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 论

 

村民一：老俗语，兔子不吃窝边草，这个王柳，到劲了，连他兄弟媳妇都不放过。要我说，他这是作死呢！王大帅砍得好！

村民二：王楼村只要带窟窿的东西，哪一个没让他王柳弄过？他王柳，这是死晚了！郎当不砍他，我看，下一步也得有人砍了他！

村民三：王柳这个货吧，就是花点，人还是不错的。再怎么说，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郎当也不该用刀砍！不就把他媳妇弄了吗？咱们王楼村，你说说，谁的媳妇没被王柳摸搂过？女人的那个东西，就是让男人弄的，谁弄不是弄？用过一次两次的又不显，又少不了什么。可你把人杀了，这就是郎当的不对了！为了女人的那个东西，就把人杀了，郎当太二了！

村民四：你王柳不要以为你是村主任，在王楼村没人敢动你。你看，今天被王大帅砍了，砍得好，这是报应！像王柳这样的东西，早就该用刀砍！砍了他，村里的小媳妇老娘们就不会受祸害了。

村民五：王柳这个人花是花点，干工作还是没说的，你看咱们王楼村，现在家家都用上了自来水，道路都硬化了，还都安上了太阳能路灯，这哪一样，不是王柳带着人干的？看问题啊，要一分为二，人无完人，缺点谁都有，毛主席还三七开呢，别说王柳这个村主任了！……

 

证  词

 

（证词一）：

 

问：姓名？

答：我叫王大帅。

问：年龄？

答：今年35岁。

问：民族？

答：汉族。

问：你知道你今天杀人吗？

答：我不是杀，我是砍。

问：你砍了被害人几刀？

答：三刀。要不是我媳妇拉，我还得多砍他几刀。

问：你怎么和被害人有这么大的仇？

答：他弄了我老婆。

问：弄是什么意思？

答：弄就是强奸。

问：嗷，弄了你老婆你报警就是，也不能杀人啊？

答：报警不管乎，警察来了，批评批评王柳，说说就走了。警察都听王柳的？

问：警察怎么会听王柳的呢？

答：王柳是我们村的村主任。王柳和那些警察穿一条裤子。

问：王柳弄了你老婆几次？

答：这是第三次了。

问：第一次时你怎么不报案？

答：我媳妇给我说了，我上门找过他，我说你不能这么办，咱们是没出五服的弟兄，你这是给我戴绿帽子呢！

问：他当时怎么说。

答：他让我放心，以后不会弄了。再弄就打雷劈死他！

问：后来呢？

答：后来他趁我不在家弄了第二次。

问：第二次你该报案。

答：我老婆不让我报，让我吓唬吓唬他，以后不再骚扰她，就行了。

问：你吓唬了吗？

答：我吓唬了。我在他家里给他说的。

问：你怎么说的？

答：我说王柳，如果你以后再到我家来骚扰我媳妇，我就用刀砍断你的狗腿。

问：他当时怎么说？

答：他当时笑了。他笑着对我说，你要敢砍我的腿，你就不是王大帅了，你就是我王柳了！

问：你当时怎么说的？

答：我当时没说什么，就走了。对了，我说了，我说：不信，咱就走着瞧！

问：再说说今天你砍人的事。

答：我在外面跟着人家干清筛，就是扒铁路。把铁轨下面的水泥枕拉出来，把里面的石子上炭屑什么的清筛干净再填进去。这不光是力气活，还是个技术活。这次不是要收玉米了吗？我干完活就回家了。家里大门半掩着，我听到里屋有争吵声。进了屋门，发现王柳正在床边上弄我老婆，我老婆在反抗。那时候，我一下子懵了。我老婆在大声叫喊，骂王柳是个天杀的。我看到厨房开着门，就去里面摸出把菜刀，朝着王柳的大腿砍。第一刀我砍在王柳的腰上，第二刀砍得好，砍在了大腿上。王柳就往门外跑，在院子里被一根棍绊倒了，我跑出去，想在腿上再砍一刀，没想到我老婆一拉我的手，再加上王柳猛起身，那一刀就砍在他的脖子上。

