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内部公告牌上，有人贴出来一个小故事，说的是一只蚂蚱和一只蚂蚁都在一个学校上学，蚂蚱同学成绩很差，穿漏膝盖的破裤子，组乐队，逃课…… 蚂蚁同学很守纪律很用功，毕业后进了虫界500强企业，勤勤恳恳工作，把每一个挣来的果币都存进银行，筑窝，和一位白领蚂蚁姑娘结婚，生了一窝小蚂蚁。而蚂蚱同学毕业后，老同学就没再见过他。他去了哪里呢？简而言之居无定所，带着吉他和口琴浪迹整个村庄，没钱了就打打零工，有钱了就喝啤酒唱歌；曾经险些被牛蹄子踩进烂泥，也曾和瓢虫妹妹谈情说爱，见识过村里最浩瀚的鱼塘…… 当蚂蚁和蚂蚱都垂垂老矣，蚂蚁看着自己的几经扩建的豪华大窝，看着满堂儿孙，想，这是多么令人心满意足的一生！而蚂蚱坐在租来的草编单间里，回味着风云激荡的青春，想，这是多么令人心满意足的一生！
这个帖子下面的第一个评论是：“向蚂蚱同学学习！！！”
张氩继续翻看，发现一则通知，说是五月份有一个乒乓球比赛，一共三个项目，男女单打和以部门为单位的团体赛。本部门的联系人正是谭文，张氩立刻打电话问。
“我们部门都有谁去打比赛啊？”
“还没人报名呢，你要去吗？”
“去吧…… 单打和团体都想报一个。”
“好，我把你加上了。你留心一下部门通知。周末或者下个星期我们可能安排几次集中练习，不过要看报名的情况。”
“要不你在部门的公告牌上喊一嗓子，肯定有高手跑出来。”
“喊了！你不是接到消息才来报名的吗？”
“啊是吗？我是在公司的公告牌上看到的。”
“哦，好吧。”
周五下午张氩特意浏览了部门的公告牌。果然有通知让胡博士、徐名和张氩到南山文体中心去集合练球，并鼓励其他爱好者去一试身手。
张氩带上自己的球拍到达文体中心时，发现偌大的乒乓球馆十几张球台已经占满。光通信开发部只占到一个球台，已经很不错了。看起来全公司会打乒乓球的人全部出动了，把这座球馆包了场。
张氩见到了许许多多熟悉的面孔，那都是平时这里的常客。唯一认识而没有在这里见过的就是谭文，不过作为组织者在这里出现也属正常。
谭文坐在挡板后的长凳上，远远看见张氩四下张望，站起来伸手示意。张氩跳过外围的挡板，径直走向自己的队伍。本部门没有更多的人来，只是通知中的三位加上谭文。另外两位一望而知是本部门的工程师，见过，但是不熟。他们正在对打，见张氩过来，偏瘦的一个便停下来打招呼：“是张氩吧，我是徐名，这个是胡博士，谭大美女就不用介绍了吧。”说着拿球拍往场外指了指。张氩往场外一看，管理员正走过来跟谭文说话，同时招手叫张氩。张氩不明所以，走到挡板跟前。
“我在跟你们负责人说，下次进出不要跳挡板，很不安全。你要想进出，喏，这样……”
说着轻轻把身前一块挡板拉开，然后又轻轻拉回来合拢。
张氩忙不迭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刚见到队伍，有点激动。”
“激动也不能不顾安全哪，门牙磕掉了呢小伙子？好了，留神点儿，啊！” 
说完，转身往角落的柜台走去。
徐名和胡博士早已继续对垒。张氩这才注意到谭文蓝色的T恤上有一个STIGA的字样。看了看谭文的眼睛，又盯着STIGA看。
“原来你也是来打球的？”
“那你看呢？”谭文好像有些近视一样地眯起眼睛问。
张氩后退一步，夸张地上下打量谭文，这才注意到她与平常判若两人。头发用橡皮筋拢在了头顶偏后一点，不像往常，平常要么散着，要么扎在脑后。下身穿黑色运动短裤， T恤的右下摆扎在短裤里，左下摆留在外面。蓝色调的乒乓球鞋，鞋帮上印着STIGA。光洁的小腿在球馆强大的灯光下反射着温润的光。
张氩撤回目光，随意地说：“啊，虽然乒乓球不需要球童，看你穿搭得这么专业，我们队还是破格安排一个吧。”
谭文咯咯笑起来：“行啊，你要是赢了我，我就负责给你捡球。”
