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我和玫朵
疲惫不堪，这是周末早上大部分年轻人的一贯形象。他，短发，很凌乱，短短的胡茬让他显得更疲惫了。上车后问我是否可以手机充电，然后说他简直不敢相信，像是中了头彩一样，到现在还不敢相信。他不太善于表达自己的感受，只是说昨天晚上用交友软件，随便一约，他就在这个金发碧眼的女孩家过了一夜，折腾了一晚上都没有睡觉呢，真是太累了。（一晚上？你们喝完酒，估计都凌晨几点了。）他说话太快，大概有很多年轻人爱用的时髦词语，而且有些迷迷糊糊的，很多我根本听不懂，但我知道，他还沉浸在昨天一晚上的销魂之中，仍然没有回过神来呢，所以也没有耐心跟我说说细节，很快我们都沉默了 。因为他不说，我也不好意思问你们都玩了什么姿势之类的问题啊。
他话说到一半，就这么一下嘎然而止了，把我整得心思不宁，只好去想想我的玫朵了。我总是在不停地说着玫朵，可好像从来没有正式介绍过呢？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呢？终于逮着个机会可以说说了。
这还是2021年下半年的事情了，准备2022年冬季假期带孩子去雪山旅游，因为之前去过一次，觉得自己开车太累了，想着要不这次跟人一起去，有其他孩子就更好了。于是，就加入了一个旅游群，而玫朵就在这个群里，感觉她很善于聊天，觉得她有趣，就看了她的朋友圈，原来她还是一个文学爱好者，平时会写点文章和诗。我还特意看了她分享的一些图片和文字，虽然没有她本人的照片，但是觉得她的写作很有文艺范，同时还带有一点哲理，字里行间特别善解人意，文字舒缓有节奏，透着一股清秀，从她的谈吐也能感受到她的那份自信和大方。她的朋友圈里并没有太多个人信息，只是群里的闲聊得知她有两个孩子，大的已经读Year 7了，小的在读Year 4。我很好奇即使从没有见过，怎么单单看她写的文字，就感觉我们仿佛是知己了，仿佛是我一生中众里寻她千百度的那个她，每次读到她的文字我都有一种想要向她倾诉的冲动，特别像是恋爱的感觉，要知道，我们可都是有家庭的人啊，我怎么会冒出这么可笑的想法呢？人可真奇怪啊。
看了几天大家的发言，我也忍不住跟大家聊了起来，大多都是跟旅游有关的话题，同时大家也相互聊聊孩子啊，住哪个区之类的，渐渐地我跟她也聊了起来，觉得聊得挺投机的，但有时候聊得过于放肆，甚至有些太过暧昧了，这显然是不合适的，但我并不是有意的，只是话赶话，就脱口而出了。
比如，以下的内容就是一次我跟她聊得很暧昧的内容（其实前后在群里聊天也没有几次）：
我：你在朋友圈里分享的那朵花，独独的一支，略微地伸出来，花特别清晰，显得娇艳，而半人高的白色篱笆栅栏，心形的尖头，很模糊，隐隐约约，一个鲜艳清晰，一个素淡模糊，相互衬托，摄影技术可以啊！在哪拍的？
玫朵：嘻嘻，就在我们家前院啊。
我：可标题是《一支 … 》，什么寓意啊？
玫朵：留白，留点想象空间呀。
我：哦，让我想象一下，明明是一朵盛开的红玫瑰啊，干嘛要一支呢？为什么不《一朵 … 》呢？你非要让人们联想到招惹是非的一支红杏么？
玫朵：hoho，玫瑰当然也可以说一支啊。所以，是你这么想的，而不是人们。明明是你想招惹是非，所以就把它想成红杏了。这就是这个名字的妙处啊，引发联想，多好呀。
我：的确很妙，既然你敢伸出墙外来，那我可不客气要去摘啦，你可别报警。
玫朵：切~~ 就怕你没有那个胆来摘呢。
