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赤裸人生》第三章
第三章
劉玉傑的家在警備森嚴的省軍區大院裏,是一棟小二樓,一個單元就住著他們一家,這顯然是高幹的居所。劉玉傑把丁育生帶到一間豪華的客廳裏,一個四十多歲的保姆給丁育生送上來一杯熱茶。
“劉嬸,這是我表哥,我們想多聊一會兒,你去休息吧。”劉玉傑把保姆支走了。
莫非是那個嬉皮笑臉的小生一步登天了?丁育生心裏納悶,他望著劉玉傑,試探地問:“這……這是……?”
“這是我的家,也是省革委會副主任的公館。”劉玉傑微笑著說,“你沒看出我有這麼大的造化吧!”
“這……”丁育生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好愧疚地低下了頭。
劉玉傑踱到沙發邊坐下了。她說道:“你還記得我寫給你的那封信裏的話嗎?演戲,就是我的生活,我現在已經是個十分高超的戲劇明星了。”
“告訴我,都告訴我吧!”丁育生抬起頭說,“也許我會和你搭戲的,但願演的不再是悲劇。”
“唉!”劉玉傑深深地歎了口氣說:“能告訴你什麼呢?告訴你我當了貴婦人?告訴你我嫁給了一個醜老頭?算了吧,你我能有機會再見面,你能坐在我的面前,這對我已經非常幸運了。過去的事別提了。”
“不!你不能叫我悶在葫蘆裏!”丁育生觸動情衷,殷切地說,“講一講吧,算是對我的寬恕。”
“好吧,既然你一定要聽,我就告訴你。”劉玉傑深有感傷地說,“但是你甭想得到我的寬恕,除非我死了,要不我會永遠恨你的……”劉玉傑用直勾勾的眼睛盯著丁育生,丁育生紅著臉低下了頭。
“……我給你寫了那封信後,不久,我就和小張結婚了。我就是在炎熱的夏天穿著一雙棉皮鞋舉行婚禮的,這種結婚也許比死亡更令人痛苦,但是我情願受這種懲罰。因為,我的心是在那傷心的除夕之夜就已經死了。洞房花燭夜,我整整哭了一宿,曾經想到過死,但是我還是活下來了……後來,我參加了樣板團。在一次文藝演出中,被這個老色鬼相中了,於是我成了省革委會副主任的填房,也就是目前這個身份。我覺得只有恨你才是對的,所以我恨你!”劉玉傑簡單地說了她的經歷,她的眼睛一直盯著丁育生。那直勾勾的眼神裏充滿哀傷,充滿淒涼,也充滿著深摯的愛戀,充滿著叫人心酸膽碎的情愫,使丁育生始終不敢對視那雙眼睛。
“玉傑,你……你心裏一定很痛苦吧?”丁育生小聲說,“我也是很……很難受的。”
客廳裏很靜,聽得見牆上時鐘“哢……哢”的響聲。兩個人默默相對不知不覺眼睛裏都盈滿了淚水。
“唉!算了吧!”劉玉傑擦掉了眼裏的淚花,用手攏了攏蓬鬆的頭髮說,“何苦折磨自己呢,我們演了悲劇,但也真的流了淚,幾年不見了,今天應該高高興興才對。”
丁育生抬起頭望著劉玉傑。她的情緒變化得如此快,哀傷似乎已完全消失,呈現在丁育生眼前的竟是一張嫵媚動人的臉,含情含怨的眼神裏放射出一束攝人心魄的魅力,丁育生不禁有點坐立不安了。
“時候不早了,我該……該離開了,一會兒叫你丈夫碰上不好。”丁育生違心地說。
“放心吧,”劉玉傑說,“你今天不走也碰不上的,他到北京開會去了,你不願意多陪陪我嗎?”
丁育生情不自禁地走近了她,劉玉傑一躍身,用手勾住了丁育生的脖子,在他的臉頰上印了一個熱烈的吻。他擁抱住她,她用纖手在他的臉頰上輕輕地撫摸著,用食指抹掉丁育生眼裏湧冒出的一顆淚珠,顫聲問:“生,你沒忘了我吧?你還像幾年前那樣愛我嗎?”