这时邻桌一个球飞出挡板这边，落到地板上弹跳几下。谭文稍微挪动一下，抬起左腿，用鞋底把球拍回地面，球重又弹回一米的高度。谭文伸手接住球，看了一下球的商标，照来路丢了回去。一个小伙子接住球，右手举起球拍致意。
张氩说：“乖乖！看出来了，你这球童比球员还拽。”
“还可以哈? ”
“可以可以可以。”
两人转头看徐名和胡博士继续对垒。
虽然没有记分牌，但只要看看场上的形势和徐名的表情就知道，他基本上被打残了。随着最后一个接发球下网，徐名怏怏地退下来，嘴里念叨：“不行，要调理调理，真的是兵败如山倒，你们谁来？ ”
胡博士站在对面，神采奕奕，两眼放光。
张氩问徐名：“打了多少？”
“别提了，这局刚过10，他的发球太可恶了，谁上去把胡博给剁了？”
随后胡博从台子那边绕过来：“你们俩练一下吧，我们已经打一会了。互相也熟，去年就在一起打。”
“去年就有比赛吗？”张氩问。
“每年都有。去年我们部门有三个，刚好可以凑个团体。”
“那还有一个是谁？”
“还有一个你不认识，今年跑市场部去了。还说今年打不了团体，没想到又来两个。谭文，早听说培训中心有个打过专业队的，应该是你吧，没见你参加呀。”
“我们中心挺弱的，凑不齐人。”谭文回应。
“单打也没见你呀？ ”
“都太久没打，拍子都找不见了。”
球拍这东西，想找的话是不可能找不到的。张氩不想目光晶晶亮的胡博士继续追问下去。便嚷嚷起来：“赶紧上赶紧上，时间紧，任务重。”
谭文把球拍放在台面上，简单的活动了一下手腕，一边用膝盖画着圈来活动髋关节和脚腕。张氩绕到球台的另一端。开始叮咣叮咣和谭文练起了对攻。谭文的球每次都能回到同一个点上，球速也不是很快，打起来非常舒服。因此张氩有点控制不住地总是想加力，回过去的球时长时短，东一个西一个。谭文也并不怎么急于移动步伐，偏得不是太厉害的，就伸伸手，捞过去。偏得太离谱了，就干脆放过去，被挡板挡下来的球有时候还在跳。谭文不紧不慢地走过去伸出脚把球拍得弹起来，腰也不弯捡回球继续打。
练完正手练反手。张氩是直板握法，只有推挡，反而出球质量比正手还要稳当些。谭文是横板握法，倒了个拍儿，继续用刚才打过的红色那一面胶皮练反手。
练了几个球，谭文停下来说：“我的反手可是生胶颗粒，你要不要也适应适应？我给你喂几个正手。”张氩说：“那太好了，让我见识见识。”
于是谭文调换出黑色的一面。把球拨打到张氩的正手位。理论上张氩并非不知道生胶的最重要特征就是打滑，但是滑到什么程度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非线性问题，大约需要把公司最好的工作站搬出来才有望解决。这就导致了打出一个弧圈球去，碰到生胶后的回球，可能是弱上旋，可能不转，甚至也可能是一个下旋。不像反胶，回击一个弧圈球是无论如何也打不出下旋来的。所以只有那些千锤百炼的职业选手，在对付了无数次生胶弹回来的球之后，才会对旋转产生精准的判断。“模式嘛！”刘军在电脑上玩挖雷游戏时说的。显然张氩还没有建立起足够多的模式，带着十分的小心打着每一板，避免旋转过强或球速过快导致怪异的回球。
张氩颇有些好奇这位科班出身的美女到底战力几何，问可不可以开始打打比分。谭文说“好啊”，随即把拍子放在台面上，两手拿着球在台面下摸索了一会儿，双手分开示意张氩猜球。
张氩猜对了边，率先发球。几个回合下来，发现谭文的球也并不是那么无懈可击。有时抓住机会猛拉一把转的，往往也能得手。前10分内比分接近甚至一度领先，10分过后，使尽吃奶的力气拉出加转弧圈球也占不到任何便宜了。谭文并不像男选手打回头球那样爆烈地一板拍死，而是在球几乎还没从桌上弹起之时用前臂轻松这么一带，球迅捷而无声的回到了张氩的台面上，以极低的高度弹起，尔后消逝在台面下。
14:21。张氩感觉梦游一般，尤其是对手比分过10以后，自己相对球的位置一直不对，说不出地别扭。有时勉强拉出一板，身体离还原的位置，遥远得像需要买张火车票才能回来。
胡博士站起来使劲儿拍巴掌：“不错不错，特别棒。今年我们有戏。”