问：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答：我本没有砍死他的想法，只是想把他的腿砍了，没想到，第三刀要不是我媳妇拉，也不会这么巧……

问：你看看，是否记录的和你说的一致。

答：都看了，和我说的一致。

 

            王大帅（签字）手印

             2016年9月12日

   

（证词二）

问：姓名？

答：张雨玲。

问：性别？

答：女。

问：民族？

答：汉族？

问：年龄？

答：29岁。

问：你知道你为什么来到这里的吗？

答：男人郎当砍人了。

问：你男人砍的人你认识吗？

答：认识，是我们村的村主任。还是我本家大哥。

问：你男人为什么砍村主任？

答：因为他强奸我。

问：是强奸吗？

答：是。

问：强奸你几次了？

答：好多次了。

问：你丈夫知道吗？

答：我只对我丈夫说了两次。

问：那几次你为什么不说？

答：那几次他没看到。

问：那几次都成功了吗？

答：都成功了。

问：你说说这次的经过吧。

答：今天九点多钟，我正在家里洗衣服，我把洗衣机弄好，往里面掺好洗衣粉，王柳就来了。王柳一来就抱我，想办那事，我说不行，我身上来了。他不信。我说真的。他说我看看。我说不让你看，脏！他还是不信，不知怎么回事，他一这样，我特别地烦，我说你真讨厌。我就不让他碰。越不让他碰，他越来劲，他说来了也不怕，我今天非得办不行！我就更讨厌他了，就是不让他碰。他霸王硬上弓，抱着我往床上去。我就反抗。这个时候，我看到大帅打工来了。就大声叫喊，大声骂王柳。我见王大帅放下行李出去了。我低声对王柳说：大帅回来了。他这才放下我，慌忙穿衣服。大帅去厨房里拿出一把菜刀，照王柳的腿上砍。看样王大帅也不想砍死王柳，是想把他的腿砍断。第一刀王柳躲了，砍在腰上；第二刀砍对了，砍在了腿上；砍第三刀时，当时是奔着腿去的，我想别出了人命，就一拉大帅的手，刀一高，砍在王柳的脖子上了。

问：依你说，是误伤？

答：是的。按当时王大帅的砍法，没想砍死王柳，按以前王大帅的说法，只是想让他长点记性。

问：我看你和王大帅之间，无论年龄还是相貌，都有很大的悬殊，说说你是怎么会愿意他的？

答：唉！我们是换亲。（说到这儿，张雨玲哭了，哭了会）我们是三换。也叫转亲。

问：……嗷。

答：当时和王大帅见面的时候，一看他的长相，就知道他老实。他说话很少。当时都是我说。我后来问他：谁要是欺负了我，你怎么办？

问：他怎么说的？

答：他说：谁要敢欺负你，我就杀了他。他的话说得狠。我当时就觉得，他好有安全感。我就决定嫁给他了。

问：就这么简单？

答：我们的事本来就简单。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问：再说说你和王柳的事，他是什么时候开始骚扰你的？

答：那是结婚的第二天，他来到我的新房，看我自己在，就上前抱我。说兄弟媳妇老大伯，脱吧脱吧一起睡。我很恼，说你怎么能这样呢？他嬉皮笑脸说：咱们这里的习俗，新娶的媳妇，三天里没大小。那一次，他抱我的时候，用手不停地往我裆里掏。

