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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录 『人间地狱』(下)

送交者: 老黑鱼[☆★★散播正能量★★☆] 于 2024-03-12 0:51 已读 1726 次 5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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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记不清是入院第三天还是第四天的夜晚,恍惚中做了一个梦:我走在忽晴忽阴的大街上,那条街我不熟悉。街上的风景及建筑都有些怪异,似乎是中世纪和现代结合的那种风格。天气不热,但人们却穿得比较少,如睡服的那种感觉。街上的成年人面目看不清,细看才发觉人人都戴着面具,有铁的、木的、铝的、陶的,当然也有铜的。

我站在十字路口,茫然地看着行人来来往往,一个没有带面具的幼儿园老师正领着一群天真烂漫的孩子过街口走向我这边。

我慢慢地翘起嘴角露出笑容向孩子们挥挥手说:小朋友们好!

孩子们惊恐地看着我,全部都哇哇大哭起来。

糟了!我好像没有戴面具……

我被这个梦惊醒了,思绪非常乱,对未来顿时失去了希望。烧伤创面的刺痛仅在其次,精神溃败的到来才是可怕的,一种企盼自杀的念头渐渐涌上了心头。这时,我第一次流下了眼泪……

反反复复思索,许久不能再次入睡,湿润模糊的眼睛隐约看见,鱼妹趴在我的病床沿上睡着了。我努力伸出“拳击手套”,内心极其矛盾地想摸摸她的头发……

唯一能定住神智的想法是:在这个地狱般的世界里,走一步算一步,只要不是破罐子破摔就成。令人欢心的是,一周后我的情况有了相当程度的好转,嘴已经可以略为张启,肿得像篮球一般的头也消肿一半,两只眼睛又露出了略带杀气的炯炯目光。虽然仍不能躺下入睡,但如同打坐式的姿态已经练得“炉火纯青”。感谢冬季,这个季节确实对烧伤病人是个万幸,感染源被自然环境最大限度地抑制着。

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鱼妹疲惫的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时时凝视着我的目光也开始有了一丝希望的光芒隐约闪现。她不再只是守在床前,而是有心情去街上为我亲自挑选买些水果来,用小勺慢慢刮碎了喂入我那可以小幅度咀嚼的嘴里,还时不时地附在我耳旁轻声念一段她喜欢的《红楼梦》或《西厢记》中的段子给我听。很多时间她则是一边用棒针毛线织个围巾手套,一边和我说些天南海北的话儿想法让我分心。

后来安排值班就有了基本的模式,母亲白天护理,要做的专业工作较多;鱼妹夜晚留守,可以多休息点。不过她们同时在病房的时间似乎更多点。我无法看到自己的面孔,但从她们表露出的不断变化中的细微神情中,我知道我应该活下去,否则对不起母亲和鱼妹,不管结果如何……

(十六)
这里插进来说说一起烧伤的难友小赵。

同我那突飞猛进的康复状态相比,小赵的情况显然不理想。他烧伤最重的部位是手,其次是脸下半部,其他地方没有问题。因此他除了吃饭得人喂,换药、睡觉必须在病床上外,大部分时间可以下地自由活动。但这些天他却很少有动静,原来是局部感染在作崇。他开始十多天的低烧不断,输液架比我多挂了个加入抗生素的盐水瓶。病床边的媳妇和其他来看他的家人、友人情绪看着都不是很乐观的那种。

两个半月后小赵出院时,在脸上留下了很明显的七八处瘢痕,基本破了相。好在小赵已经结婚,孩子也都2岁半了,小赵的妻子又是个非常本分的女性,加上小赵的父亲也是大学里的教务主任,小赵的妻子还是他父亲远房亲戚的女儿,其家庭关系想必不会出现问题。

后来我能下床走动时,到烧伤科罗主任办公室和护士工作室那里聊天。这罗主任可就嘴无遮掩地用他那苏北腔的普通话,给我和其他在场的漂亮小护士们上了若干堂病理课:

