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彩虹三部曲  第一部
革命與玫瑰 


第一章 第五回

建操場勞動真辛苦  不堪累夜走顧明忠
为迎接大批新学员到来， 基地全体人员緊急动员，做準備工作。原來訓練班駐地，條件有限， 為即將招收的三千名新學員，做衣食住行各方面準備， 並非易事。 
為此，一個基建工兵團開進基地， 緊急開展教學和生活用房的基建工作。 在後勤部长王承泽上校的领导下，基地所有可以抽調的幹部， 都被集中起來， 分配任務， 为新招收学员，做住房以外，各方面准备工作。
八月中旬開始， 星火基地的驻地入口处， 每天都是红旗招展， 彩旗飘扬。 巨大的红布横幅立在入口處， 上面斗大的黄字 【热烈欢迎新战友】 。後勤部的几个年轻干部，弄了一套大锣大鼓， 每天敲的震天响， 欢迎从火车站，拉回来的，一卡车一卡车的新兵学员。
新兵学员一下车， 立即宣布所在系和区队名单， 由区队干部带到驻地，分配宿舍，床位。 简单休息後， 就去食堂吃饭。 饭厅里十个人一桌，每个桌上都有两个洗脸盆大小的菜盆， 裏面一荤一素两个菜。 主食是馒头米饭， 随便吃， 每人发一付碗筷， 自己使用和保管。
这些刚入伍的新兵，进了食堂後大碗盛饭， 大口吃肉， 觉得部队的饭真香， 個個吃的肚饱腰圆。 
 饭後集合， 到基地大礼堂， 領取军衣装备。 基地大礼堂的椅子已经全部临时挪开， 地上分门别类，摆着男，女军服， 军帽， 从特大号到小号， 各种尺码齐全。其他的领章， 肩章， 衬衣， 短裤， 袜子， 皮鞋， 解放鞋， 被子， 床单， 毛巾， 挎包， 腰带，武装带， 军用水壶等等一应俱全。 每个学员还发一个大布套子， 谁也不知道那是干什么用的。
新兵学员进礼堂，分开男女排队， 一个一个地从不同的摊位，领取自己的那一份。 东西太多， 他们手里抱着， 肩上背着， 脖子上挂着， 嘻嘻哈哈地回宿舍。
衣物装备发放完毕， 新兵学员们，被再次叫出來集合， 要求带着那个大布口袋。 他们被领到操场上， 那里有几个象小山一样，铡碎了的麥秸草堆。 要求每个人自己装大半口袋麦秸草， 回去弄平， 铺在床上， 这就是褥子。 
这些年轻人，過去没有人睡过麥秸草做的褥子， 都觉得好玩。 每个人都呼噜呼噜地往布袋里装麥秸草， 然后男男女女， 一个个背着大草袋子回宿舍。他们把布袋子铺在床上， 弄的高低不平， 就躺著在上面滚来滚去， 互相开着玩笑， 弄的满地麦秸，乱的一塌糊涂， 大家都很兴奋。
新学员们领完装备， 又集中起來，听军务处长张志坚少校，讲解军人着装要求， 军人礼节，  军人内务条令等。  他要求大家每天出操時，要着装整齐， 劳动和文体活动， 可以不穿军上衣。 女学员除去出操外， 夏季穿裙子还是穿军裤，可以自行决定。 
张志坚强调，军人仪表仪容重要性， 这關係到军队的正规化建設， 關係到提高軍隊战斗力。 他要求大家就從現在開始，克服自由散漫平民习气， 养成动作迅速敏捷的军人作风。 早上起床十分钟，必须着装整齐，到指定出操地点集合完毕， 早操半個小時， 然后十五分钟洗漱及整理内务。
张志坚对大家说：“  从今天开始， 你们就是一個革命军人， 一切行动，要服从命令听指挥， 每天的活动，均以号声为准， 号声就是命令。 所有人都要根據號聲行動， 他為大家播起床號， 熄燈號， 緊急集合號等，不同號聲，讓大家辨別並記住 。
接下来几天， 新兵学员们就是每天出操， 练习齐步走， 正步走， 立正， 稍息， 队形变换等基本步兵操练。 各个区队的区队长，幾乎都是剛从战斗部队调来的团级干部， 个个精神抖擞，每天和新兵们一起操练。 几天下来， 这帮自由散漫的学生兵， 走起队列来， 也都有模有样。
