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权力无边时
原创 ljun71 西行的人生 2023-07-02 17:43

沉迷于佛经的胡太后之后还主持建造了景明寺七层佛塔、冲觉寺五层佛塔等。这些搅动民间财力敬佛的事让很多朝臣有意见，于是，任城王元澄就奏称：迁都洛阳时，先帝规定城中只能有一寺一庵，其余均迁往城外清净之处，使其远离红尘。但是后来沙门统惠深，违规在城中建寺，造成私自建寺越来越多，洛阳城中已超五百，多处侵占民宅。屠夫巫娼与寺院混杂。之前僧界起兵的“法秀之乱、大乘之乱”之时，曾定下限制，僧俗分居，宏扬佛法，当以山林为基本，而如今受到利欲诱惑的和尚、尼姑眷恋城市，这种假和尚尼姑是依附佛教的寄生虫，与佛法、国法不容，建议小寺合并，大寺迁出洛阳。

（胡灵太后）

但是，皇权本就是为所欲为的保障，当权力为欲望所用时，则无所能控。遭殃的只能是百姓。胡灵太后对朝臣的建议非但不听，还派出一个使团西行，三个目的，一是求取佛经，二是回访西域诸国。三是借用佛教的力量增强自身权力的控制力。

西行作了周密的准备，带有国书和大量礼品盘资，出行前一年，先是嚈哒国王栗陀始遣使献方物。西行这一年，从春到冬，西域方面波斯、嚈哒、罽宾、乌苌、疏勒、高车、高昌、龟兹等国纷纷遣使北魏朝贡，在这些名单中没有柔然，这为选择西行的安全路线提供了依据。当时遣使有官员宋云、和尚法力等人，有一个叫惠生的和尚请求同行。

洛阳城的里坊有严格的尊卑之分，宋云的家位于洛阳城东北角的闻义里，内城与外郭间，这里地势卑凹。闻义里所在位置实为贱地，是下层人居住的地方，主要居民是制瓦盘瓮的工匠。寺院也有大小之分，崇立寺在洛阳众多的寺院中，名不见经传。崇立寺比丘惠生，也仅是一个年满20岁，受过戒的小和尚并非僧官。宋云是什么职务？很小的吏，为什么会选宋云，因为他与胡太后是同乡，胡太后原本是最低级的嫔妃，母因子贵。宋云极有可能就是当年胡太后身边的下等官吏。宋云是敦煌人，这里与西域接壤，商胡贩客，日奔塞下，往来频繁，也有大量西域坐商，这便使得宋云可能通胡语，这是出使的先决条件，虽然使团中有翻译，但西域语言并非一种，随行的僧人中也可能有西域僧人做为向导，那时候，洛阳城各路僧人随处可寻。只可惜《宋云行记》和《僧慧行记》都风化在历史的长河中。


（洛阳白马寺）

宋云的官职是“王伏子统”太不起眼，以至官序表中都找不见。也许是胡太后陪嫁时的侍从或内廷中库管。只有一点可以解释，宋云、惠生此留史的两人，能成为代表北魏的使臣，可能就是胡太后身边的亲信。

除去各种国礼，西行的使团还携带为胡太后祈福的五色百尺经幡千条，锦香袋五百个，为王公卿士祈福的经幡两千条，幡是一种用竹竿等挑起来垂直挂着的长条形丝绸制品，一种礼佛祈福的物。这么多的经幡再加上给各国的礼物，所以宋云与惠生其实是一个庞大的外交使团。

公元518年11月，宋云带队出发了，一路西行。为什么选择冬季而不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不是因为赶时间，而是冬季草黄马肥，沿途有积雪，可融雪取水，仅此而已。

鉴于河西走廊氐、羌人常有变乱，而经伊吾道途经柔然控制区，虽然前一年柔然可汗郁久闾丑奴还就与北魏的关系平等化遣使洛阳，但并没达成协议。一行人出长安后，西行40日，走渭水进入赤岭，（现今青海湟源西的日月山）。然后用了“发、行、渡、至”四个字又用时23天，到达吐谷浑，一路上飞沙走石、风雪交加，吐谷浑的伏埃城却是一块好地方，相对暖和多了，这里使用汉文，但所行制度则是草原标准。