“这个人的内部循环系统不能有问题嘛,是不啦?
小赵的皮肤再生能力太差的啦,明白吧?
结婚没结婚那是大不一样的呀,对不啦?
平时皮肤清洁护理很重要嘛,清楚撒?
他家里的人没有懂得医疗的,无法尽力啊,晓得伐?
配合治疗不够呀,发烧是很糟糕事情啦,猪皮吃的不够多嘛……”

总之,听罗主任给各位毫不留情地堆砌出的十多条“罪状”,这么一指点,大家全都明白那些疤痕留在小赵脸上是怎么回事儿了。

这唾沫横飞、意尤未尽的罗主任还就势一把抓过我的脸当作活教材,继续说道:

“你们看看、看看,仔细看看,小鱼同志的脸就没有疤么,这样的脸才叫脸。”

弄得一帮小护士们如同观赏一级保护动物金丝猴一般,深情地望着我那不到两个月、犹如新生婴儿般粉扑扑的嫩脸做遐想冥思状,还有一两个怎么看都像是在媚笑弄姿、想入非非、暗送秋波似的……

先前以为那是我自己的错觉,后来方理解,那是因为这些美丽的天使每天身边多是些变形难睹的丑八怪,在视觉及心理上确实太委屈她们了,见到个还算人样儿的,能不本性外露寻找个心理平衡么?当然,也许还有其他原因,这里按下不说。

这个罗主任确实绝顶聪明,他有意把全院最漂亮的女护士们调到烧伤整形科,还条件苛刻地要那种声音柔美、手指纤纤、身段曲线特撩人的大美女才能在他手下工作,理由他和我闲聊时说过:“这里的病人最需要什么?视觉、听觉、触觉的感受!最美的感受必须给他们,这是增加生命恢复能力的有效潜在能源。”

他说的非常对。

一天中午,3号病床的战士小张急匆匆地被几个冲进病房的小护士,连床带人给火速推走了,病房里正在午休的其他人都吓了一跳,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其实呢,就是腾出小张的“战壕”,将其转入其他一般病房而已。一会儿,一张换了新床单的带轮病床又被推了进来。十分钟后,一个叫大胡的新烫伤病号塞入了3号病床。

这大胡是个给咱们军区司令部大院里烧锅炉的工人,上午时分,炉火正旺的热水锅炉突然如一重磅炸弹发生爆炸,一百度的开水连同几百度的炉渣给大胡浇了一头崩了一脸,你可想大胡的惨状是何等模样了。

跟着大胡进入病房的还有他媳妇,这位少妇一直哭哭啼啼的好像天要塌下来一般,镶了一脸碎煤渣的大胡倒是挺乐观的,时不时痛楚地傻笑一下以显无奈。我们病房内又一次充满了才散去不久的浓郁的高蛋白焦糊味。地狱就应该是这样的景象不断更新、这种气味永远弥漫吧。

医生护士不用说,我们也都快要麻木了。

(十七)
连续二十多天的体力透支,鱼妹终于累垮了,抵抗力下降得了流感,不得不与我短暂别离。母亲必须全天候地忙碌,好在此时工作量减少了许多。这时的我,头部已经全部消肿,手部“拳击手套”缩小到一般手套大小,恢复得进度比预计要快出一倍之多。我的开朗性格是病友们没事儿就喜欢聚集在我床前的重要原因,大家时不时地围着我床前,唠嗑、分吃水果,进行诸如下象棋军棋跳棋、打扑克等娱乐活动。我呢,虽然不能动手亲自参加,但嘴巴指导着他人下棋多是赢多负少。

这时,我脸上已经开始结痂,隔离外界的警戒度放宽,病房里规定探望时间内,就天天有人来看望我了。其他的人咱不提,这里单说几位妹妹来探病房的情景吧。

这日下午,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秦姐。这位老姐可是对我好得不能再好了,拿我当亲弟弟对待,有什么困难找她立马就能摆平。在研究所内,她是检验员,行事待人比一般男人还豪爽大气,还特别幽默风趣。我们是铁杆牌友,午休时经常结对儿打升级什么的,水平全所居高。秦姐的嗓音很糟糕,沙哑得非常厉害,一点也不柔美,据悉是文革时期广场上高喊革命口号给喊破了,再没能恢复过来。顺便多说一句,这秦姐还老想给我介绍对象,后来得知我和鱼妹的故事后,她才“善罢甘休”。

秦姐进来后东张西望,战战兢兢地走到我的病床前窥视一番,又看了看其他病友,随后问我母亲:

“请问鱼同志在哪个病床?”