谭文说：“你们两个跟张氩也熟悉一下球路吧。”
张氩忽然发现场外不少其他部门的人也在往这边看，考虑到自己并没有从梦游的状态中醒过来，于是说道：“我也下去调理调理，我现在这手感被她的生胶整得一点儿都没了。你来试试，胡博士。”
胡博士也不客气，乐呵呵地上台练球。谭文同样提醒了他自己的球拍有一面是生胶颗粒。显而易见，胡博士是个用脑子打球的人，碰见生胶一改犀利的球风，小心地用小上旋盯着谭文的反手打，生胶的主动发力倒并不是很危险，加上胡博士本身是左手将，所以把控得还算不错。
然而也是打到10分以后。胡博士的步伐渐渐被调动得乱了起来，小上旋变成了半高球。谭文几乎没怎么移动步伐，轻松地弹击得分。张氩坐在场外看得真切，这一次谭文的主动失误好像有些多，或许是累了，或许还是有些手生。 
虽然场面上渐渐变得难看，但胡博士比分没有吃太大的亏，22:20赢下了这一局。
胡博士依旧神采奕奕，马上退下来，很内行地说：“见好就收，再打下去要翻车的。你们先打，我待会儿再上。”
于是接下来每个人互相都试探性地打了一轮，张氩和徐名对阵时，没有感觉到他的球有什么杀伤力，但同时也感到很难利索地打死。胡博士一直兴致盎然地看着每个人的表现，不时还做个点评：“张氩，这个徐名球很黏的! 很考验你的意志哦，不要想一板子解决问题。” 
“徐名，不要挑战她的反手…… 发球别怕出台，被她挑起来你也别送她反手。”
胡博士跳出来二次与谭文对阵，采取了不讲道理的搏杀策略，弹击出的球又直又飘，这种球对方很难对付，但是自己的失误也大量增加。结果反不如以前，16:21。胡博士从台子那端绕过来，对着徐名和张氩一摊双手，苦恼地说：“打不到！” 
徐名说：“我再来！”
谭文说，“你和他先打吧，我歇会儿。”
谭文从球包的隔层拿出一个橙色的铝质水瓶。喝了两口，盖上盖子。对一旁坐着的张氩说：“太久不打了，盯不住球。”
“技术生疏了是吧？那多来练几趟不就得了？下星期再来。对了，周末也可以来的。” 
谭文摇摇头，用食指指指自己的太阳穴：“不是，是这里，懒得计算。另外这个拍子怎么搞的？可能胶皮老化了，总有七八年了吧。”
张氩跟谭文要过球拍，翻过来倒过去看了看，确实有些旧了。反胶那一面，尤其是中央区域明显不够黏涩。生胶颗粒顶端原本应该清晰如印刷体的纹路，也有些含含糊糊。
“你想知道哪儿有卖胶皮的吗？华强北那一块有好多店，而且全得很，各种。号称国字号狂飙他们都弄得到。”
“是吗？你去过？”
“去过。我虽然打得不行，更新起装备来态度还是很专业的。要不明天我给你带路去淘一淘？有几家店熟客还可以讲价。”
谭文想也没想就说：“那离我住的地方不远呢，明天真可以去看看。不过你要是太远不方便，给我一个地址就好了。”
冷不防一个球飞过来，钻进长凳子的空当下。张氩一边低头左右找一边说：“有什么方不方便的？有时候我什么都不买，都能把那一溜店逛一遍，就跟女人逛时装店一个道理。”
说着把找到的球扔还给徐名：“具体那些店也没有门牌号，你随便搭个车到振华路口，我们说好时间就在那儿见怎么样？ ”
“好的，你定吧。”
两人继续看徐名和胡博士打球。胡博士继续用不讲理打法，把徐名杀得大败。一局结束，意犹未尽，招手张氩示意放马过来。
张氩说我们不如配配双打吧。团体赛里有一场双打打算让谁上呢？胡博士说也好，要不然我们先试试张氩和我配，徐名和谭文配，看看怎么样。”
一试果然大家都觉得不错。张氩和胡博士一个右手一个左手，都是特别喜欢使用正手的激进派。徐名球风稳健，过渡球往往铺垫得恰到好处，属于那种你跟他当对手或者是做搭档都感觉舒服的人。胡博士则正相反，在往后的不止一次练习中他都强调要懂球，所谓懂球就是拿起拍子是来“赢”的而不是来“爽”的，让对方永远踏不准节奏、打不到点儿才是使用各项技术的第一宗旨。
可惜双打一开始，胡博士的理念并没有得到很好的实现。确切的说是手上的活不足以贯彻头脑中的想法。两局下来，谭徐二人成了当然的双打人选。
 