“你等着...” 还没有输入完整的句子，我突然意识到我们在当众调情啊，群里其他人都是可以随便看到的，我们怎么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起这种话来了，我们可都是有家室的人啊，搞不好将来有可能坐同一辆车去雪山的。之前也有过这种暧昧的语言，但没有这么直白的，我就好奇自己怎么说话总是要带点调情的味道，可是不这么说话，不是挺闷的嘛！可还是得分场合吧，比如这个场合就不适合这样说话嘛。
我突然感到特别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懊恼后悔自己怎么就把这些话给说出去了呢，即使有删除功能，也不能真的去删除啊，那不就妥妥地做贼心虚了么？玫朵估计在另外一头也感觉到我的尴尬了，她似乎也在惊讶自己的脱口而出吧，也在为自己这么直白地表达感到害臊了吧，还这么主动地让我去摘她。
接着，我又懊恼自己为什么要停下呢？要是刚才一直这么自然地玩笑下去，其实也就真是一个玩笑而已，最后就会被其它话题给掩盖过去的，可我这么一停顿，立即把气氛变成：我们这可不是玩笑，我们内心里可都真的这么想来着。恨自己刚才干嘛不快速地把玩笑开完呢？现在就该聊到下一个问题了，瞧瞧现在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还把玫朵晾在那里跟着自己一起尴尬！这个时间可真漫长啊，大家好像今天都不怎么随便说话了呢？赶紧说点什么，把我刚才的内容迅速掩盖掉啊。
可是，就是没有人说话，直到玫朵又继续说起来：hoho，开个玩笑，还真把你吓得不敢说话了？
我左思右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我干脆又等了一会，然后假装若无其事地说：的确被吓到了。刚才有人按门铃，还真以为警察来了呢，原来只是送货的，哈哈。
心里想着，这个谎言可太明显了，但多少能掩盖一下彼此的尴尬，很快我们就聊别的话题了。然后有其他人一起聊旅游相关的事情，看着刚才的文字被逐渐地掩埋在一大堆的信息和贴图之中，真是如释重负，我很少用表情贴图之类的辅组词库，可我第一次觉得它们如此可爱，霸屏霸得如此洒脱，真是万分感谢啊。然后，我就说有事先下了，果真只是自己吓自己，看来并没有什么人在意呢，挺好。那种感觉就像孩提时代弄坏了个东西，提心吊胆地以为父母们会责备，可很久之后父母也没有发现，我就带着这种侥幸躲过一劫的心态走开了。
后来因为各种原因，去雪山旅游还是自己开车去的，和玫朵也没有再很随便地聊什么天了，仿佛那次尴尬之后，我们之间渐渐地疏远了，都变得拘谨严肃起来，然后就慢慢地不说话了。我们互加了好友，但是彼此心照不宣从不说话，虽然彼此心有灵犀，可我怎么确定的呢？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她和我在心照不宣！仿佛就等着谁先给对方发个私信，来个私聊了，可那样的话，就真代表着我要去摘她这一支红杏啦。要不，还是就这么忍着吧，让大家只是擦肩而过，重新做回陌生的人。
平日生活中，可能在机场，车站，或者街道迎面走来某个女孩，无论她当时是开心或者很平静，甚至带着某种愁绪，相互只要对看一眼，我会觉得那个女孩一定和我是知己，就像上辈子在哪里见过，那么有眼缘，有默契，仿佛那一眼彼此就互诉了衷肠。可现实生活中，这种眼缘只是内心的一个激荡而已，立马擦肩而过，笑自己多情，然后她和自己就渐行渐远，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了。