我的心咯噔一沉,她都认不出我了……

母亲指指我。

秦姐嘴巴张得大大的,浑身惊恐得一震,然后慌乱地回身招呼,叫进陪她一起来的还站在门外的另一位圆脸妹妹----小郭姑娘。

小郭姑娘是我们所里的会计员,文静大方,气质闺秀,一看就是能成为一位贤妻良母好内助类型的那种女性,过日子特别是想过安宁日子的,就得和她结伴终身才对。

她跟着秦姐进来,看见我后哇的一声惊叫,手里提着的苹果梨子掉下来滚了一地,然后就是掏出手绢背过身去不停地抽泣。吓哭的?但好像不完全是那么回事儿,哭得我有点莫名其妙、心中发毛直打小鼓、不知所措……(略去一百字)

次日午后,单独冲进病房的是舞蹈演员出身的园园妹妹。这妹妹面容那叫一个娇美,身段那叫一个婀娜,一条长长的大辫子,银铃般的嗓音说话唱歌都特别的迷人,还很会在帅哥面前撒娇。她陪着你街上遛一圈,甭说,回头率那叫一个奇高。园园妹妹一进病房就给我带来一大堆麻烦,冲过来不顾一切地拉着我的“拳击手套”猛摇不说,还差点儿趴在我肩头上号啕大哭。她那比一般人多太多的泪水搞得我很不自在,全病房的人都用怪异的目光呆望着我,就好像我真做了什么亏心事儿似的……(略去两百字)

又一日黄昏,孤身一人来到我面前的是荣小妹。这妹妹,漂亮得和鱼妹有一拼,聪明得和鱼妹有一搏,一笑两酒窝,特善解人意。这里咱们悄悄地说句心里话,我还真有点喜欢她,特想有这么个亲妹妹。我们兄弟四人,我是老大,没有妹妹,母亲就是特想给我们生个妹妹,才有老三老四的。要不是鱼妹近水楼台先那个什么了我这个帅哥的话,荣小妹也许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可能就那个……余话我就不明说了。

反正在单位时,中午我俩经常打着不想吃单位食堂饭菜的名义,去街道上小餐馆,改善个口味儿打个牙祭那是常事儿,而几乎每次都是她来找我,尽管我把她当妹妹对待,但时时也感到对方的“别有用心”。荣妹妹见了我没有哭,但是我从她的眼光中感到一种可怕的东西存在,这妹妹看来心事儿很严重。果然,她不顾周围还有那么多泛绿的眼光注视着这边,突然将温热柔软的嘴唇贴近我的耳边,轻声但相当坚定地说道:我等你出院……(略去三百字)

英雄救美是世间美好的传说,难道美人也要群起救什么“英雄”不成?我这里虚汗都冒出来了,感动得想冲出去在雪地里打几个高质量的滚儿……

好在这些尴尬的场面都是在鱼妹感冒不在场时发生的,否则问题可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真乃天助我也。

(十八)
五号床位的小亮亮今天要出院了。

亮亮是个好孩子,活泼顽皮机灵好动爱做怪相,整天无忧无虑的,只要他在病房里一跑动,鲜活的生命力就感染着我们每个人。每到开饭的时候,他就会跑到过道中等待推饭的小车到来,然后替护士阿姨们给大家发饭,没有他吆喝“开饭咯!”的口令,我们都动不得碗筷呢。他还和隔壁病房一位和他差不多大,也是开水烫伤胳膊胸前的小妹妹关系甚密,天真无邪的两个小家伙经常滚翻打闹在一起不分你我,没事儿还玩那过家家等游戏。