久違的情話一朝道來,使丁育生一下子就恍如進了夢境,他脫口就說:“怎麼會忘呢,你的秀臉從來就沒有離開過我的心窩。”
這句話一下子就把劉玉傑的眼淚說出來了,他們相互對視,仿佛要窺破彼此的心,千言萬語竟不知如何說起了,時間在這一刻也仿佛停止了……
“你去把電燈關掉吧,”劉玉傑說,“怪刺眼睛的。”
“不,我從來就沒有膽怯過,”丁育生說,“這樣我能看見你的臉,看見你的心……”
“那……那……”她閉上了眼睛,等待著……
已經整整三年沒有食人間煙火的丁育生,在獲得自由的第一天,上天就鬼使神差地給了他這次豔遇,此刻的他又怎能把持住潮水般湧來的欲望啊!丁育生毫無顧忌地剝掉劉玉傑身上的衣服,仿佛要把這三年裏積蓄下來的一切能量都狂泄出來,他威猛地一次次衝撞,也把劉玉傑一次次推舉到欲仙欲死的頂峰,直到兩個人都筋疲力盡……
丁育生疲倦地躺在長條沙發上,劉玉傑依偎在他懷裏,她微閉著眼,還沉浸在方才的那種意境中。
丁育生激情消退,心裏突然跳閃出柯蓮哭喊著追趕囚車的身影,不禁一絲愧疚泛上心頭,他悄聲說:“玉傑,也許我……我們應該懺悔,應該向上帝懺悔,請求寬恕。”
“為什麼會這樣想呢?”劉玉傑輕聲說,“難道我們錯了嗎?”
“不僅僅是錯了,這也許是罪孽。”
“罪孽?”劉玉傑把頭抬起來,盯著丁育生的臉質問,“你真是這樣想的?”
“恩,”丁育生點了點頭說,“我們不僅已經超越了道德界限,而且在良心上也應該認識到這是錯的。”
“錯的?道德?良心?”劉玉傑叨念著這幾個詞,她猛然坐了起來,激憤地說,“哼!你的父母講道德嗎?他們想到過良心嗎?那個醜陋的老色鬼,也就是我現在的合法丈夫,他講道德嗎?他有良心嗎?你有道德有良心嗎?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講道德和良心嗎?我們錯了!求上帝寬恕,那上帝就沒有錯嗎?它向誰懺悔過呢?”
丁育生沒有和她爭辯,也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長長地噓了一口氣。
“你是在懺悔?”劉玉傑緊盯著他的眼睛問,“你真的覺得我們做錯了?”
丁育生看著劉玉傑這副激憤而認真的神態,裂嘴笑了,他把手搭在她身上說:“也許你是對的,我們不應該有愧,而應該覺得虧,我們是來討還欠債的,我們擁有這種債權!”
“這才像是你說的話。”劉玉傑也笑了,她嬌嗔道,“我真該打你幾巴掌,五年以前你為什麼沒有覺得錯?欺負完了人,才想到後悔,把花給采了還想給再栽上,哼!又吃魚又嫌腥,你要是有良心早就該出家去當和尚了。”
“你現在還恨我嗎?”丁育生輕聲問。
“不單單是恨你,我現在都想殺死你!”劉玉傑把臉貼在丁育生的胸脯上悄聲說,“像阿爾芒要殺茶花女一樣。”
“你還記得我給你講的故事?”
“何止是記得,它已經刻在我心上了。”
“不會忘掉嗎?”丁育生又深長地送了個吻。
“會的,但那一定是我死了,如果我活著就一定會記得,我一生中最幸福最美好的時刻都是你給予的。”劉玉傑說這句話時,竟不禁湧出幾滴淚來。
丁育生感動了,他用手撫摸著她的臉,替她揩掉淚花說:“你沒有覺得我已經有點變了嗎?”
“你在我心中是永遠不會變的。就像太陽一樣,你永遠發著光,發著熱,有一天這光和熱沒了,也就到了我死亡和毀滅的時刻了。”
“你知道,這三年我受過多少罪嗎?”
“知道。”劉玉傑笑著說,“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告訴你吧!你的申訴信就放在我辦公桌裏,簽字批轉都是我親手作的,還好,老色鬼還算聽話,哼!我還是有點本事的。”
“怎麼?”丁育生對劉玉傑的話感到非常驚異,問道:“這是你幫了我的忙?”
“怎麼是幫忙呢?”劉玉傑拖著長腔說,“這是愛,是赤誠而深摯的愛!”
“你的丈夫是……”
“是省革委會主管政法的副主任吳學德。沒有他的批示,你能被釋放嗎?”
“噢,是這樣的。”丁育生終於明白了他是被劉玉傑搭救出來的。他深情地望著劉玉傑,又把她緊緊地摟在了懷裏……
已标注为有良知的疯狗的原创内容,若需转载授权请联系网友本人。若违规侵权,请联系我们
所有跟帖: ( 主贴楼主有权删除不文明回复,拉黑不受欢迎的用户 )
楼主前期社区热帖:
>>>>查看更多楼主社区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