除去出操外， 每天给大家一个小时练习整理内务， 几天后， 原来杂乱不堪的宿舍， 也变的整齐划一， 井井有条。
星期天休息的日子， 新兵学员们，分批轮流外出。基地派卡车送他们去附近县城。 那一个月， 驻地附近县城照相馆， 生意量，增加几十倍。
新学员入伍教育第一课， 就是建基地劳动。 因为一下子增加几千人， 原來訓練班的住房和训练场地，都不够用。 从铁道兵调来一个工兵團，为基地盖教学大楼和新宿舍。  而训练用的大操场， 基地黨委决定，由新兵学员自己动手修建。
星火基地原來的驻地， 在一座山的山坡上。  新扩建的操场， 修在对面一座山的山坡上， 两山之间，是一条两百多米宽的河谷。 平时河水不深，可以徒步通過。 但是夏天下暴雨， 上游的山洪爆发冲下来， 水深可达两丈。 
為了在基地对面山坡上， 建設大操場，工兵营已经用炸药，把对面的山炸开了一半， 学员们要用炸下来的石块垒起一道高兩米， 长五百米的围墙， 裏面再用炸下来的土石方填满， 就可以平整出一个大约宽两百米， 长五百米的大操场。
为了方便山坡两边的往来， 特别是在山洪爆发的夏季， 工兵團准备在两山之间架设一座永久性桥梁。这是基建第二步计划， 当务之急是建宿舍和教学楼。
为了建操场， 基地召开动员誓师大会， 基地司令员兼政委易木，亲自在会上作动员， 要求大家学习和发扬延安抗大精神， 自己动手， 自立更生，为基地建设贡献一份力量。
动员会後， 这几千名新兵和老兵学员， 就在各级干部带领下， 使用最简单的鍬鎬和抬筐， 有时就用双手， 开始了紧张的基建劳动。 为了加快速度， 各区队划分区域， 定下了每天要完成的进度指标， 並且开展劳动竞赛。 每天按照各区队完成的土石方， 颁发竞赛的流动红旗。
年轻人性格， 争强好胜。 为了夺红旗， 谁也不肯示弱。 每天运石，  砌石墙， 抬土，填土，累的腰酸腿疼， 肩膀被扁担压的又红又肿， 手上磨起血泡 。
 
八月的骄阳如烈火， 幾千名學員，在没有任何防护设备下勞動， 被太阳爆晒，人人脸上手上， 上半身裸露部位，被曬得一层层脱皮。 一个星期後， 就有人受不了， 开始叫苦了。

” 哎呀， 我的妈呀， 到星火基地，不是来上大学吗， 怎么整天干这个 ？“
” 早知如此， 还不如去上地方大学了。“
新兵学员们开始時的劳动热情，逐渐下降， 牢骚话也多起来。 而且实际上， 所有學員們的体力， 也确实不断下降， 都有些支持不住， 工程进度开始明显慢下来。
西班牙语系二区队三班长，朱晓明，来自上海。 他是上海市应届高中毕业生，  全市高考分数最高的高材生， 因此參軍後，就被直接任命为学员班长。 
朱曉明雖然來自上海， 卻不是地道上海人。 他的父母都是山東人， 早年參加革命，是在打下上海後， 留在上海的南下幹部。 所以朱曉明也是標準山東人， 個頭高高， 一米八八， 是這批學員裡， 個頭最高的男學員之一。 
他不但個子高， 而且從初中就開始打籃球， 還在上海少年體校接受過專業訓練， 所以身體健碩， 高大威猛， 加上面目清秀， 在這批新學員裡， 是一個非常突出， 引入注意，出類拔萃的人物。 
他生性好强， 并且真心认同，基地建设劳动，是党对每个人的考验， 也是锻炼自己的机会。 因此每天带领全班同学玩命幹， 一周中， 他們班两次荣获基地劳动竞赛奖旗。 
但是时间长了， 过重的体力劳动， 他也感觉身体有些受不了。 脑子裏也不觉开始出現後悔的念頭。高考後，放著那么多名牌大学不選， 卻偏偏選了這個名不見經傳的星火基地， 是否是個錯誤 ？
看看星火基地的条件和环境，跟他心目中的高等学府，完全是两回事。荒山野岭， 幾乎沒有人煙。 只有他們住的那些红砖楼房，還有點人类文明气息。 可其它呢 ， 好像什么都没有。 来了一个多月， 每天除了出操走正步， 就是抬土搬石头， 把人累的贼死。 