（汉代的蒲犁城，现塔什库尔干县）

吐谷浑属于北魏的属国，孝文帝时，首领伏连筹有一串北魏的官衔，“使持节，都督西陲诸军事，征西将军，领护西戎中郞将，西海郡开国公，吐谷浑王”。同时，还是南梁任命的“西秦州、河州刺史，河南王”。正是吐谷浑的两不得罪，所以西域的物产可以通过吐谷浑进入洛阳和建康，当时，南北朝达官贵人所配玉器多为于阗玉。

西域的鄯善就在吐谷浑的控制下，距伏埃城3500里，城主是北魏所封的宁息将军，率三千多部在此屯田。此时的鄯善由于蒲昌海的萎缩、土地的荒漠化，少有居民。宋云等人在鄯善休整后，继续西行1640里到达左末城。这里是汉代的且末，与鄯善一样，由于水源的不断枯竭，已失去往日的繁华，城中仅有百余户人家，这是个缺水地区，天不下雨，百姓靠引水灌溉，也不知用牛耕作，用一种古老的耙子翻地。在且末，让宋云特别惊讶的是寺院里的壁画佛像和菩萨像并没有西域的胡人面象，而是中原模式。问当地的老人，才得知，这是吕光征西时命人所画，也就是说当年吕光不单控制了龟兹，而是控制了整个西域南部。

又西行1275里，到达一个叫末城的地方，这里的花果与洛阳相同，只是屋为平顶，常年不见雨。


（塔县风光）

在扜弥城，宋云等人见到一个大寺，有三百多僧人，寺内有一尊一丈六的金佛，仪表超俗。佛的面向通常是向着西方，而在这座寺院中，金佛面向东方。关于这尊佛有一段传说：这尊佛是从南方腾空而来，于阗国王亲眼看到，就命人将佛用车拉回于阗，途中夜宿，醒来一看，佛像没了，派人寻找发现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面东而立，于是，国王便在此地建寺，迁四百户居民供养。当地百姓有了个习俗，身体哪里有了病痛，用金箔贴到佛的相应部位病就好了。后人又在此尊佛像边造了佛像、佛塔，佛像均面向东方。这个寺院悬挂了上万的经幡。宋云等人逐个查赏，经幡文字用隶书誊写，北魏年号的经幡就占一半，最早的年代尽然有百年前的后秦时代的经幡。宋云推测当是法显西行时所悬挂。

从扜弥城再向西878里，到达西域大国于阗。宋云见到了于阗王。并记录了于阗王的着装，于阗王头戴一顶金鸡冠，脑后下垂两尺白色的绢，宽五寸。国王的威严表现在出行时左右带刀持弓扛戟者不过百人。这里的风俗，妇女着裤衫束带，骑马奔行，同男子一样。人死后火化，骨灰掩埋，建塔为标。父母死，服丧者割面剃发，以刀划面，以示纪念，服孝时间是头发长到四寸止。仅国王去世用棺木安葬于野外，建庙祭祀。这似乎是西域佛教与中原礼教的一种融合结果。


（乌鲁木齐红光山的西域大佛）

相传：于阗王早先禁佛。有一位胡商将一位和尚带到于阗城南杏树下，到于阗王宫请罪。于阗王大怒，然后率人到城南杏树下准备诛杀这个和尚。在杏树下，盘坐的这个叫毗卢旃的和尚与于阗王有了一段对话。

和尚：如来派我来于阗，如果于阗王愿意建圆型塔一座，可保国运昌盛。

于阗王：你说佛让你来，你如果让佛现身，我就按佛说的办。

于是，和尚敲钟念佛。佛听到后，立刻派大弟子罗睺罗化身为佛身，出现在空中。于阗王看到佛祖真的出现，马上五体投地的下拜。之后，画下佛容，并命人在杏树旁建立佛寺。

公元519年7月底，宋云等人到达了朱驹波国，汉代时的西夜国，此地已进入葱岭脚下，百姓居山中，种五谷，食麦面，不杀生，吃自然死亡的牲畜，风俗语言与于阗相同。

8月初，宋云等人进入汉盘陀国界，这里是汉代的蒲犁，今塔什库尔干，一路向葱岭挺进时，气侯寒冷，终年积雪。途中有一个湖，也有一个故事，相传，曾经有三百个商人夜宿湖边，池中毒龙用水淹杀众人，国王得知后，将王位让与儿子，孤身前往乌苌国学习婆罗门咒，四年后归来，对着湖面施法，池中毒龙惊惧变成人，向国王悔过，国王便将此龙迁入距此地2000里的葱岭山中的湖中，现在的国王便是那位降龙国王的13世孙。龙是中原的传说，可见中原文化对西域的影响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