我没有看过玫朵的个人照片，更没有对视过玫朵的眼神，可她的文字就像一双带着电波的双眸，不断地发散出吸引着我的信号，哒哒哒，哒哒哒，这种文字的眼缘就一直在那里哒哒哒，哒得我无法停止去想她。惊讶自己人到中年了，居然相信缘分，居然暗恋起来了，那个感觉又是磨人又是快乐。但这和平日里的擦肩而过是有区别的，因为她就在那里，我总是可以回头去看她，反复地读她写的东西，那朵玫瑰的照片，总好像在等着我去把她摘了。无法平静啊，那哒哒哒的声音又来了。
从此，蠢蠢欲动的心开始泛滥了，我再也无法安静下来，仿佛是一瓶尘封了几十年的老酒，被她那曼妙的手指轻轻地握住，慢慢地移动着，抚摸着，然后缓缓地旋转打开，那香气开始四溢，朝着她的方向，从头到脚的不断地沁入，钻进她的发丝，耳畔，然后沿着白皙的脖子，后颈，透过她的身体和衣物之间的空隙，往下去到胸部，小腹，肚脐，然后到达那令人神往的丛林，不远处的温泉不断散发着躁动的热气，与之交织缠绕，浑然合成，香雾弥漫，随着来自温泉的一股魔力，浓淡相间的迷雾，一丝丝地滑入她的身体，温暖舒适，继续向前，不断深入，蔓延开来，从内到外充斥着她的每一个细胞，与她融为一体，彻底地醉了，脑海里全是朦朦胧胧，挥之不去啊。
干嘛要忍着呢！我不忍了，我这瓶老酒就要装入她的这个杯子里，让我们一起开怀畅饮好了，让我们一起快活吧，让我们一起醉了吧。可是，我该怎么跟她说呢？我该干嘛呢？似乎我什么也做不了啊，我甚至都不好意思在微信上跟她说任何一句话啊。我通过搜索她写的文章，发现她在某个文学论坛上也发布了她的文章，要不，我在她的评论区跟她留言，这样大家交流起来压力会小很多吧。
确实，在这种氛围下，我们聊天轻松得多了，而且肆无忌惮，聊得投机又开心。可是，问题又来了，她的文章，能找到的，我几乎全部都读了，包括和网友之间的一些互动，所以，除了身体上的陌生，她的精神世界，对我来说，已经到了灵魂伴侣的程度啦，可她对我几乎一无所知啊，怎么才能让她也能了解我呢？不能总是这么聊天，这样聊下去顶多只能看到我风流肤浅的一面嘛，怎么能看到我的深刻和善良呢？我深刻和善良吗？我真不知道，但我知道自己并不仅仅只是肤浅啊，至少能让她更全面的了解自己吧，而仅仅打情骂俏是做不到这一点的。于是我想我也得写些文章呀，虽然不能写得像她那么精彩，至少在字数上要超过她吧，估计100篇乘客日志足够了，这么多篇日志如果还不能把自己表达清楚，那我的嘴巴也太笨了吧。
发现自己跟不上现实社会的步伐了，不太会用年轻人的方式，就用这种过时的写信的方式，老老实实地写上100封，我想，她应该会被我感动的吧？不用通过上床，甚至连手都不用牵，幸福就可以从心底深处流淌出来了。写100篇还真是不容易啊，这瓶老酒酿得时间也实在太长了，可酒不是越陈越香吗？这香气散发出来的可都是岁月的绵长和温柔啊！
于是，即使在网站上的聊天也渐渐地没有了，我开始在这里写我的乘客日志了。写到现在已经超过20篇了，我发现是时候介绍一下玫朵了。我不能把我们之间在网站上的交流内容直接地复制过来，那样的话，一搜索就能找到她了，我可不想因为我的胡说八道而干扰到她的生活。于是，我就凭空想象了一些我和她之间的对话，希望这样可以让玫朵的形象更丰满一些，更盈盈在目一些。
我把和玫朵认识的整个过程都想了一遍了，那个男孩还在捣鼓着他的手机，一会回复短信，一会看看昨天晚上在酒吧疯闹的视频，谢谢他的嘎然而止，让我可以好好地思念一下我的玫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