星期六，张氩比约好的10点早到了半个小时。本来张氩就不是睡懒床的人，再加上路途遥远，不能确定多长时间能到，所以赶早坐上了公交车，也好沿途欣赏一下这个城市的门面深南大道。
张氩下车的这个丁字路口西面是一片开阔的草地，往东是一条街，直通华强北路。好几家乒乓球器材店凑热闹似的挤在这条街上，有的店里也卖羽毛球拍和网球拍。张氩站在路口的人行道上，被公交车站的一个大幅灯箱广告吸引。这是一个女舞者侧向劈腿竖直朝向天空的剪影，腰身向另一侧微微倾斜，胸部挺拔向上，轮廓柔和又富有张力。躯体的中央，一节一节的脊柱原来是一杯一杯的牛奶。这么趾高气扬地补钙，张氩打心眼里面喜欢，上上下下的反复看这幅有正常人两倍大小的剪影。
谭文居然也比预定的时间早到了10来分钟。张氩颇感意外，高兴之余不免想到，这恰好说明谭文没有把这场约会看成是私交性质的，公共礼仪还保持得很好，还是在公司安排会议的那种时间观念。果然谭文一下公共汽车，就很开心地说：“你早到了？还以为我会先到呢。”
“啊，我也没那么早了。站这里看了一会儿广告，你就来了。”说着朝大幅广告画努努嘴。
谭文略微歪过身子，顺张氩的视线看过去，“哦，你还要补钙呀？ 看广告呢，还是看美女呢？”
“都看。也缺钙，也缺美女。现在咱们走吧，很近，几步就到。”
在第一家店里，谭文就被品种繁多的各式球板和胶皮惊到了，“没想到哎！”她赞叹地说。
两个小姑娘店员很有耐心，客人提胶皮型号如果柜台里没有，会跑到库房里面查找一番。谭文完全没有麻烦到店员，她很快挑中了一张JOOLA的反胶和一张蝴蝶的生胶。然后问店员可不可以帮忙粘拍儿，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当即付款。此时张氩还在一块接一块地欣赏摆在陈列架上的底板。
谭文从肩上背的长方形的球包里取出自己的拍子。动手小心揭下两面的胶皮，店里的小姑娘打算帮忙。谭文说：“啊，这个我可以自己来，就是要用一下你的裁纸刀和胶水，行吗？”
小姑娘说可以。并指一指店面里放着的一个木台上面有垫板，裁纸刀和开过封的胶水。谭文往球拍底板的一面涂胶水，又在JOOLA套胶的海绵上涂。然后用底板像扇子一样地扇海绵，海绵很快把胶水吸干。过一会儿底板上也看不见亮晶晶的胶水痕迹，谭文才把他们贴在一起，用店里的一根圆棒来回碾压胶皮。接着胶皮向下把拍子放在有机玻璃垫板上，开始用裁纸刀裁胶皮。张氩眼看着胶皮边缘被缓慢豁开，似乎耳朵也听到了只有在很安静的时候切割胶皮才能察觉的簌簌的声音，感觉此刻真是妙不可言。
一圈胶皮边缘被扔进废物篓里。谭文举起球拍欣赏了两秒钟。店员小姑娘夸奖说，“哇，切得比我还好呢。”谭文冲小姑娘笑笑，开始给底板另一面涂胶。
不多功夫拍子完全粘好。谭文问张氩：“你看得怎么样了？”张氩说：“我看到有一块蝴蝶胶皮很漂亮，速度和旋转都是顶级的，你看看这个。”谭文看到的是一块封套图案很明亮的套胶。
张氩接着说：“你知道？蒋澎龙使的就是这个。”
店员小姑娘忙在旁边说：“是的，这一款是新到的，不光速度快，控制还很好。这很难得了。”
谭文想了想说：“其实你不需要那么快的胶皮。主要是你击球的时候摩擦加的太多，没有必要。多带点打， 速度就足够了。”
然后谭文就热情推荐JOOLA。张氩反而没了主意，说：“要不我们到下一家再看看？”
于是两人收拾一下跟店员道谢，出了这家店。往前走不多远，进了另外一家。两人漫无目的地在店里看了几分钟，毫无心得。
张氩忽然说：“要不然我们去球馆试一下你的新胶皮吧。你没看我的拍子也随身带着，要不是你拦着，我的胶皮八成也换了。”
“看把你烧的！这东西老换不好。”
“是啊，我也怀疑自己其实只是个器材发烧友。嗯？ 去试试？”
谭文下意识的往下看了看，一条只到膝盖上方的半长牛仔裤，一双运动跑鞋，打球倒也凑合。
“你不会想说去南山的球馆吧？”
“没有没有。华强北那一边就有一家球馆比南山那个还大！ ”
谭文没表示反对，只是提了一下胳膊因为昨晚打球颇有些感觉酸疼，想来是好久没动了。