亮亮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来了,他们提来许多水果、奶粉、饼干、点心、罐头等营养品,一一分发给全室继续留守的病友们,祝福大家早日康复,早日回到工作岗位。

当亮亮随一家人消失在烧伤科走廊过道的尽头时,我的内心渗透进一缕光芒,有点复杂有点激动,期盼着自己能尽快的有一天如同亮亮一样,走出这个地狱,灿烂辉煌地回到普世人间。

我的右手烧伤程度比左手稍轻些,这时“手套”已经脱去,活动活动手指手腕,没有发现机能障碍和任何变形不适等。此时只是手背还有些创面需要定期护理抹些药,看来我这双手和脸部一样恢复得相当顺利。还有,头部后脑及耳朵也已消去水肿,身体可以在一种半躺的姿势下安睡了。

脸部结痂处慢慢地退痂是一个相当折磨人的过程,痒,非常地痒,稍一跑神儿就会不由自主地要去抓,白天尚可凭毅力及分心战术控制自己不去挖,晚上就不好说了。

母亲找来卷筒纱布每日夜晚把我双手捆绑在床架上,但那样,晚上睡觉时想翻身都不可能,睡眠质量就大打折扣。休息不好是大忌,得想办法尽可能解放双手,
有一定的[自由]才行。

鱼妹感冒痊愈,这时已回到了我的身旁。她想的办法真有效,用一大块纱布做一个简易小蚊帐,一端绑在病床床头钢筋横梁上,另一端绑在床两边各放的一张椅子上。这样隔离目的达到了,我的手只需要象征性地用两根绳子牵在床边基本上是自由的,移动范围刚好使我不能轻易够到脸部为限即可。同时,夜晚睡着时,我的手臂和她的手腕再用一根绳子连在一起,一有动静鱼妹就拉住我的手不让靠近脸部。鱼妹这段时间熬夜已成习惯,拿本书一边阅读一边严密监视着我的举动。

后期恢复的时光过得真快,这要感谢我的一个爱好----读书。大家给我带来了很多名著,在这段时间,我通读了《我的奋斗》、《第三帝国的兴亡》、《太平洋战争》等难得的好书。要说的是,其中有一本书对我心理恢复起到了一定的作用,那就是克里斯蒂・阿加莎的《十个小印第安人》。书中的内容深深地吸引着我,毫无道理地生命就被剥夺消失,一个又一个悬念让你汗毛倒竖,不可思议的故事发展过程,却怎么都分析不出原因理出头绪,直到最后一个人的死去……严密的逻辑推理加之出乎意料的结局,以至于看到最后,我甚至产生了自己马上也会被杀的错觉。

我有一个体会,这里可以告诉大家,就是当你心情很糟、情绪悲观时,去看恐怖、灾难、惊险内容的书,则是个摆脱困境的好方法之一,当然得夜晚一个人看。几乎所有的人都是如此,当看着别人比你还要糟糕时,你会产生一种你比他人多少还要幸运一点,甚至一点点的“幸灾乐祸”感,于是,自己那种希求达到的淡然心态就容易兑现了。

三月二十九日,出院的这一天终于到来了。这是我出院前的诊断检查结果:
右耳永久性失聪,耳膜穿孔,系烧伤所致。
左手腕部,烧伤疤痕,16mm×15mm一处,直径4-5mm四处。
右小腿后部,烧伤疤痕,52mm×36mm一处。
左脚脚面,烧伤疤痕,直径3-6mm六处。
另有疤痕多处,非烧伤所致。
其他无异常,准许出院。

外科病栋的大门前,一辆黑色的伏尔加小车早已停在那里,等待着接我回家。

(十九)
虽然外面不是太冷,但长达三个月的温室生活已经打乱了我的生物钟,对瞬间急剧变化的外界空气肯定不适应,细皮嫩肉的面部更是不许立刻接触大自然。三月阳春尚有倒春寒,我这里军大衣着身,围上鱼妹织的羊毛围巾,军帽、手套戴上,大号口罩捂住整个脸,只露出两只眼睛。

