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說【兒時瑣記】第六章    第二節

縫紉機和縫紉機訓練班


妈妈一直有一个愿望， 就是买一台缝纫机，以提高工作效率。因为我们家孩子多， 解决那么多人的穿衣问题， 就靠妈妈的两只手， 实在是太忙了。  時間記得不是太清楚了， 這個願望， 好像是在我小學四，五年級時， 實現了。 

在五十年代初， 縫紉機還是個稀罕玩意兒， 中國自己生產的不多， 都是外來的， 價格高， 非一般百姓家買的起。 

縫紉機當時屬於高級消費品， 在整個大院，幾十戶人家中， 我家，是第一個買縫紉機的。所以當縫紉機到了以後， 前後院的鄰居，都跑來看稀罕。

當時的鄰里關係，和現在不一樣， 大家互動頻繁，來往非常密切。誰到誰家串門， 不必事先約好， 報備， 抬腳就來了。

看到媽媽，一會兒就把一件衣服做好了， 大家羨慕的不得了， 那些媽媽們， 每個人都和媽媽一樣， 承擔著一家人的生活重擔， 縫紉機等於是解救了他們。

媽媽原來就一直幫助孤兒周北，周南兄弟， 劉大奶奶的孫女鼻涕妞兒， 也在她照顧之列。 現在有了縫紉機， 那就更方便了， 後來他們的衣服縫縫補補， 包括做新衣服， 都是媽媽包下來。

院子裡的鄰居， 後來就經常到我家， 帶著活兒來， 做一條褲子， 做一個襯衫， 甚至匝一個鞋墊， 都要媽媽幫忙， 媽媽對來人， 有求必應， 從沒讓鄰居們失望。媽媽還給來人提供茶水， 有時還有小點心， 花生米之類， 一邊幹活， 一邊聊天， 不論多久， 一定幫人家， 把活兒幹完。

開始雖然忙，累一點，但是還好。 後來媽媽看來的人太多了， 她實在是忙不過來， 就只能要她們把活兒留下來， 幾天後來取， 我看媽媽在房間一角， 專門開闢了一個地方，放那些待取的衣物材料。 

時間長了， 媽媽有些受不了了， 她自己本來就忙， 除了照顧我們姐妹兄弟幾個， 還要管居委會工作， 收水電費， 為掏糞工人收節日酒錢， 一個人， 就是有三頭六臂， 也應付不了。 

另外， 來求幫忙的人， 好像別人就是應該幫她， 不但不感謝， 反而吹毛求疵， 衣服做的大了，小了， 媽媽只好一次次為她們修改。 

另外， 給誰先做了， 給誰晚做了， 人多嘴雜， 媽媽受累不說， 還落下一堆不是，埋怨。

 我是個小孩， 都有一點看不下去了，可是媽媽的涵養簡直是太好了， 難得看她生氣。但是， 我發現她有幾次， 背著我們，自己偷偷落淚， 令我心酸。

後來我聽媽媽和爸爸晚上聊天，談及此事， 爸爸半天沒說話， 後來他說： “ 看來讓你一個人承擔這麼多事， 是有些太沈重。 不過， 忙還是一定要幫， 我看， 不如這樣， 還是發動群眾吧，否則， 你就是千手觀音， 也得給累死。”


媽媽說 ： “ 怎麼發動群眾， 機器就一台， 就我一個人會用， 我發動誰呀 ”

爸爸笑了說 ：“  你幫她們做衣服， 他們坐在旁邊喝茶， 吃花生米， 和你聊天，那不是浪費時間嗎， 要想辦法把她們的時間利用起來， 就可以把妳自己解放了嗎 ？”

媽媽還是不懂， 爸爸就解釋說 ：“  我看這樣， 妳和大家講一下， 說明情況， 大家可以理解， 你沒有辦法， 把這麼多的事情攔下來。 就利用這台機器， 辦個縫紉機訓練班， 各家，願意學的， 都可以參加， 以後學會了， 要做衣服，自己來做， 妳不是就可以解放了嗎？”

媽媽聽後， 高興了， 說：“ 你看我這個腦袋， 怎麼就沒想出這個好主意呢 ？”

下面就長話短說， 用了差不多一，兩個月的時間， 整個大院前後， 幾十戶人家， 家庭主婦基本上都學會了如何使用縫紉機。 她們以後再來， 媽媽就可以該幹嘛幹嘛， 不用管她們了，矛盾基本解決。

辦縫紉機使用學習班期間， 媽媽還是茶水， 加花生米， 招待大家， 當然了， 買花生米的事， 就落在小爺我身上了， 但是想到這樣就可以把媽媽解放出來， 我還是很高興跑這個腿兒。

後來一台機器， 還是太少， 媽媽讓大家登記， 給大家排班， 還是難以滿足所有人的需要。 還是爸爸建議， 建議大家集資， 再買一台，或兩台縫紉機， 大家共同使用， 不就把問題解決了。 

媽媽後來在居民開會時， 講了這個建議， 大家同意，最後集資， 又買了兩台縫紉機， 問題就基本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