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武陟东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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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0年8月26日，刘邓首长还有385旅旅长陈锡联正在阳泉西南的指挥所里开会，突然，门“砰”的一声，被人撞开了。

一个二十出头的八路军营长闯了进来，他一脸怒气，质问陈锡联：“旅长，我要跟你算账！”

闻听此言，陈锡联不知所措，在场的首长全都惊住了。


【陈锡联】

这名营长是谁？为何会对上级发那么大的火？

熟悉抗战史的人都知道，1940年8月下旬是一段特殊时期。

正是在这一时期，八路军开始实施百团大战。
百团大战拉开帷幕之后，385旅旅长陈锡联一马当先，指挥主力第14团在8月20日这一天动手了。

这一天，老天似乎也在帮助八路军，下起了瓢泼大雨。

晚上10点半，全团指战员在暴雨的掩护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狮脑山日军驻地。

这里是日军的后方，天又下着大雨，日军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有人来偷袭。

他们在梦里睡得香，跟死猪一样。

14团如神兵天降，突然对熟睡中的日军发起攻击，向日军营地甩出几百颗手榴弹。

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将睡梦中的日军炸得哭爹喊娘，一个个去了西天。

紧接着，战士们呐喊着冲入日军营地，与残余的敌人展开白刃战。

因为猝不及防，再加上我军兵力是敌人的数倍，日军在一个小时内被全歼。

这一下子，可把天戳了个窟窿，日军炸了锅。


【日军控制的铁路沿线资料照】

因为狮脑山的战略地位极其重要，它位于正太铁路阳泉火车站附近，是整个阳泉的制高点。

一旦我军占领了此地，就能对正太铁路实现火力覆盖，等于卡住了正太铁路的咽喉。

与此同时，我军还拖住了驻阳泉日军的后腿。

日军被牵制后，抗日军民就可以在漫长的铁路西段进行大规模的破坏行动，日本人控制的正太铁路运输线就不可能正常运行。

这样一来，前方日军的补给就被切断了，日军将面临困境，他们能不急得跳起来吗？

更何况，占领狮脑山的并不是蒋氏的嫡系部队，而是缺枪少弹的八路军，这让他们更难以接受。

日军觉得丢不起这个人，也咽不下这口气，更无法容忍铁路线受到威胁。

8月21日拂晓，日军出动两个中队，向狮脑山发起了疯狂的反攻。

他们的目的是找回面子，让八路军尝尝他们的厉害。

陈锡联早就料到日军会反扑，一场恶战无法避免。

占领狮脑山之后，他首先把769团也调了过来。

之后，他下令战士们马不停蹄地修筑工事，等着日军前来。

日军横穿正太铁路的桃河，涉水向狮脑山移动。

战士们遵照陈锡联的指示，按兵不动。

日军过了桃河，登上平坦的河滩，看到对面阵地上没有动静，还以为八路军被他们吓跑了呢，一个个趾高气扬起来。

就在这时，山上突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炮声。

一发发迫击炮弹呼啸而来，在日军队伍中炸开了花。

我军居高临下，而日军在河滩上，处于没有掩挡掩护的状态，当即被炸得晕头转向，倒下了一大片。

在付出沉重代价之后，日军好不容易攻到了前沿山坡。

他们满以为可以扭转了战局，但他们高兴得太早了，我军居高临下，用轻重机枪组织的交叉火力网，顽强阻击日军。

日军像被收割的韭菜，一茬一茬倒下。

激战至中午，日军没有取得任何进展，不得不咽下苦果，狼狈逃窜。

此后的几天，日军又发起了多次进攻，同样无功而返。

这让日军恼羞成怒，在第6天增加了兵力，还出动了飞机助战，对狮脑山我军阵地发起猛烈攻击。


与敌人激战6天6夜后，八路军总部下令撤离阵地。

一来是385旅经过激烈的战斗，伤亡不少，二来他们已经完成了掩护正太线部队破袭的任务。

在这样的情况下，就没有必要再死守狮脑山了。

8月27日黎明，陈锡联接到了彭德怀签发的通知：组织部队有序撤出。

这时，日军仍然在山下对我军虎视眈眈，我军要想一次性安然撤走，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此，要留一部分人掩护。