问：那是猥亵。后来呢？

答：后来，又来过几次，每次来用手摸我的奶子和下面的地方。有一次，我给王大帅说了。王大帅就去找了王柳。那一段时间，王柳没有再来骚扰我。

问：后来呢？

答：我们结婚后不久，就分开了家，大帅就开始外出打工。就是外出扒铁路。

问？什么叫扒铁路？

答：就是清筛。清除铁轨下面石子里面的炭灰。活很累，但能挣钱。大帅一走就一季子半季子的。

问：王柳这之间来骚扰你了？

答：嗯。我记得那次是晚上了，我关上大门，在里面锁了，之后进了屋，把屋门插上了，我脱了外衣，要睡觉，一进里屋，王柳从后面一下子抱住了我，我当时吓坏了，转脸看是他，我大骂他是鬼，是幽灵！王柳从后面抱着我，不理睬我的谩骂，不停地揉着我的奶，他揉得我的心里起火。王柳一边揉一边在我耳边说：我反正是不要的脸的人，你骂吧！你最好把全村的人都叫起来。大家看到我在你屋里。你说我是强奸你，我为什么会在你的屋里？我一想也是。王柳就说：我想死你了，就让我弄一次吧，以后，我再也不找你！我当时也不知怎么回事，就同意了，对他说：你保证，就这一次！他扑腾给我跪下了，对天起了誓。那晚，我让他弄了。

问：后来呢？

答：后来他又来找我。我不应。我说你给我起过誓了，只此一回。他就威胁我，他说，行，你不让我弄，我就把你和我的事给郎当说。我说你说吧，大帅不会信。他笑着说，不信，我要给郎当说你的那个上面有个半圆形的痣，上面还长了三根毛，你说郎当信不信？我说你真他妈的流氓！王柳说我就是流氓，我承认了。你要是想不让郎当和村里人知道，你就得让我弄！我怕丢人，怕大帅知道了，就依了他。

问：嗷，那后来呢？

答：后来我想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与其让大帅发现了，我不如早给大帅说。有一次，他来我家想我的好事，那时大帅刚好回家碰上了，我就告诉了大帅王柳想我的好事，大帅拿刀想去砍了王柳。我拉住他说：你给那样的人拼命，不值得，你吓唬吓唬他，让他以后不要来骚扰我，就行了。大帅听了我的话，就去找了王柳。

问：结果怎么样？

答：没想到，王柳根本不在乎。怎么说的我不知道，反正大帅回来后一个劲地骂，说早晚有一天，非得把他的狗腿砍断！让他知道厉害！

问：后来呢？

答：后来大帅又出去打工了，王柳又来我家几次。再后来，我们村里又进了几个小媳妇，王柳来我这里就少了。

问：嗷，那这次王柳咋去你那里了呢？

答：我也不知咋回事，我想，是该当吧！

问：什么是该当?

答：就是应该是这样。不然，你想，咋这么巧呢？

问：……嗯，你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答：……求你个事，我说的这些，能不能就咱们几个人知道，不要给大帅说。大帅要是知道了，我就没脸活了！

问：这个……我们再研究吧，你们村的和王大帅不会知道的。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要没有，你再看一遍，是不是和你说的一致。

……

答：嗯，一致。

问：那你就签个字，按个手印吧。

 

             张雨玲（签字）手印 

              2016年9月12日

                         

闪  回

 

在没出事的前两天，王柳到了我家，王柳和我的关系不错，一有文友或单位的人来我家，我都喊他来陪客。不问什么，王柳是一村之长。

王柳和我无话不说。

那天，我对王柳说：你啊，在作风方面，要严谨一些，不然，你得在这方面吃大亏，栽大跟头！

王柳说：我也知道自己在这方面有些做得过分。可是，我也不想这么做啊。每次办完那个事后我就想扇自己的脸，你真该死，你咋又办了呢！

我说：这个事还是怨你，你别忘了，你是村主任，是这个村子的当家人，这个村子的人都信任你，才选你当村主任，你这样做，不是寒了他们的心？

王柳说：唉，这些大道理我比谁都清楚。我有这个花的毛病是从当上村主任的第二年开始的。那时有几个相好的，当然了是偷偷摸摸的。我和她们好，他们是有求于我。求我给他们点好处了什么的。他们的男人也心知肚明，这个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再说了，谁愿意端着屎盆往自己头上倒？