他班裏有不少人牢骚满腹， 怪话连篇。 他自己有同感， 但因为是班长， 要為作大家表率，  当然就不能和大家一起发牢骚。
一天晚上收工回来， 与朱晓明同一个学校来的同学， 好朋友顾明忠，对朱晓明说：“ 班长， 这上的是什么大学  ？這是要把人累死呀！”
“ 阿忠， 忍耐一下， 正式开学後，應該就好了。“  朱晓明劝解说。
” 我不想在這裏干了， 阿芬来信说，家裏收到复旦大学录取通知书， 她说她和阿妈，都希望我回去读复旦大学， 不希望我在这个山沟裏当兵吃苦。 阿芬说，你也被復旦录取了， 她希望你也一起回上海。“
阿芬是顾明忠的妹妹顾明芬， 比朱晓明他们低两年级。  顾明芬是个漂亮的上海女孩， 书也读的不错。 朱晓明在读书时经常去顾明忠家玩儿，与她也很熟 。 
顾明芬喜欢朱晓明，顾明忠看出了妹妹心事， 他与朱晓明要好， 因而也愿意妹妹与他交往。 因此朱晓明和顾明忠之间关系密切， 比一般同学和朋友关系， 又多了一层。
听完顾明忠的话， 朱晓明沉思了一下说：“ 复旦大学的事我知道， 家裡也來信了。 可是我们已经參軍入伍， 怎么能说不干就不干呢 ？”
“ 可是你想想， 幹这行有什么前途 ？ 招生时说的好听， 名字听起来也吓人， 培养国际军事情报人员的搖籃，全國獨一無二的星火基地。 可是你看看， 这个穷山沟，哪有一點點，高等院校的影子   ？   有老教授吗 ？ 有实验室吗 ？ 有图书馆吗 ？ 什么都没有。除了我们住的这些破楼房， 什么都没有。“
“ 领导不是说了吗， 基地刚刚升級， 一切都在扩建。 教学大楼不是就快完工了吗。 阿忠， 听我一句话， 忍忍。 说走就走， 不但影响不好， 後果也絕不会好。”
朱晓明劝顾明忠， 可又沒有太多理由說服人。 说心裏话， 他也想走， 只是当了班长， 要起带头作用。 他知道， 不干了， 就是逃兵， 後果不堪设想。
“ 班长， 人各有志， 我决心已下。 因为我们要好， 不想给你添麻烦， 所以跟你先讲一下。”
“ 阿忠， 你还要是忍一忍， 凡事都要三思而後行。 要记住， 这裏不单单是高等院校， 更重要的是， 它還是军队。 怎么可以说走就走 ？ 做事一定要考虑後果。 ”     朱晓明企图最後再劝好朋友一下。
“ 我已經決定， 无法改变。 班长， 你自己保重， 咱们後会有期。”   说完就端着脸盆，去洗漱间，冲洗满是汗水和呢土的身体。
晚饭时， 顾明忠照吃不误， 到晚上睡觉时， 朱晓明特别留意一下， 顾明忠也在床上躺下。 朱晓明心想， 他大概就是说说而已， 这些天人都给累糊涂了， 发发牢骚， 說說氣話， 正常。 他想明天再好好劝劝他， 不要一时糊涂，作出蠢事。
尖利的起床号声，刺破了黎明前的宁静， 学员们从床上跳起来， 迅速着装， 然後冲出门，向楼下的操场跑去。 朱晓明起床後， 特别向顾明忠的床位看了一眼。
“ 哎， 这家伙今天怎么动作这么快 ？ “ 看到顾明忠床上叠的整整齐齐的军被， 朱晓明心里想。 但他再一看， 觉得好像不对， 怎么军装也叠的整整齐齐放在床上呢 ？”
“ 这家伙可别真走了 ？”   由于有昨天晚上的谈话， 朱晓明脑海裏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 马林， ” 他向副班长喊道 ：“ 你带队出操， 我有事请假。”
马林答应一声， 就和其他人向楼下冲去。
大家都走了以後， 朱晓明到顾明忠床前一看， 所有部队发的物品，全部整整齐齐地摆在床上。 他伸手掀起衣物， 看到下面有一个没封口的信封。 他打开一看， 里面有一封信。 他把信拿出来， 只见上面写着：
“ 尊敬的星火基地领导， 尊敬的区队领导 ：