在这样的情况下，担任掩护断后任务的，一定是一支劲旅。

只有过得硬的部队，才能在险境中断后堵住敌人，自己还要能全身而退。

当然在很多情况下，担任断后的部队凶多吉少，全身而退只是美好的愿望。

但无论什么结局，这支部队一定很能打，指挥员一定是一员勇将。

让谁掩护呢？陈锡联开始琢磨。

经过考虑，陈锡联选择了1营营长肖永银。


【肖永银】

来自河南新县的肖永银，1917年出生，他13岁就参加了红军。

肖永银家里很穷，只上过一年学，不识几个字。

而且他没有上过一天军校，但他却很有军事天赋，在当司号员的时候就客串指挥员，一鸣惊人。

经过战火的锤炼，肖永银已经成长为一名有勇有谋的指挥员，可以说是执行断后任务的最佳人选。

但肖永银的1营因为在战斗中减员过多，没有足够的兵力执行掩护任务。

而3营营长身受重伤，难以在一线指挥战斗，陈锡联便决定让1营长肖永银指挥3营来完成掩护任务。

接到命令，肖永银毫不犹豫地赶往3营阵地。

阵地上的战士不少是新兵，他们一见，来了个陌生的干部，还长着一张娃娃脸，当即议论开了。

“这人会打仗吗？”

“该不是旅长弄错了？”

“嘘，可别乱说，他是1营长肖永银。”有一个老班长认识肖永银，赶紧止住了战士的议论。

肖永银也听见了一些议论，他眉头紧皱，刚要说话，忽然看到前面不远的地方出现一队日军，心里一紧。

这时候，狮脑山制高点的小庙已在日军控制下，3营9连也刚从阵地上撤了下来。

这时候，一队日军从小庙右侧摸了上来。

看到日军上来，肖永银怒目喷火，立马端着枪，指挥战士们一阵猛扫，把摸上来的日军打了下去。

可是，小庙上的日军这时候似乎醒悟了过来，用轻重机枪向3营阵地狂射。

子弹像雨点一样袭来，战士被敌人的火力压住，难以抬头。

更要命的是，大部队还未完全撤离，不少人被流弹集中倒下，阵形也乱了起来。

肖永银一见急了，他操起一支三八步枪，扯着嗓子喊道：“同志们跟我冲！拿下这个制高点。”

话虽然出口，但是战士们站在原地，并没有跟着动。

有的人是看到他是一个“娃娃营长”，不知道是否靠谱，心里不踏实，有些犹豫。

有的人（主要是新兵）则是看到日军的火力太强大，有些慌乱。

肖永银一看，没有二话，从腰间拔出手枪，对着天空就是几枪。

他快步来到3营副营长钟明峰身后，吼道：“去，把小庙夺回来，不然我就崩了你！”

钟副营长是一员身经百战的虎将，听到吼声，没有片刻的犹豫，他挥着手枪喊道：“同志们，跟我冲！”

在钟副营长的带领下，9连战士杀红了眼睛，经过几次冲锋，终于把小庙夺了回来。

战后，肖永银向对方道歉，说自己当时情绪冲动，钟副营长襟怀如海，说：“换了我是你，我也着急啊！”

这是后话，暂且不说。

我军夺下制高点之后，重大威胁消除，大部分人员平安撤离。

但是，阵地上的肖永银并不知晓这一切，他也没有接到撤退的命令，依旧带领战士跟日军进行生死搏杀。

直到日落西山，日军从3营的侧后摸上来，肖永银才意识到，日军之所以如此行动，是因为其他部队已经撤离，自己的断后掩护任务已经完成。

肖永银没有再继续等命令，决定退出战场。


带队撤离之后，肖永银窝了一肚子火，直奔旅指挥部，质问陈锡联旅长：“旅长，我要跟你算账！”

陈锡联一头雾水，在场的刘、邓首长也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肖永银接着道：“大部队撤离之后，旅长为什么没有通知我们？难道3营是后妈生的？”

他接着道：“我不是怕死，而是担心我们的部队，如果我没有下令撤退，3营再拼下去，就全没了，他们大多是老红军，是宝贵的财富啊。”

说完，肖永银声音哽咽，满眼泪花。

几位首长听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刘伯承打破了沉默，关切地问道：“同志们都撤下来了吧？”

“都撤下来了，没丢一名伤员，没留下一支枪。”肖永银答道。

“那就好，好样的！”刘伯承称赞。


问题来了，为何肖永银没有接到撤退通知？

一个原因是因为战况激烈，即使派人去通知，来回也要较长时间，通知的人也可能是在路上牺牲。

还有一个原因，是担任断后的部队指挥员，需要自己判断形势，能够自主决断。

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在当事人的回忆录中没有具体交代，成为未解之谜。

刘邓首长和陈锡联旅长并没有因为肖永银的发作和质问而介意，反而对他卓越的指挥才能、顽强的战斗作风以及对部队高度负责的精神印象深刻。

不久，肖永银升任团长，抗战胜利时担任太行八分区副司令员，成为刘邓麾下赫赫有名的一名战将。


参考史料：《肖永银少将》，冷梦，解放军文艺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