两人穿过华强北密集的人流，绕过卸货的卡车，闻到一股强烈的烤鱿鱼味道。待烤鱿鱼的气味渐渐淡去，街道两侧出现了各地风味的餐馆。又走了一小会，一家乒乓球馆玻璃门大开，两人进门后走楼梯上到二楼。进得场地，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净空虽然不像南山文体中心那么高，但也不像办公楼写字间的空间那么低矮，想必是由以前的商场改建的。此时五六个球台已经有人在打球。
服务员请二位挑好球台，问需不需要教练或者陪练。张氩说不要了，两个人对练就好。服务员正要离开，张氩叫住他，请他拿两瓶矿泉水过来。
谭文四周看看，果然这里有陪练，从动作、节奏，一望而知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一个陪练对面的中年男子，正在机械地转腰击球，陪练小伙子站在球台自己一方的右角，用反手接着正手位的来球。
两人话不多说，用张氩带来的球练了起来。对练反手的时候谭文试了试新换的生胶。适当打了几板削球，回球又低又平，而且旋转让人无所适从。
张氩心下觉得很惊艳，不由问道：“你该不是打削球的吧？”
“我就是打削球的。”
“哦，完全没见你削过呀，昨天。”
“今天好好削几个给你看。来，反手……”
张氩便有意多往反手拉，谭文的削球动作短促而突发，全不似想象中轻歌曼舞的节奏。张氩根据经验加大了力量，继续拉下一板。球常常飞出了界。练了一会儿张氩觉得胳膊抡得有点累，但看到谭文似乎没什么感觉。张氩想停下来休息，正好也想请教一下。
“削球手是不是很占便宜啊？站那儿不动都能把对手累死。”
“才不是那样，被对手打得满场跑，太难受了。”
“是你自己选的吗？我是指打削球。”
“也不算是吧。那个时候教练喜欢把胳膊腿比较长，动作也慢半拍的小孩儿抓过去练削球。有些正规比赛还规定出场名单里必须有削球手。”
“所以你就被提溜过去了？啊，别说，你胳膊还真是长。”
“是吧？”谭文舒服地靠在有扶手的椅子上，伸直双腿，两臂朝两边展开，忘乎所以的说，“老娘这跳舞的胳膊被他们抓去练削球！”
“牛逼啊，我想看到你在办公室椅子上这么一摊，对老达说‘老娘这跳舞的胳膊，居然给你拎投影仪！’”
“哈哈哈哈哈！”
“不过你的动作可是一点都不慢啊。”
“嗐，那看跟谁比。打攻球的，特别是男生，球速和变线都很恐怖的。不快，真不赶趟。”
“所以看我们这些纯业余的就像苍蝇看人类一样，都是静物？”
“你可真会夸人！”
“所以跟我们打根本不用退台，也就没必要削了？”
“也不光是快慢。削球的前提是对手有连续进攻的能力，不然我生胶磕一板回去就没下文了，有什么必要退台呢？哦，对，说到退台，你看你拉的弧圈球净是加转的，它本身就短，退远了反而要够着打。削球手嘛，最怕被连续爆冲，然后突然来一个加转。前后跑比横着跑难受多了。”
“爆冲的弧圈球怎么才能练得好？正好教教我呗。”
“这可不是我的长项。不过我看到你练球的时候每个球都要加转，不用这样，简单一点，撞击就好。”
“哎呀，那只怕是把习惯练坏了。一直觉得多加点摩擦，保险。”
“不用，真的不用。你现在就可以试试，来吧。”
两个人重又返回球台，开始练正手。事情也确实就这么简单，只要你同意把球平平常常老老实实打到对方台上，它就会落到对方台上。怕的是想法太多。
最后又打了几局比分。谭文对新换的胶皮十分满意，手感也比昨晚好了不少。球馆里虽然没有中央空调，好在立式空调摆放了好几台，两个人出汗都不严重。
忽然有个穿运动短衫短裤的女孩子从楼梯口那个方向一溜小跑过来，背上背着一个运动包，包上吊着一个毛绒小熊剧烈晃动。
前一章 波分复用 https://web.6parkbbs.com/index.php?app=forum&act=view&tid=43347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