          本人经慎重考虑， 决定自动退学， 转赴上海复旦大学读书。 这是我个人决定， 与其他任何人无关。 对因此给领导造成的麻烦深表歉意。
致敬礼，
 二区队三班 学员  顾明忠  ”
看完信後， 朱晓明知道事情已经发生， 无法挽回。 他知道这事闹大了， 自己已经无权处理， 就马上拿着信，到操场，找区队长唐国忠中校汇报。
唐国忠正在操场上指挥学员出操， 朱晓明跑过去敬礼，说 ：“ 报告區队长， 有紧急情况。” 唐国忠听後， 下令各班分别带开，练习走正步。 然後跟朱晓明走到操场边上， 问他有什么紧急情况。“
朱晓明说 ：”  顾明忠退学走了。“
”  什么， 退学走了 ？“  唐国忠听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 这是他留下的信 。“ 朱晓明边说边将信递给唐国忠。唐国忠看完信，知道事态严重， 马上跟朱晓明到宿舍查看。 他告诉朱晓明留在现场， 然後立即去基地政治部报告。
基地政治部副主任依群中校，聽了报告後，也大吃一惊。 他说：” 和平环境中，出现逃兵， 这在全军都少见， 我们必须马上处理。“
他打电话通知保卫处长张平钢少校，和军务处长张志坚少校到政治部开会， 又打电话向易木司令员报告。 当时政治部主任吴镇宇上校不在家， 去北京开会还没回来， 因此政治部，由副主任依群中校，主持工作。
听了依群报告， 易木指示立即派人去火车站，争取把顾明忠找回来， 缩小事态， 消除影响。 另外在事情没搞清前， 注意保密， 以免在新兵学员中，造成不良影响。
得到易木明确指示後， 依群命令保卫科派一名干部和唐国忠，一起去火车站寻找顾明忠， 让保卫处长张平钢去新兵学员宿舍检查現場。张平钢让保卫干事史卫国跟唐国忠去火车站， 自己带上保卫干事趙文化， 去学员宿舍做检查。
到学员宿舍後， 他们把顾明忠的床铺照了相， 又将遗留物品一一登记。 张平钢告诉朱晓明， 这张床和上面的物品都不要动， 保持原样， 如何处理， 等候基地领导通知。
朱晓明问，如果同学们问起来， 应该怎么回答。 张平钢告诉他， 实话实说， 顾明忠可能离队当逃兵了。但现在情况不明， 告诉大家不要议论， 等候组织处理。
朱晓明答应了， 待张平钢走後， 他回到自己床上躺下来。 他觉得头痛，不知道好朋友顾明忠，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他如果被抓回来， 基地会如何处理他， 他真为好朋友担心 。
“ 没那么简单， 这裏是部队，  那能想来就来， 想走就走。 顾明忠呀，顧明忠，你也太任性，哎，希望別出大事 。” 朱晓明想。 
他又不由地想到顾明忠的妹妹顾明芬， 心中不覺一热。 这个小姑娘，对自己還挺那個的。
他想起出发來基地前一天， 顾明芬到他家去看他， 当时家中没人， 顾明芬哭了， 抱住他，還親了他臉一下， 鬧得他大吃一驚， 臉都紅了，这是他第一次，与一个女孩，有如此近的肌体接触。。 
朱曉明一直把她當成一個可愛的小妹妹， 對待，從來沒往別的方面想過。
顾明芬臨走時，問他：“ 晓明哥， 你走了會不會把我給忘了 ？”
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要是阿忠真出了问题， 该如何向他的妹妹交代？一时朱晓明脑子裏， 乱哄哄， 不知該做什么才好。
感謝您收看， 野山鹿鳴致敬禮，
贴主:野山鹿鳴于2024_10_02 13:07:49编辑
贴主:野山鹿鳴于2024_10_02 13:09:08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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