病房内,我依依不舍地告别了病友们,还特别向隔离室内的老刘挥挥攥紧的拳头,用眼神告诉他“加油!”。在鱼妹和母亲的陪同下,豪迈地走向烧伤科办公室。

罗主任脸上一副洋洋得意的表情,信口胡说道:“别忘了下次烧伤了还到我这里来。”
护士长送上一把当时流行的塑料花:“祝贺你康复出院。”
护士A藏在别人身后,用一种近似于嫉妒的目光斜视着鱼妹。
护士B嗲声道:“鱼哥,经常来看看我们啊~~。”
护士C趁人们不注意,塞给我一张小纸条,上面有联系电话、姓名、年龄、包括住址……

可以说,我多少有点狼狈地[逃]出了医院。

四月初的春风迎面吹的欢,我还得继续在家疗养,那再生只有三个月的细嫩皮肤,最怕见阳光,其次是怕风吹雨淋,出门时必须全副武装。这不,与美丽的大自然再次拥抱的[防护]道具,早就让鱼妹和母亲准备妥了。黑色毛线织的贝蕾帽、墨镜、全身黑色套装等,试穿了一下,对着镜子一瞅,看到的是一副冷酷的侠客形象。出门前手中还得拿份报纸或人民画报等,一旦遇到强光可以遮挡一下。后来有位哥们说:你那时的模样我没敢说,整个就一个特务要接头的做派么,呵呵。

在家中疗养的日日夜夜,我没有感到任何寂寞,电视广播报纸杂志小说论文样样都有。 一帮铁哥儿们也隔三见五地带些酒菜来我这里,喝酒闲聊寻个热闹;又有一些妹妹们则余心不死、目标不含糊地掐着钟点来电话“骚扰”一番。更有一两个直接大着胆子独自登门造访,一坐就是若干个钟点,很明显,就是要侦察打探一番鱼妹何时才能离我而去。

父亲也时常从远方的军事试验基地打来电话,没事儿就批发我几句什么要加强思想锻炼和身体锻炼啦,什么早日回去上班为祖国建设做贡献啦等等一大堆老革命常说的干巴巴套话,听得我就想把电话直接给压掉。

第二天是星期天,夜晚九时,家中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懒洋洋地接起来,那边传来的却是鱼妹银铃般明快的声音:

“鱼,明天对我俩来说是好天气,阴天不下雨,我们去商场买些新房的用品好么?”

……

后记)
时隔一年后,三月底的某一天,我特意向所里请了假,在商场里购买了一大网兜糖果、点心、小零食等。为了不使鱼婆触景生情,我独自一人在阳光灿烂春风微拂的明媚天气护送下,走进了总医院的大门。

烧伤科办公室内,没有见到罗主任,听说这几天他带着已经升职的小梁医生支援其他友邻医院,做整形手术去了。白衣天使也多了些不认识的,有两个当班的护士妹妹认出了我,我大把大把地给她们塞去糖果和瓜籽等,最后,还激动地多少有点失态地上前,左右手一起揽住她俩,轻抱了一下。

从办公室出来,径直去我那战斗过的病房,看见里面都是些陌生的人,我有些茫然。

这时,一个斜坐在病床沿上的干瘦中年人,艰难地朝我开口:“鱼,小鱼儿。”这人正是老刘!

老刘仍然在和烧伤病魔战斗着,他已经完成多次植皮手术,但肢体机能尚有一定的障碍,目前他已能够下地活动,病床也从隔离间搬到了外间。

我上前握住他那干柴般的手臂,沉默地和他双目对视片刻,腾出手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把剩下的大半兜食品放在他床头柜上,环扫一眼那些必须在病床上痛苦挣扎的病友们,转身迈着坚定的步伐,决不回头地离开了这个我心中永远难忘的------【地狱】。

--- 全文完 ---

特以此文感谢在那段日子里,关心帮助过我并深爱着我的人们。

老黑鱼
2010年10月/ 2024年3月再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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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主:老黑鱼于2024_03_12 0:58:57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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