎占据了城市的主体，街道上的绿意尤为凸显。Fu大爷说，现在的上海，可以在电线杆上看到许多小松鼠跳来跳去，可以在马路上看到成群结队的流浪狗“横行霸道”，这样的上海也很可爱。但是Fu大爷更喜欢以前的上海，热闹繁荣，各种各样的人在过着各自五彩斑斓的生活，“希望上海尽快恢复原来的样子，期待一切回归正常。”

Fu大爷的母亲是一位在职30多年的军医，所以卫生消毒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在疫情面前，这些习惯成为了他保证自身和他人安全的盾牌。除了小区被封的那段时间，只要出去送单，他每天都会发布自己的骑手视频日记，用他的视角记录着上海这段时间的街道。在他的镜头中，我们可以看到人在慢慢变多，树在日益茂盛，人们开始恢复晨跑，上海也在慢慢苏醒。

因为有晨跑的习惯，所以Fu大爷每天习惯6点多起床，一边吃早点一边回复视频号留言。8点多收拾好行装，蹬着跟外国邻居借的二八大杠开始了一天的骑手生活。由于天气慢慢变热，中午会休息一会，下午继续配送；每天大概要骑行7个小时、70多公里，至少要送20多个单子，多的时候会达到40多单——好在于夫以前练过铁人三项和百公里山地越野，这样的公里数尚能接受。

穿梭来去一直到傍晚，脚下的二八大杠换成共享单车，去医院做核酸。然后辗转再去帮饭馆的老板娘喂那只留守在店不愿离开的猫。当猫咪酒足饭饱，Fu大爷才算可以结束一天的奔劳，回到家一边吃饭一边剪视频。晚上10点多，带着一天的充实与疲惫早早入睡，等待着下一个清晨新的配送之旅。



中午街边休息的“蜂鸟”Fu大爷

外卖骑手

Fu大爷成为一名外卖骑手的初心很简单，就是为脱口秀积累素材。有一天他跟朋友一起吃晚饭，吃完饭他就一直在捣鼓手机，我问你干嘛呢？他说我订明天中午饭呢——原来现在上海的运力十分短缺，本来半小时以内的就可以送达的外卖要提前一天预订。Fu大爷想到自己最近正想尝试一个新的兼职来丰富素材，外卖小哥不仅可以走遍城市角落，又能见到形形色色的人和事，简直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于是当即申请了兼职骑手，没想到第二天就可以接单了。

开始的前几天，送外卖只是作为体验生活的兼职，他每天只接三四单。但是没过几天上海就封控了，配送平台也非常及时地为他发来了工作证明，让他这位兼职骑手也可以继续配送。此时这个骑手身份就像是上天赋予Fu大爷的使命一样，一切很巧合，一切又十分庆幸，庆幸自己的骑手身份能够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Fu大爷觉得既然有这个资质干嘛不做点什么呢？于是他就开始成为了这座城市疫情期间的一只小小蜂鸟。





在配送的过程中，他发现上海的运力确实非常紧张。一方面订单量大，另一方面骑手数量不足，尤其医药产品，因为配送收益比其食品、日用品低，许多骑手会先接后者。于是，药店门口170多件药品外卖，却只有焦头烂额的3个骑手，其中还包括Fu大爷。索性，他就只接药品的订单。因为药品体积小，对于他的自行车筐来说意味着一次可以配送更多单，也意味着可以解更多家的燃眉之急。在需要的地方挺身而出，一辆单车，一双腿，Fu大爷默默地为那些被忽视的诉求送上良药。

作为骑手中的一员，Fu大爷与其他骑手的接触大多只是匆匆一面，每个外卖小哥都奔忙在店家与住户之间。可是在街边的电话亭，停业的店铺小院，Fu大爷发现会有一些随意铺置的被褥和日用的电水壶——那是无法回小区的外卖骑手的临时住所。是为了生计，也是为了城市的运转，这些外卖小哥像敢死队员一样，与医护人员一道冲在前线，疏通着封控期的城市血脉。“我4月初的时候和一个外卖小哥聊，他已经连续好多天只吃泡面了，起了一嘴的泡。”“他们确实挺辛苦的。”作为一个误打误撞走进骑手行业的人，Fu大爷用他的镜头记录上海，也记录着一个疫情下外卖小哥的辛劳一天。



即使是严峻的时期，即使是忙碌的生活，Fu大爷对生活与世界仍保持着一份浪漫：他会在购买一打啤酒的订单袋子中自掏腰包放两袋花生米；他会在得知便利店老板睡在店里且只能用电饭煲做饭时，为他们送去罐头和咖喱——用无言的温暖一点点地传递着光、热和爱，为身边的人，为所在的城，为所爱的国。

脱口秀演员

Fu大爷成为脱口秀演员的初心也很简单，就是想要改善自己的口吃。“报班上课还要花钱，但是说脱口秀还能赚钱。”脱口秀给Fu大爷的生活带来新的改变、新的朋友、新的圈子——他享受说脱口秀的过程，也享受这份经历带给他的新鲜体验。

他很喜欢杨波的脱口秀，一句一顿的表演风格和他有些相似，但是他说自己是因为口吃，不同于杨波的节奏型停顿，“圈内人都说我这是‘便秘型’的。”对于脱口秀当中存在的“文本派”和“表演派”，Fu大爷表示自己应该属于“文本派”，自我调侃表演时有点“面瘫”，一手插兜，一手拿话筒，舞台上来回踱步。他相信文字的强大力量也可以带给观众开怀大笑的快乐。



5月13日，Fu大爷参加了《脱口秀大会第五季》上海赛区的线上决赛，虽然最后没能晋级，但是这也是他人生的一段有趣经历。他之前的朋友圈中写过：爸妈教育我“要享受生活，重在体验”。确实，他很享受人生当中的每份经历，不论是作为骑手，还是作为脱口秀演员，或是白领；不论是参加越野跑，还是拉小提琴，或是拍视频，他的生活充满色彩。

Fu大爷本来只是想通过骑手的兼职丰富人生体验，没想到突如其来的疫情让这份体验更加精彩，也更加厚重。每日的忙碌让他没有精力进行脱口秀创作，但时下的经历都可以成为他脱口秀的素材，成为成为他生活的独特印记。当然，现在他只能把这些故事用视频和眼睛记录下来，等到有一天疫情散去，热闹依旧，再把它们搬上舞台，讲给更多的人听。



Fu大爷与朋友投喂的白菜

不论是视频，还是照片，总能看到Fu大爷极富感染力的笑脸，一排白白的牙，眼睛笑到弯弯，正如他所说，生活中的他和脱口秀舞台上的他一样，是幽默的，也是积极乐观的。

文/实习生 李正阳

编辑/弓立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