我说：于是，你就放纵自己了？     王柳说：不是说我放纵自己了，而是我的瘾越来越大了。

我说：是啊，什么都是容易上瘾的。比如说，吸烟，喝酒。赌博。

王柳：是啊。我就是在这上面上瘾。总觉得，这是我分管的村子，我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我说：你这种心理一般农村干部都有。不光农村干部有，就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乡镇长、县长什么的，不一定没有，这叫占有欲。

我这么说，正对王柳的心窝，王柳说：我敢说，咱们乡，和我一样心理的得占一多半。就觉得，自己是这个村的头，在自己的一亩八分地上，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我说：这个就叫自大。

王柳问：你说，这是病吗？

我说是，还是个不小的病呢！

王柳问：你说，有生命危险吗？

你作得轻了没有，作得重不可能没有。

嗷，看来这个病还不轻，改天，我去县人民医院，找个大夫看看！

 

                      哭  诉

 

王柳啊，你走了，我该怎么活啊……

你个小短命的，从这个狐狸精一嫁过来，我就知道你得毁在她的肚皮上啊。村里这么多女人，你弄谁不行，你偏得弄她啊！你个小短命的，小狐狸精来的那天，你在我身上，你喊她的名字，你别以为我没听到啊，我不是聋子啊，我什么都听到了啊。你个小作死的啊！……

郎当你个龟孙啊，你哥哪个地方对不起你啊，你结婚都是你哥给你主持的啊！你哥弄你媳妇一下，你就把你哥杀了。你真是忘恩负义六亲不认白眼狼啊……

你个小狐狸精啊，你怎么就这么会迷惑男人啊！王柳要不是你这个狐狸精，还不会死了呢！你个小狐狸精啊，你害的我成了寡妇，你赔我的男人啊……

陈宝啊，你别拉我啊，你让我哭吧，我要不哭，我能难受死了呀！王柳啊，你个小短命的啊，你让我怎么活啊……

 

                     新闻报道

 

（本报讯）近日，我县王楼村发生了一件严重的持刀伤人案。犯罪嫌疑人王大帅持菜刀把该村主任王柳砍死。

12日上午十时许，王楼村村民王大帅打工回来，发现村主任王柳在强奸自己的老婆。王大帅摸起菜刀，对着王柳就砍。一刀砍背上，一刀砍腿上，一刀砍颈上。砍颈上的那刀是致命伤。

王柳因流血太多，在送往医院的路上，死亡。

犯罪嫌疑人王大帅已被公安机关控制。

目前，该案在进一步审理中。

 

                      叙 事

 

9月21日上上，距王楼村有八里之遥的李庄村。发生了一件杀人案。

正在地头等着收割玉米的李小胆，趁村组长黄巴河不注意，一锄头砸在黄巴河的头上。黄巴河抽搐了一会，当场死亡。

李小胆砸完人后很冷静，当即拨打手机报案。

据李庄村人说，黄巴河和李小胆的老婆有些不清不楚。

李小胆为什么用锄头砸死黄巴河，目前，仍是个谜。

该案在进一步审理中。

 

                           补  述

没过几天，老王头到我家来了，给我送了两盒玉溪。我纳闷：不年不节的，你老人家咋给我送烟啊？

老王头很高兴：我儿子给你捎来的。

我如丈二的和尚。

老王头说：我孙子不哭了！

我更加不明白了。

老王头看我一脸的问号，忙说：你忘了，前几天，我让你给我写的那个治小孩夜哭的《天皇皇》了？

我拍了一下脑袋：你看我这记性，小孩子不哭了？

老王头说：不哭了，好了。

我说：好了好。

老王头说：在县医院里治疗了一个星期，还是哭！自从我把你写的《天皇皇》贴到咱村十岔路口的槐树上，小孩第二天就不哭了。

我一笑。

老王头叹了声，说：真日怪了，这么好的大医院，竟不如一张纸！

老王头一边说着，一边走了。

看着老王头的背影，我猛然感觉自己想哭。